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舞长天(一)——乐魔猎手
乐魔猎手  发于:201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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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暂居的宫殿,只记得当时的自己茫然,错乱,愤怒,慌张,各种情绪交织,表现出来的便是呆若木鸡。鬼王那个轻佻,恶劣的家伙居然,居然——还在他的嘴唇上深深一吻——好在他咬紧了牙关,不然——他狠狠袖子,再用手背擦嘴唇。当他答应了么?他可什么也没有说呢。男人的贞操,虽然没有女子的那么重要,但是,但是也不是那么轻易能交出来的!

很久没有联想的画面仿佛被亦泽的话轻易地从脑海深处捞了出来,绯夜便一下子面红耳赤。

但是!答应若水的明光定魂珠,答应龙光的结盟之事,答应溟罗的好好活下来,答应师父的修行,一个又一个承诺,他想努力完成,但是没想到要可能靠自己去完成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要求作为开始。

答应的话,定魂珠的问题迎刃而解,结盟之事也有了一线希望,好好活下来的可能性增加了,修行有了很强的帮手。反之,两个字:渺茫。

他还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貌似自己在鬼王面前变笨了……绯夜迷茫地望着脑袋上方的琉璃灯,自己还没有答应,鬼王似乎已经把他的呆滞当成肯定的回复了。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好痛!自己当时怎么发起呆来?应该是脑筋急转弯,做出一个有进有退的回答。现在的情况怎么办呢?上界的特使摇身一变成为鬼王的男宠,传出去,龙光那些人还不瞪掉眼珠?

绯夜摸摸自己的小脸,搞不懂那鬼王是看上他哪点了,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要软禁人已经在他的手掌心里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还是得找亦泽说说,至少要问清他的用意。绯夜想到这里,正欲起身,就听到美珠阴魂不散的声音。

“公子,请服药。”

绯夜敏锐地发觉称呼的改变,怎么感觉降了几级似的,心里一阵不爽。

“见了鬼王我才会喝药。”

“陛下说公子答应侍寝就不用服药。”美珠战战兢兢地说,脑袋伏在地板上。

侍寝?那家伙的计划还真快!头天晚上才提到男宠的事,现在就发展到要上床了么?

绯夜恨不得一脚踹了那个药碗。他一边按住自己就要失去自制力的腿,一边磨牙:“把药端过来。”

喝过药后,绯夜心头的烦躁也被苦涩的药汤一点点地压下,他开始重新思考亦泽的用意及自己合适的对策。

于公而言,结盟与否对鬼王并无很大影响。鬼王在位两千多年,治下的鬼界井井有条,影响力甚至超过上界天帝。就算亦泽拒绝结盟,上界对鬼界也不敢如何,倒是会时常防备鬼界。不过这也是我力劝亦泽订盟的原因啊,绯夜挠着头发想。鬼界一向在三界中保持中立,一旦倾向上界或者其他界,那么就将打破三界的平衡,客观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于私而言,我也长得也不漂亮,绯夜继续挠着头发,跟他非亲非故,与他貌似也无旧日恩怨吧,难道他要我做男宠只是为了满足私人欲望?折磨欲?

不,不能这么想。如果当男宠确实能换来明光定魂珠,也许可以算是等价交换。但是男宠能否影响结盟之事却是有待商榷。

男宠,这个词还是叫他很恶寒~

他眼睛无意间一瞟,发现那美珠还捧着银盘跪在面前。哼,等着打赏么?

“鬼王命公子前去花园下棋。”

还下啊?上次就是因为下棋,我差点淹死!绯夜磨牙,相同的一招玩起来也有意思吗?

心里腹诽不断,可又不得不去,再说他还真想跟亦泽就男宠的事谈谈。

依旧是相同的路,绯夜再次进入位于羽沉湖碧波之上的水榭。亦泽换了黑色锦袍,更显王者之气。绯夜的小心肝不禁抖了下。

黑白棋子还乖乖待在自己的小碗里,玉色的棋盘上空无一子。绯夜捉摸不透亦泽的意思,于是只束着手不动。

亦泽未发一言,执黑,先下一子。

绯夜一动不动。

亦泽抬眼瞧瞧他,说:“落子。”

“陛下,在下不懂下棋。”你是健忘还是怎的?上次已经说了我对下棋是一窍不通,你还要我下棋——对牛弹琴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那本王可要罚你了。”好像在说今日是否吃饭一样。

果然一语不合就翻脸。绯夜全身的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

此时一股大力瞬间击向绯夜腹部,他痛得闷哼一声,再次向后倒去,但是下一刻他没有如前次那般摔入湖中,而是急念咒术,手中一条烈焰长鞭迅速卷住一根柱子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再掉进水里,我就改名!绯夜恨恨地想。没等他盘算下一步是进攻还是防守,一枚黑色棋子径直朝他面部击来,避无可避,手腕翻转,吐着火舌的烈焰长鞭立时抽上棋子,连其后的棋盘石桌一并击得粉碎!

棋盘粉身碎骨后的玉屑四散而开,黑白棋子也纷纷从碗中飞出。绯夜看不见鬼王有何动作,那些棋子便轻飘飘地悬浮于半空,眨眼间,如同一阵暴雨冲他倾泄而来。

绯夜赶紧舞动长鞭,烈焰在咒术的催动下有如油烹,霎时焰气暴涨,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击向棋子。随后轰的一声,棋子,石桌,凳子,包括几根柱子和半个水榭的榭顶在绯夜眼前炸为粉尘。

在绯夜目瞪口呆之际,亦泽从半空中优雅地降落于地,衣袂翩然,不染上一丝尘埃。

看着眼前木鸡似的少年,亦泽眼里浮上一丝笑意,嘴里却冷冰冰地说道:“不愧为本王的男宠,今夜准备侍寝吧。”说完,便飘然而去,不带走一丝尘埃。

啥?我可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这样轻飘飘地决定我的命运呢?绯夜灰头土脸地站在原地咬牙抗议。

这时,一直候在水榭外的美珠恭恭敬敬开口:“公子,请随奴婢前去浴池沐浴。”

啥?这么早就沐浴?亦泽说的是今夜吧?绯夜嘴角抽搐。

美珠瞟到绯夜满脸愤怒加迷惑,于是慢悠悠地说:“王宫侍寝有三灌三沐三香。公子若是不从,陛下震怒之下,不知会如何对待公子。”

绯夜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顿时憋在心头,再一口气狠狠咽下。够狠,够强!这样的人才配做鬼界之王,你抓住了我的要害!你就算不用任何筹码就能令我就范!

刚刚发生在水榭里的那一幕倒带过来,绯夜也看不清亦泽的动作,更没有发觉他是何时飞上半空的。这样强大的实力逼得自忖有一技之长的绯夜不得不低头。

绯夜被带到一个大小有如宫殿的浴室。浴室里没有一根柱子,墙壁上镶嵌着碧绿的夜明珠,珍珠串成的帘子在微风中轻轻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少女的低语。玉石砌成巨大浴池,池沿雕刻着缠绕的火焰,池水清澈见底,浮起温热的雾气,让人顿生好感。雾气弥漫整个浴室,绯夜一会儿便觉得衣服潮湿起来,身体有些难受。

正想问美珠三什么什么是怎么回事,那丫头早已说着奴婢告退便匆匆离开了。这时又进来几个看上去比较稳重但长相不敢恭维的宫人。其中一人请他脱衣,另有一人手里托着一根不知道材料的软管,说是要给他灌肠。

什么?绯夜惊得跳起来,灌……肠?

26.鬼王唯一的男宠(下)

“你们先不忙着动手,找个人给我解释下那个什么三什么的。”绯夜避开一步说。

原来王宫规定男宠初次侍寝都要经过三灌三沐三香,也就是先灌肠一次,然后沐浴一次,出水后脱去全身除头发眉毛睫毛鼻毛之外的所有体毛,隐秘部位的更是首当其冲,再用燕麦皮细细搓去体表角质,抹上香膏。一通下来便是去了两三个时辰。接着再次灌肠,沐浴,抹香膏,反复两次,基本就完成了整套沐浴过程。完毕之时也差不多到了正常的侍寝时间。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洁净,也就不可以吃饭。而再次侍寝就简单些。女子侍寝也要简单些。

“公子是本任鬼王迄今为止唯一的进入后宫的男子,所以奴婢们不敢怠慢。”有个宫人在即将动手之前加了句。

唯一的男宠?绯夜脑筋打结,难道说鬼王的后宫以前只有女子?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明白了,”他转了个身子说,“你们说的什么灌肠之类,我是绝不接受的。再说我还没有答应你们陛下要进他的后宫。嗯,你们待会见了鬼王就这么说。好了,我要洗澡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记得把门带好。”

那些宫人面面相觑,但均不说话,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绯夜还在高兴那些宫人乖乖听话,要是跟他说来劝去,还不把他烦死。

突然,好似一拳猝然击上他的胸口,绯夜反应不及,身子便穿过美丽的珠帘落入浴池中。

一帘珍珠被惊得阵阵乱响。

“又来偷袭!”绯夜在呛了一口水后愤然大叫。温暖的池水拂上他还穿着袍子的身体,也不是那么难受。

他拨开耷拉在眼皮上的头发,看着平日以折磨他为乐的鬼王陛下一步步走入池水之中。他悄悄后退一步,将双手放在身后,心想:不知鬼王下一步是干嘛?如果是攻击,他就立刻释放寒冰咒,叫他尝尝一池子冰弹的味道;如果是防守,呃,说话,就看看再说。

然而,亦泽左手虚虚一抓,绯夜身不由己地飞过去,脆弱的脖子便握在他的利爪之下。少年惊惧地睁大眼睛,双手抓住鬼王的手臂。

“本王在自己的地盘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来偷袭之说。”鬼王凝视着少年,绯夜在那刺般的目光里呼吸困难。

他本想说偷袭也用不着打人,有话好好说嘛。但是他不敢,小命就掐在亦泽手指之间,他还是闭嘴比较安全。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话语慵懒,手劲可一点也不小。

我本来就是这样啊,绯夜转动眼珠无声反驳,但是反驳无效,下一刻,亦泽就把他的脑袋按进池水里。

绯夜在水里拼命扑腾,奈何脖子还在人家手中,他先保命要紧。

喝了好几口水之后,绯夜只剩下半条命。迷迷糊糊被人换了衣服,擦净身体,然后扔到一张可以同时躺十个人的大床上。

我是在哪儿?

刚才还在浴池中呢。

被人抬回来了?真好。

绯夜全身脱力地趴在舒适的大床上,眼睛不想睁开,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他连动动手指都困难。好不容易暂时逃离了鬼王的魔爪,保存体力是关键。

趴了半天,他翻个身后,觉得怀里空荡荡的,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宫殿的彩玉榻上,便想抓个软枕来抱住。哪知双手胡乱一抓,什么也没有够到,反而碰到一只手臂,他立即睁眼,吓得往后一缩。

“怎么是你?”他抖抖索索地问,双手想藏到背后。

那人冷冷地答道:“这是本王的寝宫。”

绯夜脑袋一懵,浑身紧张起来,立即进入防御状态。

亦泽似乎换上了亵衣,不过仍是纯灰色,紧密包裹住了全身,倒也不容易让人产生不良联想。他倚坐在床边,脸色如常,黑发披散下来,在明黄色的琉璃灯下反射着绸缎般的光芒。

“本王想做什么,你无法阻挡。”亦泽斜睨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分量。”

就算是死鸭子嘴硬,我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被你吃掉!绯夜睁大眼睛,说:“陛下步步紧逼,绯夜已无招架之力。只是在下想明白陛下为何要招在下进入后宫?”

“因为本王想这么做。”一句简单的回答覆盖了所有的可能。

果然上位者的思维是我无法理解的,绯夜摸摸鼻子,鬼王很强,可是怎么说我也不甘心呢。

“你还没有行过灵力的引导吧?”鬼王突兀问道。

绯夜睁大眼睛,“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亦泽露出显而易见的神情:“一试便知。”

太衰了!绯夜无力地想,难道每个跟他比试过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灵力已经不行了么?好像自从修行以来,除了那些被他收服的妖怪,就只有溟罗跟他正式比试过。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他喃喃地说,双手抚弄裸露在外的脚趾,身体蜷缩成团,像一只失落的小猫。

“成为了本王的男宠,就不会再存在这个问题。”

一语惊醒梦里人。

绯夜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的男人,难道……难道亦泽一直在测试他的灵力和战力?还有那喝了好些天的药,难怪他今天感觉力量比以前恢复了些。

可是为什么?亦泽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蚂蚁般的小人物值得高高在上的亦泽这么费心吗?但是要引导,也不一定要当男宠啊!难道亦泽有阴谋?绯夜一想到这种可能,背后一阵凉气。

绯夜的脸色变幻不定,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好似看清他心中所想,亦泽一把抓住他一只纤细的手腕,声音仿佛结了冰:“你有三天时间考虑。”

绯夜侧过头刻意避开对方的直视,被抓住手腕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他刚想说点什么,手腕一松,亦泽已经起身离去。

一颗桂圆大小释放着金色光芒的珠子轻巧地滚到脚趾边。

绯夜整个晚上辗转反侧,盖在身上柔软舒适的织物被他卷来卷去,怀里的明光定魂珠硌得肋骨隐隐作痛。他倒不是担心鬼王来个霸王硬上弓,而是猜想对方此举背后的用意。将来到王宫后的种种事物一一梳过,他竟然没有发现鬼王真正做过对他不利之事。就算把他扔进水里,喂他苦药,用棋子袭击他,甚至要他当那个所谓的男宠,背后却是叫人难以相信的好意……好意么?绯夜嘴角开始抽搐。

让亦泽当我的引导之人,倒也不坏。鬼王的灵力和战力,在三界不是数一也是数二了。只是顶着男宠的名头煞是难听了点。他又摸出闪闪发光的定魂珠,打量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嘛,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便把珠子放在枕头边,卷了被子睡着了。

次日一早,绯夜居然没有看到美珠端着药汤来灌他。真是奇迹,他心想。

整理一番,无所事事。

若水还在宫外等着定魂珠,绯夜怀揣着宝贝想,亦泽既然已经给了,他就不客气了。还是留张字条,飞身上了殿顶,去找若水。

若水借到定魂珠自然是千恩万谢,绯夜心里却是有苦难言。

看到绯夜精神不振的模样,若水微微一笑:“想必绯夜替我借到这枚明光定魂珠定大是不易,家父与我无以为报。若是你希望我能够帮忙之处的,大可开口就是。”

绯夜摇头:“我帮你一不是为财,二不是让你今日受我一个人情,他日非要你来报答。这珠子不过我借来的,也不是特别大的恩情。不过,我确是想请你帮个忙。”

“哦,是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往生河的源头。”

27.风暴(上)

绯夜从若水端正而认真的脸上看不出他有开玩笑,心里也不再犹豫,便笑道:“那可要麻烦若水带路了。”

说是往生河的源头,绯夜还以为很远,其实并不是。两人骑着马,沿着往生河一路疾驰。路边景致与上界倒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但是在阴沉的天空下,沿路风景显得较为压抑。

行了半日,若水便下马说:“在这里我们就要开始步行了。”

绯夜疑惑地东张西望,除了一条宽宽的河,四面都是荒野,风怪异地刮过来,分辨不出方向。没有一点证据证明现在快要到往生河的源头,河水似乎与在都城见到的没有丝毫区别。

“呃,若水,需要步行多久?”

若水淡淡一笑,指着上游的方向说:“逆流而上就是了。你跟着我走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绯夜还想问问,但是见到若水一副笃定的模样,便不好开口。于是两人当下栓了马匹,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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