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认真+番外——风渡
风渡  发于:2013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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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种人,说话总是不好听,也不爱笑,显得有点无情,但是,并非无情。骨头里,总是比那些伪君子温柔得多。

可是,这么一个人,范其铮知道自己已经要不起了。

第十三章:你不是一个人

努力承受着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拳打脚踢,范其铮心里有一种幽微难明的快意,有些自暴自弃。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择手段,趋炎附势,追名逐利,不要爱我,不要爱我,不要爱我……

舒云清清楚楚地看到小铮落泪了,只是几滴不算多的泪水,他瞬间心痛如绞。小铮很多年不曾哭过,特别是这样,神志不甚清楚的呢喃:“燃……爱我……”

上次,是父孝未过,就在红灯区看见自己浓妆艳抹的母亲的时候。范其铮尚且在生活的夹缝里苟延残喘,没有钱,没有地位,过着贩卖梦想消磨时光的日子。舒云知道他怕什么,他怕自己被人从云端打下来,重新回到好多年前的泥淖中。

他不曾感受过爱的存在,所以,不能怪他不会爱,不会感受爱。

舒云闭了一下眼睛,‘啪’的一声挥手抽下,似乎时间都静止了一样。古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左脸有一点肿。

舒云全身都细细的颤抖着,开口道:“你闹够了没有。还记得以前你抱着我坐在沙发上看《青蛇》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你说啊,‘小云,我一定不做里面那个许仙,小云,我只对白蛇好,对你好。’”

闻言,古琛神色大变,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两步,喃喃道:“Cussi……”

“看吧。”舒云勾唇一笑,顿时惨白的脸上布满风情万种的凄艳,“你都忘了,我不是你的小云,你只记得我是可以带给你荣耀名利的Cussi!”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包养谁我可以不管,但是,古琛,做人不能太过分。”舒云冷冷的注视着这个曾给他无上快乐的男人,笑道:“我已经为你背叛了小铮,你还想怎么样,你往他胳膊里注射了什么? 网上那些照片都是你做的?你还要怎么伤我?!你还要……怎么伤我……”

“小云!”古琛魁梧的身体几欲不稳,很多东西悄然逝去的时候才感到,他害怕,舒云那样冰冷凄凉的神情,他害怕,亲耳听到那些血淋淋的事实,他怕,舒云这样夺路而逃,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小云!”古琛拽住舒云的胳膊,眼神慌乱,“小云,别走……”

男人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的颈项间,失魂落魄的呢喃:“我的小云,我的小云……”

舒云神色苍白疲惫,看着自己青青紫紫的手腕慢慢苦笑,他还珍惜自己吗,以前那个会因为自己不小心擦破皮而如临大敌的古琛哪去了?

“阿琛,分手吧。我累了,斗不过小三,也斗不过你。”

范其铮眼神复杂看着这种戏码,慢慢垂下头,踉跄而出。

看得出来,舒云爱他。但爱的是当年的他。也许古琛的本质并非如此,当年说的话也都是真心真意,但是,舒云对他太溺爱了,给他的也太多了,古琛早已忘了,他也曾想过,掏心掏肺的做过,攒好多钱把他的小云体体面面地娶回家,一辈子对一个人好,一辈子爱一个人,一辈子,一辈子,不伤他。

可是,谁敢说一辈子?

在人来人往的中心商业街上,范其铮似乎不认识一样的打量这个被金钱包围的城池,诚如很多年前他卑微的扬头望着,衣香鬓影,金碧辉煌,美丽的上岛市啊,你还要毁了多少人,让多少人迷失在名利场里不能自拔。

他仿佛从古琛身上看到了丑陋的自己,心中哀恸,心中冷漠。

范其铮的生日快到了,李燃本来从远东回来想找他一起吃饭,却远远地看到范其铮顶着一脸伤发愣,他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拿墨镜在他脸上一架,拽了人就走。直到回到家里,范其铮刚刚回过神,看着李燃忙活着找药箱,微微一笑。

“李燃,我们去旅游吧。两天就好。”

李燃撑了一下眼镜,拿着药箱坐在床上,一边拿着棉签给他消毒,一边问道:“想去哪里过生日?”

闻言,范其铮微微一愣,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你的身份证在钱包里。”顿了顿,李燃找出紫药水,似乎在迟疑要不要往他脸上抹,“你摔在我家门口的时候。将近半年前,我确认了一下你是不是黑社会。”

上完药,李燃站起身要走出去,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他侧头道:“怎么了?”

他轻靠在他身上,淡淡道:“陪我睡一会。”

“其铮,先放手。”李燃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全家福照片,道:“我给你倒水。”

李燃放下药箱,倒了一杯水,却没有进卧室,在书房的柜子里翻找了半天,似乎在找东西,没有找到,几不见闻的叹了口气,回去把水杯递给范其铮,自己脱了外套,躺到床上,一手揽了他的腰,一手放在他的臀背间,把人轻轻柔柔的抱进怀里。

“睡吧。”

范其铮闭上眼,靠在他颈边,低声道:“怎么不问问,我跟谁打架了?”

李燃笑了,但怀里那人只听到了笑声,未曾见到那并不是很愉快的笑容,“你希望我知道么?”

范其铮不满的蹙了蹙眉,小声嗫嚅道:“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李燃听到了,轻轻拍着他的背,淡道:“我订了机票,明天早晨就走,去西塘,满意么?”

“别对我那么好……”范其铮似笑非笑,勾唇道:“小心蜜月旅行回来就把你甩了。”

“提前把时间空出来。”李燃垂目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柔声道“如果接到这边的通告死活要赶回来,范先生,一定是我先甩了你。”

李燃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经常让范其铮想起一本书,《遥远的救世主》。甘于平庸而又不甘于平凡,温柔体贴却又淡漠悯然,锋芒内敛却无所不能。这个人是矛盾的。

李燃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哄他睡觉,神色冷静,唇间却带着一丝讽意,“其铮,我们分手吧。”

范其铮顿时被他吓醒,又紧接着听他道:“这种话,我不会随便说的。”

“去死。”范其铮冷冷道,翻了个身背靠着他。

他不敢告诉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李燃笑了一下,从后面紧紧抱住他,轻不可闻的道:“你知道,我不会舍得。”

第十四章:来者和去者

这个位于凤凰山半山腰上的别墅是舒云二十岁的时候靠第一笔薪水挣出来的,他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就是和爱人在这里相伴终老。半醉半醒之间,可以观红枫,也可以闻流水。

现在他靠在沙发上,双目微眯,两只手缩在过长的袖口里,眼角微红的看着古琛收拾东西。以前不觉得,这屋子里有一半地方都是他占的,此时么,有点空而已。

古琛将最后一个Hermes的箱包拖出来,颓唐的往上一坐,像用尽了气力,沉默半晌,叹息道:“小云,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

“不要说还爱我。”舒云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他面前,半跪下来,趴在他腿上,像一只懒散的猫。

“阿琛。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拼不过那些十七八的,但是,也不喜欢被你骗。”舒云此刻的表情像是两人热恋的时候,诡异的安静,“我以为我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阿琛只是有应酬,不是故意不回来陪我,阿琛只是不喜欢小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阿琛爱我,弱水三千,唯卿而已……分手吧,我们安安静静的分,不要闹得太难看。”

有什么能比得上此刻的心如刀割,像是喘不过气来。古琛闭上双眼,伸手温柔的抚摸他的发,哽咽道:“小云,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照顾好自己,这辈子,别再……为我们这样的人犯傻了。”

古琛走了。他没有挽留舒云,因为知道没有用。他的小云,最倔了,不能容忍出轨,不能容忍背叛,不能容忍肮脏。

重新孑然一身的站在凤凰山下,古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凭着一脸阳光的笑只身闯荡上岛市的青年,更加不再是当年那个想把舒云娶回老家种田生娃的傻小子。

他明白,这辈子,再不可能遇到第二个舒云,那样倾尽所有的待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再付出比对舒云更多的感情,因为那段最简单的时光,一去不返。

关于ZR,小云,暂且算我良心发现一回吧,我不忍心再让你为我去冲锋陷阵了。

古琛戴上墨镜,迈进跑车,面容冷硬漠然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

接下来的一个月,ZR的全体员工都忙得像磨上的驴。古琛让出董事长的职位,退居二线,掌握超过百分之六十股份的范其铮成为了ZR的最大幕后老板。

内部换血,外部媒体捕风捉影,危机公关全体出动。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范其铮才发现,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见过李燃了。

没关系,马上,开完最后这场会议就回家。

范其铮揉着眉心,缓缓舒出一口气,对助理道:“让各部门准备一下,十分钟之后进会议室。”

相较于ZR的手忙脚乱腥风血雨,李燃显得十分有条不紊。他进远东的第一天是进行各部门的视察,开例会,把所有的问题都摊到桌面上,然后提出自己的可行性报告。至此为止,虽然面上一直在微笑,但是已没有人敢有怨言。

今天是最后的交接。早晨八点,行业精英们已经准时坐在了会议室,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表,他们的时间都是按分钟计算的,在瞬息万变的股市里,没有人敢耽误时间。

李灼然一身Armani的纯黑定制西服缓步走进会议室,身后跟着Jassic,张木樨,和新任的法务总监。

推开玻璃门,他不禁微微一怔,侧首坐着三个很熟悉的人,李暮然,李澈,和苏秋月。

但是很快会意,李氏子公司的接手仪式,李暮然作为当之无愧的掌门人是必须要出席的。而李澈和苏秋月分别作为东风资本和巨典资本的首席风投分析师和操盘手为他保驾护航。

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已经是金融界的豪华阵容。

无论是十八岁因为成功预测经济危机下的大盘趋势就在华尔街被称为‘股市双子星’的李澈和苏秋月,还是一句话可以决定上千万美元流向的李暮然,都是远东证券众多白领金领心目中的业界楷模。

Jassic面无表情的道:“一个半小时结束会议,李氏从不做耽误时间的事,第一步,请李氏旗下东风资本代表发言。”

在场众人皆是西装革履,唯独李澈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黑毛衣,牛仔裤。行业精英多半不齿,因为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每天站在风口浪尖的风投资本家,也许像个与世无争的画家,也许像个血气孱弱的贵公子,唯独不像干这行的。但是在李澈开口的半分钟内就将这种形象粉碎了个彻底。

他慢慢的站起来,眉眼轻弯,微笑道:“我是东风的Vc,今天只说三点,第一,一家不能战胜科技跃迁和经济波动的金融企业早在八年前就无法在中国这个巨大市场上立足,矽谷的红杉都知道么?1992年行业内部回报率的平均水平已在15%至40%之间,这是个令人侧目的数字,而远东,在东风的综合评价下完全有能力复制这个美国式的传奇。第二,高度竞争性。高竞争行业的实质就是黑吃黑,我不讳言这一点,因为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我曾花了三年时间解析这部‘价值机器’,绝非易事,所以,没有这个觉悟的现在就可以辞职离开。第三,相信市场……咳咳……”

话说了一半,李澈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只手掩着唇,白皙的脸上涌上一层绯色,李暮然神色微冷,起身将他扶回椅子上,让他靠在自己手臂上,沈声道:“秋月。”

苏秋月那双像挟着冰雪的狭长眼眸看了一眼李澈,淡道:“抱歉,李先生,我今天代表巨典而来,无法替东风作任何阐释。”

闻言,李澈笑了一下,卸了一半的力压在李暮然身上,眯起眼道:“2004年Google上市后,红杉将1250万美元变为20亿美元的回报,而它在YouTube上的1150万美元投资也随着Google的收购,变成了4.95亿美元,这说明什么?这个充斥着泡沫的市场仍然以其自由主义性质推动着金融业的发展。远东作为行业龙头,所有的利都从这里面来,所以,相信市场……”

Jassic递上一杯茶,道:“八爷,您该休息了。”

李澈没有说话,笑了一下。李暮然沈声道:“送八爷回家。”

苏秋月的发言很简单,不超过六分钟,他以 Senior System Engineer 为例提出了对远东证券利益最大化的评估,然后和李暮然匆匆离去,飞往柏林的合作子公司。

李燃作总结陈述,他站起身,走到幻灯前面,微微勾起唇角道:“八弟上学的时候脑子就很好,对那些数据,理论倒背如流,今天,我不准备说这些。我要提出一个原则,就是李氏的钱都是一分一分用我们的精力,努力,才学榨出来的,没有半点不正当。所以,我决不允许远东在今后的发展中出现插手控制股市资金链导致资金链断裂,崩盘这样的事,如果我发现,我会亲自给廉政公署打电话。”

“接下来,为大家介绍即将上任的财务总监和法务总监。”

张木樨从椅子上站起,狭长的凤眼显得锐利而神采飞扬,“我是即将上任的CFO,张木樨。话不多说了,把工作做好。只有这一个要求。达不到我的要求,就等于是告诉我我优秀的下属们本性M,作为一个优秀的执行总监,我不会手软S的。名车,豪宅,美女,还是轻贱,辱骂,满腹怨气,这个选择,本来也不必多说。”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准时结束,李灼然有些疲惫的走出来,对身后的Jassic道:“阿澈怎么样了?”

Jassic道:“感冒没有好,近半个月跑了一趟美国和苹果作交流,回来就倒了。”

李灼然点了点头道:“好好照顾着,安排一个有资历的去东风管,跟皓然说说,他的房子不是刚盖好吗?这年头,搞房地产的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还有,西塘的机票订好了么?”

Jasic道:“明天,范先生生日,没有任何问题。”

“Jassic。”李灼然蓦然停下脚步,回头微笑道:“我家的Jassic果然是万能的。”

“七爷。”Jassic面沈如水,淡道:“你又搞混了,你家一共有三个Jassic,我是新来的,万能的那个刚刚送八爷回家了。”

李燃忍不住道:“李氏有三个宝贝,赌徒们,家规们,Jassic们。”

下午两点,范其铮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摞,淡道:“散会吧。”

众人还没走净,杨柏文从外面进来,在范其铮耳边说了两句话,闻言,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手指都不受控制的打着颤。看了一眼对面的古琛,道:“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古琛被骂得不明所以,刚想发作便见范其铮和杨柏文往门外跑去,也只得跟上。

杨柏文方才说的那两句话是,Cussi自杀了,现在在凤凰山的别墅里。

在从市中心赶到凤凰山的一路上,范其铮都觉得自己神思恍惚,内心大恸,恸得没跟没据,为什么,自己一直恨着的那个人,在选择了用这种方式离开后依然会让他伤筋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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