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爱人——佑翔
佑翔  发于:2012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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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我要挂名?那不是我做的啊!」

「小蔺,你不知道新进人员在三年内要以第一作者发一定数目的Paper(原文期刊),才会被继续聘用吧?那个时候才能真正的成为专任教师。我们学校接受等贡献同第一作者。」

范颂铭眼睛直视着萧蔺,「……你希望留在这里,才回来的,不是吗?」

无从妥协的语气没有间断,可以说是相当强势,「你做神经细胞和干细胞相关领域,出Paper(原文期刊)本来就有难度,现在你刚开始要习惯备课已经很忙,虽然你以后收研究生可以分担,但你也要花时间指导,其实也没轻松多少。三年根本说长不长,说短太短。」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什么要出国!我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萧蔺忍不住大声起来,也顾不得这里是办公室,隔一个墙还坐着好几个研究生,「我就是不想……如果真的有人要惹事,你也只需要全盘否认,就可以干干净净,不需要和我有什么关系!」

气急的人停不下来,「我不想要有一天人家说你徇私!万一有……有那一天,也不会有人说你别有所图才收过我这个硕士生,因为一个人骗得了硕士,不可能还取得了博士!不可能发得了国际期刊的Nature(注3)!」

「我都知道,小蔺。」范颂铭握住那双激动里紧揪住衣角的手,「……我知道的。」

「你不……」萧蔺抽回被握住的手。

然而这样的动作似乎触怒了范颂铭,「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你明明是绝佳的人选,我却没有劝你直升博士班?那个时候我自然有我的考虑……」

「我……」

「我还得感谢学校最近进行的什么透明化改革,不然尽管像你Paper(原文期刊)如此明显的技压群雄,但初出茅芦,又根本没有背景人士撑腰,能够留下来,得到教职的机会其实几乎是微乎其微……」

「但是,」

范颂铭马上又出声打断:「没有但是!你好不容易才又回这里,连一个人都保不下来,我这个台面上的前指导教授有什么用处?从前你连推荐函都没找我写了,现在就算真的出手帮你又有什么不对?」教授语气越发严厉,「你要知道,挂名这件事,原本就是学术界的黑暗面,别人可以帮你,我自然也可以帮你……」

范颂铭与萧蔺在极近的距离里说话,「这是系上不成文的传统了,霍教授也是这么做,他挂江助理教授大家都知道,就算我不挂你,系上其他资深老师,像是胡教授也会推你一把的,你知道吗?当年也有人帮过我。」

萧蔺皱眉,「可是,我根本不想……又让你……」

「想要让我们像是没有关系?」范颂铭明显不悦,「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萧蔺记忆中,范颂铭从未这么用力的握住他的手,「你要还别人人情,你尽管去还,时间还久着,但是我跟你说过的,很早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没有要你还……」

眼镜后面的目光由锐利转成深沉的温柔,「只有我这一分,你永远……不许还。」

微微自嘲的,范颂铭口吻镇定下来,语气清晰,「是哪种关系?你听清楚,哪一种……都不许少。」像是要对方牢牢记住,那声音又重复了一次,「我要你永远都不许还……听见了吗?」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他要他,永远欠他的情吗?

萧蔺还是忍不住抱紧那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情绪终于算是冷静下来,萧蔺开口:「你说,我要怎么出去?」

范颂铭手指滑过怀里的额头,将刚刚激动里乱掉的发丝拨好,「我的研究生有一个不成文优良传统,只有我下班,他们才敢下班。」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萧蔺苦笑,「那,我是不是要先出去了。不然你走不了,你的研究生更加走不了。」

「你现在眼睛红红的,如果马上出去,小朋友会以为我们吵架,结果萧老师哭了,会很没形象喔。」

萧蔺叹息:「……唉。」

范颂铭起身,却示意萧蔺留在椅上,而后范颂铭正经八百的端起钢杯,打开门走出去,接着是范颂铭的声音从实验室里传过来。

「嗯……老师和萧老师讨论实验的事,竟然忘了时间……你们吃晚饭了吗?该吃饭的时间就要去吃,不然会连熬夜都没体力。」

当范颂铭慢吞吞又拿着装水的钢杯踱步进来的时候,提醒椅上的人,「她们去吃饭了。喝一点温水,你声音都哑了。」

现在这间实验室的研究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都是女生,对于九弯十八拐的说话方式天分很足,识趣得很,把教授的原意还原得很彻底,一下子通通散场,果然当初萧蔺的学弟妹,现在研究生的学长姐教得不错。

萧蔺啜了几口,突然发现这是自己印象中那与雷射笔一样「神圣」的钢杯,觉得还是不要破坏它崇高的地位,放下之后,就准备走了。

而后萧蔺听到范颂铭那么贴近的耳语:「……晚上到我家,小蔺。」

萧蔺晚上骑了车过去,手上拿着他之前帮小金布置好的外出鸟笼,开锁进门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在屋里。

当初稚气的脸现在变得出众,淡妆里气质不凡,萧蔺一眼就认出那是教授的女儿。

「嗨。」

相对于女孩的轻松,萧蔺念头在脑里快速转过,立即生出相应的话来:「嗨,好久不见。我是拿鹦鹉来还给教授的,因为今天我特地跟他商借小金,普通生物学正好在教鸟类。」

看见萧蔺把外出笼放在门边,不顾忽然又叫嚷「小蔺」起来的鹦鹉,像是转身想要走,盈盈赶紧拉住那衣袖,「嗳,你等等啊,爸爸在等你的。进来啊。」一边说,女孩子一边把人揪进来,「快进来吧。」

萧蔺不敢对女生使力,更怕有肢体上的误会,一时间被乖乖的弄进了门,僵硬里连动也不敢动。

女孩子这时却很自在的打开了小金的笼门,鹦鹉钻出来,在地上走来走去,「妹妹!妹妹!」的叫了几声,之后又「小蔺!小蔺!」的反覆多嘴着。

范颂铭闻声过来,「啊,小蔺你来了。」

女孩子挽起包包,笑嘻嘻的道:「那爸爸我走了。衣服特地帮你送洗熨过的,要好好表现喔!小金也要好好表现!」

「什……」萧蔺在不知所措里,硬着头皮跟笑容甜美的女孩挥手,而后看着大门被关上。

「颂铭,她……」

范颂铭没有回应,「先过来吧,外面夜风冷,先在客厅坐坐,我马上就好。」

是……是在准备什么?萧蔺一头雾水,先抱起小金,依言在客厅坐了下来。

范颂铭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却是从裤里掏出了手帕,蒙上了萧蔺的双眼,「你坐在这里等着,不许偷看。」

这种玩笑让萧蔺啼笑皆非,「你什么时候玩起五岁小孩的家家酒了?」

而后他只听见范颂铭急促的脚步声,移动桌椅的声音。

终于又安静下来的时候,萧蔺忍不住问,「……好了吗?我要抓鬼了喔?」

温润的手指在肌肤上摩擦,在一只方帕卸下之后,萧蔺见到的是西装笔挺的范颂铭,深棕色衬着暗红领带。

萧蔺暗自疑惑里,发现那个明显用发油打理过的头发,在微微夹住小提琴软垫的角度里,掉在了额头上。

在乐曲开始的时候,萧蔺慢慢走过去,像他以往为他做的那样,安放好那咎参杂了灰白色的漆黑。

当弓在琴弦上来回着,萧蔺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一滴一滴的掉在地板上,但音乐声没有停止,在范颂铭那么专注的坚持里,从头到尾,萧蔺没有听出任何一个错误的音。

范颂铭放下乐器,用指腹抹去水痕,马上又出现新的泪迹,「……那么多年前的时候,你也是那么爱哭。」

那双手臂,把垂泪的人放在胸膛,「……现在也一样。」

「不准……」而后是吸着鼻子的声音,「……说我爱哭。」

范颂铭失笑,「……是我把你弄哭的。」

熟悉的力道与频率,范颂铭轻轻拍着那背脊,缓了一会儿,慢悠悠的开口,「……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吗?」

萧蔺取过有人递过来的卫生纸,「那么有名的歌,谁会不知道。」

「我倒是挺怕像是『月亮代表我的心』这种歌,你这个年代的孩子,已经不流行了。」

「……老歌翻唱都翻到烂掉了。」

身为教授的他,给了泪里带笑的眼睛一个亲吻,「……你得到答案了吗?」

范颂铭想起,几个年头之前,有一个男孩在电话里大声说过,那个萧蔺没有办法向人回答的问题。

泪水又汹涌起来的人哽咽:「……我明明就没有问……而且……不要以为穿上婚礼的西装就可以骗人……」萧蔺泪眼里撇过头看向窗外,「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范颂铭轻轻拉过那下颚,俯唇一吻,「……有的,我的月亮,就在这里。」

萧蔺在分开双唇的瞬间,话语流出:「你说不定会后悔的,毕竟,人都是眷恋太阳的……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后退了……」

抓住那只领带,把男人一把扯过,萧蔺对着那张唇,再次热情的亲吻上去。

那穿着西装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拉倒在沙发上,仍然交叠的双唇找不出缝隙,而在这样的亲密里,萧蔺脱口而出:「颂铭,你……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拥有多久……」

「小蔺……如果我说很久呢?」范颂铭在萧蔺乱无章法的亲吻里,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很久,但是到底有多久,我却也没办法告诉你,我想,你可以做个实验……」

萧蔺看着那双眼睛,而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都做过实验,对吧?有的时候,我们想要使细胞持续的表达那个目标基因,但说起来,与做起来,不一样容易。」

范颂铭抚摸那张容颜,「小蔺……你可以和我一起试试看,很久,到底有多久吗?」

萧蔺这样回答,「吻我,范颂铭,吻我……那是唯一的代价。」

范颂铭和萧蔺再度亲吻的时候,感觉到那份激昂,不是那种压抑过后的疯狂,或是悲伤里的孤注一掷……

萧蔺闭上眼睛舔着范颂铭的唇,那让范颂铭想起自己当初那么单纯的恋爱,学生时代,和前妻手牵手走在校园里的那种安心与和谐。

而现在范颂铭的手心,紧紧的贴在那个人的手心里。

两个大男人闭着眼睛接吻的时候,之前被范颂铭事先关进客厅笼子里的鹦鹉聒噪起来:「嘘!嘘!」

萧蔺和范颂铭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看小金,年长的人这么推论:「……刚刚有音乐,又有人的对话声……它以为是有人开了电视吧?」

萧蔺应和,「嗯,是成人频道。」

范颂铭指腹从颈上逐渐逾越,「……没关系,它成年了。」

成人频道持续的在上映。

这里不是萧蔺的住所,所以那个喘息的声音就更加不顾忌了。

萧蔺不是没有与人在床上之外的地方发生过关系,不过,穿着这么正式,却在客厅里糊涂的场面,让萧蔺在反差里更兴奋了。

范颂铭习惯性的吻住因为后仰,而诱惑般滑动着的喉结,「……嗯……你今天……反应好强烈……」

回答声是一连串吸气,还有几声更强烈的喘息。

「很像……我们在国外那一次?」范颂铭手扶上那绷紧的腰际,不意外的看见萧蔺在斜睨自己。

「……你……你还敢说……大家……后来都问我领带……啊……」萧蔺深呼吸了几回,「……领带哪里来的,还好、还好班他粗神经……」

范颂铭佯装不悦,加重了力道,「……这种时候提其他人真是煞风景啊,小蔺。」

「你、你你……」萧蔺伸手在范颂铭背上抓了几把,「……你自己说,那、那时我离开之后,你后来……怎么……灭的火……」

范颂铭低笑,「你倒是看得很仔细嘛……怎么,这种事你很在乎?」

「不可以吗?我还没问你……」随着对方的动作起伏,萧蔺开始再度语气断续:「……这、这几年相亲……嗯……」

后面的话语全都变成状声词与气音,连鹦鹉又开始聒噪的声音都变得模糊,高潮的快感刺激着两人,这样相契合的性爱,让两人瘫软在一起。

范颂铭没有像从前那样随即起身整理,反而在恋人耳边絮叨:「……用手就好了吧,不然我该用什么?还是你有更新奇的要教我?」

「什、什么?你是说我教坏你吗?」

「……嗯,对啊,都是你,所以让我这几年都没心情去相亲了。」

萧蔺忍不住睁大眼睛,范颂铭则是难得露出半轻浮的神情,「……你有没有偷偷和人眉来眼去,我可是都有眼线呢。」

萧蔺直嚷起来:「不可能,是谁?有人想套我的话,也不可能套得出什么的!」

「……傻瓜,眼线不需要套话,只需要看……桃李满天下,跨国培植,总是有可以收成的时候。」

萧蔺跨上去,把人反制在下,「不行,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是哪一号人物!」

「……不说的话,你要怎么样吗?」范颂铭反问。

萧蔺恶狠狠的,「不然就不让你睡!」

范颂铭腰一转,一下子坐起身,连带的把怀里的人都抱了起来,踢开浴室的门,「……我现在的确还不是很想睡。对了,我知道你很在意某些环节,今天就由我帮你洗,你说怎么样?」

「不!」

「我后来也有试过一次喔,的确是像你说的,暖暖的。」

「你试那个做什么?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行让你试!」

「我那个时候原本就是为了体验你的感觉才试的,归根究柢自然与你相关,不然你要现在亲自动手也可以……」

「……」

「但是啊,我后来察看新闻报导和相关文献,那算是侵入性治疗行为,就算自行动手时水压磅数也许不到医疗级标准,但其实还是有些风险的……」

「……所以呢?」

「……不然我看以后你还是少洗吧?」

「不洗我的,那就洗你的罗?」

「嗯,如果是小蔺,可以喔。」

「……」

鹦鹉那天难得的一直跟着吵闹到大半夜,才埋头睡去。

一夜情事,腰酸背痛好几日。萧蔺虽然觉得身为一个男人被嫌弃体力太差很不光荣,但也无可反驳。

后来试着定期去慢跑,没想到跑着跑着变成了系上研究生运动的召集人,据说系主任听到,还大赞这是个不错的开始,可以当成个传统。

某一日终于授课完,萧蔺开启电子信箱,随手拨了办公室电话分机出去。

没等那个人发出千篇一律的问候语,萧蔺已经开口:「……你看到那封邮件了没有?」

「有喔。现在正在看,你就打来了。」而后有钢杯放下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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