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莲夜 第二卷 下——麒之离殇
麒之离殇  发于:2011年10月10日

关灯
护眼

我摸了摸裹好白纱的手臂道:“他自己剪掉的,与我无关。”

小桃皱紧了眉头,刚刚欲开口说什么话,忽然窗户边上传来一阵“扑腾,扑腾”的声音,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扇动着窗户。小桃手心寒光一闪,我伸手阻止了她接下去的动作:“等一下。”

走到窗边,冬日的夜,很深,很黑。

一只雪白的影子印在窗纸上,还不停的扇动着。我心底一颤,快速将窗户打开来。‘簌’地一只白色的鸟就冲进暖和的屋子里来,在房顶上盘旋几周后,落在我的肩头。

伸手摸了摸它白色的脑袋,丢给它一两粒花生,我从它的腿上的信筒里摸出一封信来。小桃有些好奇的靠近它,瞅着它雪白的羽毛说:“青麟啊,这个是你养的吗?好聪明的鸟啊,你在这里它都能找到。”

我闻言微微一笑,挥手将白色的鸟又送回黑暗的夜空之中:“这个不是我养的,而是我的家人养的,训练了很久才会如此聪明的。”我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将手心中的信卷进衣袖里,转身回往自己的房间。

雪敖是子夜养的,专门训练来长距离传信的。我手中有一个子夜特制的短哨,哨音很奇特,需用内力来驱动,而雪敖只听从这个哨音的命令。一旦有事情,我就可以快速通过雪敖向子夜传送信息,而子夜亦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到我。

到落霞镇的那个时候,我将雪敖催遣回麒麟山庄,让子夜在远处就能够知道我现在的处地。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它就带来了一个让我有些欣喜的消息。看这个消息的内容,想必是末痕带来的。只是他给我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呢?

回忆着我交托给末痕的事情,一个灵光闪过。原来是……那样啊!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就用这种方法来掩饰?凌烈到底还是不是个皇帝,就这么拿别人的生命来开玩笑。

不过……

我裂嘴一笑,凌烈啊,还真是谢谢你了,数目可真是不少啊!

第二日,清晨,我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冲进雅厢的时候,小桃正趴在矮几上,满满当当的铺了整茶几的毒药。看到我掀了帘子进来,手指一弹,一阵红色的烟雾立刻在我头顶弥漫开来。

“别闹,”我运内力用衣袖将烟雾拨开,闭了气息走进小桃身边说:“今天我来是有事找你的,请你帮个忙。”

小桃见我很容易的就靠近了她,将嘴角一撇道:“不干。”

纱帘微动,一个青衣的人影走了进来。祈月寒一头短发,发稍微翘,凌乱的散在脸上,刚刚睡醒的眸子里笼罩着一层云烟,在晨曦的微光中,透出一种难言的诱惑。他看了看屋子里飘散着的红烟,走到小桃的身边,捻起一撮粉末,洒在空气中。瞬间,红色褪去,只留下一点荧蓝的闪光,转瞬即逝。

“想向师妹借什么药?”祈月寒走过我的身边,黑墨的眼睛盯着满桌子的药问道。

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手指无意识的摸上嘴唇:“如你所说,的确是借药,最好是那种能毒得死人的药。”

祈月寒微微颦眉,从进门开始到现在第一次正眼看着我,深潭似的眼睛里有许些不解。小桃忽地嘟起嘴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转啊转的。我就知道她又要打什么主意了。

忽然她从矮几上跳了起来,一把挽住我的手臂,抬起一张娇俏莹白如玉的小脸,眉心的朱砂痣,鲜红欲滴。她半撒娇半认真的对我道:“你若想要的话,就亲我一下,亲了,我就立刻帮你弄来。”

她头上的银簪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我有些好笑的点着她眉心的美人痣,说:“我要是真的亲了,那你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小桃弯起一双黑色的杏儿眼,弯弯的眉眼好似一弯新月:“那我嫁你不就得了。”

眉头紧了紧,我看着她那分不清楚是认真还是玩笑的样子,解释说:“可是我不喜欢女人啊。”

小桃忽然嘿嘿一笑,在我伤口上一掐,而后跳到祈月寒身后,将处于呆楞状态的祈月寒一把推到我身上来,眨着眼睛笑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师兄。”

祈月寒转身在我面前半米处停了下来,斜了小桃一眼后问我说:“你找师妹借药,是想做什么?”

手指点在嘴唇上,我小声的对他说:“再亲一下我就告诉你……”祈月寒顿时脸一白,瞪了我一眼,一摔帘子冲了出去。

“哎呀……”小桃跑到门边看着祈月寒的背影说:“你和他说什么了?为什么师兄脸色那么难看的逃跑了?”

“没什么?”我瞟了一眼门外,淡淡的说。

自从那一次以后,他对我就有点逃避,每次说不了几句话,他都要找借口离开。是忘记了那一天,还是在回避那一天,我无从知晓,只知道他对我,开始逃避……

真的不知道湖边的那一刻,到底是谁迷惑了谁,到底是谁动了真心,从而无法自拔。像月寒那种单纯的人,我估计如何和女人相爱都是不明白的吧。要他忽然就接受男人和男人的爱情,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讨厌。

也许会觉得讨厌吧,我伸手捂住心口,有点难过。

严寒,昨夜才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大道的两侧都是白芒芒的一片,老肖黝黑的脸上都被雪光映出了一片苍白。

借着雪光可以清晰的看见黝黑脸上的那一道从眉心自嘴角狰狞的疤痕。老肖摸着脸上的伤疤,想到当年的艰辛血战,他就会觉得感慨万千。

在皇宫里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能够做每个月有六百两银子薪俸的副总兵头,更不容易,那实在是用血汗换来的。但这趟镖很重要,皇帝指定要他们兵营亲自护送,总兵头又忽然抱病在身,他也就只好挂上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大刀,亲自出马了。

想到当今的皇上,老肖不由得全身一个寒颤,都说先皇英武无比,手段计谋更是让人心惊胆战,可是比起现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却显得有些弱势了。当今皇上亲政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将整个朝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底下的那些个先皇的老臣子虽对他有些不服,但是最后还不是一个个全部臣服在他的脚下,任凭他差遣调用。

当皇帝亲自下令要让骁骑兵营的一个队伍来送着趟镖的时候,老肖很是不理解,这么大数量的金银珠宝从苏城运往皇都,不是一直都是由地方的官员来做的么?为何这次要找上他们呢?还随程派遣一个大官员护送,说是看管着一个极珍贵的宝物……

老肖不愧是在官场摸爬滚打的多年的老一辈人了,对于主子们的心思,永远只是猜想到这个地步就不再深入了。因为他知道,想多了,对自己的性命或是前途其实并不好。只要老老实实的做好主子安排的事情,就是眼前他所要做的天大的事情了。

“肖副总管,这里是到什么地方了?”轿子中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打断老肖的思路。

老肖牵着马疾步上前,走到轿子旁拱手行礼问答道说:“回大人,这里是白杨坡,在前面一点就是落霞镇了,黄昏之前是可以赶到落霞镇落脚的。”

轿子里没有了声音,只是在老肖再次策马走向队伍的最前面时,听道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

“落霞镇……吗?”

狂风忽然刮了起来,夹杂着一点点的雪子冰雹,打在脸上有些痛。老肖紧了紧脖子上他家婆娘给亲手做的狐狸围脖,哈出满口白气,在风中眯了眯眼睛。岁月不饶人,他忽然发觉自己真是老了。走完了这趟也该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

坐下的骏马打了个喷嚏,老肖有些心疼的拍拍它的颈侧说:“你也跟了我好多年了,在你年老体弱的时候还让你在这冰天雪地里做这种事情,当真是对不住你这个老朋友了。”

骏马摆了摆头,一步步踏在雪地上,平稳至极。老肖刚叹了口气,就听到风中一阵奇怪的声响。多年的经验告诉老肖那声音绝对不是出自小动物或是落叶枯枝,他皱了皱眉,挥手拦住了后面的镖车,向随时保护在镖车旁边的兄弟铁牛使了个眼色。

铁牛顿时挥手让整个队伍停了下来,不愧是皇宫里练出来的队伍,遇到这种事情,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一个个都撩开衣袖抽出了贴身的刀剑。

“出了什么事?”轿子里的人感到队伍停下,于是开口问道。

一个护在轿子旁边的侍卫回答说:“回大人,肖副总管发现前面有些状况,所以暂时停了下来。等解决好问题后,马上就能动身了。”

轿子里的人放稳了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

老肖策马向前走去,双眼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状况,走至一个雪堆附近时,他环视一周,而后忽然大声道:“在下肖达,哪位高人朋友在此?不若出来相见。在下区区一个兵营副总管,若是朋友给在下一分薄面的话,请让我们这一队人马通过。肖某定当感激万分。”

他故意提高了声音,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实力不弱,并且还故意客气的讨好一番,因为他实在不希望在他最后的一次任务中,出现什么差错。

一阵寒风吹过,吹落了树木上的积雪,雪花纷纷扰扰的飘下,像林中的仙子。忽然他看见一个高大的巨木后面飘出一小片雪白的衣角,洁白的,和漫目的雪光融为一体的白色。

“你知道雪为什么是白色的吗?”一个清冽干净的声音从树后传了出来,年轻的声音,让老肖绷紧的神经有一丝放松。

老肖本觉得他的话毫无原由,但是还是很小心的回答说:“叫作雪,当然它就是白色的。”

“你说错了,”雪白的衣角慢慢扩大,一个少年从树后转了出来:“洁白的雪花是为了掩饰底下最丑恶的黑色。”

当少年完全走出来时,老肖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种人。

那少年在寒冷刺骨的风雪里,只着一身单薄的衣裳,宽大的白色衣袖在风中,不停翻飞。黑玉般的长发,漫天飞扬,那双如雾如幻的银色眸子,带着似醉非醉的笑意,秋水盈盈,倾世绝艳。脸上是一道道黑色的花纹,本该是让人感到诡异的黑纹,却在他身上显得妖魅无比。他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心惊的脸庞在那微笑中变得那般惊艳妖娆……

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白衫飘飘,让老肖在某一时刻以为自己看到了九天下凡的仙子。他定了定心神,说道:“在下愚笨,这位公子见笑。”

那少年抬起下颚,微微一笑说:“那你又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会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吗?”

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少年的老肖在一瞬间又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他沉着肩头对那少年一拱手道:“请教。”

那少年抹开眉心的一点飞雪,眯起了那双银色的眸子,说:“因为……我想看到这件白衫染满了鲜血的模样……”

当那少年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老肖顿时感受到一阵猛烈的杀气,他抽出腰畔的鬼头大刀大声道:“这里是官道,我这是皇宫里的镖,宫里面的东西你也敢劫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哎……”那白衣少年幽幽一叹:“还真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呢。”

说完,老肖就看见那白衣的少年身形一动,一团雪花似的就飘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么轻飘飘,那么无声,老肖还没看清他出刀的动作时,就看见了自己冒着血花的半个身体。

“到了下面,记得问问阎王爷,你为什么会死……哈?”

老肖最后的记忆就是那白衣少年轻轻吹落了指尖上的血珠,抬眼轻笑的模样。他那衣摆处,有一大朵的血花灿烂的绽放着,红的扎人眼……

看着眼前的尸体慢慢倒了下去,我甩干净天狼上的血珠,对着那呆楞住的几十个人走了过去。

可能是被我的一招给吓住了,一半的人都开始夺路而逃。我原本还在思考着先向谁下手,看到跑进林子中的那十几个人,双臂一挥,提身追了过去……

吹落天狼上的血珠,我快速的走回镖车那边,却发现镖车和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具尸体和一座轿子。

“保护着那个大官和宝贝逃走了?”我在四下瞅了瞅。小桃怎么也不愿意借给我那种一步秒杀的毒药,说是我将他师兄给弄生气了。我解释不得,只好独身上场。我到是有能力将他们一举消灭夺得镖银和财宝,但是却要花费一番力气。

看到雪地上的痕迹,我跃起,在树林间穿梭着,很快便发现了正在逃窜的那队人马。十几个人大汉围着一车镖银,还有一个身着官服带着斗篷的男子。斗篷很大将他整个人都罩在其中,那人的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我半眯起眼睛,凌烈所谓的宝贝似乎就在那人的怀里。

我从半空冲了下去,一股寒气注入到天狼剑上,当空一划,立刻就有三个人倒在血泊中。这份差事可是直接通向鬼门关的,凌烈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方法我还是真佩服他居然能想得出来。现在我是该说冷血无情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了,还是该感叹他为了我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旋身又斩倒两名侍卫,我知道凌烈派他们出来运这趟镖就没想过再让他们能活着回去。挑开斜斜刺来的长剑,我一把将拉着镖车的两个人撩倒在地。既然凌烈希望他们死,我就顺手都解决吧。

一股寒气流入左掌,我划开一人的脖子,一把击向那穿斗篷和官服的人。

“到了黄泉可要忘记我哦……”我的掌风被一个不怕死的人用身体挡住。听到我的声音,穿着斗篷的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过来。

挥开中了我寒气的人,我一伸手击向那个停下来的人。

“是你么……”灰白色的头发从斗篷里抖落出几根来,黑色的眼睛里满是闪动的情绪。俊眼修眉,隐约中透出一丝孤傲之气。

是他?!

身体忽然自己做出反应,硬生生的收回掌上的真气,可叹冲击太大,我还是一掌击中他的胸口。他倒退几步跌倒在雪地上,嘴角边流一丝血红的痕迹。

瞬间稳住心境,我侧身躲过两边袭来的刀锋,心底快速的思量着。我以为这次所有的人,都会被我杀得一个不剩,所以我才没有带上面具,而是直接前来。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陪同着官员居然会是谢流玉。

凌烈这么安排是为了什么?

是知道我跟他之间的纠缠和仇恨,凌烈将他亲手送到我的手边,是为了让我亲手杀了他,结开我和他之间那说不清明的纠缠和联系吗?

或是凌烈知道我不想回宫,让我遇到他,看到他,用他来告之我,如果我还在意他的性命安全的话,就近早的回去,去到皇宫去,不然谢流玉他们,永远都是皇帝手下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

还是说,凌烈只是放他出来,让我看见他,也让他看见我;让我遇到他,让他遇见我……

几下子就解决掉了周围的所有侍卫。洒满了鲜红色液体的雪地上,我挑眉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人。

在衣摆上擦干净天狼,将雪白的衣衫染成了班驳的血红,我用染了血的指尖在脸颊上滑过,然后指着地上谢流玉的的身子说:“乖乖的将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了你。”

谢流玉的眼中一直有一种难言的情绪,看着我,好象有些认出我来。手心里的天狼紧了紧,我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杀了他。我在外面的身份,我还没有想过要告之全天下都知道,如今这一场大劫杀,若是都杀光了,那还有个死无对证。若是单单只留下他一个,我不知道凌烈会如何看待,也不知道谢流玉他又要如何来看待……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