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豫失声喊道:“皇兄!”赵璟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朕在位的时候不算是个好皇帝,但至少在末了要为咱们大宋选个合适的新君。这也算是朕为我们大宋,为大宋的子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你一直都很好,比皇兄强。相信你一定能做的比朕好。”赵豫着急了,忙安慰道:“皇兄您这是哪里话?您正值风华之年,不过是偶尔染了些小病,好好休养便会痊愈了。作何起这种灰心念头呢?”赵璟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劝慰朕了。朕的身体自己清楚,总不过还能拖个三年几载罢了。”见赵豫面露悲戚,咬牙不语。倒反过来安慰他说:“不用伤心,到如今,朕还活着也不过是身受煎熬,还不如放开这俗世烦扰,脱了这苦海为好。”
赵豫沉默了一会,终于说:“皇兄,您还是忘不了贵妃吗?”赵璟一听,稍稍愣了愣神,记忆中的那一抹纤细优雅的身影再度从内心深处浮出。那个善解人意却因谗妒诋毁而香消玉殒的女子,心里再度绞痛,忍不住一阵头晕,脚一软便要倒下。赵豫忙一把扶了他,喊道:“皇兄!”赵璟无力的闭了闭眼,说道:“朕没事!”随后,又说道:“不提了,这一次出征,你将是全军监军!”赵豫一愣,赵璟接着说:“既然要定你继位,朕总得为你做些安排。虞将军主帅,他在军中多年,威望极高。若你能与其交好,相信将来对你必有大用。”赵豫心里一疼,目中含泪喊道:“哥哥!”赵璟微笑着看着他,动情说:“我们是兄弟!这个国家,就交给你了。”
赵豫强忍着泪水,重重的点点头。说了句:“放心!”随后想起一事,问:“那些当日为梁王作保的臣子,皇兄准备如何处置?”赵璟反问道:“你认为呢?”赵豫咬牙道:“以臣弟来看,个个都该推赴午门斩首。再次也该削去官职,再慢慢查。”赵璟摇了摇头,赵豫急了,说:“大战一触即发,这时候就该狠狠惩治这帮吃里爬外的东西以鼓士气,一威震朝纲。皇兄还在犹豫什么?”赵璟苦笑道:“朕也想啊,可是,当日带头的,是我们的好舅父们!”此言一出,赵豫也默了,咬牙只是不语。
赵璟叹息着说:“朕无能,这些事只能交给你将来处理了。现在,去吧,母后也等急了,你去见见她吧!”赵豫想了想,突然又跪下来说:“臣弟还有一事相求!”赵璟问:“什么事?”赵豫回答:“臣弟想求一封册封诰令。”赵璟便奇了,问:“你要为谁求?”赵豫抬头大声答道:“为臣弟的爱人求的!”当即便将与冉玉浓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其中极力描述冉玉浓先后两次舍命救他的事迹。最后说道两人已经私下以天地为见证定了终生,自己是万万不会辜负他的。现在冉玉浓已经身怀有他的骨血,所以特来求封。
赵璟静静听完,问道:“那冉氏既是女子,如何能成了你的侍卫?”这个赵豫早就想好了答案,忙说:“因他从小被一镖师养大,为了生计也是为了安全,便女扮男装靠些拳脚功夫为生。后便来投靠了我王府一个侍卫统领。”赵璟微微动了神,说道:“如此说来,她是一庶民了?”赵豫点头,说:“是!可我爱他。”赵璟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你是认真吗?”赵豫郑重的回答:“此生此世,我赵豫认定的妻子只他一人,否则宁可终生不娶。”赵璟望着自己的弟弟年轻的脸庞,不再见以往的强势和乖戾,只有恳切和期盼。顿时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终于说:“明天,带她来给朕看看吧!”赵豫忙要说话,赵璟截住他说:“朕总得看看自己未来的弟媳长得什么样子。”
赵豫大喜,忙跪谢。赵璟让他起来,随后说:“去跟母后也说说吧!她必定是我们的母亲,你该让她也知道这个事情。”赵豫面色一沈,说道:“若是母后知道,怕是没这么容易了。还是先下了诰令再说吧。”赵璟摇头说:“若不让她知道,日后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那样你的王妃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你放心,朕必定会让你称心如意。”赵豫想了想,只好答应着去了。
赵璟静静的坐着,一点一滴的回忆起了过去。那些曾经快乐而又一去不返的回忆。父皇,母后,崇光,还有……霜儿,他的霜儿,带给他最后的快乐,却因他的软弱,成为他心中最大的惨痛。即使在她已经过世了这么久,心中的疼痛还是这样的清晰。每一次想到,都足够让他几不欲生。他眼神黯淡,颤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握在手里反复的端详厮摩着。心里默默的问着那已到九泉之下的爱人:等急了吗?马上就好了,马上!!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一声太后驾到,刘太后已经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说着:“简直就是乱套了。皇儿,你可得好好教训一下崇光了。”赵璟将香囊收入怀中。不带任何表情的望着刘太后,问:“太后有什么事吗?”刘太后气呼呼的说:“崇光这个小逆子,居然跑来跟哀家说,要娶一名民间女子为妻。你说这气不气人?他这是想致我们皇家颜面与何地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早知道他如此胡闹,哀家就该早早的给他指个正妃。也不至于让他现在这样的胡来。”
刘太后絮絮叨叨的说了一盏茶功夫,赵璟才慢悠悠的回答:“这个事情,朕已经准了他了!”刘太后一听,又惊又怒,顿时凤眼圆瞪道:“皇帝,你说什么??”赵豫仍旧不慌不忙的说:“朕说朕已经答应他了。”刘太后气的浑身哆嗦,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着赵璟道:“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赵璟淡然回到:“原因有三:第一,崇光与她两情相悦,更是在朕面前发誓非她不娶;第二,她对崇光几次舍身相救,给她一个正妻名位也并不勉强;第三,她现在已经有了崇光的骨肉,而崇光马上就要上战场了,给她给名分崇光也能安心,心无旁骛的征战沙场了。于情于理,母后不认为朕该答应他吗?”
刘太后听他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急了,想了想说:“可是那女子不过是个身份卑微,怎么能做我皇家儿媳?”赵璟不以为意的说:“身份这种东西,还不都是要靠人提携。”说完似笑非笑的望着刘太后:“母后忘了,外公的出身也并不如何显赫了,可这也不妨碍现今你们刘家成为我大宋一门荣贵啊!”刘太后语塞,索性蛮横道:“任你们如何说,哀家决不答应。”赵璟毫不动气,说:“那您要如何?”刘太后强硬的说:“哀家要为亲自崇光指定一门亲事,至于那个女人,给她个侧妃就够了。”赵璟突然笑了起来,说:“可是现如今刘家已经没有适龄女子,母后要怎么给崇光指婚呢?”
刘太后没有留意到他话里的淡淡嘲讽,话音响亮的说:“哀家自有主张,皇帝你就不用多问了。总之这个事哀家是绝对不会依他的。”赵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静静的说:“崇光这次要亲率兵马迎击叛军,您知道吗?”刘太后愣了一下,说:“哀家知道。”赵璟又问:“那您知不知道这次迎战凶险之极。梁王已经谋划了多年,而崇光只有几天的准备。这样仓促的安排,您知道对他来说有多么的不利吗?朕已经命金光寺为我军战士日夜诵经祈福了,崇光,他……他这次真的是要去豁出命来了,而您居然连他这样的一个心愿都要横加阻难?”刘太后闻言心惊,忙说道:“你不用哄我,哀家知道,我天朝兵马百万,难道还怕了个小小的梁王?”
赵璟点点头道:“是啊,我天朝兵马百万。那母后知道要将他们集结到一起迎击叛军要多久吗?怕是人还没集齐,叛军已经攻进了我太一城了。”太后再度语塞,想了想干脆发狠道:“无论你如何说,哀家决不答应。”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背对着赵璟不说话。赵璟静静的看着她背影,幽幽说道:“说起来,这次崇光事先通报说梁王要谋反,带头为梁王作保的,就是朕的两个舅舅吧!”刘太后一听,立刻转身,有些心虚又有些气焰的问:“皇帝是什么意思?”赵璟继续说道:“现如今梁王真的反了,母后说朕该如何处置两位舅舅呢?”刘太后脸色大变,说:“皇帝,你别忘了,他们是你的舅舅。”赵璟嘲讽一笑,说:“梁王也是朕的叔叔。”刘太后急坏了,吼道:“你这不孝子,你想气死哀家吗?”赵璟面色不改,苦笑着说:“朕现今这样能气死谁?母后放心,朕必定是会是死在您前面的。”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刘太后再气恼也是一阵关心则乱,忙几步赶上前问道:“皇儿皇儿你怎么样了,来人,快来人。”马上就有一群内侍涌了进来。其中一人小心的扶着赵璟。赵璟用手巾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最后终于觉得舒爽些了,便缓缓的放开了手巾。刘太后瞥见手巾上一滩血渍,大惊失色,失口喊道:“皇儿?”赵璟看了一眼手巾,并不介意。淡淡的对身边内侍说道:“传旨,宣晋王府冉氏明日进宫,太后与朕要见她。”太后张嘴要说话,赵璟扫了他一眼的,淡淡说道:“现如今皇儿已经这样,崇光也要面临九死一生了。母后还要为难我们吗?”刘太后终于没话说了,小声辩解道:“哀家何曾为难过你们?”为了掩饰尴尬,转身对左右喝道:“还不快传太医?”
19.赐婚
第二天赵豫便带了冉玉浓一起进宫了。路上冉玉浓很有些忐忑不安,赵豫安慰道:“别怕,没事的。皇兄也是个性格宽厚的人,不会为难你的。”冉玉浓稍稍放了些心,可是又想到一人,忍不住问:“那太后如何?”赵豫听到“太后”脸色就变了变,但是看到冉玉浓紧张的模样忙把他搂在怀里,说:“没事,有我呢!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一路上都将他搂在怀里柔声宽慰,终于让冉玉浓放下心来。
随后到了宫门口下了车,从外城侧门进去。一辆华盖马车早早的候在那,待他们来了便有两名太监过来招呼他们上车。两人一并上去了,车又走了大概一刻的时间,才到了正乾殿。赵豫牵着冉玉浓下了车,门口守着的内侍已经快点跑进去通报了,两人守了一会便有人出来笑着请他们进去。
冉玉浓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跟着赵豫一起进去了。赵璟已经在正位上坐着,看着他们进来,笑着说:“来了?可让朕好等。”赵豫笑呵呵的说:“玉浓昨晚害喜害的厉害,一夜都没睡好。所以早上让他多睡了会。倒是让皇兄久候了,是臣弟的不是。”嘴里那样说着,可脸上一点紧张都没有,完全是一派底气十足的表现,冉玉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而赵璟也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笑着点点头说:“果然是成熟了,知道体恤人了。”冉玉浓红了脸,偷眼瞧赵豫,他俏皮的冲自己眨了眨眼。冉玉浓心虚,昨晚他是犯了恶心,但是并不严重。闹得很晚是因为同床的赵豫又要给他“暖被窝”,硬是将他全身上下脱了个干净,然后一寸不落的又亲又舔又摸。足足的闹了一个多时辰,只将冉玉浓盘弄的全身瘫软,早上都没能回过力气来,赵豫索性让他在床上休息了半天,才吩咐人伺候着,自己亲自为冉玉浓穿衣洗脸。
弟弟跟弟妹的床帏艳事,赵璟哪里能知道的那么多?当下并没有在意,倒是看到一直低着头的冉玉浓,笑着说:“这就是朕未来的弟妹了吧。请上前来。”冉玉浓便稍稍往前走了些,跪下,照着昨晚赵豫回去找人临时教他学的大礼,将两手平叠至左胸前,右腿后像屈,再轻轻屈膝下去,低头颔首道:“民女冉玉浓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璟笑着说,平身吧,自家人不用这样拘谨。何况你现在身子不便。”早有旁边的侍女前去将冉玉浓扶起,冉玉浓忙先谢了皇恩,这才随着搀扶起身了。
赵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温和的说:“你且抬起头来。”冉玉浓便微微抬起头,飞快的看了赵璟一眼,然后垂下眼帘。心里想着:陛下跟崇光长得果然有些像呢,就是好苍白瘦削。这一下,赵璟便看到了一双清澄乌溜的眼睛,还有一张单纯温顺的脸。心里一沈,暗暗叹息,嘴里说道:“果然看着品貌端庄,宜家宜室。”冉玉浓脸又红了,想起这些时日他与赵豫的胡天胡地,顿时有了欺君的心虚。当时就不敢说话了,倒是赵豫笑眯了说:“多谢皇兄夸奖。”赵璟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露着微微的不赞同,赵豫愣了。赵璟已经对一个大宫女说:“好生伺候着送冉夫人去太后宫。”那宫女忙答应着带了几个小宫女向前来了。赵豫想要跟着,赵璟说:“你先等等,朕有些话告诉你。”赵豫便让冉玉浓现在外等着,自己听赵璟要说什么。
赵璟挥退了左右,沉默了一会,随后说:“崇光,你不该选她,她太柔弱了,这样无力自保的人怕是在这里熬不住的。”赵豫本来做洗耳恭听状,闻言很是不屑,说道:“皇兄此言差矣,两情相悦本就是随天性而生,随缘而定,哪里是什么靠选择来的了?臣弟对他早已情深意重,只愿与他长相厮守。更是愿意生生世世的照顾他,保护他,怎么会让他熬日子?”赵璟轻笑着说:“你说的倒是轻巧,只怕事实绝不会如你意,到时候又该如何?”赵豫冷哼了一声,朗声道:“承蒙上天将臣弟托生为一堂堂丈夫,就该顶天立地扞卫家园。若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臣弟枉为男子!”
他话说的慷慨激昂,倒是让赵璟微微的晃了下神。他苦笑道:“你这话是在说朕吗?”赵豫这才知道说错了话,忙屈膝跪地道:“臣弟说错话了,请陛下莫怪!”赵璟摇摇头说:“不,别放在心上。相反,朕很羡慕你。唉~!若朕当年也是你这样,也许,现在就不同了。”说到这里,他神色黯然悲伤。赵豫不敢回答,赵璟终于还是回了神,说:“你去吧!”
赵豫便忙出来,带着冉玉浓匆匆的赶往太后宫中。这次倒是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只是太后的态度毫不掩饰,那冷冷的轻蔑和鄙薄,让冉玉浓如坐针毡。旁边端坐着的是皇后刘婉容,她倒是浅浅笑着,很有大家风范的招呼了冉玉浓几句。可是冉玉浓却总觉得她那得体的笑容像是可以伸手从脸上拽下来似的,临走时赵豫习惯性的扶着他的胳膊。他下意识的往上座上看了一眼,刘太后自然是一脸的不虞,而皇后的眼神,让他映像深刻。
回去的路上,他沉默着一言不发。赵豫抱着他,关心的问:“是不是觉得不舒服?要吃颗糖渍梅子?”他抬头望着赵豫,摇摇头,没说话,身体却朝赵豫怀里又挤了挤。赵豫发现他手指冰凉,忙握在怀里,说:“怎么这么凉,快到我怀里暖暖。”说完干脆将他一双手都拉进怀里捂着。冉玉浓只闷在他怀里,半天才轻轻的说:“崇光,我怕~!”赵豫身体一滞,随后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宝贝别怕,一切都有我呢~!”
回到家没多久,宫里传旨的人也来了。赵豫忙在正堂设了香案,阖府上下有体面地位的人全都到场。冉玉浓跟着他一起跪在最前面,聆听着圣旨。这圣旨开头颇有些八股风,赵豫到没怎么认真听。可是到了中间便让他有些不乐意了。因为这圣旨将冉玉浓描述成了他的一名侍妾,关于女扮男装随侍在他身边,现先有救命之恩,后有孕育之功,所以特被赐婚成为他的正妃。虽明白这是赵璟为他们俩未婚先孕扯得理由,总觉得还是委屈了玉浓。倒是冉玉浓倒是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