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对众人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了，知道自己肯定又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禁不住有些懊恼。可是他抱着脑袋想了好久，长期不运动的脑袋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唯一一个没有鄙视他的人——苏澄。

苏澄只比风莫言小了两个月左右，今年也才十七岁，但是相比风莫言他更符合一个十七岁孩子的形象。虽然身处凤凰教右护法的位置，却因为被风莫言和寒剑保护的太好，根本就是个一心修炼天真无邪的孩子。看到寒衣可怜兮兮的目光，忍不住就想帮忙。可是他单纯的小脑袋其实也不明白教主哥哥的做法，只是习惯了什么都听教主哥哥和寒剑哥哥的，所以根本就不会开口问。他转动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教主哥哥正在和梦哥哥甜甜蜜蜜肯定没时间帮忙，那么就只有求助寒剑哥哥了。

寒剑接到苏澄求救的目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澄儿不用理会那个笨蛋。赶了一天的路，累不累？”

“不累。”苏澄眯着眼睛甜蜜地笑着回答道。寒剑哥哥好温柔哦，我要一直和寒剑哥哥在一起，苏澄在心里坚定地想着，完全将寒衣的请求抛到了脑后，典型的重色轻友。

听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伙竟然说自己是笨蛋，寒衣双眼冒火的就像跟他单挑。这样侮辱英明神武的寒衣楼主，就算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也不行。可是还没等开口就被上官情一眼给瞪了回去，彻底的蔫了。寒衣楼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老婆’大人，他可不想惹怒了亲爱的‘老婆’大人，看得到吃不到还要睡地板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风莫言终于被寒衣给都笑了，轻轻摇了摇头，对这个活宝实在有些无能为力。却知道这家伙肯定是看出自己心中的郁结，故意想要逗他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寒衣，那时候他伪装成小正太样子跟在自己的身边，虽然至今风莫言也不知道当初寒衣跟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但是却一点也不影响寒衣在风莫言心中的地位。

在寒衣率领杀楼投奔凤凰教之后，名义上他们之间应该算是主仆，寒衣也是一直这样给自己定位的，但是风莫言却一直将寒衣当做朋友，甚至是兄弟。看到好友这样为自己担心，风莫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人，发现除了真正懵懵懂懂的苏澄之外，其他人的眼里都隐含着若有若无的忧虑。风莫言的心里禁不住更加内疚了起来，因为他一个人竟连累了这么多人为之担忧，他怎能再继续沉沦下去？

167

“哥哥！”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风莫言的身体禁不住一僵。他之所以不掩饰行踪，就是为了等风云飞追上来。那天匆匆忙忙地离开，不过是一时冲动，想明白之后却不可能再回去。但是风云飞却是第一个勾起他对亲情渴望的人，如果就这样离开，始终都会是一个心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竟然还敢追上来，公子舍不得，我替他教训你！”寒衣寒衣拍案而起，冲着风云飞冷冷地说道。想要冲过去却被上官情死死地拽住了。

风云飞被寒衣身上的煞气惊得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诺诺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因为坐在桌旁的其他人虽然反应没有寒衣那么激烈，但是眼中的怒意却分明地告诉他，他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人。

“哥哥。”风云飞低声叫道，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撒娇的味道。哥哥一直那么疼他，每次只要自己对他撒娇，他就会有求必应的。风云飞期待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风莫言，希望下一刻哥哥就会抬起头来，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对他笑。

听到风云飞委屈地声音，风莫言禁不住心里一疼。可是下一刻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举剑向他刺来的场景，冲散了心疼的感觉。风莫言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风云飞。看着他恐惧担忧的模样，却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宠溺疼爱的感觉了。眸中不期然地划过一道隐秘的苦涩，两世的人生他终究还是与亲情无缘。

梦若渡轻轻地握住风莫言放在桌下的手，柔声道：“你还有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风莫言曾经无数次在他的耳边说过类似的誓言，可是他却一直觉得肉麻，不肯说出口。可是当风莫言对他展露出幸福满足的笑颜，他却有些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没有早点说出来。现在才明白，其实在感情上风莫言这家伙也不比自己聪明多少。如果自己不说出来，这个笨蛋就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风莫言脸上笑得甜蜜，却嘴硬地说道：“肉麻。”那娇嗔妩媚的风情，看呆了在座的众人。天真的苏澄偷偷摸摸地抓着寒剑的手小声问道：“这个真的是教主吗？”

他的声音真的不大，可是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禁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声。风莫言微微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得苏澄赶紧藏到了寒剑的身后，又惹来众人一阵大笑。这样闹了一番，风莫言也终于恢复了轻松的心情，挥手对小儿喊道：“小二哥，再给我们加一张凳子和一副碗筷。”然后转头看向风云飞说道：“过来坐吧，反正这桌子够大，再做你一个也不嫌挤。”

风云飞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忽略过，心情顿时有些阴郁，可是接受到风莫言的召唤，顿时变成了乖宝宝，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挨着风莫言坐下了。

“哥哥，我…”风云飞刚想开口说话，恰巧小儿端了菜过来。风莫言挥手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道：“赶了半天的路饿了吧，先吃饭，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风云飞肯定会撒娇耍赖，可是现在看着风莫言他没来由的就有种怕怕的感觉。难道这就是那俗话说的做贼心虚吗？风云飞不敢再说话，只好乖乖低下头吃饭。餐桌上本来就不怎么热闹的气氛，多了风云飞就更沉默了。

168

这餐桌上的气氛着实诡异，众人顿时也没了食欲，匆匆吃了两口，便各自回房了。风云飞不去订房，也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风莫言的身后。想到风云飞要踏进他和梦若渡的房间，风莫言心里就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和渡的二人空间被侵占了。可是不管风云飞做了什么事情，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将他拒之门外的话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只是虽然让他进了们，脸色却是不怎么好。

风莫言拉着梦若渡在桌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淡淡地对风云飞说道：“坐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可是有些话我只想跟哥哥一个人说。”风莫言冷漠的态度让风云飞十分不安，原本他不敢再提什么要求，可是看着梦若渡和哥哥亲密的靠在一起，他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风莫言冷冷地一笑，看着风云飞说道：“你爱说不说，不想说的话就出去。”风云飞对梦若渡的排斥让风莫言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很多，越看越觉得风云飞太过自以为是。皇家的亲情原本就单薄，在经历了背叛和刺杀之后，难道他还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地对他好吗？风莫言想想就觉得这人可笑。

风云飞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竟然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顿时眼圈有些发红。

梦若渡在心中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我和师兄分开也有一个多月了，这次见面始终没时间好好聊聊，现在时间还早，我正好去找他叙叙旧。”说完不等风莫言反应转身就走了出去。风莫言脸上时时带笑，一旦下定了决心却是比谁都冷情。而梦若渡虽然一直冷着脸，却是标准的面冷心热。在他看来风云飞其实还是个孩子，一时冲动做错了事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他看得出来，风云飞的事情已经成为了风莫言的心结，若不解开恐怕会一生都闷闷不乐，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最重要的是那风云飞对莫言一直抱着龌龊的念头，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断了也好，省得以后麻烦。毕竟这个小家伙以后很可能成为皇帝的。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风莫言的声音禁不住又冷淡了几分，还带着淡淡地不耐。他现在只想赶快把风云飞打发走，然后把梦若渡抓回来好好惩罚一番。

“飞儿知道错了，哥哥原谅飞儿，随飞儿会京城好不好？”风莫言冷淡的态度，让风云飞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增加，声音中也多了许多哀求的意味。

风莫言不耐烦地挑眉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话，那么就出去吧。我对皇位没兴趣，对京城更是一点还敢都没有，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回去了。”说完就要起身送客。

风云飞焦急地扑上去抱住风莫言，大声道：“母妃临死前说过要你照顾我的，你答应了的，不可以食言。”他已经察觉到风莫言是铁了心想要跟他划清界限了，没办法之下只好将死去的娘抬了出来。

风莫言皱眉将他推开，冷冷的说道：“你已经成年了早就该自立了，难道还要我照顾你一辈子不成。不要那死去的母妃当借口，你若真的将母妃的话放在心上，今天就不至于如此了。明天就回京城吧，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去的。”风莫言的记忆里对那个死去的娘印象并不深刻，那女人生前一心就想着得到皇帝的宠幸，对自己的孩子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对这个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人更是谈不上什么感情。要不是因为中途发现了自己体内的情蛊，他甚至都不会想起应该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169

“哥哥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我爱你啊！”风云飞慌乱中竟然把心里的想法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认为只要风莫言知道他的爱意，肯定会留下来的。他比那个梦若渡年轻，比他长得好看，身份地位更是没法比，哥哥没道理不选他的。

风莫言没想到风云飞竟然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爱他的话，微微一愣，禁不住有些莞尔地笑着说道：“我是你的哥哥，京城里所有的人都是知道的。”

风云飞此时已经几乎失去理智，根本就看不出风莫言眼中深藏的嘲讽，反而以为风莫言已经被他说动了。听到风莫言的话，忙不迭地说道：“那些都不过是些普通人，只要哥哥易容一下，他们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风莫言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是冷冷地一笑。连公开我的身份的勇气都没有，居然还敢说爱，简直就是侮辱了这个神圣的字。

“你知道我不喜欢拘束，对皇宫更是厌恶。”风莫言淡淡地说道。本来他已经不打算搭理风云飞了，但是梦若渡竟然真的去找上官情叙旧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与其无聊地干等下去，还不如陪着这个小家伙玩玩儿。

风云飞的眼神更亮，以为风莫言这是在考验他，连忙说道：“等我当了皇帝，就在皇宫旁边专门给哥哥建一所庄园，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你。”

“哦，是吗？”风莫言不置可否地说道。心里却在想，风云飞做了皇帝对他来说好像不是件好事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风云飞要是真的执着地找他，那么他梦想中逍遥自在的生活可就泡汤了。

“哥哥应该明白，男儿志在天下，决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荒废了霸业。除了皇位的事情，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哥哥。”风莫言忽然又冷淡下来的态度，让风云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却记得风莫言曾经说过，有朝一日定要和相爱之人携手游遍天下。心中认定风莫言是觉得他当了皇帝就不能陪他到处游览了。可是他从小就立志成为皇帝，眼看着梦想就要成真，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原来在他的心里对我的爱也不过是儿女私情，阻碍了他的霸业一样会被毫不犹豫地铲除吧，风莫言在心底嘲讽地冷笑。现在风莫言的心结已经完全解开了，以前的他不过是活在原本的那个风莫言小时候的记忆里而已。九年的时间很多都会改变，风云飞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总是依赖着他追在他屁股后面跑地小孩子了。人长大了总是会变得。

“什么都可以依我吗？”风莫言微微挑眉，眼神很淡，却让风云飞有种想要逃避的感觉，“那么我说不管男人女人你只能有我一个人，你能做得到吗？”

“哥哥，你不要为难我。为了皇位我将来肯定会去很多人，但是你要明白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一个，那些人…”

“那些人不过是棋子，是工具，你想这样说，对吗？”风莫言冷冷地打断风云飞的话，“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爱。我最恨地就是利用别人感情的人。”此时风莫言看着风云飞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一点暖意。

风莫言轻轻地拍了拍手，两个紫衣人凭空出现。他淡淡地对两人吩咐道：“你们给七皇子安排一间房，保护好他。明天一早护送他会京城，然后再回来追上我们。”

“是。”两人干脆地应声，然后转身对风云飞恭敬地说道：“风公子，请吧。”

风云飞震惊地看着风莫言，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觉得刚才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被人耍的团团转，风莫言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给他机会。现在竟然这样光明正大地派人监视他，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犯了一点错误，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就全都被抹杀了吗？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这么隐忍下去。凤凰教就算再强大也不过是个江湖草莽的组织，以他在朝廷的势力，剿灭一个江湖组织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会等着哥哥你来求我的，风云飞心中暗想道，表面上却顺从地随着两个紫衣人向外走去。

170

梦若渡不知道风莫言和风云飞会谈多久，原本想在上官情那里多赖一会儿。可是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上官情实在看不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赶了出来。在走廊里徘徊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房间里好像没什么动静，他有些疑惑地小心靠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风莫言无力地声音：“梦若渡，你这个笨蛋，还要在外面转悠多久啊！”

梦若渡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从他的眼底看到一抹欢喜的神色。虽然对风莫言话里的笨蛋一词有些异议，但是这个问题此刻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可以放到合适的时间再解决。

“你这是怎么了？”梦若渡推开门就看到风莫言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禁不住快步走上前去，担心的问道。没等风莫言回答，就急不可耐地把他抱进怀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问题才放下心来。

风莫言伸手抱住梦若渡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说道：“要是我能在心狠点就好了，直接解决了那小子，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梦若渡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虽然在灵魂上他跟你没有关系，但是血缘上你们却是血脉相承的兄弟，那份发自内心的牵绊是永远也剪不断的。人人都说大义灭亲，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况且风云飞的性格虽然狠辣了些，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他成为皇帝，肯定会是个明君，不是吗？”

“可是就因为他会是个明君，所以给我们带来的麻烦也会更多。”一想到凤凰教那些琐碎的事务，风莫言就觉得头疼。他逍遥天下的梦想，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你这个小坏蛋，难不成还盼着昏君当道呢。”梦若渡点了点他的鼻子，戏谑地说道。

风莫言皱着眉头嘟囔道：“我倒是想啊，可是选项只有两个，选另一个的话结果只会更糟糕。”

听了风莫言的话，梦若渡都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个家伙把皇位当做自己家种的土豆吗？想给谁就给谁？

不过梦若渡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他一直不明白风莫言为什么会在风云飞和他之间选择明显劣势的他。无论年龄相貌地位风云飞都比他有优势的多，除了他们是血缘上的兄弟这一点是阻碍之外。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风莫言的观念根本不能以常理来揣度，就看他对萧家两兄弟的态度就知道了。想着这个问题，一时走神，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