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职业——飞檐走壁的奇迹
飞檐走壁的奇迹  发于:201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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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还在那边喃喃自语,绝对是自语,我离他三米开外,就只能看见嘴形一动一动,偶尔挑挑,偶尔撇撇,偶尔是我统统看不懂参不透的小动作。六六六在一旁捧着脸做花痴:“看呀,幸福把他变得多么性感。”

性感?熊?我无语。不是张二疯了,就是六六六疯了,再不就是我疯了。

“在里面,我很开心。”张二絮絮叨叨,叨叨絮絮的最后一句话我终于听清楚了。

跟着一个突兀的念头跌跌撞撞冲进我脑海里,我整个人跟着一僵,舌头也不听指挥:“你是说,这本书完全没按你之前看到的情节演绎?你在里面其实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张二低头,默认。

这本来路不明的书,莫非真是活的?

16.《书中人》(中)

问题很麻烦。真的很麻烦。

我足足拔掉了三根头发才弄清楚条理。

1.张二为什么会穿越进去?难道真的像之前有些心理学家说的那样,人的潜意识异常强大,强大到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程度吗?

2.明明一本言情,为什么进去会是一本耽美?而且不是被穿越人修改成耽美的,是一进去就是耽美!六六六吐吐舌头,她终于恢复冷静,冷的浑身打颤:“书的简介都改成耽美了。”那书的情节为什么可以自己改动?到底是作者写书,还是情节自动发展,按照书中人自己的演绎?

3.还有,假如这真是一本恶俗的现代人写的伪古派言情小说,那为什么外表会是这样古香古色,连混混张二都蒙骗过去?我又捏了捏那纸张,想不出现今有什么技术能把一本新书古化掉,还古化的这样彻底——纸张有些地方已经老的掉渣,昏黑的字体是繁体字,竖排,右左列,有些字连见都没见过。

4.退一万步讲,张二在说谎,他在欺骗我们,他是疯子或者有其他目的,故意编这么一套荒唐的故事来吸引我们注意力,那么他目的又何在?而且吸引我们注意力不需要编故事,只要像他现在这样掏出一捆百元大钞,拽拽的砸在地上,就足够了。

夏会计不在,罗索索主动上去替补,把钱数了三遍。最后很严肃的看着我说:“小慕,我数不清。”

我绝倒。

顺便问一句,李白老兄说的那个长醉不醒到底存在不存在?

当六六六兴奋的大眼镜闪闪亮的趴在我面前,说钱多到她也数不清的时候,我想那个长醉不醒的理想状态是不可能存在了。至少在我的世界里没有。

推开超过五百块就数不清数的大学在校生,我勇敢的掂了掂钱捆,抽出三张来还给客户:“多了。”

客户居然不接:“算小费吧,只要你们将我永远留在书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但我依然坚持还给他。不是不愿意收小费,实在是,我连能否让他倒退回书里的把握都没有,又谈什么永远。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客人很兴奋的在空旷的水泥地板上找位置,“我该站哪里?”

“你得再等等……”我用眼色指挥六六六去砸隔离室的门,那两个与世隔绝了近一天的神仙终于现身了。一脸机油,黑煤窑逃生出来的老板,怀抱着钱捆的时候,却显得飘然出尘,卓然世外。

“小慕,你忘记问一个更重要问题——张二,你到底是怎么穿越出来的?”老板不问善恶,不问因果,直接了当问经过,也对,要么了解确实的经过,要么无从下手。

张二想了好半天:“不记得,我只记得我睡着了……然后就回到家了。还是一通电话把我吵醒的。”

“什么电话?”

“催缴水费的。他说我三年没交了,如果再拖欠,自来水公司将诉诸法律来要钱。那时我才明白,我真的不是做梦,我真的是穿越到了书的空间里,度过了整整的……三年。”

张二神往的表情让我对他穿越的三年有些好奇:“很棒的三年?”

他立马羞涩像小媳妇,我扭头,收回刚刚的好奇,谁会对一只熊的被压史感兴趣?我要当就当攻。啊?你问我是如何算准是熊被压而不是熊压人?麻烦你看看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淫——荡——的表情,谢谢。

“也就是说你自己也不了解是怎么回事。”君子税总是一针见血。张二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很奇怪的是,我在里面长的不是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说,但我就是这样感觉的,只有我的灵魂穿越过去,身体却留在了这边。”

灵体分离?和六六六、罗索索对视一眼,同时默契的倒退一步,我越刻意越难忽略掉脊背上飘过的冷森森的感觉。张二浑然不觉,继续讲他的故事——我多希望他说的仅仅是故事:“我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天,才想起来现代社会可以用网络搜索的。所以我……你们网站上叶老板的大照片可真醒目。”

老板犀利的目光闪电般飞向罗索索,后者缩成一团:“冤枉啊冤枉,我只是看见咱们有网站,借地发了个打折的广告而已,真不是我做的网站。老板明鉴啊,我连大学都没上过,哪里会做什么网站?!”

六六六把腰一叉,倒戈相向:“呸,谁说上过大学的就会做网站?我怎么就连搜索都不会呢?”

我:“……”你是极品。

君子税则想到另一个关键:“我们的网站装潢如何?有没有凸显我们的特色和水准?”

这个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吧。冷眼瞥他们,这群非人类……我想我还是继续填老鼠洞去吧。

客人想了想:“非常棒。可以说是一流的。不过上面只有老板和你的照片,有些遗憾。”

“遗憾?”

“怎么着也得有个身材火爆的女人吧。”

我:“……”

六六六忽然蹦起来:“我想到是谁做的网站了。”

罗索索也跳:“我也想到了。”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我。我大方的冲他们摆摆手,大家好,我也想自己是你们心目中的英雄。

君子税却拧紧眉头,看着同样肃然的老板:“原来是这样。”

老板回望他,轻轻摇头:“也许我们都想错了。”

君子税:“事实都摆在眼前,还能逃避吗?”

老板:“……或者他没有恶意。”

我听出不对,瞄准时机插话:“两位能否把你们刚刚说的外星语言翻译成地球话再重复一遍?”

老板转向我,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同情:“不能。”

君子税也附和:“小慕,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发现谜底,听别人转述是会丢失原汁原味的。”

我:“……”小气鬼一对,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

张二在一旁等的有些急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帮我?”

君子税终于想起了他,抱歉道:“张兄,我们一定会帮你,请放心,不过在这之前,因为仪器重装需要预热,所以不得不请你等半个小时,我知道等待是很无聊的事,不如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而已,你听着乐着打发时间就好。”

张二忙不迭点头,听见君子税同意帮他,再难的条件他都愿答应,何况只是听故事,太容易了。熊当即席地而坐,背靠着窗台,发黄的古书就在他身后的窗台上平摊,被保护的妥帖。

老板使了个眼色,六六六罗索索赶紧越过我,小跑着去外面搬了几块板砖进来,拼成凳子,老板一个,君子税一个。他俩恭恭敬敬装小厮站在一旁,我则戳着铁锹站在他们左边,好奇的等着。君子税会讲故事,我可是头回听说。

“其实故事本身一点都不复杂,”君子税的目光扫过我,“无非是人为了利益,利益驱使人。就像我们小慕,他留下来不过是希望赚够钱买回他全部的自由。自由,是他的天。”我大大的张着嘴,其余一概没听见,耳朵里只有一句“我们小慕”,来回回响。

“就像张先生你,爱上书里的人,非得想要回去一样。每个人都是有目的也有达到目的的权利和方法。这些也该得到别人的尊重。”君子税的眼神变温柔的时候,只会凝视一个人,而我不在选项,只好从天上生生掉回地下。疼。

“不过尊重并不代表赞同,至少我不会赞同为了自己利益出卖其他人的举动,无论你有多么完美的借口,都是恶劣卑鄙的行为。”君子税怎么又扫视我,狐疑中,六六六和罗索索飞快的移向仓库另一角落。留我自己在原地接受那鹰一般的巡视。我一动不动,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就不信他能把我瞪成小人去。再者,对于君子税,我始终怀着那么点奢望,那么点幻想——他总是明白我的,他怎么会错怪我?

他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逼视我?

“网站其实是个好东西,宣传工作室,宣传大家的业绩,招揽顾客,接受回访,积极一点还能靠拉广告挣钱。只要你,不用来通敌叛国,我想都是可以的。”

通敌叛国?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君子税在暗示,他在暗示什么?暗示给谁?我么?我和通敌叛国有什么关系?

“不过有人走错路了,他建网站是为了在那些积极的事情下面,暗箱操作。比如说把工作室的资料一条一条的传出去,比如说告诉牛金金我们的确切地点,比如说仪器的工作程序,比如说,”他终于顿了顿,钉在我身上的目光也挪开,柔柔的落在老板身上,轻巧的一句就令我再次窒息,他说,“告诉敌人,我君子税的死穴在哪里。”

老板不自然的偏了偏头。

张二听的一头雾水:“这位先生,麻烦你,我没听懂,这故事里的主人公到底是谁?你总要先交代明白吧。”

君子税锐利的目光又迎头劈开我的视线,利刃一样:“小慕你说是谁呢?”

我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他居然能想到这么离奇的事,他居然以为网站是我做的,他居然还认为我暗箱操作,和牛金金暗中勾结,泄露工作室的一切,他居然真的冤枉我?!!

眼圈一热,我慌慌张张扭头往一边:“随便你怎么说吧。”

随便你怎么说吧,君子税,我当真无所谓了,再等一会,就一会,等我再回想一遍你为了逗我笑唬人的鼻涕眼泪的笑话,再想一遍那个借口取暖的善意的拥抱,我就可以让这颗心傻乎乎的去死了。到时候,请答应我,不要给它人工呼吸,不要再给它留丁点活过来的希望。

“啪!”君子税不知什么时候冲上前来,很响亮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捧着火辣辣疼的左颊,彻底傻了。而有个声音几乎就在同时从我身后不远处,尖利撕开稀薄的空气,刺入耳膜:“君子税,好久不见。”

17.《书中人》(下)

君子税那一巴掌力度惊人,目的明确,可我没如他所愿,晃了几晃,并没有晕过去。

他再想打第二次的时候,有人开口阻止了,这次被扇的痛感分外清晰的我听的连标点符号都清清楚楚,牛金金,没错,就是她!!

“你们居然怀疑这呆头小子?哼,这笨蛋就算是倒贴给我当手下,我也不稀罕要,”刻薄的女声令我厌恶,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然,她不是一个人来,她和她身边那个人,他们之间的秘密对话,我至今还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天知道我在鬼迷心窍的盼什么,等什么。那时候起,我便听见真相轻轻叩门的声音,那时候起我也才明白所有发生的一切——房车上的牛金金对夏会计的陌生原来是十足的掩饰;后来被带走的义举是为了通风报信;现在又回来谁能保证不是为了进一步窃取72小时工作室的秘密?

我转头,一瞬不瞬的盯住面前两个人,君子税在身后,他虽然刚刚无缘无故打了我一巴掌,我依然不自觉的向他靠拢。

牛金金笑起来分外邪恶:“慕自由是吧?你既然贪慕自由,又为什么去而复返呢?你知不知道你败坏了我多少计划,多少成果?”

我终于提起脚,摒弃所有面子,跑到君子税身后躲藏起来,对于事实我早有些模糊预感,但我不好奇,而且我根本没有攒够倾听的勇气。我宁愿缩头在今时今刻这狭隘的一秒钟内,作茧自缚,闭目塞听。多年前,从来冷漠的房东大婶忽然亲切的冲我微笑,告诉我爸妈已经走了,没钱付租的我必须搬出她的房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个真理——真相就是把锋利的菜刀,最喜欢出其不意的致人死地,且不留血渍。

我没有近距离接触它的胆量。尤其是在听到那一耳朵夏会计和牛金金的对话之后,我的勇气已彻底溃堤。

牛金金不屑一顾的瞥我一眼,略过高大伟岸的君子税,和冷眼旁观的老板,直逼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人:“张先生,或者该由我来为讲完这个故事。”

张二茫然抬起头:“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这个故事的全部。”

张二狐疑的看着她:“这个故事我可以选择不听吗?我只要能回去就好……”

“不,你一定得听!”牛金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因为你就是这个故事中的受害者。”

这下连我都不得不竖起耳朵:“现在你背后的这本书,之前的确不是你所经历的故事情节,它是被人修改的。而修改它的,不是你所认为的这本活书,书怎么可能是活的?张先生,能修改情节故事的,只有人,你要明白。”

“你是说作者?作者是谁?”

牛金金摇摇头:“张先生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金庸先生在写倚天屠龙记时,写到小昭被迫出走波斯,他很难过,于是重写一遍,可发现不行,小昭必须得走,他因此潸然泪下。”

张二茅塞顿开:“你是说?故事中的人物?!可是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牛金金拖着身后的夏会计几步赶到张二面前,“你认不认得他?”

张二仔细看了一遍,摆摆手。

“可是他姓夏,和你在书中的姓氏一致。”

张二没听懂:“那又怎么样?姓夏的多了。”

我在一旁却睁大了眼:怎么会?难道牛金金是这个意思?!

“张先生,你难道没听到我前面说什么吗?这个人,这个人就是从书中走出来,他用了伎俩把你骗进去替代了他!”

刹那间一片死寂。

夏会计低着头,一言不发;张二张着嘴,魂游天外;君子税侧着头看向老板;老板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六六六和罗索索除了对视还是对视;我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牛金金爆发一阵冷笑。

“你一定想知道我怎么清楚前因后果的。告诉你吧,这个人,”女子纤长的手指无情的戳向夏会计,后者躲也不躲,“这个人用尽心机把你骗进书里替代了他的位置之后,就脱逃出来,但因为没有见识过现代社会,他没有生存的本事,结果遇到了我们……”

我们是谁,不言而喻,我在旁边偷偷瞧夏会计的脸色,看见那一片死灰时,心里忽然酸楚楚的——他一定很辛苦很辛苦才从间谍手中活下来。

“他成了我们的一份子。相当合格、非常出色的一份子,”牛金金似笑非笑的看向老板和君子税,“他将叛徒的资料一点不漏的都传给组织,他也按照组织的设计,在工作室做了很多手脚,包括你刚刚说的,网站泄密的事件。都是我这个得力助手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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