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黑，你们两个，先跟上去，四个时辰之后，老丑和骚二去换人。”

“是！”话音刚落下，一黑一白两道呻吟唰地冲了出去。

他们这八人，除了老丑伸手差了点，其他几个都是拿得出手的一流高手，小小天牢，自然不放在眼里，就怕人海战术，不过有骚二在，也就无所畏惧了。

“接下去，其他人先养精蓄锐，小三儿你跟我来。”小洛沉声说完，旋即转身，众人纷纷点头，小三儿连忙上前，跟了上前。

且说天牢……

至少在凌江月的印象中，那是个充满怨气，既血腥又阴森的地方，莫怪他，因为前世的古装宫廷大戏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于是，当他面对尚且算得上灯火通明，整洁干净的牢房时，竟不由得一愣，大多数牢房都空着，而他一路走到地，来到最后一件牢房时，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房内收拾得很干净，摆着一书桌，桌上搁置着两本蓝皮书一副围棋，一套普通茶具，桌边两张圆凳，挨着墙面的床算不上宽大，却铺着刚换上的垫子，床单，枕头，被子一应俱全，床尾放着一只崭新的夜壶……

玄天烬扫了一圈，面无表情地转向老太监，后者相当机灵地答道：“这是陛下安排的。”

“嗯，有劳了。”凌江月转身朝对方微微一笑，却是打心底感激对方，都说太监贪婪无度，两面三刀，但他着实觉得对方要真诚的多。

玄天烬怔了怔，又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复命吧。”

闻言，老太监猛然一怔，人诧异地反问道：“泰州殿下您着是……”但愿是他多想了，不然陛下那边可不好交代了。

“本宫也住这里。”玄天烬满不在乎地答道，虽然这牢房很简陋，但是有凌江月在身边，他一样甘之如饴。

“这……于理不合。”老太监面色为难地道。

凌江月也适时出声劝道：“你先回去，至少不要让皇上为难。”

“不想。我怎么可以……”玄天烬不赞同地摇头。

凌江月轻笑着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温和地望着对方，四木相对，却出乎意外地执着：“你先回去，就算你不信我，也得相信小洛的能力。”

玄天烬伸手握紧他的手心，沉声道：“我知道了，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这……老太监尴尬地伫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两人，难道他们……该不会是……天哪！

“好。”凌江月微微颔首应道。

玄天烬斜睨了旁观碍眼的某人，后者一阵汗流浃背，却格外识相地转身退了出去。

凌江月暗笑不已，朝对方勾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玄天烬不明所以地挑挑眉，却分外配合地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只差一掌。

凌江月面色微红，迅速地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划过玄天烬的嘴唇。

温热香软的触觉，印在唇上，玄天烬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长久以来，这还是凌江月第一次这样的主动，他真是又惊又喜，直接愣再了原地，待回过神来，听得对方说道：“那天和小洛打赌输了，所以……嗯，这是赌注。”

“还不够。”玄天烬专注地凝视着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庞，深情地说道，下一瞬，低头含住了对方微启的红唇，缱绻悱恻的深入亲吻……

凌江月又羞又窘地闭上眼睛，不自觉地伸手抱住玄天烬，尝试着伸出舌尖去迎合对方，只一瞬，便被深深第缠住，身体不由自主地燃起一股如流，直冲大脑神经末梢，如同漫步远端一般欲仙欲醉……

“嗯……”细腻的呻吟不自觉地溢出，凌江月下意识地心口一窒，有人在……会被发现的……他担忧地推了推玄天烬，后者缓缓回神，目光温柔地凝视着他，声音低沉又沙哑：“凌江月……”

“你该回去了。”凌江月满脸潮红地咕哝着。

闻言，玄天烬神色不舍地垂下眉头，再次搂住他，依依不舍地偷偷啄了两口，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牢房。

直至牢门被锁上，凌江月才猛地回过神来，他才更加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心，也想通了国师所说“及时行乐”的深意。虽然，他既然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同时喜欢两个人，但是……喜欢便是喜欢，为何一定要计较为什么呢？

第106章：三日之内

洛华宫。

晌午过后，阴沉沉的天再一次乌云压顶，空气压抑得令人烦躁。

三天，转瞬即逝，小洛的心愈发忐忑，双手负于身后，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这几日，凌江月十分平静地呆在牢房内，不是看书就是下棋，只是对时时探监的玄天烬态度明显了不少，只是不像过去那样逃避。

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担心，凌江月表现得太平静，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总管，你转得我头晕了。”小三儿斜倚在门前，无奈叹息。眼看三日之期已到，凌祈月那边风平浪静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灵祁外交官态度愈发嚣张，不断地明示老皇帝将凌江月处斩。

难道他们都猜错了？男子一脸凝重地抿着嘴，暗暗握紧了剑柄，明日天亮之前，如果凌祈月还是没有动作的话，他们便只能兵行险招了！

“老娘脑袋晕！”小洛没好气地低吼道，一肚子窝囊气没处发，却见小白和小黑形色匆忙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急声问道，瞧着两人分明是一路轻功狂飙回来的，这会正好轮到骚二和老丑值班。

小白上前两步沉声道：“国师去天牢看老爷了。”

奶奶个熊，那混蛋总算现身了！

小洛轻哼一声，回身朝小三儿喝道：“跟我去趟天牢。”顿了顿，又看向小白和小黑，嘱咐道：“你们两个回去好好歇着，养足了精神。”

“是！”

与此同时……

“叮”地一声脆响之后，凌祈月摆好了最后一粒白子。

凌江月坐在老者对面，不解地看向棋盘：前一刻黑字占尽优势，只一子，便形势逆转。

“置之死地而后生。”老者高深莫测地笑道。

凌江月不语，思量着对方是在告诉他：眼下的境况，他就像之前的白子一样吗？

只差一步……他便能脱困。

“请国师指点迷津。”凌江月若有所思地捏着手中的黑子，随之问道。

“有人要取你的命。”老者面色微变，一脸凝重地说道。

凌江月闻言，微微一怔，羽睫轻垂，却是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那红衣少年眼底的恨意，如此明显，他怎会不知呢？只是……

原因竟是因为娄青吗？

娄青和那少年，到底是被谁控制着？

那一天，娄青拒绝了他的挽留，狼狈离去，他这几天一个人静得无聊，愈发想的细微。

如果他的穿越是因为国师，那么娄青呢？是谁帮了他，而他又需付出多少代价？这些天，他又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老者苦涩地笑了笑，有些事，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解释，而今唯一可以做的，只是暗中引导对方，细微他能平安地度过这一劫。

凌江月诧异地勘向对方，顿了顿，迟疑着问道：“是不是……皇上已经下旨要处置我？”

“聪明人的烦恼，一向比较多。”老者感慨地摇头，却也是间接地默认了凌江月的猜测。

“什么时候？”凌江月只觉得心口一窒，呼吸有些困难，半晌，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明日午时三刻，斩立决。”

凌江月脑海一片空白。

而刚刚赶到附近得小洛与小三儿正好喝骚二、老丑汇合，恰恰听到了最关键的哪句话，私人面色骤变，尤其是小洛，气得差点扑过去跟凌祈月拼命。

良久，凌江月垂下眼眸，声音平静如水，道：“在那之前，我需要做什么？”若只是为了告知他的死期，老者没必要特地跑这一趟，还那般悠闲地跟他下棋，况且——

凌江月机不可察地摇摇头，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眼前之人给他的感觉，竟和前世父亲的感觉一样。

潜意识地，他信任他。

“等。”等待时机成熟，置之死地而后生。

凌祈月赞赏地睇了眼凌江月，欣慰不已，不愧是他的儿子，聪明又沉着，性子这般温和又能干，倒是便宜了那几个臭小子。

等？凌江月疑惑地蹙着眉头，思量了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

轩辕语被杀，玄天昊一直未曾现身是因为他去洛水城盗取九天火莲，千面郎君也杳无音讯则很有可能遇害了，但他却一直忘了一个很关键的人物：绯空。

一直跟在轩辕语身边的绯空，却在她出事之后也失踪了？

凌江月猛然回身，看向老者，试探着问道：“你把人藏起来了？”

“……”你小子竟然敢怀疑到老爹头上了！？凌祈月暗暗翻了个白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凌江月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连忙道歉。

老者说有人要取他的性命，而……他很有可能猜错了，真正要取他性命的人，不是那红衣少年，而是未曾现身的幕后黑手。

想起小洛曾经的推测，凌江月心中一凛，如果那幕后黑手是灵祁之人，事情就可以解释了，更重要的是：轩辕语和亲一事，或许本身就透着许多疑点。虽然容貌与传说中一致，性格也够蛮横骄纵，但……

凌江月严肃地眯着眼睛，沉声问道：“如果，死的那人并非真正的灵祁三公主呢？”

玄月王朝有千面郎君这样的易容高手，那灵祁国呢？更何况——

回想当日红衣少年俯下药丸，变成他的模样的情形，再一想之前洛华宫玄天烬中毒之际，娄青交给他解药的情景，凌江月目光一黯。

“若是那样的话，情况便会如这盘棋一样，局势逆转。”

“江月明白了，多谢国师指点。”

“呵，既然如此，那蠢蠢欲动的几个家伙，还需你好好安抚一下了。”凌祈月戏谑地笑了笑，随即起身，拂平衣角，转身走出了牢门。

指点么？若非凌江月聪慧，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就像角落里躲着的那丫头，老大不小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唉……

待凌祈月前脚离开，小洛后脚刚放倒狱卒，溜进了牢房。

惊疑不定地问道：“老爷，你居然笑了？”不会是怒极反笑吧？

“小洛，坐下来。”凌江月温和地笑了笑，柔声道，“这几天，你们辛苦了。”

“哪里哪里，不辛苦！”小洛连忙摆手，那个羞愧啊，怎么关键时刻，总是老爷来安慰她呢？

凌江月一边收起棋子，一边问道：“绯空和千面郎君，依旧没找到？”

闻言，小洛面色一滞，不禁有些诧异，他们的情报网或许比不上血盟和“弑”，但是重要成员之间的联络，一直密切维持着，先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居然会联络不上绯空……

“我只是，突然弄明白天昊先前的想法。”他跑去跟毒娘子交易，借走千面郎君假冒自己，以求脱身，看上去有些画蛇添足，但刚才……

如果这个轩辕语不是灵祁三公主的话，如果玄天昊已经察觉到这一点，那么他的做法便又了解释，或许明里答应毒娘子前往洛水城盗取九天火莲也只是伪装，他真正的目的……是前往灵祁皇城，确认三公主的身份，这也就是为什么玄天昊离开了整整六天，却一点也没消息的原因！甚至于，小洛联系绯色去助玄天昊一臂之力，竟会找不到热……

凌江月面色微变，越是安静的日子，他的思维便愈发清晰，玄天烬连日来陪着他闲聊解闷，偶尔提打破过玄天昊，一些细枝末节的，当时没注意，但静下来将所有细节串连成线，他愈发觉得玄天昊高深莫测。

这种发现，凌江月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如果温婉儒雅如仙人般玄天昊，只是假象……那么他喜欢上的，到底是那个完美的假面，还是玄天昊本人呢？

玄天烬的身份，过往，他了然于心，甚至连这人的脾气和秉性都摸得一清二楚了，最初的排斥逃避，到现在终于能坦然面对，一切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性命垂危，他才大彻大悟……

凌江月的思绪逐渐有点混乱，眼下只期盼着玄天昊能平安归来，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吧。

“老爷，我不懂。”小洛闷闷地扁着嘴，玄天昊那死狐狸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把自己的三哥送去给毒娘子摧残，自己又跑去给人家偷九天火莲了嘛！一想起绯色传回来的消息，她就恼火，那死狐狸去偷东西还玩失踪，如果等他回来了，老爷却……呸呸呸！她到底在想什么吗！

凌江月哭笑不得地看着小洛一会皱眉一会懊恼的表情，这丫头以前不是蛮聪明的吗，难道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关心则乱？

“没事的，你和小三儿先回去歇着，虽然国师说，皇上已拟定旨意要明日午时处理我，不过……至少在那之前，我还是安全的。再不济，你们也可以劫法场啊。”最后一句完全是玩笑性子的打趣。

小洛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表示深有此意。*

“老爷，那我先回去，你别担心，骚二和老丑就在附近，有事你就……”小洛顿了顿，指着凌江月的右手，继续道，“哪个不长眼要是来吵你，你就揍他！”

“……好。”凌江月面色怪异地点点头。*

见状，小洛依旧不放心了查看了牢房两圈，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凌江月笑了笑，转手执起一旁的蓝皮书《玄月记事》准备继续往下看，这书是老皇帝给他准备的，却不是玄月王朝的正传史记，而是一些神力怪谈的轶事传说，读起来也挺有味道的。另一本则是人体穴位一些药理常识，凌江月瞄了两眼之后，实在提不起劲，揉捏着太阳穴，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暗处老丑的声音立马传来：“老爷，玄天晔带着几个随从来天牢了。”

大皇子玄天晔？凌江月意外地怔了怔，他跟那人，似乎只交谈过一次吧？那一次，他在玄天昊的指示下，保持缄默，对方却十分嚣张地挑衅了几句，随即便被玄天昊两句话吓得跑了回去……

第107章

对于大皇子玄天晔，凌江月并没有多少好印象。龙生九子各不同，毫无疑问，玄天昊和玄天烬是优秀的，但玄天晔……

大概是基因突变了吧。凌江月不怀好意地想着，面前忽然浮现出老皇帝未老先衰的苍老面容，不禁一怔，也有可能是那两个变异了……

玄天晔带了八名随从来天牢，浩浩荡荡地走到了牢门前。

“啧啧，这天牢何时弄得跟客栈一样了？”玄天晔嘲弄地撇撇嘴，朝一旁的狱卒喝道，“还不快把牢门打开！”

凌江月单手执着书卷，懒洋洋地瞥了眼大步跨进牢门的玄天晔，微微一笑：“大皇子若是喜欢，也可以来住上几天。”

闻言，玄天晔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却隐忍不发，挥退众人，直至随从和狱卒离得远了，才面色不善地上前，往凌江月面前一座，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不屑地打量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