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世诈众——暮沈
暮沈  发于:2012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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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珍妮弗点点头,但漂亮的眉宇间仍然藏不住忧虑,“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云杉,我们帮你找医生。”

我们?井单哑然失笑,珍妮弗的话直接将他化为了局外人,但井单依旧笑道:“嗯,我会的。”

这次,贺云杉担心井单的身体,走在了井单身边,而珍妮弗则作为主人走在右前方,当珍妮弗推开紧闭的别墅大门时,井单和贺云杉惊呆了。

百坪的别墅大厅被装扮成婚礼现场的样子,大厅中央是红色的地毯,上方装饰着丝带与气球的拱门,红地毯两侧是整排的蜡烛,而站在大厅里等候的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但这些情侣与众不同的是,他们全部都是同性恋恋人,挽着手臂而站的两个男人、相拥而笑的是两个女人。

“朋友们今天的新人到场了哦,我们来鼓掌为他们祝福吧!”珍妮弗开口,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井单和贺云杉身上,半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象征着幸福永久的婚礼进行曲随之奏响。

一时半会儿大脑还不能完全消化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井单愣愣的问,“这是?”

“这就是给你们的惊喜啊!”由于声音过于吵杂,珍妮弗提高了音量,“你们不是说不能够公开出柜吗,那么现在你们大可以在他们面前展示你们的爱了,因为他们和你一样的,他们就是你们两个的见证人。”

贺云杉有些失落,碍于面子又不能表现出来,略有些强颜欢笑,“辛苦你了,筹划了这么久。”

粗神经的珍妮弗没有听出话中的其他意思,兴奋的道:“你们惊不惊喜?”

都表现得出乎意料的井单和贺云杉默契的同时答道:“惊喜。”

“你们兴不兴奋?”

“……兴奋。”

“那就好,快点来吧,我当你们婚礼的主持人,在座的他们都是见证人。”已经完全high起来的珍妮弗跑到红地毯末端的台子上,拿起麦克风,“喂,喂,大家请安静一下,下面我宣布井单与贺云杉的婚礼正式开始了,有请新郎和新郎入场。”

贺云杉与井单目光相视,井单有种心脏要跳出胸口的感觉,偷偷的瞄着贺云杉的神情,却看不出贺云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两个人挽着手臂踩着红地毯,在其他人艳羡与祝福的目光中,伴着婚礼进行曲走到台中央。

“你们可愿意,不论富贵贫贱,不论健康病残,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在司仪方面并不是很专业的珍妮弗,擅自删减了婚礼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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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井单的目光不自然的飘到与贺云杉相反的方向。

“我愿意。”不同于井单不自然,善于逢场作戏的贺云杉倒是相当的自然,说的就像是今天天气很晴朗一样。

“好,新郎与新郎交换结婚戒指。”

“戒指?”井单与贺云杉看向珍妮弗,异口同声的问道。

珍妮弗神秘一笑,“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着珍妮弗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戒指盒,打开戒指盒,里面并排插着两枚相同款式的男士指环,款式相当的简洁但是却很有气质,“你们两个不用这样看我,不是免费送的,到时候我会把收据夹在你们的律师委托费帐单里,你们需要付款的。”取出戒指,珍妮弗分别交给井单和贺云杉之后,后退了一步,带着难以揣测的笑意看着两个人。

井单拿着戒指愣了一阵,看着自己的无名指,那里以前套着的是罗雨萌曾给自己带上的戒指,后来罗雨萌去世了,自己将戒指同时与她埋葬,无名指已经空了许久。

就在井单茫然发呆的时候,贺云杉已经笑盈盈的拉过井单的左手,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轮到你了,井哥。”将自己如钢琴家一样完美的手主动伸了过去,贺云杉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游戏一样,催促着。

回过神来的井单,动作僵硬的将手中的戒指套在贺云杉细长的手指间。

“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珍妮弗兴奋的宣布了这场神圣仪式的最后一步,作为观礼的其他人也跟着鼓掌起哄起来,一下子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从一开始,井单就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完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机械的完成,他不知道贺云杉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想法,当眼神落在贺云杉身上时,井单发现贺云杉也同样的看着自己,井单看不透看不懂,贺云杉的眼神里到底包涵着什么。

贺云杉突然开口,“井哥他害羞,还是不要了,我们换种方式吧。”说完,便抱住了井单。

还没反应过劲的井单就被贺云杉抱住,或许井单也不想多做反应,试验性的伸了几次手臂后,最后伸出双手反手抱住贺云杉,脸颊贴在对方的肩膀上,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欢快的婚礼进行曲换成了舒缓的舞曲,其他的恋人们也纷纷拥抱在一起,随着音乐的节拍踏着缓慢的舞步,气氛一时间变得暧昧。

这场party用珍妮弗的话说,相当的成功,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在party结束时,还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结束了party,珍妮弗送井单和贺云杉还有其他人离开,一打开别墅的大门,就看到门口围了一群人,他们举着牌子拿着扩音器。

“死同性恋从这里滚开!”为首的拿着扩音器的斑秃中年男人高喊。

“滚出去!死同性恋!”其他人也跟着高声附和,挥动着手中写着同性恋上面画了一个大叉的牌子。

从别墅里走出的人,都被这架势弄懵了,只有珍妮弗最先反应过来,“喂,你们,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你们在这样我可要告你们私闯民宅了!”

“我们现在站在的公共地域!这里是属于我们的地方,我们反对你们这些病毒在这里,污染了我们的土地!死同性恋快去死吧!”拿着扩音器的斑秃中年人振臂高呼。

“对!去死吧!”

“去死!”

“还我们干净的世界!”

谩骂挑衅的声音如浪潮滚滚而来。

已经习惯了被边缘化,面对非议隐忍退让的同性恋恋人们紧握着双手,哪怕他们是各个领域的精英,可是此时面对世俗的有色眼镜,只剩下的是无奈,内心稍微脆弱的人渐渐传来了隐隐啜泣的声音,不过也有一些不安分的人跃跃欲试的想要回击,可是谁都不想做那个出头的人。

见到此景象,贺云杉觉得受到极大的冲击,虽然自己不是同性恋,但是自己一直秉承决不歧视的原则,贺云杉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社会就算再怎么发展,一些人的思想还是如此,头脑一热的站了出来,“喂,死斑秃!”

“你说谁呢?”

“就说你呢,死斑秃,你还在那看什么看。”身材高挑的贺云杉居高临下,如王者一般睥睨着有些许痀偻的斑秃。贺云杉的话一出,不论是身后的人还是面前的反同性恋示威的人,都掩嘴强忍笑意。

“你,你这个死同性恋,滚开。”自尊心严重受损,斑秃有些结巴的回嘴,不过气势明显不比刚刚。

贺云杉冷笑的看着对面的人,“我们是同性恋没错,但请你不要带上死字,死斑秃。”

“对!你们没有权力指责,你们这些狭隘的人才应该滚出去。”

“我们是平等的,你们没有权力!”

……

有了贺云杉的起头,同性恋者们也沸腾了,肆意宣泄着压抑许久的怨气,也许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反对世俗的非议,正面的与所谓的正常人抗衡。

有些意识到事态发展不对劲,身为重案组副组长的敏感,让井单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操纵的,不然一场私人party怎么会惊动了这些反同性恋偏激者呢?一直站在后面的井单,赶紧过去拉住了,已经俨然有革命起义领导者风范的贺云杉,他不能让贺云杉成为那只出头的鸟,“云杉,你过来,小心点。”

被井单一拉,颇为意气风发的贺云杉回过头,笑着问道“怎么了?”就在贺云杉回过头的一瞬间,被刺激到的斑秃突然拿起手上的扩音器,对准贺云杉的后脑勺狠狠的敲了下去,鲜血顿时顺着头发流了出来。

一见到贺云杉受伤甚至见了血,井单立刻气红了眼睛,“操你妈的!找死!”骂着冲了上去,一拳将斑秃男打倒在地,像是不要命了一样,一边骂着一边拳头狠狠的如落雨一样捶了下去。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两方人马就这么厮打了起来,贺云杉强忍着痛意用手按住后脑上的伤口,赶紧去拉已经疯狂了的井单,“井哥,你别打了,再打他就死了。”

珍妮弗也穿过混乱的人群,跑了过来帮着贺云杉拉井单,“井单,你冷静一下。”

就在混乱之际,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

当警察终于将混乱的场面控制住,又叫来了救护车将重伤的人员抬走,当然贺云杉就在此行列当中,该抓的抓了,该跑的跑了。远处路灯下,黑色轿车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带着笑意的夏亦的脸。

45

这件事情由于牵扯到多方的人员,最终被警局压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三三两两的零碎报导,被报纸报了出来,井单与贺云杉是同性恋的事情,也跟着在局里暴露了,局里从上到下一片哗然。

在拘留所里待了一晚上的井单,刚出拘留所就被叫到了警局局长的办公室,宽大明亮的局长办公室,只有站在桌子对面有些狼狈脸颊带伤的井单,和坐在转椅上的面容严肃的老局长两个人。

“说吧,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老局长的声音透露着他的盛怒,直接将报纸砸到桌子上,报纸上印着一张占了半个版面的照片,那照片拍的正是,井单将那个斑秃按在地上猛揍,贺云杉在后面拉着井单,同时还有大字标题,同性恋聚会演化恶意斗殴,警局警员带头知法犯法。

井单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也许一开始自己的选择就是个错误,现在还要连累到贺云杉,这个就叫做报应不爽吧,“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愿意辞职,但是请一定不能怪罪贺云杉,看在他死去父亲贺良的份上。”这是井单唯一能为贺云杉做的,想到这,井单自嘲的笑了,兜兜转转一大圈到底自己还是辞职了,如果早知结果如此,当初何必还要做那么多事情呢?

没想到井单如此爽快,局长倒是一愣,这件事情对局里的负面影响实在是太大,他还在苦恼怎么处置这件事情,而如今井单爽快的辞职,莫不如就卖井单一个人情,“很好,够爽快,不愧是重案组出来的汉子,我答应你,不过现在想必贺云杉他还有伤在身吧,先放他半个月的病假,等他好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继续做他的法医组组长。”

“嗯。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说了句官方的客套话,井单转身便离开局长办公室。

好在今天是公休,局里只有值班的人,但是从局长办公室走到重案组办公室的一路上,凡是看到井单还是都指指点点的,不过井单已经不在乎这些了,空无一人的重案组办公室,井单在自己办公桌上收拾东西,这些东西有的井单已经用了10多年,舍不得是肯定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没得选择。

就在井单将私人用品装进纸箱里时,吕轩推门而入,一见到井单满脸欢喜,“副组,你今天怎么来了呢?今天好像是我值班吧,算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昨晚林旭集团已经被全部判刑,不过可惜的是让江无恤那小子逃过了,只是判了两年管制而已。”

吕轩的话对井单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井单收拾东西捧着纸箱转向吕轩,如长辈一样淡笑道:“CPU,我以后就不是你的井副组了,今天早上我已经辞职了,你们好好干,不要偷懒,不要给重案组抹黑,不要那么八卦……”井单越是往下说,笑容就越是苦涩,他就是不舍得这里,不舍得这些出生入死的哥儿们。

“怎么了?为什么辞职?不会是因为今天早上报纸上的事情吧,是局里逼你的吗?这件事我们全体都挺你,爱情本来就没有性别,种族之分,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吕轩义愤填膺的说道。

“是吗,你们是这样认为的。”爱情本来就是没有性别种族之分,那么自己爱上了贺云杉也是能得到原谅的吗?可是井单不想挑明,贺云杉喜欢女人在明显不过,只要这么以长辈的身份,以挚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就够了,井单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的虚伪。“可是,事实上还是有许多人不能接受,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是自己要辞职的,这件事情的压力太大了,我想我也该休息休息了。好好干,我先走了。”井单不想再多做停留,抱着东西快步离开。

从局里出来,井单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回到家洗了手,就马上按照菜谱上的方式,将鸡放在锅里炖了起来,开了火井单才去浴室冲澡,昨晚的时候井单已经提前给徐夫人打了电话,让她用备用钥匙将井诺和井言接到她那里去,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井单自己一人。洗过澡的井单坐在客厅里看着挂在墙上的钟,时间一到就马上冲到厨房关火,生怕耽误了,由于过于着急,井单直接伸手去碰高温的锅沿,手立刻被烫出个水疱,但是井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将鸡汤倒在保温桶里,拿起钥匙就离开家,直奔医院。

连跑带颠的井单赶到贺云杉的病房,一推开门就看到珍妮弗拿着粥碗,正喂着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贺云杉,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有说有笑的,刹那间井单产生了关上门逃跑的冲动,不过贺云杉在井单推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他了,笑道:“井哥,你来了,快过来,珍妮弗特意买的刘记粥店的皮蛋瘦肉粥,还有很多哦,很好喝的,你也来喝点吧。”

“呵呵,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井单发现,自从和贺云杉在一起后,自己说话的次数在明显增加,事实上井单哪有什么时间吃饭,从局里回来就给贺云杉熬鸡汤,熬完马上就奔医院来。

珍妮弗看到井单进来,便放下了粥碗,站了起来,“现在井单你也来了,云杉就由你来照顾了,我还有工作,先走了,昨天那群混蛋毁了我的完美party,我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说完,珍妮弗就拎起包包,摆了摆手,便离开。

井单看着贺云杉恋恋不舍望眼欲穿的样子,拎着保温桶走到病床边,“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

收回视线,贺云杉嬉笑道:“才不会,昨晚井哥你真是吓坏我了,不过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我。”目光落在了井单手中的保温桶上,“什么东西?”

“你知道就好,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井单叹了一口气,将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把珍妮弗买的粥都推到了一边,“鸡汤。”

“你煮的?”贺云杉眼睛一亮,从后背离开靠垫,坐直了身子。

“不是,我让徐夫人帮忙煮的。”又一次说了谎,井单拧开保温桶,鸡汤的鲜香随着热气跑了出来,盛出了一碗鸡汤,井单朝贺云杉递了过去,“趁热喝了吧,对你没有害处。”

“我要你喂我嘛。”贺云杉突然像孩子一样,撒起了娇。

没料到贺云杉来这么一手,不过井单仍旧不买帐,将碗塞到了贺云杉手中,“自己喝,你是脑袋伤了,又不是手废了。”

不满意这种结果,贺云杉嘟起嘴道:“可是,刚刚珍妮弗她就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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