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舞长天(三)——乐魔猎手
乐魔猎手  发于:201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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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对我的人下手,”寒卿听到这话,简单地扔了一句,“要叫她后悔活着。”

于是熙夫人被投下黑泥深渊,日夜被独角黑翼兽啄食躯体。伤口被啄后迅速愈合,如此反复,终生不得解脱。

姒姬还好,被仁慈地给了个痛快的腰斩。

明夫人也受了小惩,被削去了一截小指,禁足十年。

消息传到幽夫人耳边,她没有任何表示,在指尖上跳跃的一团黑影慢慢凝聚成一只蓝眼睛的黑猫。黑猫抖着肥硕的身子在她怀里欢快地打了个滚儿,喵地叫了一声,逗得幽夫人一笑:“傻孩子,安安静静闭上嘴才能活得长久。”

过了几天,绯夜跟寒卿提出要去王城看看有无新到的衣料,顺便逛逛,原因有三。一是主殿那场火烧掉了他喜欢的衣料,他要出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二是他来王城许久,想逛逛。三是他已经答应了婚约,肯定不会跑掉。

寒卿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绯夜心里直发毛,还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来。

寒卿还是点了头,叫一群侍卫跟着绯夜出门。

跟着就跟着呗,我还怕你们跟?绯夜暗笑,大爷我的计划里还没有你们呢。棋出险招,一场火能叫寒卿对我稍微放心,我也就有了点自由。想去找青霜剑也是简单了些。

101.云雨楼(上)

绯夜对小灰的飞翔表现还比较满意,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而且它很乖很聪明。只要一拍那扁平的后脑勺,小灰就知道该怎么做——“小灰”是他给属于自己的那头灰翼应龙取的名字。虽说不是很响亮,但绯夜还是花了不少精力才琢磨出来的,头发也挠掉了好几根呢。

在绯夜的调教之下,小灰在天空中灵活地旋转了三四圈,一对土得掉渣的骨翼挟着清风徐动,犹如鸟过无痕。有时候他会叫小灰试着倒着飞行。于是小灰不得不颤抖着扇动双翼,脑袋顶着大地,肚皮贴着天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光滑的抛物线。绯夜兴奋得几乎想扬起双手大叫,可他不敢过于忘形,也不会叫小灰加速以便于甩掉跟在自己屁股后的一大把尾巴——忠心耿耿恪尽职守的侍卫们。

在空中玩了数个空翻之后,小灰被折磨得一双大黑眼珠水光涟涟,泫然若泣。绯夜见罢,适时收手叫它安全着陆。

绯夜玩得痛快,可苦了随着他出宫的一帮侍卫。跟着这贪玩的公子哥儿在天空中折腾了半天,不仅要时刻警惕着他的安危,还要担心着自己是否会掉下座骑,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见那贵公子下令着陆,一堆侍卫心里的那个欢喜啊,赶紧随着下了各自的座骑兽,只不过人人面带倦色,四肢僵硬。

绯夜悠闲地走过王城里的街道,淡淡地看街头面孔怪异的行人,同时接受满街陌生人呆滞,艳羡,惊诧的目光。他吃了馒头铺的血实馅馒头,也接过卖花女子塞来的玫瑰,并回赠那露出獠牙的美女一个嫣然的回眸。

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远远地望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温柔之色。

如果不是屁股后面跟着讨厌的尾巴,他一度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刚刚进入鬼界都城的时候。那时的他穿着普普通通的灰衣长袍,毫不起眼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好奇地看着一街奇奇怪怪的人。可是过了这么久,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就像流过山间的清澈溪水,一路走过,也免不了带上落花,枯叶,以及无处不在的尘土。

绸缎庄大大小小,顾客盈门。绯夜翩然进了门,侍卫们冷脸团团一围。后来就剩绯夜一人华丽无比地站在店铺里,身上的白金色云纹柔丝花锦制成的锦袍衬得一屋子姹紫嫣红的面料黯然失色。他随意点了些面料,将掌柜的热情推荐丢到一边,每家如此。

出了绸缎庄,几乎是每个侍卫人手一捧衣料。侍卫的头儿一边努力不让手中的面料滚落,一边恭敬说道:“公子,这一趟出来已经用过了不少时辰,衣料什么的也买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绯夜甜甜一笑,道:“不急。”言下之意是他还没玩够,还要再逛逛。

那头儿见日在中天,略略放了心,不再多话。

其他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敢情这位爷还要逛啊,当下心里打鼓,可别生出什么事来。没人想得罪这位看似玲珑可爱的美貌少年,更没人敢违抗王宫里的那位。于是众人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准王后的后面,随时听候吩咐,时刻警戒异况。

绯夜也抬头看了看天,问道:“王城里最有名的妓院怎么走?”

正在紧盯绯夜背影的侍卫头儿听到这话,猛地停住,险些踩到绯夜的脚后跟,弄散了满怀的衣料。他愣了一下答道:“公子,这……您之前没说要去那地方……”

“我现在想去了。”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毫无道理。

众人傻眼。

侍卫头儿欲哭无泪:“公子,恐怕这不太合适吧?您近日就要与陛下大婚……”

若是这祖宗去妓院的事被王知道,自己指不定会受到什么惩罚呢。他想起刚刚被刑罚的众人,不寒而栗。前一日还在为他人唏嘘,后一天这好处突然就要掉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没事。只要你们把嘴巴闭紧,我也不说,没有其他人会知道。再说,你们若是说了,自己也捞不到好。”

您这是叫我们放心,还是在威胁我们呢?小命全在您灵活自如的舌头上——朝不保夕啊。

眼见劝解无望,侍卫头儿只好说:“王城里最有名的是云雨楼,离这里不远。”

“马上带我去。”

“小的遵命。”

哎,我是前世造孽了么,遇上这么一位难伺候的主儿?侍卫头儿在心里不断地叹气,叹气,连带着一帮下属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确实不远。走了几步路,绯夜就看见一座高大而精致的楼宇,正面悬挂一块红底鎏金牌匾,上书“云雨楼”三个秀气讨巧的字。从楼里传出阵阵莺声燕语,和着门口小厮迎来送往之声,热闹非常。

云雨,云雨,翻云覆雨?怎么不写“鸾凤楼”?颠鸾倒凤,哈哈。绯夜负着手,面上高贵矜持,心中大笑。那云雨楼咋一听就跟个茶楼也似。若是那调风弄月的文人墨客不明所以,进了这楼,还不被满园春色迷乱了心眼?

刚走到门口的老鸨刚打着孔雀扇送走几位满意而归的客人,就见一位身着白金色锦袍的少年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来。那少年肌肤晶莹似雪,美若羊脂玉的脸蛋上缀着一双紫晶雕琢的眸子,挺直的鼻梁下两瓣粉樱也似的朱唇。芙蓉花的金护额压着一头绸缎般的紫发,再挽至脑后,被一个凤舞九天的玛瑙金冠齐齐束起,好一派龙章凤姿。瞧得识人无数的老鸨也是两眼发直,呆了半天才被某个跟在绯夜后面的男人拍醒。

“喂,我家公子要在你们这云雨楼喝花酒,快叫你们这里的姑娘出来好生伺候着。”侍卫头儿抱着衣料叫道。

那老鸨见他身姿挺拔,孔武有力,一脸厉色,却抱着几匹布料,后面跟着的一些人莫不是抱着布料,面色冷峻。而那少年则一脸悠然之色,心下立时猜到少年非富则贵,于是赶紧做了个欢迎的手势:“快请进,快请进!”又叫了其他的小厮:“赶快给这些个客人上茶倒水!叫没接客的姑娘们全部出来!”

绯夜见那老鸨面容也算年轻,却穿着墨黑云绸长裙,粉颈上挂着一长串指头大的绿玉珠子,三分醒目。暗红微卷的长发绾起个娇俏的翻花髻,配上一张桃心似的脸,七分俏皮。两对薄唇口灿莲花似地说个不停,一把孔雀翎的团扇拍了这个打那个,十分有趣。

侍卫们见绯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老鸨看,心里更慌,难不成这爷看上了那半老徐娘?

招呼了一会儿的老鸨见少年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心里欢喜,急忙捏着扇子殷勤凑过去:“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却是贵气无比,简直就让奴家这云雨楼蓬荜生辉!来,让奴家给您斟上本楼最好的雨前春茶。”

“公子想必是头一次来奴家的云雨楼,对楼里的姑娘不熟。不过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让奴家缅娘给您说说,你就全明白啦!我这云雨楼里的姑娘那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端的就是一个才貌双全。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来伺候,就跟奴家开口!”

绯夜笑眯眯地呷了一口茶。

这时,众位娇娥娉娉婷婷而来,笑语嫣然,媚色撩人,团团绕了绯夜一圈。那些娇娥见来了个绝美少年,容貌风度绝非常人,俱是一怔。原先的争艳之心便熄了大半,变成了讨好取巧。

“公子,这些都是楼里色艺双绝的姑娘。您看中哪位,只管说。”

缅娘瞅着少年只是微笑不语,还以为他不满意,心想这么大一笔买卖也不能黄在这儿,一咬牙,媚笑道:“公子出身贵胄,眼界自然不拘于这些寻常花儿。奴家这云雨楼还有几位艳压群芳的姑娘,保准叫公子大饱艳福。只是那些个姑娘不是轻易见得人的,这见面的赏银么……”便做踌躇为难之态。

“赏银我有的是,要金子也可。不过我要的——”绯夜笑着用两指轻轻拈住团扇上的一片孔雀翎,温言道,“是你。”

102.云雨楼(下)

这句话惊得老鸨扇子脱手,花儿纷纷凋零,众侍卫瞠目结舌。

一竹竿敲了个闷葫芦,缅娘内心挣扎了半天,才勉强问道:“公子可是说笑了?奴家可不比那些鲜花似的姑娘,弹唱什么的更是难登大雅之堂。”

绯夜心里翻了个白眼,难登什么,不就是登个床么?

“无妨,现在就陪我上楼吧。”说罢,就要起身。

侍卫头儿一见,急了,面上泛出土色,连忙大叫:“公子,千万不可!”

绯夜扔回一个凌厉的眼刀:“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想要我说你以下犯上么?”

侍卫们只好眼睁睁地望着那位祖宗潇洒地跟着老鸨上了楼。

侍卫头儿磨牙吩咐道:“大家守在这里,一步也不能离开!你,赶紧回宫禀告陛下——慢,等一等,先不要去。”

缅娘引了绯夜进了自己的闺房,心中惊喜交加。惊的是少年居然挑了自己服侍,可是数百年来头一遭。喜的是自己魅力犹存,不输那些青春妙龄,还能得一大票赏银,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正当她想跟少年挑几句情话,就听得房门咣当一声闩紧。她的心一抖,却听到少年在身后问道:“你知道思悔崖怎么走么?”

缅娘的脑筋有点转不弯来,随口答道:“那思悔崖位于王城西郊外,距这有十几里,几乎没有人烟。”转身见少年面色冷淡,问道,“公子可是要去那儿?”

少年抿嘴不答。

缅娘又道:“那思悔崖三面临空,也因它地势险峻,令人见而生出懊悔的心思,很是危险呢。”

心里还在疑虑,突然感觉后颈上一痛,瞬间眼前漆黑……

见那缅娘叫都没叫就歪倒在地,绯夜松了一口气,直接拖了缅娘到床上。

那是个红帐鸳鸯床,锦缎被面上绣着鸳鸯戏水,枕头上纹着合欢花开。坐着还挺舒服的,跟寝宫里的软榻差不多。

绯夜将缅娘放在床上,头下置了枕头。见缅娘跟个死尸般地一动不动,他又拉了锦被给缅娘盖上,放下红帐。自己则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一切如常。正想掀了帐子下床,此时帐子却被猛地一把扯开!

什么人敢打扰大爷的好事!绯夜刚想厉声呵斥,可那句冒火的话像是一下子被大水浇熄,转瞬消失在肚子里。

那个打扰自己好事的人戴着斗笠,一身灰色长袍,乌黑双眸,面孔端正,熟悉得闭上眼都知道,不是若水是谁?

亦泽,是你?你来找我啦?一时间,惊诧,欣喜,酸涩,委屈,惶惑……种种心绪统统涌上心头,那个百感交集的滋味复杂得难以形容。绯夜揉揉眼睛,确实是若水面貌的亦泽!

他想跳下床抱住若水问你怎么回到这儿来了?怎么找着我的?九宁好不好?想问的话却在喉咙处梗住,转换成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看着少年像一只快要哭出来的兔子,若水面上的狠厉之色渐缓,然而心里的疙瘩拧成一坨,令他异常难受。没料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却是在妓院里与自己相遇,又想到他不日就要与寒卿成婚,一颗心更是犹如针扎。

你居然要嫁给寒卿了?

你是真心的么?

你居然肯与男人成亲……

酸涩之意不亚于打翻一缸劣质的陈醋。

绯夜瞧他脸上颜色变幻,又是青的,又是白的,立刻明白了好几分,赶紧辩解:“我不是来这里狎妓的!只是有事要拖住下面那些侍卫!”

其时若水已经看见了着装昏睡在床上的女子,心里也不糊涂,但满心的疑问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迸出来的:“你有什么事那么着急?比跟寒卿成亲更急么?”

咦,绯夜吃惊地看着他,心想这消息传得真快,前几天才听说递了喜柬出去,今日就见着收喜柬的人了。若水面色不善,绯夜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是说自己是被逼婚的,还是说为了逃出去,不得已答应求婚。或者说自己有点好奇心狠手辣的寒卿为什么会看上自己,想要看看那家伙的本意。

“我是为了帮朋友的忙,具体的以后再跟你说。至于那个成亲,其实是——”

“是什么?”若水捏起拳头。要是绯夜说喜欢那家伙,他一定要立即将这小子打晕了拖回鬼界去,再好好修理修理。

发现若水的脸色越来越青,绯夜赶紧抓住若水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回道:“是寒卿逼婚的!我也是为了保命啊!”这话至少有八分真,所以绯夜在迅速权衡利弊之后就拿寒卿来当挡箭牌。暗想你跟寒卿相比,谁更厉害呢?你再生气,也不会跟魔界之王翻脸吧?

“他……逼婚,你就答应了?”若水觉得自己有限的耐心快要在火山口上爆发了。

“那还能怎么样?不答应就是一个死字。”绯夜翻了个白眼,凉凉地说,“再说,我顶多只是你的男宠,你冲我一个势单力薄的人发那么大的火干嘛?”

言下之意,冤有头,债有主,我这笔血泪帐,你要算的话还是去找大魔头寒卿吧,不算的话,就不要找我的麻烦。

一句话堵得若水无言以对。嘴上说不出大道理来,一只手却狠狠钳住绯夜纤细的手腕:“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绯夜瞟了眼窗外的天色,急忙挣动:“我不是说了么,我要给朋友帮忙的?你快放手!再不放手,时间就来不及了!”

手腕好痛,这家伙是不是借故要惩罚自己?绯夜痛得眼泪又快涌出来了。

“给谁帮忙?你还有朋友在魔界?”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不小心被抓了……一时半会给你说不清,放手!”

“……”

绯夜好不容易挣脱若水的铁爪:“我去去就回。要是有别人来了,你就帮我顶一会儿。千万不要被寒卿的侍卫发现了,不然我小命难保。”

若水无语,你的小命难保,还到处乱跑?看着绯夜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窗外,他又看了一眼红帐后昏睡的女子,只想抚额叹气。

绯夜健步如飞,在高低不平的屋顶上飞奔。几十里路啊,我得快一点。若水来了魔界,让他喜出望外,然而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解释更多,逃跑的计划也来不及说。要是得了若水的帮忙,逃脱基本无忧。

一壶茶之后,眼前逐渐开阔,出现一片高高翘出的崖壁。绯夜一喜,按照缅娘的话,这里应该就是思悔崖。他在崖边停下脚步,只见崖下一团漆黑。一股怪异的强风从崖下刮起,发出呜呜的鸣叫。绯夜摸摸鼻子,先在崖上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呢。那崖下看着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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