乐舞长天(三)——乐魔猎手
乐魔猎手  发于:201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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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调到守卫军那儿去?”绯夜很奇怪。

总管笑笑,态度愈发恭敬:“陛下与公子即将大婚,王城守卫也要加强。公子近日忙于婚典之事,不知也是正常的。”

绯夜差点崩溃,我怎么忘了寒卿在王城还布了一班人马。这下不妙了,难道逃跑大计要崩?心里乱成一坨浆糊,面上还挺平静:“总管,还有什么速度快的龙给我推荐的,我可不想把大把时间耗在选条龙上面。”

总管赶紧给他推荐了一条灰扑扑的灰翼应龙,说是速度不逊华丽的蝶翼应龙,耐力也好,驮上三四个人也不会影响速度云云。

难看是难看了点,绯夜扁扁嘴,摸着那龙沙鳄般丑陋的脑袋点头。

幸好离亲迎还有好几天,绯夜盘算着自己的动作还是得快点,溟罗那边也要沟通好。

99.嫁衣(上)

说是要与溟罗沟通,绯夜可伤透了脑筋,如何才能询问清楚溟罗此前的遭遇,同时要将自己的情况跟他说明清楚,还要把逃跑大计谈得透透彻彻,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把溟罗惹火。不然他一火,免不了动手,一动手,自己也会被逼得动手。两人一动手,遭殃的不是王宫花园就是竞技场。

难哦,所以绯夜揣着不亚于跟寒卿相处的谨慎心思去了竞技场。其时竞技场结束了一天的打斗,场上场下空旷无人,格外安静。绯夜站在竞技台上,嗅到空气中极淡的血腥味,还比较满意,若是那血腥味浓了,他少不得想跟溟罗来场热烈的比武。

溟罗听得叫绯夜的准王后亲自驾临,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心里却揣了一份莫名的心思。想问吧,不知如何开口;不问吧,心里存了个疙瘩。眼见着那衣着华丽的少年手提月夜双刀过来,心下一犹豫,急匆匆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嘴里说道:“小人见过公子。”

绯夜在距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淡淡道:“溟罗,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对你手下留情了。”

溟罗一愣,又听得绯夜朗声说道:“许你使剑……想使御血之术的话,也可以。”

不等绯夜说完,他心里一阵狂喜,原来是你,真的是你!知道我龙族身份的,除了同族,就只有同门师兄弟,还有那个打过架的绯夜!当下差点就要扑过去抱住那个不安分的小子。眼前寒光一闪,月夜刀的刀尖抵上他的下颌。

“先比试再说!”绯夜的脸色就如逐渐降临的夜色一般清冷,月夜双刀慢慢舞起,如大雁展翅,光华如水,下一刻就挟着凛冽的刀气猛袭过来。

溟罗吓了一跳,忙提剑格挡,刀剑相击,迸发刺耳的金石之声。他挡住的只是一刀,而另一刀已然鬼魅一般朝着他的空当之处削来。这叫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暗夜女战士的攻击刀法。此时他已经无可躲避,暗叫我命休矣。没料到,月夜刀刚碰上他的衣襟,刀势顿消,只是在衣面上轻轻滑过,留下一道狭长的破口。

绯夜此时收了刀,板着脸凑近溟罗的耳朵:“你叫我有点失望呢。”

溟罗却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又要嫁给魔界之王?别人说的都是真的么?”换了以前,若是有谁敢这么说他,他一定要抓住那人问个丁卯,少不得打上一架分个高低。可如今,他只想知道对方的情况,比诉说自己的困境更急迫。

绯夜想说也没有工夫,一刀虚虚地砍过去:“莫名其妙被抓到这儿来了,你也是?”

溟罗一个躲闪,蹭到绯夜身边:“嗯,说来话长……”

“这话以后再细细说,”绯夜急忙打断他,“那些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如今是想着怎么从这儿逃出去。”

溟罗摇头:“很难。”他以前不是没试过,结果无一例外是失败,然后被毒打一顿。现在进了这山顶之上的竞技场,简直就是插翅难飞。如何能从高耸入云的王宫全身而退?要知道若是从王宫掉下去,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绯夜不可察觉地蹙眉,月夜双刀空空上撩,“我弄到了一条龙,到时我们趁着大典时的乱子借机溜走。”

溟罗以剑挑开刀锋,跳到一边:“你弄到了一条龙?怎么弄到的?”

你的问题好多,我要是跟你细谈下去,估计得谈上一天一夜,还得省去吃饭的时间。

绯夜翻了个白眼,避开溟罗的回手一剑:“以后再跟你说,你觉得我这法子怎么样?”

“想法还行,具体怎么做?”

“还没想好。”

溟罗差点晕倒,一道锋利的刀锋趁机削去了他的一截衣袖。

“你是在玩命么?”溟罗磨牙,手下的长剑来势渐急,绯夜只好挥刀抵挡,虎口被剑气震得发麻。

绯夜跳开一步说道:“具体的我还要再想想。”

溟罗无法,只得叮嘱道:“那你一切小心。这王宫守卫森严,凡事要慎言慎行。”末了,突然补了一句:“在离宫之前,我还有一事却是难为。”

当下又是踌躇,这事本不该说出来,可是……

绯夜见他一脸犹豫,爽快问道:“什么事?我能帮的肯定帮你。”

溟罗一咬牙,说:“就是我师父传给我的青霜剑。”长剑颤抖地滑过绯夜的耳鬓。

怎么呼地跑出个青霜剑?听上去很重要。绯夜听他简洁地说了一遍后,也为难了起来。

“那么名贵的剑被谁拣了都有可能,也有可能掉下了悬崖。总之找那把剑好比大海捞针。”绯夜冲溟罗飞踢一脚,将心不在焉的溟罗踹了一丈多远。

溟罗受此一踢,心想幸好不是来实的,不然自己早就伤口迸裂,满口鲜血了。

见他跌倒,绯夜急忙道:“你没事吧?”想去扶起他,被溟罗摆手拒绝。

溟罗黯然道:“这青霜剑是师父最为珍爱的兵器之一。他老人家传给我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要倍加珍惜,绝不能失落。”

绯夜本来还想嘲笑几句,是命重要还是剑重要?但是溟罗连自己的师父也抬出来了,他也联想到安叶。若是安叶将修罗刀传给他,他却把刀弄掉了——将心比心,绯夜回道:“我去找找看。”

溟罗的双眼立时出现喜色。

“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哦。”

绯夜应诺已是意料之外,溟罗听到此处,只是微笑:“能找到固然最好,找不到也是命。”

逃跑计划中忽然多了一项找剑的节目,绯夜不得不琢磨怎么才能出宫一趟,又不会引起寒卿的怀疑。

难上加难,绯夜趴在软榻上抓着头发,心上愁云笼罩。

这时,有侍女站在寝宫门口禀告:“公子,御衣所的工匠来给您量婚服了。还有,各个宫里的夫人也给您送了些衣料,请您过目。”

绯夜揉揉额角起身进了主殿。之前在纳吉之时的大礼服在迎亲的时候不能穿,需得另裁。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需要自己听听。

他倚靠在主殿的主座上,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接着一队工匠和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的是皮尺,有的是布料,还有的是一叠色板。

紫发紫眸的少年斜斜地靠着精细缝绣的软枕,眸若寒星,唇似柔樱,面如皎月,肤胜初雪,一身华美精致的纯紫色锦袍更是显得其人贵气无比,看得进殿的众人不由得一呆,心中又羡又畏。

“请公子量体。”一名工匠跪下道。

绯夜点点头,走过去看着那叠色板问道:“这是什么?”

“这些里面包括宫里常用的衣料颜色和图案,当然也有新近进贡的衣料图案。”另一名工匠恭敬地将几张色板递到绯夜面前:“公子可以随意翻看。若是有中意的,只需说一声,小的立刻可以叫人将那衣料取来给公子过目。陛下交代了,除了婚服,公子其他时候的衣服也要多备些。”

绯夜随意翻了几张,说道:“你先收着,我想要的时候再看。”心里翻了个白眼,当我是女人么,需要那么多衣服?

专门量身的工匠捏着皮尺在他身上量来量去,不由得赞道:“公子的身材真是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

绯夜漫不经心地听着,见侍女们捧着大匹布料侍立旁边,心想这当奴婢的也是累。若自己准备衣服费上一天工夫,她们岂不是也要把布料抱一天?当下便问道:“那些就是其他宫送的料子?”

一名侍女点头回道:“禀公子,各宫都送了料子过来。公子要不要看看?”

绯夜眼珠一转,笑道:“看看也好,说不定有我喜欢的。都打开让我看看。”

听得吩咐,几名侍女将手中的布料尽数打开。如此一来,宽阔的主殿里仿佛开了个绸缎铺,又好似将一园春色全部移到了这金碧辉煌的殿堂。

绯夜满眼里都是鲜艳无比的绫罗绸缎,嘴角抽搐,那些女子也把我当成女人了么?他走到几匹布料前面,摸了摸料面,光滑不失质感。侍女见他微微颔首,似是满意,赶紧介绍道:“这是清宁宫的清姬夫人送的青花捻丝薄锦,那是贵花宫的……”

绯夜只是点头,那些谁谁谁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心想,寒卿后宫里的女人数不胜数,谁当这个王后都得埋上一大坛老陈醋。

眼里瞧见了一匹紫色的轻罗,与自己的眸色极是相像,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面料?”

“那匹轻罗名叫帝紫,是以暮光海中的紫螺兽之血混合顶级冰蚕丝,以及极细极纯的黄金丝,经百人日夜织造,数十年可成一匹,向来是进贡王宫的极品面料。”侍女轻轻抬起那薄如蝉翼的帝紫轻罗,“公子请看,这轻罗对光即可见织入的黄金丝。”

绯夜觉得好奇,也捻了面料对光观赏,果然是朦胧如雾的紫色之中隐约可见旭日之金,光芒流转,触手生暖,令人爱不释手。

100.嫁衣(下)

就在这时,手上的帝紫轻罗突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接着迸发几点白得耀眼的火星,然后就在眨眼之间燃烧起来!绯夜吓了一跳,赶紧松手。而那帝紫上的火焰着了魔似地快速蔓延,就在工匠侍女目瞪口呆之际,火焰飞快地窜上了其他的布匹,一时间烈火炎炎,势若狂蛇!

此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声惊叫:“走水了!寝宫走水了!”然而此时呼喊已晚,火焰将主殿燃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熊熊,照亮了尚在主殿里的纷乱人影。有人急于奔逃,却被他人绊倒;有人惊惧,不慎触到燃烧的布匹;有人好不容易逃到门口,却被烧断的梁柱砸到。一时间,呼喝,惨叫,哭泣在凶猛的火舌中连成一片。那火光中因恐惧痛苦而扭曲的人脸,从炙热的空气中传来皮焦肉烂的气味,在绯夜的心里留下了极度惊骇的映像。他捂住口鼻,躲在主殿的一个角落,结起很小的结界,静静地望着美轮美奂的主殿烧成一座可怖的烈火炼狱。

寒卿在殿上议事时听闻了寝宫失火的消息。那一刻,心境简直不是暴怒这个词能够形容。他当即停了朝,急匆匆赶往寝宫,眼前见到的却是一个面目全非的主殿。金碧辉煌不复存在,眼里尽是刺目的焦黑,有的地方间或还有较小的火焰燃烧。寒卿一弹手指,那火焰瞬间熄灭。

“绯夜!绯夜!”他一边走进主殿,一边大声叫道。主殿没有,偏殿也没有,外卧,里卧,书房,浴室,茶室……目力所及,却不见少年的身影。

他的心头顿时涌上某种可怕的感觉,联想此前种种,忍不住牙根紧咬,双眼喷火!

跑掉了!他还是跑掉了!

拳头攥得发白,他厉声喝道:“廷卫何在?”

立刻有一队人上前半跪行礼:“卑职在此。”

“传我的王令,立即关闭宫门,搜查王宫,速速报上绯夜的下落!同时关闭王城的城门,全城戒严,任何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如有人敢违抗,格杀勿论!”

“卑职遵命!”廷卫即刻遵命退下。

“林扶何在?”

一向从容不迫的林扶此时面色惨白,冷汗涔涔。他从未遇上如此变故,可这寝宫惨象清晰在目。他失职在前,此时无可辩驳。寝宫失火,足够他领斩头之罪。

“卑职在。”双腿一软,他已跌跪在地。那两只脚好像不是自己的,脑袋和身子也好像已经没了知觉,只剩了个嘴巴在回话。他不敢看王出离愤怒的面庞,恐怕那一看,自己的眼珠就会被生生地挖出来。

还好寒卿即使恼怒,理智还在。他并未立即呵斥林扶渎职,而是冷冷道:“我命你尽快查明失火的原因。查毕后按律领五千鞭刑。其余寝宫所属人等,均按律领刑。”

大难不死,林扶感恩不尽,伏下身子,颤声回道:“卑职遵命……”

在烧焦的主殿里踱了数圈,他狠狠地踢碎了一个尚有半个轮廓的软榻,却不知怎么做才好。若是找着了那个可恶的小子,必定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里,他反而沉下气,负手伫立于主殿中央静待林扶和廷卫的消息。

“陛下……”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传入耳朵。如此的熟悉,就如每日看到照进寝宫的晨光一般。

他循声望去,绯夜浑身湿淋淋地站在不远处,活脱脱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少年的脸色苍白,睫毛带露,头发耷拉在鬓旁,也是不断地滴着水。

本来还想说句狠话,这一时却脱口而出:“你刚才去哪儿了?”

“到处都是火,我只好躲到浴池里面去了。”绯夜抖抖自己湿透的锦袍,表示事实无误,自身清白,然后睁大含着水光的漂亮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寒卿几步走近他,单手扣住绯夜的下巴:“若是你不辞而别,我定会叫你的朋友陪葬!”

你说的朋友……绯夜蓦地怔住,心脏收缩,你说的不会是溟罗吧?

见他哑口无言,寒卿冷笑着凑近他的耳畔:“就是竞技场的那个……你应该记得的。”

绯夜的俏脸似乎被严寒冻住,寒卿却低头在那泛着微光的粉唇上轻啄一口,“不要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说出来。”说罢,他便放下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寝宫失火,殃及池鱼。林扶受了鞭刑,其他侍卫奴婢有的受了烙刑,有的受了刖刑。阿苜运气好,那日她去了御衣所查看给绯夜准备的新衣料,侥幸躲过严惩,小惩就是挨了二十板子,屁股受了点罪。

失火的嫌疑人先是扯出送了帝紫轻罗的姒姬,然后幕后黑手又指向善用魔焰之力的明夫人,最后却是揪出了孤高冷艳的熙夫人。

当面孔冷峻的廷卫涌进熙夫人所在的宫殿,熙夫人正弹奏着银光灼灼的冰弦琴。琴声冷涩,嘎然而止。琴弦崩断,割破手指。一滴红艳的血珠落在琴弦之上。

“如果我说自己只是借了点别人的力量,估计没有会信吧?”熙夫人强作镇定,久未尝过的恐惧渐渐浮上心头。

“在下只请夫人随廷卫走一趟。”为首的廷卫头目生硬回道。

未用大刑,熙夫人便招供道她偷取了明夫人的魔焰之力施在帝紫轻罗上,继而借姒姬之手送到寝宫供绯夜挑选。只要被多人抚摸,手指上的热度攒到帝紫轻罗上便可引发魔焰喷射。

“但是那魔焰只有很少一点,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不会燃起那么大的火!”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熙夫人坚持这么辩解。她的双腿已被夹断,又被泼了滚油,皮开肉绽。对死伤多人的结果,她表示一点点魔焰之力根本就不足为惧,顶多是吓吓人。若是想杀掉那少年,她也不会挑在寝宫下手。激怒王的事,她是万万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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