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上——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1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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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古谷川再也顾不得如此多了。他原本是想把产业都卖了,带著这大把的资金以及他最重要的少年赶紧离开这是

非之地,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然而,现下已经有人要他的性命了,他不能再做任何拖延,故而只能把那些东西给舍下了。

他只要想到这里,就要心痛不已。

然而,古谷川并没有在椅子上萎顿太久,他在发了一阵子的愣之後,马上又开始付诸行动。他先是小心谨慎地四处查

看了一番,接著才又到柜子那里摸索著开关,然後冷静快速地到写字台底下。

这一次,古谷川以一己之力将大箱子给拖了出来,他因为腹部有伤,在拖动之时隐隐作痛著,等到他好容易把箱子给

拖出来之时,那脸蛋都快绿了,汗水都浸湿了背部。

古谷川也不敢休息,马上将箱子给打开了,然後又仔细地看了看里头的金银珠宝和那一叠叠的英镑。

这些东西,足够自己和阿海生活好长一段日子的了。

古谷川脸上总算没有如此地紧绷了,他走到书房的另一个立方柜子前,那里的下层放著几件西装外套。古谷川将它们

拿了出来,统共有五件,而这些外套都是暗藏了玄机的。古谷川在这时候,心里不禁要大大称赞他的父亲──实在是

太明智了!

古谷川在衣服的线角摸索了一阵,在找到了拉链之後,就将它扯开来大大地摊开。接著他走到了箱子前头,先把那些

英镑给拿了出来,从抽屉里拿了一大卷的黏胶带,开始忙碌行事。

等他掖满了五件衣服,箱子里也只剩下那一小叠的钞票了。这一小叠的钞票并不会带来什麽重量,故此当他找来另一

个皮箱来放置那些珠宝和衣服的时候,也顺道把它们安稳地藏了进去。

由於珠宝是很有重量的,古谷川也只好忍痛割舍了一些,然後把皮箱牢牢地锁上,仔细地提了提掂量了一番──这是

他能够负荷的重量,长时间地提著也不会觉得吃力。古谷川满意地浅笑点头,这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微光。

古谷川侧过头看著窗外──已然是清晨了。

接著,他又在书房里找了个隐蔽地方将东西藏了起来。

这时候天还太早了,古谷川走回房间的时候,叶海涛还没醒来。他坐在床缘,偏头瞧著床上酣睡的少年。

这一次离开,过去的努力还真是全部都白费了。但是……

古谷川低头,亲了亲叶海涛的脸,脸上甜得能渗出蜜来。

只要阿海还在,就没有什麽事是值得心疼的了。

七点整的时候,叶海涛就在他哥的注视下幽幽转醒了。他们两人一起梳洗了下楼,古谷川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把叶

海涛绊住了不让他去上学。

叶海涛想起了他哥哥这将近一个月来受的苦楚,也就心软地答应了。古谷川并没有把实情告诉他的阿海,只打算在今

天傍晚的时候,把这少年强拽上船便得。毕竟,他是很不安的,他担心这个少年会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

吃了点东西之後,古谷川亦是紧守著叶海涛。此外,他为了不让人起疑,又打了通电话把张经理叫来没由来骂了一顿

,好掩饰自己今夜就要离开新加坡的事情。

古谷川忙碌了一通,过了中午再吃一顿饭,天很快就要黑了。

他又去书房打了电话,确定无误之後,就去把角落的皮箱也提了出来,顺便把抽屉里装满了子弹的枪支给塞了进去。

然後,他镇定地掸了掸衣服,神态自若地走出书房。

他直直走回房间,而那时候,叶海涛正在写字台前看书。

古谷川并没有多说什麽,他先是走到了衣柜前,拿了一件西装上衣,然後又多拿了叶海涛的衣服──他的阿海是受不

得脏的,船上不干净,要是得病了怎麽办。

“哥,怎麽啦?”叶海涛原本见古谷川拿衣服,心里便觉著很是怪异。难道他哥又要出门了?可是,怎麽还要带他的

衣服啊?

“阿海,来,我带你去码头。”

古谷川摸了摸叶海涛的脸,就把他的手给牵起来了。

“去码头?”叶海涛被古谷川一路抓著下楼,“哥哥,我们为什麽要去码头?我们要去哪里啊?哥哥?”

叶海涛一直追问著,可是古谷川却一句也不回答,专心致志地拖著他向公馆大门外走。

叶海涛是个敏感的人,他瞧见了古谷川另一只手提著的皮箱,手肘上挂著的衣服,不知想到了什麽,开始惶恐地挣扎

著要甩开古谷川的手。“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叶海涛这几声叫唤都要把屋子里的仆人给交出来了,古谷川正要回头找个借口,大门突然砰的一声,只见那门房连滚

带爬地进来了。

“大爷!二爷!完了完了!”

“什麽完──”古谷川正要怒吼出声,然而,他抬头的那一刻,心彻底地凉了去。

只见从大门看过去,好几辆的英国警用车行停泊在门外。接著,那些个红毛警察就从车内训练有素地下来,手里皆拿

著刺枪,堵住了大门口,然後用刺枪对准了屋子里的人。

“哥……!”叶海涛倒抽了一口气。

古谷川倒是意外地冷静了,他毫不考虑地将手上的东西一扔,紧紧地揽过叶海涛的肩,把这少年搂紧了。

然後,他慢慢地将另一只手举了起来,什麽反抗也没有。

囚徒 第三十三回(下)

在牢狱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古谷川被投进去的之前,直辩驳说叶海涛是个无辜的学生,寄住在自己的家里。不过那些英国人还是把两人都架进了

车子里,连带著屋子里的所有仆人都被带走了。

而在之後,古谷川又低声下气地央求著他们把叶海涛和自己关在一起,只说这少年是他父亲认养的孩子,两人亲如兄

弟。英国人这一次的逮捕行动牵连了许多日本人,还封了整条的密骆驼街,搜刮了许多日本人的店铺和住宅。

兴许是因为牢狱不足的关系,他们也就没把古谷川和叶海涛分开来。

在入狱之後,等待著古谷川的自然是永无止境地拷问了。不过他目前的身份是属於“被怀疑”参与反叛行为的作乱人

士,因为那些英国警察并没有从他的住宅之中搜到任何有关的重要文件。

古谷川在第三次被人从外头扔回监狱的时候,不仅是身姿狼狈,连面目都有些辨认不清了。叶海涛战战兢兢地缩在角

落,在看见他哥被带回来的时候,急忙爬了过去,然後在古谷川栽倒之前一把抱住了对方。

“哥!哥你、你怎麽样!”和古谷川比起来,叶海涛的精神显然是好上许多的。英国人并没有找他的麻烦,甚至可说

是无视他的。

古谷川就不同了,虽然不算是被严刑拷问,然而他打小没吃过什麽苦头,如今可真是大难临头了。

“阿海……”古谷川单手撑著地面,另一只手环紧了叶海涛,一开口,满嘴都是血腥味──英国人并没有发狠地折磨

他,除了殴打逼问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花样了。事实上,古谷川也确实不知实情,他被抓来的主因,是因为他是日本

南洋工商协会的会员。

叶海涛在看到古谷川这模样,除了害怕之外,就只剩下满满的痛心了。他将古谷川扶到了另一边的干草堆躺下来,又

紧紧张张地爬到了角落去把藏好的一碗水和硬馒头抓了过来。

“哥、哥……”叶海涛蹲在古谷川身边,拍著他哥哥沾满血污黑泥的脸颊,“你、张嘴……喝、喝水吧。”

古谷川看似痛苦地睁了睁眼,看著那一碗漂浮著脏物的浊水,摇了摇头。

“哥……别、别挑了!”叶海涛都快哭了,古谷川却抓著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

“阿、阿海……你喝。”

叶海涛顿了顿。

古谷川又斜眼看了看那硬馒头,伸手碰了碰叶海涛的脸,艰难地说:“……你吃……”

叶海涛看著地上的血人,一颗心颤抖不已。他强硬地收住了就要决堤的泪水,拼命地向他哥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说:“我、我都吃了,哥哥……你快吃、快吃……”

叶海涛这话显然是骗人的。他们这一间原本是个单人牢房,现在住进了两人,食物又怎麽会多送一人份的呢?从昨天

下午到今天,叶海涛除了喝了一口水,吃了那一小碗霉饭之外,留下了干净能食的硬馒头,就一直空腹至今。

叶海涛也不等古谷川拒绝,就把馒头给掰成一小片,放进水里濡湿了,一小片一小片地喂著他哥。

之後,两个人依偎在一块儿睡去了。

他们在牢里待了几天,古谷川除了前两天被人带走拷问之外,其余数天倒是没了动静。不过,他心里是很不乐观的,

他总觉得那些英国人只是在思考著怎麽给他安个罪名处决了。

古谷川每当想到自己也许就快死了,总要抱著叶海涛不舍地落下几颗泪来。

然而,谁也想不到,到之後反而是叶海涛先倒下来了。那是在被关进来的第五天的半夜,叶海涛忽然肚子疼,吐也吐

过了,拉也拉不出什麽了,却还是疼得脸都快青了。古谷川急得大嚷著,他拍打著铁栅栏不断地叫著“来人”,然後

在听见叶海涛的呻吟之後,又急急忙忙地爬过去。

“阿海!阿海!你等等……哥叫人来救你!”

古谷川扶著叶海涛躺平了,只觉得叶海涛浑身烫得厉害。转眼,他又一拐一拐地爬到了栏杆前使劲地拍打著,可就算

他把手骨都打碎了,喊破了喉咙,也没人过来看一眼。

古谷川简直绝望了,在喊了好一阵子之後,他心灰意冷地爬到了叶海涛身边,萎顿地坐在那儿。他心痛不已、後悔不

迭──阿海老是把馒头和水留给他,自己吃了那发馊的饭,才会变成这样的!

叶海涛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在痛苦和迷茫之中,他的口里不断地溢出呻吟,而在这破碎的音节之中,古谷川似乎

听见他这般呼唤著:“妈妈……妈妈……”

古谷川揪紧了手指,难过地低下头。

在末尾,叶海涛忽然改口了,他在迷糊之中流著泪,频频地唤著:“哥……哥哥……”

古谷川立时抬起头来,他翻过身去,用力地搂住了叶海涛,默默地抽泣起来。

然而,古谷川在绝望之间又生出了一丝悲惨的喜悦──反正他也快被处决了,阿海就陪著他一起死好了,至少他们到

死都是在一块儿的。

古谷川这般想著,边哭著边摇头。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叶海涛有事。

但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在隔天早上,古谷川被一阵锒铛声给吵醒了──他现下对这种声音很是敏感,而当

他瞧见那警察走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坐直了。

难道又要折磨他了麽?显然,古谷川是很害怕的,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痛苦。

但是,来人走过来的时候,却把他给一脚踢开了,反而把地上的叶海涛给捞了起来。

古谷川整个人急跳起来,大叫著“阿海”,然後冲过去就要把叶海涛给夺回来。但是他如今全身是伤,一点力气也使

不出来,在推搡之前很轻易地就被人给踢开了。

“阿海!阿海──!!”

古谷川快疯了,他从地上快速地爬了过去,想要把他的阿海给带回来。

“你们杀我吧!杀我吧!我认罪了!我是间谍、我是奸细──你们不要打阿海!他病了!他什麽都不知道!”古谷川

抓在栏杆疯狂地嚎叫著,但是其他人都把这日本人当成了疯子,头也不回地把叶海涛提著带了出去。

古谷川喊得咳出一口血来,他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然後呜呜地大哭出声。

阿海、阿海。

阿海……

喝!

叶海涛睁开眼了。

接著,他难过地坐起来了,并且感受到有人正在轻轻地摇晃著他。

“阿海、阿海……”

哥哥──!

叶海涛快速地转过头去,但是,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後,不由得怔住了。他看著那站在窗边的男子,久久,才略带

讶异地哑声唤道:“林大哥……”

囚徒 第三十四回

林庄文见叶海涛清醒过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阿海,你总算醒来了!”

叶海涛在听到了那把温润的声音,脑子终於清楚了一些。叶海涛轻轻摇晃著脑袋,还来不及理清思绪,他便抓住了林

庄文的手,颤抖焦急地说:“林大哥!我哥被抓了!他被抓了!对、对……他还被打了!他快被打死了!”

林庄文没想到叶海涛对古谷川居然如此挂念,他这段时日正是为此事烦心不已,如今也只好先耐下心来哄著叶海涛,

“阿海,你先冷静下来。你哥哥的事情,等你的病养好了再说……”

“不!”叶海涛已经急得要从床上跳下来了,他很著急地想要见古谷川。那是因为,叶海涛方才梦见了他哥在痛苦地

呼唤著他,他迫切地想要到古谷川的身边去。

“阿海!你别急,你才刚吊了水,先把自己身体顾好才是!”林庄文伸手阻扰著这个激动的少年,然而,叶海涛却疯

了一样地蹦跳著,频频地叫著“哥哥”。

叶海涛并不知道,那几声哥哥,叫得林庄文的心一抽一抽的,非常难受。

但是林庄文也想不到,这一小段的牢狱之灾,让叶海涛对古谷川产生了极大的依赖感,甚至就连先前那些隐隐的、不

知名的情愫也开始冒出头来。

由於叶海涛挣扎得太厉害,林庄文不得不使用点蛮力。他使了力气,将叶海涛撂倒在床上,反手制住了那挥动不止的

双手。

“阿海!你静下来!!”

林庄文最近为了叶海涛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他低声一吼,因为牵动了嘴角的伤口,而暗暗皱了皱眉头──这是让他的

父亲掌掴留下的伤痕。

当初,林庄文从父亲口里知晓英国人暗里侦查日本人的时候,心里便觉得很不平静。他心里明白,古谷川铁定是要出

事的。而那一日,他从叶海涛口里知道了古谷川要卖厂子,便赶紧去找了父亲确认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

林爵士是这般告诉儿子的,提督大人觉著日本人有作乱的野心,故此要将他们连根驱除,而且不日便要行动。此外,

林爵士还为此对林庄文狠狠地告诫了一番,并指责他同叶海涛这日眷的良好关系。

前些日子,林庄文仿佛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他是很害怕叶海涛出事的。但是,父亲禁了他的足,甚至不允许下人替

他通风报信,等到林庄文能自由行动的时候,却从外人口里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古谷公馆被抄了!

林庄文深知古谷川并非善类,他甚至知晓这个日本人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林庄文是个坦荡荡的君子,他不屑在

叶海涛面前数落他的继兄。但是,这个日本人却把无辜的阿海给连累了!

他为了要把叶海涛从牢狱之中弄出来,可是费尽了心神。然而如今,林庄文简直後悔不迭,早知道他就是让父亲把他

给打死了,也要先把阿海给弄出来!这样的话,阿海和古谷川就不会相亲相爱到如此的地步了。

叶海涛被林庄文这一声低吼吓到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後,像是鼓起了胆子,抓住了林庄文的手,嘶哑地仰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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