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之玉之浮生——他生未卜
他生未卜  发于:2011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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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答万一,不过他不会……我早已想好,若要我改变心意,除非是让我发现……相信他永远不会成为浮洲,让我彻底

绝望。到那时候,他在我眼中就只是一个姓冷的人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以完此劫!”

庞青云道:“可是……就算那时你肯回来,按帮规,你所失去的,也再难以挽回了。”他指的不仅是明钺的地位,按

青云帮的帮规,出帮者必须接受三堂(帮主、刑堂、众议堂)分别指定的三道刑罚,若帮中无意放人,则受刑人必死

无疑;即使三堂有意宽容,其人免不了丢掉大半条命,他实在不忍让明钺受此折辱。

而且,他深知明钺的性情,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杀了那个姓冷的人,也绝不会再回帮内,而宁可流浪江湖。

明钺却道:“我情愿如此,生死由命,绝无反悔。”

庞青云无计可施,终于怒道:“不准!我以帮主的名义下令,不准你出帮!否则,我立刻下令全帮,全力追杀那姓冷

的小子,看你保得了他几时!”他对明钺十分的恼火,几乎全迁到了冷潸头上:若他不姓冷,或根本没有此人,怎会

有这么大的麻烦?

明钺脸色立变,一把抓住庞青云的衣袖:“帮主,不能这么做!”他也明白,今天的青云帮之力,绝不是他一个人所

能对抗的。

庞青云知道自己的一句气话却正中他的要害,不由大是得意,故意板着脸道:“怎么,老三,莫非你还要造反不成吗

?”

明钺直盯了他半晌,才放开了手,道:“属下不敢。”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有着一抹古怪的笑容,向不明所以

的庞青云笑道:“既然帮主不准,小弟不敢强求,恕小弟,先走一步了。”

庞青云正在发愣,只见明钺反手从桌上抄起一支牙筷,向着自己的喉咙就刺,吓得他大叫一声,探手抓住明钺的手腕

用力一拧,牙筷“叮”的一声掉落在地。明钺却不待庞青云松手,左手又向头顶击去,庞青云和身抢入,用头在他左

肩一顶,明钺的左手又堪堪走空。

庞青云忙扣住他的双臂,骂道:“你他妈的……”尚未骂完,却见明钺下颌一动,他心知不妙,不顾轻重一拳击出,

打在明钺下巴上,明钺向后便倒,把身后的桌椅都带翻在地。

庞青云扑跪于地,托起明钺的头,见他下颌已经被自己打得脱臼,无法闭嘴,但舌头却已咬断了半截,鲜血泉涌而出

,染红了胸前白衣。庞青云一边点穴止血,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但只骂出一句“混帐王八蛋”,泪水便已夺眶而出

,改口叫道:“快来人哪!”

明钺脸色惨白,满额冷汗,却仍拱手做出求告的姿势,庞青云道:“你……你活着吧,只要你不死,什么都好办,我

什么都答应你。”

明钺这才放心,立刻昏死过去。他咬舌之举原存了必死的念头,虽然庞青云见机快,使他未及咬到舌根,但已咬了一

半下来,早已支持不住,听到自己的要求已被答允,心中一松,更加无力撑持。

十二章

庞青云叫道:“老三,三弟!”见他毫无反应,忙抱起他向门外冲去,一边骂道:“人都他妈的死到哪儿去了?”

不料刚一出门,便见几个帮众站在楼下,正向上张望,庞青云气道:“你们……”

话未说完,只听一直依在楼栏上的蝶姬懒洋洋地道:“帮主不是说不许任何人打扰吗,是我不许他们上来的。”她一

直面向楼外,并未看到二人的情形。

庞青云此刻却正无处迁怒,不由分说,飞起一脚将蝶姬直踢下楼去。蝶姬怎知有此横祸,惨呼一声,摔在地下,立刻

口鼻出血,不省人事。下面的帮众也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庞青云吼道:“别管她,快去找索堂主来救三爷。”

一面匆匆下楼,立刻有人飞奔而去找“索堂主”,余人则接过明钺,护持他到别院,果然无人敢管那奄奄待毙的蝶姬

索堂主名枫,字秋生,江湖人称索命神医。这名号有两层意思,一是说他虽为医家,杀起人来却毫不留情;另一层即

是说他医术的高超了:只要他愿意,就能从阎王爷那里把病人的命索回来。当然,当他的面是没有人敢叫他的外号的

,都只称他为索神医,帮众叫他索堂主,因为他是青云帮十二堂主之一,职位比他高的也有直呼他的字“秋生”的,

帮主有时却干脆叫他“索命鬼”。

接到消息,他立刻拿上应用之物赶到明钺在总堂的住处,虽然他还不知道明钺是何时回来的,但在外面受了伤,回总

堂疗伤的事也很常见,他并不觉得奇怪。

不过,一见明钺的伤,他却暗吃一惊:伤在这种地方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咬舌自尽,一是在交吻时被对方咬断,可对

于明钺来说,哪一种都说不过去。首先,明钺是向来不近女色的,这一点他们都知道,甚至有人因此猜疑他是不是有

毛病;而且,看他颌上的伤痕,多半是想自尽而被阻止。可自杀……以他的身份地位,有什么事会闹到非要以自杀收

场的程度呢?

心里尽管疑惑,他还是迅速处理了明钺的伤口,又把脱了臼的下颌复位,灌下止痛安神的药。明钺在这过程中一直昏

迷不醒,他身上染血的衣物已经被脱去了,只余一件内衣,盖上了被子,他这间卧室虽然不如明月山庄的华丽,却也

整洁舒适。

庞青云一直紧盯着索枫的动作,见他处置完了,才问道:“怎么样?”

索枫道:“回帮主的话,三爷的性命是无碍的了,虽然险了些,但有索某在,管保无事。不过,这舌头断了,以后…

…说话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不知怎么会,伤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庞青云也不隐瞒,跺脚道:“这个傻瓜,要不是我拦得快,只怕连命都没有了。我还以为他是在吓唬我,谁知道他…

…连这招都用上了,真是存心想死了。”

索枫虽未全懂,也明白了大半:明钺一定是因为什么事与帮主起了争执,一时激愤或是想不开,咬舌自尽。他入帮时

间不短,对于这位“三爷”与帮主的关系也有所了解,知道能使两人闹到如此地步的事一定非同小可,自己还是不要

参与的好,也不再追问,只道:“幸亏帮主当机立断,我看三爷的力道,若再迟一点,就真的没救了。”

庞青云连连叹气,在房里转来转去,忽然间冒出一句:“秋生,你看……”说了四字却又停下,挥手遣散侍立的几个

帮众,待他们出去,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看以他的身体,要‘过三堂’能行吗?”

索枫一听见“过三堂”三个字,立刻明白了症结所在,忙道:“不行!说什么也不行,别说三堂,一堂他也过不去,

就算是,帮主您这一堂也不行。”他的意思就是说即使是有意从轻发落,明钺也受不了。

庞青云道:“可是……不让他过,他再要寻死怎么办?我看不了他一辈子啊。”

索枫还是不明白明钺为什么执意要退出青云帮,甚至不惜以死相胁。但现在让他过三堂,还是等于死路一条,所以他

还是道:“那也不行,我以我的匪号起誓,三爷过完三堂,我说什么也要不回他的命来了。”

庞青云叹道:“那怎么办?”他也知道索枫最认真的誓就是用外号来起的,一旦说出,再无更改,况且,就是他自己

也明白明钺的确过不了三堂。

他站在床边看了看明钺。虽然经过处置,明钺的唇角还是沾着血渍,索枫放了一小块丝棉在他口中,现在也已浸出了

血色。一想到他差一点就死在自己的一句气话上,庞青云就觉得一阵寒颤,即使在做了明钺的大哥和帮主十多年后的

今天,他有时还会觉得,明钺其实并不属于自己这种人。

近几年来,明钺在总堂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明月山庄度过,这是自他毁容后开始的,而每次他回到总堂

,庞青云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连自己都应该仰头去看他。

这种感觉以前他也曾有过,但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明钺。而那时令他有这种感觉的人,就是浮洲。

自从一见到浮洲,他就明白了明钺为什么会宁可不要身家性命,而只要带上他;也是从一见到浮洲开始,他对明钺的

命运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时候的明钺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绝顶的美男子,他戴银面具出现的初衷也的确有掩藏自己的俊秀,以免不必要的麻

烦的意思。但他的美无论如何都还是属于世间的,浮洲的美却有着一种非人间的意味:任何平常的衣着只要穿在他的

身上就会显得飘逸出尘,任何人看到他的眼睛都会自惭形秽,甚至,任何俗陋的地方只要有他的身影都会成为一幅风

景,而他,却永远只是淡淡的、闲闲的,根本不知道也不曾在意过自己的美。

庞青云总觉得这完美本身就是一种不祥,觉得这人间根本不配他来居住,但他从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明钺——不是因

为怕,而是因为可怜。

在那几年,明钺为浮洲画了无数张画像,每一张都很像,每一张他都不满意。

直到浮洲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明钺喝醉了酒,用了一夜的时间画了一幅浮洲在桃花下吹箫的画,把他自己也画了进

去。第二天酒醒以后,明钺却看着这幅画流了满脸了泪。那是庞青云第一次见他流泪。当天,他就背着浮洲烧了所有

别的画,折断了所有的画笔,把一套价值连城的连环古砚也砸得粉碎,别人都以为他发疯了,只有庞青云隐约猜出他

是发现了什么不祥之兆。

果然,不过三个月后,浮洲就患上怪症,群医束手,仅仅七天,竟不治而逝。

自浮洲死后,明钺变得越来越冷竣严苛,手段也越来越狠辣无情,银面魔君的名声在江湖上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令

人恐惧。

如今,庞青云对明钺竟也有了类似的感觉,怎能不让他为之惊悸。当然,这一次并不是为了明钺的美,而是为了他的

情,为了他的痴心与绝决。

难道,连这最后一个兄弟他也注定要失去了吗?在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中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兄弟……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转身向索枫道:“我出去一下,你照顾他一会儿,要是他醒来,你告诉他我答应他所有的要

求,只要他别再干傻事就行。”

索枫忙道:“帮主放心,帮主请便。”他想庞青云这时候离开必定有重要的原因。

不料,庞青云一去,足有半个时辰也没有回来,明钺口中浸药的丝棉已换过两次,血也早已止住不流了,索枫搭他的

脉搏,估计他随时都会醒来,不由有些着急,不知明钺醒后会有何情况发生,自己该如何应付,也不知庞青云究竟去

干什么了?

他对明钺并不十分了解,因为两人见面不多,共事更少,他只为明钺治过两次伤,印象最深的就是明钺的坚忍与冷漠

,其他则所知甚少。

他最不明白的就是这次明钺为什么要退出青云帮。按帮中的说法,将来最有可能接替帮主之位的就是他,他为什么宁

可放弃这个位置,甚至,放弃生命?

他正在疑惑,明钺已经睁开了眼睛,看见索枫,他微微皱了皱眉,索枫忙道:“别说话。”

明钺恍惚了一下,似乎忘了发生过什么。然后,大约是觉出了痛,他才微微点了点头,用目光在屋中寻找着什么。

索枫知道他的意思,道:“帮主……刚刚出去,留话说他答应三爷的所有要求,只要三爷不要再,再伤害自己了。”

明钺终究还不习惯不说话这件事,忍不住坐起身道:“真的?”谁知却只发出一种含混不清的声音,而伤口却立刻又

绽裂开来,淡黄色的丝棉霎时变成一片鲜红。

索枫忙叫了一声:“仰头!”随手抓起一团未用的丝棉在一盒白色药粉中蘸了一下,抽出明钺口中的丝棉,把这一块

换了进去。

明钺痛得全身发抖,又被嘴里的血呛得直想咳嗽,索枫又道:“三爷,千万别咳否则只怕无论帮主答应三爷什么条件

,三爷也没命承受了。”

明钺连头也不能再点,只好抱拳示意。好在索枫用药颇为灵验,流血片刻,便已止住,索枫要他慢慢低头,让口中的

血流出来,又换一块药棉,道:“三爷这回咬着点儿,别再说话了。”

明钺依言咬住药棉,看了看索枫,又看看桌上的瓶罐和地上染血的丝棉,忽然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指口唇,做了个

“切”的手势,又挑挑眉,以示疑问。

索枫明白他是在问自己的舌头是不是断了,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明钺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抬手比了两下,大约觉得无法说明,便用手指在床上慢慢写道:“我是不是永

远也不能说话了?”

索枫道:“这个……要看伤口愈合以后的情形了。”

明钺竟仿佛微微笑了一笑,写道:“秋生兄,说真话。”

索枫叹了口气,一下子坐到椅子上,道:“说真话,说真话,最好的情况就是你还能说几个不用舌头动的字。你的舌

头断了一半,三爷您,您真是下得去手。”

门忽然被推开了,庞青云愤愤的声音传了进来:“他不是下得去手,是下得去嘴。”

索枫忙站起身,庞青云已冲到了床前,只见他满身尘土,头上居然还挂着几缕蛛网,真不知这么长的时间他到底钻到

哪里去了。

明钺也想要站起来,庞青云喝了一声:“呆着!”用手压着他的肩,转向索枫问:“索命鬼,他现在能听我说话吗?

索枫道:“当然能,只要三爷别再把伤口弄裂就没事了,当然身体还会很虚弱,主要是失血太多的缘故。”

庞青云道:“那好吧,我有件事想跟他说,你先去歇着吧,这些药啦粉啦的,他自己也懂,是不是?”最后三个字他

是对明钺说的,声音立刻提高了不少。

明钺点点头,索枫知道他们必是有话要谈,忙依言告退。

庞青云低头瞪了明钺半晌,脸上的怒气越来越重,明钺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庞青云低吼道:“躲什么,你的胆子呢

?我要不是怕你的伤……我现在就该给你几个耳光,你知不知道?”

明钺缓缓点了点头。

庞青云又道:“现在呢?就算我答应你退出,你能过得去三堂吗?秋生说你连一堂都过不去,你怎么办?”

明钺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但神色却很平静,似乎根本不以此为念。

庞青云道:“我算拿你没办法了。”他也坐下,面对着明钺,明钺见他的狼狈相,微微一笑,伸手把他发上的蛛网抹

下来。

庞青云握住他的手。明钺的右腕上也红肿了一圈,是用牙筷自刺时被抓住的结果,庞青云奇道:“你的那副护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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