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老师是在责怪朕吗？”端木墨感叹，这就是两朝帝师，不在朝堂却依然气势不减。如果没有这个人，父皇和自己恐怕都会沦为真正的傀儡吧。

“草民哪敢啊，皇上百忙之中前来探望草民，草民不慎惶恐。”

李空明一连三个“草民”让端木墨知道帝师今天是真很生气很生气，端木墨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帝师这么生气了。

“老师，此次出宫是朕的不是，可是朕真的无法呆在宫里空等消息，七年前就是因为朕的一时犹豫，而让飞扬陷入了不幸，现在生死未知，七年之后，朕不想在因为自己的犹豫而错过了与飞扬相认的机会。”面对自己的老师，端木墨耐心的解释道。

“一时犹豫，七年前的按兵不动，皇上只认为只是一时的犹豫！”李空明手拍在桌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老师，朕……朕不是这个意思的，老师你应该明白的。”端木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要补救却已经晚了。

两朝皇帝，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准备了四十三年，眼看就要成功了，端木墨却不顾时局的紧张离开了皇宫，此举本来就已经让李空明生气了，可是端木墨对七年前那件事情的态度却让李空明愤怒了。

“皇上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可是凡事还是请皇上三思而后行，皇上身上肩负的可是整个端木国以后的命运。”看到身为一国之君的端木墨脸上写着后悔，李空明也曾经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设身处地的想想之后他也不好过多的去责备端木墨。

“学生谨遵老师的教诲。”端木墨其实挺怕他这个老师的，见李空明不再计较，心里稍稍的松了口气。

“皇上若还当我是老师，就给我立刻回宫去，既然确定了消息的真假，何故还要滞留在离合，你难道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秋国丈的人吗？”

“下午就离开，本来昨天晚上就想连夜离开的，遇到……”外面有其他人，端木墨一惊，立刻闭上的嘴巴，同李空明一样看向了紧闭着的房门，像是要把那房门看穿。

“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老子立刻让的脑袋搬家。”

“叔叔的剑很好，功夫也很好，我想见你们家的大人，还请叔叔代为通传一声。”

“小孩？不要以为你是小孩就能瞒得了老子，鬼鬼祟祟，说什么见我家大人，谁会信啊，信了就是傻瓜，说，是谁派你来的。”

李空明余光看到端木墨脸上一瞬几变的表情，很是诧异，直接看向端木墨，用眼睛问道：皇上认识？

端木墨没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虽然是在自己的老师面前，可这仍然让他心里警惕，最近太疏忽，他收敛好心神，跳整好脸上的表情，对李空明点了点头。

“我自己来的，我是真的要见你们家大人，我也想走正门递帖子啊，可是不会有人理我，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

端木墨很好奇这小孩来找李空明会有什么事，立刻示意李空明见见欧阳祈。

“呸，居然还来还来唬老子，老子刚才都没有信，现在怎么可能信，老子把你绑了用刑，看你……”

“阿虎啊，让小公子进来。”

端木墨见老师疑惑，附在李空明耳边说道：“这小孩是朕用林飞扬这个名字认识的，是一个蛮有趣的小孩，还请老师听听这小孩是何来意。”

“啊，是。”院外的阿虎明显是没有想到自家的大人会见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在欧阳祈得意的眼神下才反应过来。

“进去，算你小子走运，没有落在老子的手上。”

“我是蛮走运的，不过……你家大人似乎相信了我是来见他的诶。”

端木墨听到欧阳祈的话，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大胆连当朝……嗯前丞相都敢拿来说事。

“老师，朕先回避，接下来就麻烦老师了。”端木墨很期待欧阳祈来找李空明的目的，之前因为和李空明谈话而变得沉重的心情，此刻也轻松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求落榜

欧阳祈把阿虎气得吹胡子瞪眼之后径直走向了小院，想起里面住着人的身份，他不免觉得有些紧张。

这么多高手护着，也难怪国丈派来的杀手无法得逞了，不过这也正好确定了欧阳祈的猜测，今日的前来，绝对不会毫无收获。

清幽的小院里只有三间房，房门全都紧闭，欧阳祈走到中间最大的房门面前，礼貌的敲了三声门之后就不动了。

半个时辰之后……

“进来吧。”

欧阳祈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这老头真是不好打发啊，居然让他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换出中国现代的计时方法那可是一个小时啊。

“小子欧阳祈见过丞相。”这老头明显不是易与之辈，欧阳祈决定还是尽量少说话为妙，今天他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办完后才能尽快的离开离和县，离那个可恶的男人林飞扬远些。

“老朽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小公子不知天高地厚，可要谨记了祸从口出之理。”李空明不喜欧阳祈，欧阳祈对阿虎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觉得，欧阳祈小小年纪就睚眦必报，长大之后恐也会是祸国殃民之流，加之，他发现端木墨似乎是因为这小孩才滞留在离和县，一向以国家大事为重的他怎么会容忍一个让端木墨不务正事的人呢。

欧阳祈后悔死了自己的一时嘴快，他高估了一个常处于高位人的心胸：“先生说的是，是小子莽撞了，日后定当谨记先生的教诲谨言慎行。”

“老朽只是一年迈老头，才疏学浅，怎敢充当汝之先生。”欧阳祈不得已的服软，在李空明看来，这小孩小小年纪懂得趋炎附势，心中的厌恶更是多了一些。

“先生太自谦了，不论先生曾达到过的仕途高度和两朝皇帝老师的身份，单先生活至今日就可当先生一称。”欧阳祈努力的克制住脸上的表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宰相，堂堂帝师，度量居然如此狭小，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耳听为虚，眼见才能为实啊。

“小子狂妄！”李空明现在是气炸了，天下之大还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理，对欧阳祈的称呼都因此变了。

“先生误会小子了，小子并无嘲讽先生之意。先生活至今日的所见所闻早已超越了小子，虽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可是小子却相信，人只要活着就有自己所长之处，而这些所长不是一般人仅仅通过眼睛去看可以体会到的，不去感同身受，不去用时间亲身经历是没有用的，即使读破万卷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韩愈这人，那《师说》自然也更不会有了，你李空明一个老头，就不信你还能不屈服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下。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他可取之处……小子好见解，不知你的老师是谁，有此见解之人，定不是个泛泛之辈。”李空明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欧阳祈不是一个好孩子，长大也不会是个好人，自然认为欧阳祈能说出这些话，不过是因为欧阳祈有个好老师，还顺带的为欧阳祈的老师收了欧阳祈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学生而惋惜。

“这……不是小子不识好歹，小子……小子并没有没有老师。”欧阳祈在这个世界除了凌虚长老这一师父外还真的没有老师，凌虚长老这个师父可不是能随便能拿出来对人说的。

“你无老师，那谁教你识字看书？”李空明自然是不会相信欧阳祈的话的。

“幼年时家中长辈，识得字后就自己看有兴趣的书。”欧阳祈上一世就会认字了，是他的哥哥姐姐教的，这也不算是谎话。

“可去上过私塾？”一般穷苦家庭请不起专门的老师，就会把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当作自己的老师，李空明猜测欧阳祈嫌弃教书先生的才识微薄，不屑于认做老师。

唉，李空明太先入为主了。

“没有。”欧阳祈虽觉李空明问题奇怪，可也没做多想，照实回答道。

“小小年纪就不务正业，耽于享乐，也不知你家长辈为何会同意。”李空明冷哼一声，想起欧阳祈说他只看自己有兴趣的书，在看欧阳祈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像是穷苦家的孩子，就武断的认为欧阳祈耽于享乐。

欧阳祈从李空明的冷哼声和话里明白了李空明对他的不喜和误解，他很纳闷，自己怎么就把第一次见面的人给得罪了，如果只为了院外的那句话，这前任宰相未免太没度量了吧。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欧阳祈从不志在仕途。”

好一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李空明第一次仔细的大量起来了欧阳祈。

欧阳祈从容的接受着李空明审视的目光，欧阳祈根本就不相信，身为两朝帝师的李空明会是一个心胸狭隘、刚愎自用的老头。

“老朽活了六十余载，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孩看得透彻，欧阳祈是吧，说说你来找老朽所谓何事。”李空明很了解端木墨，他因为生气，居然忘记了能被端木墨看入眼的人绝不会是个一般人，哪怕这个入眼的人是个小孩，也一样不能小看了。

“先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博识之人，欧阳祈就直接道明来意了，忘先生能仔细斟酌。”欧阳祈松了口气，总算度过了这个难关，可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你坐下来说，先前是老朽武断了。”

欧阳祈双手高举，鞠躬谢过却没有落座，把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吐了出来。

“欧阳祈家中有一兄长，从小志在仕途，此次院试，幸获案首，听闻先生学生中有两人为此次的主考特派官员，望先生能美言几句，让兄长落榜。”这事毕竟关乎性命，欧阳祈真的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你与你兄长有仇。”古来都是求官的，像欧阳祈这样求落榜的还真没有，李空明改变了对欧阳祈的看法之后，自然就能公正的看待欧阳祈了，他觉得欧阳祈不是一个会拿他人前途来当儿戏的人。

“欧阳祈幼年时家中遇难，只剩兄长与我两人，即使和兄长有间隙也不会行此下等的手段，”欧阳祈知道接下来才是关键了，见李空明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接着说道，“容欧阳祈冒昧，当今朝堂并不太平，虽说时局不定方能造就人才，然欧阳祈家中只有这一兄长，断不愿兄长就此飞蛾扑火，枉送了性命。”

“你不愿你兄长枉送性命，你却在这里枉送他的前途，你可知你兄长心中会作何感想。”小小孩童居然知晓这些，这让李空明都吃惊了，端木墨啊端木墨，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小孩啊。

“他是我兄长，所以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了，说实话，除了小时候的事情外，他都过得太顺了，以他现在的样子进入官场，不管时局是否稳定，对兄长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人，还是要经历些挫折才好，欧阳祈私下以为现在遇到挫折要比以为为官之后再遇挫折更好。”欧阳祈尽可能的让自己所说的话听起来正常一点，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你……你的兄长是谁，今年多大？”李空明虽然现在只是平民，可是对于端木国的大小事情却还是清楚的，科举这几十年来虽然都被秋国丈控制着，被人控制就不去关注，怎么可能呢。这次各个地方院试的前三甲，李空明都有看过他们大致的资料，他很清楚得记得，里面并没有姓欧阳的。

“兄长名才哲，随父姓柳。”欧阳祈知道李空明肯定知道每一个案首的名字，而且他现在是在求人，没有必要去瞒李空明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你可知你所求之事可是要诛九族的。”李空明怎么也没有想到柳才哲会是欧阳祈的兄长，那个年仅十四岁就高中案首的柳才哲，居然还会有个如此惊才绝艳的弟弟，这个弟弟欧阳祈恐怕的才识比他兄长恐怕只高不低，这样一个人，也难怪端木墨会这么上心了。

“知道，所以才来求先生帮忙。”欧阳祈看到李空明的侧向了屏风的方向，直觉那里有人，心中虽然惊讶脸上却不露神色，暗自猜测那人会是谁，居然能在李空明的地盘上，还能听李空明和别人的谈话。

“欧阳祈你可想要一个老师。”

“不想，欧阳祈生性自由，谁成为我的老师都只会增加他的烦恼，我很贪心，想以天下万物为老师。”欧阳祈虽然不明白李空明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却也明白，在这里，他没有资格选择。

“哈哈哈哈，好一个以天下万物为老师，祈儿你总是给我惊喜啊。”端木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心情十分的好。

“你……你……”欧阳祈倒退了好几步，指着端木墨的手一直都在抖。

第三十二章： 屏风后面的人

欧阳祈曾经想过自己是鬼，因为他毕竟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死过一回的人，可是今天他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鬼，面前的男人才真的是鬼，不然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

“你……”

“我是老师的学生，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端木墨如愿的看到了某小孩张大了嘴巴，就差流口水了。

“当然没有！不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我又不是你的谁，才没有兴趣知道你的事情。

“哦……看来是我的错了，早知道你要求老师办事的话，我就一起来好了，怎么说我们昨晚也睡在同一张床上嘛。”全身毛都立起来的小孩像只警戒的小猫一样，好可爱啊。

“你、你不要胡说，谁和你睡同一张床了！”为什么，为什么话一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就像变味了一样呢。

“祈儿，你怎么能这样啊，明明早上醒来的时候你还那么的热情的。”

“林飞扬，你有点常识好不好！我那是生气！”面对着李空明探究的眼神，欧阳祈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了。

“都一样都一样，祈儿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办吗？刚好我可以替你求求情什么的。”端木墨最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小事？在你林飞扬的眼里，和不熟的人同床共枕是小事！欧阳祈努力的平复内心翻滚着的怒意，决定把端木墨当成透明人。

“欧阳祈说的事情还希望先生能够答应，日后欧阳祈定有所报。”

“一个小孩子说话怎么就这么死气沉沉的啊，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祈儿你小小年纪能用什么来报啊。”

有人你想把他当透明人，可是这人就是会不知趣，就好比现在的端木墨，欧阳祈怒视着怎么看怎么不正经的端木墨：“关你什么事啊，请你在一旁安静点行吗？”

“怎么不关我的事啊，老师把这事委托给我办了啊，老师是吧。”端木墨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把欧阳祈短时间的留在身边，他有些事情需要想明白，因为有关于欧阳祈，所以欧阳祈这个当事人最好就在身边好一些。

“老朽老了，乏了，你们自己商量吧，不过事情不要闹大了才好，收拾起来麻烦。”李空明对着两人摆摆手，似是真的乏了。

“学生谨遵老师的教诲，这事兹事体大，老师就不要犯险了，请相信学生能处理好的。”端木墨怎么会听不明白李空明后半句话的意思呢，所以话里有话的提醒自己的老师，希望李空明不要管欧阳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