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钱幐甚至举着拖把摇晃了起来。

啊咧！啊咧？啊咧？？？

同学间打招呼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莫路已经很少和同学打招呼了。很久没有和别人打过招呼了。而难得的一次打招呼居然是这样热情的招呼——难以招架。

莫路依然面无表情。

张同学看着激动地丁钱幐，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那个男人的直觉真的很准。

那个男人昨天和自己吃饭的时候突然问到关于杨菲的事情，那个男人说，他感觉杨菲恋爱了，想问问张云翔对方是谁——看来对方就是这个沉浸在恋爱的气氛中的大笨蛋了。

但是，笨蛋有笨蛋的好处。

笨蛋有一个优点就是没记性。所以相对的他们不会拘泥于过去——所以丁钱幐对于莫路可以从完全不了解不打交道变成了——

变成了……

请问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两个人的放学路上多出来的这个人有人能把他拖走么？喂喂喂，同学你哪位啊，你为什么要蹭过来，你喜欢的不是杨菲么？为什么不去粘杨菲。

张同学看着今天一直表现的非常不正常的丁钱幐居然说要和他和露露一块回家——于是还就那么做了——不爽。非常不爽。

“啊哈哈哈，今天小横真他妈的可爱。我跟你说啊，跑操的时候，那个隔壁班的女生又把我们的小横当成同学了。当时那女的对小横（小横是丁钱幐的班主任，说是班主任，但是长的一张娃娃脸，简直和学生一样）说‘同学你跑到队伍外面去了’的时候我们都笑到内伤了，啊哈哈哈哈～”

莫路听着丁钱幐异常元气地讲着今天的新鲜事，依然保持着受宠若惊的感觉——为什么好好的丁钱幐也加入了他和张同学的放学二人组他也觉得有点略微的不适应——但是别人的善意总归是好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

有了朋友。

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吧。这就是传说中高中男生之间的那种友情。

平时很少和比人打交道，但是这样的感觉——原来真的很好。那些发生在上午的事情，经过丁钱幐的重述变得更加有意思了。

终于，到了莫路要和张同学分道的时候。正题开始了。

丁钱幐拉住了莫路。

“正事忘记说了。”

丁钱幐挠了挠头：“呃，那天我也在场。”

那天他也在场。杨菲抓到莫路和张云翔的那天。

“而且，从头到尾都听见了……也就是知道原来莫路喜欢的是张云翔，然后张云翔原来是菲菲的亲哥……所以我才鼓足了勇气向菲菲……告白了。”

“唔，菲菲说，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你们两个不用太苦恼，放心啦，我不会说出去的。说什么……我其实还欠着莫路的情呢，现在想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一时逞英雄帮菲菲把莫路打了，结果莫路现在看起来伤还很重的样子，我其实还真挺害怕被抓到公安局的来着。”

“你们听我说，我已经和社会上那些人断绝关系了哟，我要好好学习了。我要和菲菲考一样的大学。”

丁钱幐是傻瓜，典型的热血系，典型的一根筋呢。

所以丁钱幐今天中午特意蹭过来——是为了发表宣言吧。宣布……以后大家是一家人？！

“所以，以后还要哥哥和嫂子关照了。”

黑线。丁钱幐最后的话招惹的莫路和张云翔都是一阵黑线——“哥哥嫂子？”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都好说好说……想我丁钱幐也是在道上混的人……”

啊喂……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混了么……”张同学很配合地打击道。

似乎一切都开始迈上正轨。仿佛一切都开始向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原来，2012是那个让人悲伤的陈旧的世界的结束，是一个新世界的开始。

但是，甜蜜总是会付出代价的。

当时莫路的表情很纠结——当听到关于2012的末日预言的改版的时候——

“什么？你一直以为世界末日是在2012元旦啊。”嗯，莫路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真笨啊，世界末日是2012年12月31日啦！”

说者并不是说给莫路听的。但是莫路听到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原来，2012的末日预言还没有结束……

2012的末日倒计时牌重新开始工作了……

chapter 11.1 2012-1-4 天气晴

到底谁说的高三除了学习就还是学习的。莫路觉得那昏天黑地书本试卷的日子——其实也不是很可怕——至少现在，他正盯着头顶的天空发着呆。

一片云两片云。

今年冬天的似乎开始的有些晚。腊月已经将近了吧。可是气温还是经常会飙上10度。

虽然说是体育课——但是体育课存在的意义已经是自由活动了。甚至这样的体育课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是结伴去超市买小吃了。

莫路手上的速记手册翻开在《逍遥游》那一页。一直没有翻页的趋势。

坐在草地上的莫路也想回教室去写作业——这些时间足够他做上两份数学小题了呢。可是老师说了体育课就是体育课，不要往教室蹲——否则体育课的意义也就没有了，体育课就可以取消了……

虽然说来现在的体育课的存在意义对于莫路来说——似乎真的只是用来发呆的。可是就是觉得取消掉……是不好的吧。

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公然回去做题看书——高三的时间浪费不起的。

可是，谁叫莫路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家伙呢？他就是觉得忤逆定下来的规矩不好。

“莫路！”

正在球场上打球的张云翔注意到莫路一直一个人呆呆地蹲在草地上，样子颇为寂寞。

“啊……哟！”莫路冲着张云翔招了招手。只是在看到张同学赤裸的上半身之后，脸一红，立刻别过了脸去——好香艳的情景。

“咦？你害羞？”张云翔蹭了过来。感觉红着脸的莫路样子很可爱。

“你很热么？”喂，现在可是冬天吧。要不要脱成这个样子？是在炫耀你的6块腹肌么？

“非常热哟～”

“哦。”不妙，莫路也觉得非常热了。

“话说我刚刚的打得怎么样？哈哈，我们队的2个3分都是我投进去的哟～”

大概是很好的吧。莫路也听得见那些女生刚刚似乎在尖叫——她们在为张云翔喝彩——张云翔在球场上的表现应该是帅呆了吧……只是他真的看不懂。对，他看到张同学帅气的投球样子很想也像女生们那样高声尖叫，可是——成何体统。有意思么，你是男人啊，做出那种举动来，太囧了。

而另外一方面，莫路真的对篮球没有什么兴趣——并不是因为身高，莫路同学170+的身高虽然是不是很高，但是在男生里面也还是说的过去的。单纯的因为不知不觉地和人群走的越来越开，于是不太习惯这类团体运动了——所以，每次看篮球，莫路都会不自觉地想那个笑话：小孩对着篮球场上的爸爸说：“爸爸，爸爸，你丢不丢人啊，回家了。那么多人抢一个球，累不累啊，回去我和妈妈给你买一个球让你一个人玩。”

“哎……好吧，看你一个人多无聊，我不打篮球了，我陪你。”

于是，球场边的草坪上的人数从一变成了二。

张同学的弟兄们叫张同学：“喂，翔哥，你不厚道啊，中途离场。”

“哎呀，我是给你们创造机会嘛，我要在球场上就成我的个人秀了～”张同学嘻皮笑脸。

那边回答地也是嘻嘻哈哈。很快有新人来接替了张同学的位置。

距离下课还有将近20分钟。

张莫二人并排坐着，各自发着各自的呆。张同学觉得现在的感觉好极了。刚刚打完篮球。有点热有点累。但是毕竟已经是冬天了，风里有了些许寒意——于是很快，他就凉快下来了。好吧，凉快了一整子这凉快就开始变的不那么舒服了。

“阿嚏……”张同学打了一个喷嚏。

露露立刻看向张同学：“你怎么了？”

“呃……”

“好了，别修肌肉了，就你那几两肥膘，我才不爱看呢，你快点把衣服穿上吧。”

“什么叫肥膘？你能近距离欣赏我这一代美男子的胴体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好伐。”

“切，行了，别得瑟了，得瑟出毛病来你就得英年早逝了去完满红颜薄命的宿命传说了。”

“OH～no～我不是红颜，我是蓝颜。”

“好了好了，我管你红颜还是蓝颜，你史莱克那种绿颜我都不会介意——快穿衣服吧。”

两个人相互拌拌嘴，然后张同学特意招惹他的小露露似的半推半就着套着衣服。因为是套头衫，莫路很自然地帮着张同学一起整衣服。当莫同学不注意地自然地顺顺当当地理所当然地帮着张同学开始整理领子的时候，两个人面对着面了，目光对上的一刹那，两人同时心跳加速起来。

然而，这浪漫的氛围并没有持续，相反，随着某位突然插进来的同学的一句“莫路，你现在有时间么，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的时候，这浪漫瞬间变成了窘迫。

“呃，好……”莫同学接过李玉琦手中的《物理·考前冲刺宝典》立刻开始热心帮忙解题。

莫路偷瞄了李玉琦一眼，他看起来挺正常，应该没有从刚刚那一幕里看出些什么。

题目很简单。莫路看了一遍题目立刻就知道了答案。他看了看李玉琦，李玉琦可是班上的万年第一名。而且每次还会甩出第二名将近十分的差距。班上的绝对学习榜样，这样的他怎么好好的来问他问题了？而且还是问一个如此简单明了的问题。

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谁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而且小船过河模型的确是一个很容易出错的模型。所以榜样被小石子绊倒了谁说没有可能呢？

而且……大概是因为上午吧。上午老师宣布了他即将参加X大的自主招生考试的事情。几乎就在老师宣布了这件事的那节课的课件，就有人排着队来问他问题了。他真的是受宠若惊呢。而且，这里面居然不仅仅是有问物理问题的——甚至有人还找他讨论英语的阅读理解，这还真是让莫路有点……受用不起。

谁说的学习成绩不是学生的一切。能有一个好成绩，就一定会闪闪发光。因为学生就是以学习为生啊，而成绩好的学生就是将自己的营生做的好的人——理所当然活的舒心。

“唔，你套用错模型了。这个应该是用的时间最短模型来做……这样……”莫路同学耐心地讲，然后三笔两笔辅助线一画，一个公式一套，答案立刻出来了。

“谢谢。”李玉琦淡淡地道了谢，然后拿着他的宝典离开了。

莫路摸了摸头，突然笑地很开心。

在一旁的张同学刚想称赞莫路不愧是爱因斯坦在世的时候，却突然迎来了莫路的傻笑，着实招架不住：“大哥，你怎么了？”

“高兴。”

“怎么这么高兴？”

“李玉琦，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的。真好，我觉得我最近运气太好了。”

“哼，”张同学看着莫路的傻笑，头痛极了，他家露露怎么这么呆，和那种趋炎附势的家伙有什么话好说。莫路没有得到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名额的时候，那家伙什么时候正眼看过莫路？现在莫路得到名额了，他没得到，知道差距了，觉得莫路厉害了，立刻找理由粘过来了，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小人！

“你不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寂寞。”莫路似乎看出了张同学的不屑，于是认真地解释道。

放着别人可能还真不明白莫路的这句话，但是这个人是张云翔，他明白莫路的意思——因为莫路寂寞太久了。饥不择食。

“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寂寞的。”

“不一样。”莫路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张云翔对他很好，他明白，可是，这不一样。如果他一味地依赖张云翔，那他的世界会更加寂寞——因为他会拖累张云翔的。他的寂寞会吞噬掉张云翔。然后他们两个人都会完蛋。

就像现在。张云翔陪自己坐在这里发呆——他明显在拖累张云翔。如果张云翔因为他而不能和他的其他朋友正常交往，他会和莫路一样渐渐离群——莫路很胆小，他没有勇气，做出两个人一起决绝背叛世界的行为——他做不到，而且他更明白，那不适合张云翔。

chapter 11.2 2012-1-4 天气晴

这是一个梦想渐渐死亡的时代。

这是一个殉道的时代。

“大家恭喜莫路。”老师在笑，全班同学在鼓掌。他也笑了。

“莫路同学真的好棒～”他笑着说。

可是他的同桌没有笑。一张被怒火点着的脸很黑很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那种人能拿到保送名额的。”

他故意严肃地对同桌说：“你这是什么话。莫路的物理成绩那么好理所当然能拿到保送名额的。”

然而，他在心里却已经对同桌的发言表示了12万分的同意——就是，那样的家伙凭什么能拿到保送名额？那种天天阴沉着脸不说话的家伙明明一无是处。

呵呵，其实，这所有的在笑的人里到底有几个是在真正笑的？哼，这虚伪的世界。而自己——肯定是这虚伪世界里最虚伪的一个吧……

他埋头继续背自己的单词。

“哟～认真做题目呢？哈，看人家莫路，不用认真做题就能轻轻松松上好大学咯。”宁乐冰看着一脸平静写着数学练习卷的李玉琦说道。

李玉琦没有理会宁乐冰，继续做题。他和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非要说有，那只能说——全部是一堆让他一回忆起来就想吐的记忆。

宁乐冰和李玉琦是初中同学。那个时候的李玉琦经常受宁乐冰的欺负。初中，李玉琦几乎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了宁乐冰，作为上交的保护费。

但是这上交的保护费到底有没有买来“保护”呢——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这上交的费用买回来的只有一段不堪的屈辱史。

宁乐冰几乎是只要没有钱就朝李玉琦要。被逼急的李玉琦终于爆发了——他要脱离宁乐冰。然而，脱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很努力。努力和宁乐冰划清界限。用每天通宵熬夜换来的好成绩让自己晋升为“好同学”的行列。于是，再也不和宁乐冰为伍。

但是，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的过去的。过去，一旦发生便会永远黏在那个人的身上。

他原来还是逃不开宁乐冰的控制——“我不会再给你保护费了。”

“呿～”宁乐冰不屑，“假清高。你因为莫路那小子快要气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