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 第二部 Ⅵ+番外——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1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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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现在柳大哥升职了,争着出钱请他吃饭的人多。清荷私下认为这不是好事,容易遭人非议,搞得好象被人贿赂似

的。还是自己掏钱吃饭来得香……

柳下溪回过头,看到清荷出来,他的脸色温柔起来:“上车再说。刘记者呢?”

“他在跟莫大律师联络。我们不用等他,他直接去莫大律师那边。”邹清荷看了看张建纲,对方不认识他,不知道该

说什么,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双脚在地上划圈圈。

“走吧。”杵在餐厅门口附近太引人注目了。柳下溪率先朝车走去。

上了车,邹清荷坐上副驾位(习惯动作,平时柳下溪开车,他都是坐在副驾座上的),摸着自己的后脑笑着对张建纲

道:“我觉得这案子得从死者那方面着手,先要了解死者周边的人际关系,谁跟他有仇,他死了谁得利。我们不能走

当地警察的套路,先得把嫌疑人从脑子里驱赶出去,重新调查死者为什么会死。”

“可是死者是香港人,难道要去香港调查他的人际关系?”张建纲回头看柳下溪,想从他这边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没

当过刑警,怎样调查一桩凶杀案心里没底,希望柳处长能告诉他该怎么做。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午休的时间快过了。他即没出声插话,更没抬头跟小张同志对视也就没注意到张建纲求助的眼神

。他有自己的看法,认为这桩案子光凭刘记者收集来的资料不法弄清案件的真相。资料里缺少了极重要的一部分,那

就是有关死者的个人信息。他想,刘记者以一名职业记者的目光和心态偏重于情感方面的臆测。当刘记者看到两位嫌

疑人之后,在情感上判定对方无罪,接着旁观了庭审,认为法庭在罪证模糊的状况之下判定嫌疑人有罪显得过于粗糙

。再加上判刑之后嫌疑人被强行勒令游街示众,相必嫌疑人的状况很惨,这种事让刘记者难以接受。想到这里,柳下

溪叹了一口气。

这时邹清荷从副驾座上走下来,打开后车门坐在他身边,很认真地看着他道:“柳大哥,正好有我手上有一个项目需

要去香港一趟,我去香港之后打算调查一下死者高立业。”

柳下溪一怔,清荷要去香港?昨晚没跟他提过,看来他应该是临时起意的。调查高立业被死一案是应该去香港一趟…

…在侦破案件方面邹清荷比张建纲更有经验,清荷的话是对的,一桩凶杀案发生,一般来说都跟死者本人脱不了关系

。从死者被杀的迹象看来,这的确是一桩有预谋的杀人案,真正的凶手隐藏在暗处,杀人者不过是用钱买来的杀人机

器……假设真凶是死者身边的人,根本没在安石而是在香港……清荷独自去香港调查这个案子,被隐藏的真凶察觉…

…这个人会不会偷偷地袭击清荷?

“这样不行!”柳下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斜着眼睛看清荷带着怀疑的口气道:“去真的要去香港去差?”

邹清荷眨眼,吐了吐舌头老实交待:“其实要去深圳,我想抽一二的时间去香港一趟,这事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置

之不理。”

“什么时候去深圳?要呆几天?”

邹清荷想了一下回答道:“明天晚上的飞机,大约需要在深圳呆上一个星期吧。大哥想参加一个竞地投标,要我先过

去调查一下各方面的情况。”

柳下溪盘算了一下,处长过几天应该回来了……希望能请几天假跟清荷一起跑一趟香港,山西那边先由莫大律师跟张

建纲了解基本情况……拿定主意之后才道:“你先在深圳等我。小张,回局里之后抽空到我办公室走一趟。”

“好。”

柳下溪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来,有人找上门了。

“柳副(字咬音特别重,仿佛提示着柳下溪同志只是副炊)处!”三大队的徐副队长一进门扯开了大嗓音嚷道。

柳下溪挑眉,伸展着四肢靠在椅背上看着徐副队长,“什么事?”

“啪”的一声,一叠材料搁在桌子上,鼻孔朝天,大大咧咧地坐在柳下溪对面,咧着牙齿发出碜人的冷笑,“柳副处

,我们有新案子要跟,抽不出人手继续追查平福路第九大街润华阁的抢劫案。”那架势分明就是冲着柳下溪说:您老

只管继续挑刺儿,得,老子甩手不理,看您能折腾什么东西出来。

柳下溪继续挑眉,这是对他叫板哩。“好,从你队里抽出一个熟悉此案的人来协助我。”

徐副队长没想到柳下溪答应得爽快,一怔,半晌才回答:“好。我去把明光叫来。”

倾斜的天平-04

柳下溪轻拍着徐副队长留下来的资料夹,温和地看着坐立不安的三队刑警李明光同志。

“柳,柳处长。”见柳下溪一直不出声,李明光越发忐忑不安。他心里暗骂徐队长,队里的兄弟不少偏偏把他推到风

尖浪口。柳处长来总局任职差不多一年,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他平时对谁都温和有礼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有着

独行其事的不合群。局里有关这位年轻有为的副处长传闻极多,好的歹的众说纷云,也不知道哪一项说法才是真的

李明光不是徐副队那样的笨蛋,敢当面顶撞上司。只要用心想一想就会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能在藏龙卧虎的总局

身居高位,绝对有一些本事。只怕本事还不小,听局里的前辈说,柳队长以前就是三队的刑警,想不到来上班没多久

就把正副局长拉下马,这事影响之大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从此以后,柳下溪的大名在全市同行中算是响当当的

人物。试问一下,有哪个刑警有此胆量与能力把大老板拉下马的?换成他李明光就没这个胆量,至于徐副队嘛有胆量

却没这个能力。

在全市同行的关注之下,柳下溪被调到档案室上班,为人十分低调。表面看上去好象被上头打压了,也许永远没翻身

之日,谁知道没过多久他居然去英国进修,还是由上头直接点名的,连选拔的过程也省略了。由此看来上头有意栽培

他。让他去档案室不过是平息各方面的流言在栽培之前走走过场。从国外回来后直接进了条件最好的城中之城,重中

之重的东城分局任刑警队长。得,还不到两年就当上总局的副处长,爬升之快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甭说别的,只

要站在他附近就能感觉到此人有一股子气势特别压人。平时上班见面他总是温和地跟大家打一下招呼问一声好,就连

局里最爱跟人胡闹的小贫嘴也不敢跟他叽叽歪歪,总觉得他难以接近。摸不清他的性格如何……唉……自己得想法子

平息副处长的怒火,不然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忍不住腹诽徐队长那个笨蛋,没事跟上级领导硬抗。得,万一柳副处长

心眼小,给自己小鞋穿,找谁叫冤去?

“润华阁(一家高级珠宝首饰商铺)被抢劫的案子疑点太多……”柳下溪拿起一支钢笔在手指上旋转,本想接着往下

说不巧的是电话铃响了。

莫大律师来电,他接手刘记者的委托打算亲自去山西一趟。

“李明光,你当刑警已经有五年了吧。”柳下溪放下电话问李明光。

柳副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拿自己开刀立威?李明光心一凉,觉得有一股寒风从身上刮过。

得不到回答,柳下溪耸耸肩,打起内线电话给张建纲打了过去:“小张,你过来一趟。”

弄不清对方的意思,李明光决定尽量少开口,只要对方不把话挑明干脆装聋作哑算了。

柳下溪虽然聪明却也想不到他的心思。手指头继续旋转着钢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跟进的抢劫案有一些疑点

,等一下你陪我去现场。”

“好。”

“对这桩抢劫伤人案你个人有什么看法?”柳下溪问。

李明光眨着眼睛,细细体会柳下溪的话,小心翼翼道:“我的看法是……”

是了半天没有下文。

柳下溪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别紧张,我九二年正式当刑警比你只早了一年。

李明光一怔,啊!想起来了!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了起来:“柳处长,我们是校友您还是我的师兄。哈哈,

难怪我觉得您的名字很熟!”

柳下溪弯嘴一笑,各队成员的履历他都看过,校队不少。李明光是前年调进三队的,参与侦破几桩大案,工作能力是

有,就是做人方面有些左右逢源不够真诚。局里的同事以为他九四年才干刑警这一行的。没几个人知道他曾经在南方

的小县城当了两年刑警。短短几年总局刑警队成员变化真不小,当年三队的旧人已经没几个留下来。徐副队长是二队

的旧人,前两年升为三队的副队长。

看到柳下溪的表情,李明光放下心来,紧张感消失了。拿出一包香烟递到柳下溪面前:“柳师兄,抽烟吗?”

柳下溪摇头,笑道:“谢谢,我不抽烟。”

李明光也就不客气了,嘴角叼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两口道:“当刑警的压力重,我就靠吸烟解除压力。”

“嗯。”柳下溪站起来倒了两杯热茶,递给李明光一杯。他理解警察这个职业的确有很大的压力,现在局里的医务室

增添了一名心理咨询医生。每年健康检查总会发现几名警察心理状况不稳定。

“柳师兄,润华阁的抢劫伤人案我也觉得还有疑点。要不,我独自重新调查这桩案子?”

柳下溪挑眉,嘴里不说心里暗道:既然知道有疑点却附和徐副队长草草结案?同志,当刑警就得有自己的主见,案子

有疑点不弄清楚怎么可以随便结案?

李明光看到柳下溪挑眉的动作,明白对方不高兴,叹了一口气道:“徐队长坚持已见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其实我也

没有强力佐证反驳徐队长。被指控的犯罪嫌疑人有抢劫的前科,加上被犯人所伤的警卫亲自指证,人证成立,失窃之

物又在嫌疑人家里找到了。人证物证齐全,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就算嫌疑人不认罪也改变不了犯罪的事实。”

说来说去李明光跟徐副队长的判断一样,只是比徐副队长的说法要宛转一些。柳下溪把茶杯端起来,静静地看着李明

光,缓缓道:“单一的人证有时会显得极为单薄,不要过于依赖证人。还有,我们不能排除证人作伪证以及嫁祸的可

能性。目击者不是职业警察,他们并不能一眼看出谁是罪犯。我经历的案件中许多证人的证词带有极大的推测性,加

上他们自由发挥的想象力,往往与事实有很大的差距,看错人的事经常发生。”

“可是,目击者是商铺的警卫,跟商铺老板是亲戚,晚上就住在商铺的阁楼上,而且他跟嫌疑人面对面交过手。”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当场救呼、报警?你们的档案上写着是案发的第二天清早商铺老板来开门发觉商铺被抢才报

的案。”

“当时目击者被嫌疑人打晕了。”

柳下溪那两条乌黑的眉毛快挤到一起,成为一条极为写意的墨痕。他从档案袋里抽出伤者的伤势报告道:“医生出具

的诊断书,伤者的左腿被棒状物击伤并没伤到筋骨,屁股、后背被人踢伤数处,脸上甚至有脚踩过的痕迹,腹部被人

踢了数脚有明显的淤伤,撞到室内的柱子磕到了后脑留有血迹。你当刑警多年,难得看不出伤者身上的伤是被人群殴

留下来的?施暴者肯定不止一人。”

李明光不吭声了,他也觉得这一点有些奇怪。

柳下溪接着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叠现场照片,放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些现场相片,虽然有打斗痕迹,室内并不显得特

别凌乱,不像恶斗一番的现场。你再瞧瞧伤者后脑磕到柱子上的血迹,离地面的高度接近一米,伤者应该是坐在地上

磕伤后脑的。放置珠宝的玻璃柜被重物击碎,使用的凶器是现场一把金属椅,砸碎玻璃的动作不小,玻璃的边缘装有

报警器,警报却没响。这样一来可以推测有人把报警系统关上了。商铺的大门没被暴力破坏也没耗痕。这说明守在商

铺的伤者也就是商铺的守夜警卫认识抢劫犯开门让他或者他们进到商铺里。另一种看法是抢劫犯有商铺大门的钥匙,

熟悉商铺里的情况,抢劫之前先关掉报警系统,再砸玻璃卷走大部分的珠宝首饰。”

李明光熄掉手里的香烟,垂下头看现场相片。柳下溪的话让他心惊,照柳处长的思维推理下去得出的结论恐怕是:受

伤的警卫监守自盗,再嫁祸嫌疑人。他跟进这个案子,知道从嫌疑人家里搜出的失物只是被盗清单里的一部分。徐队

长怀疑嫌疑人有同伙,另一部分失物在同伙手里。嫌疑人的嘴很硬,一直不肯承认参与抢劫,当然也不肯招出同伙。

“你们找到的失物并不是全部,抢劫犯也没把商铺里的珠宝全部带走。你们在现场没找到嫌疑人的指纹与其他物证,

这说明抢劫犯是一个小心谨慎的老手。你不觉得奇怪吗?对方既然是老手怎么可能打伤人留下人证?再说,有几个抢

劫老手会傻到把抢劫物放在自己家里等警察来搜?你们做了不少调查工作,主要是针对嫌疑人的过往经历,嫌疑人十

七岁就开始在社会上混,曾经打劫过路的老太太被警察抓住留下案底,劳教了三年。出来之后老实了几年,现在有一

份过得去的工作,他的家离现场不远,一个人租房独住,平时也没特别亲近的人。这样一来,你们无法锁定他的同伙

是谁。”

“是。”李明光抬起头看柳下溪,连连点头。

“商铺有电话吗?”柳下溪把拿出的资料重新放回档案袋。

“有。”

“你去查一查,案发当晚商铺的电话记录。”

“好。”

“李明光,在破案的过程中不要对嫌疑人有情绪上的偏见。”柳下溪认真地看着他道。

“我没有偏见。”李明光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其实我私下调查过受伤的警卫,找不到任何疑点。周围的人对他的

评价很好,是一个勤奋老实乐于助人的好青年,报了一家补习班,每周一、三、五下午去职大上课。他不认识嫌疑人

,所以我们才觉得他的证词有效。”

柳下溪右手抓着自己的下巴,点了一下头:“找到的失物上有嫌疑人的指纹吗?”

李明光摇头。

外面的门敲响了。

“请进。”

张建纲走进来,看到李明光,笑道打了一声招呼。

“那件案子莫大律师接手了。”柳下溪也没请李明光出去,直接开口对小张同志道。

“真的吗?柳队长,我已经请到假了,什么时候动身。”小张高兴了。虽然他并不认识莫大律师。

“今天下班之后你去找莫文卫律师,跟他一起前去山西吧。”把莫文卫的电话写给了小张。“去山西之后……”柳下

溪看了一眼李明光。

李明光刑警十分知趣,站了起来道:“你们忙。柳处长,我先去调查商铺的电话。”

“先别急着走,山西安石发生的凶杀案……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柳下溪挽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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