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挣脱张碧云的双手，泪眼朦胧，“你确实对不起我，苏策！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会喜欢我，会爱上我！但是……直到嘉言出生，她现在三岁了，这么多年了，你都不爱我是吧？不爱我还和我生孩子，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苏策你内心是怎么想的，放着最爱的人不要，选择我，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对不起沈致的同时！你不觉得你也伤害了我吗？！”

一听到沈致的名字，张碧云变得很激动，原来沈岚已经知道了苏策和沈致的事，这件事怎么说都是苏策的错，沈岚是受害者，没有任何的责任。她不想伤害沈岚，也不想他们就这么离婚，便拼命安慰道，“小岚，我保证！苏策现在和他没联系了，他们以前是有过一段，但是现在，妈向你保证，苏策绝对不会和那个男孩子有一丝瓜葛了！真的，你别这样，嘉言还那么小啊……”她说着说着也开始抹泪，朝苏策吼道，“苏策！你快说啊，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和那个沈致见面啊，你不能和沈岚离婚！”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日子根本不能平坦地渡过，“我……我现在仍然爱他，将来也一样。”

沈岚听完这一句话，浑身抑制不住颤抖，泪水更是哗哗的沿着脸颊流下来。

张碧云怒火中烧，一把上前死力乱打苏策，“你疯了！你被个男人迷住心智了！你真的要气死我吗！沈岚这么好，你还辜负她！我没你这个儿子，我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不要脸又无情的儿子！”

“沈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会听不进去了，你要怎样都可以，到了这一步我不能再骗你了。”苏策做着最后的忏悔，他知道这个样子并不能使沈岚受到的伤害减少。

“果然，你这个时候才肯直视你自己吗？你喜欢的是别人，却和我结婚……苏策你太自私了，为了你自己的私欲，选择牺牲我！”

“对不起，小岚，我代苏策向你道歉，但是离婚这个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行吗……苏策犯了错，你原谅他吧，离婚不能这么草率啊……”

沈岚坐在苏策对面安静的哭着，泪水盖住了眼帘，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集中在此时此刻了。

苏策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男人，却无法开口，即便当初能预料到这个情况的发生，但是当它真的真真切切出现在这个早晨时，苏策却哑然了，他不知道说什么能够让沈岚好过一点，能够制住对方不断下滑的眼泪，他伤害了沈岚，让母亲失望，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榜样，嘉言还这么小，可能就要面对父母离婚的局面。

当年规划好的种种，如今却成了一笔笔的伤害，刻画在记忆深处，根本无法抹去了。

张碧云见沈岚不说话，上前搂住她，“除了苏策，我也对不起你，瞒了你这么久，苏策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最后却为了自己的儿子欺瞒了你……我该死！沈岚你骂我打我吧！我就是再多的悔恨也消不了你内心受到的伤害啊！快点……沈岚，你打我骂我吧，是我自己没教好儿子，害你受了苦！全是我的错……”她激动的拉住沈岚的手，一下一下往自己身上抽去，沈岚当然不敢这样做，她甩开张碧云的手，站起身来，伸手擦干了眼泪，因为哭得太厉害，连眼眶都是通红的。

“妈妈，不怪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惨白着张脸苦笑了一下，“几年前那照片，还是我最先看到的呢，妈妈你看到的时候，我早就看过了……”

张碧云顿时紧张起来，苏策也抬起了头看着沈岚。

“那个时候我怀着孕，每天都会去花园里走一小段路，于是那个傍晚，妈你在屋里打扫的时候，有人送来了那个纸袋，说是要给我……然后我打开了……”说到这里她又开始抽泣，话语变得断断续续，“……我才知道苏策他和沈致有那样的关系，他为什么对我冷淡……原来他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根本不爱我，只把我当成一个成功的跳板，和生孩子的工具！……妈妈，苏策不爱我，他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但是我却那么喜欢他，我怕他有一天真的选择沈致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把纸袋放在那里，于是第二天妈妈你看到了，我只是想借您的手，让苏策回心转意……苏策他很孝顺，他会听你的话的……我以为这样是最好的，我不闻不问，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苏策会感动，他会认为我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他会选择我，和我过下去，只要他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喜欢我的，只是过了这么久，这么久了……他除了沉默之外，我什么也感受不到，嘉言出生也不能令他高兴起来，他眼里只有另一个人！妈妈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会疯了，我的丈夫爱着另一个男人，对方还是我的弟弟！苏策他不爱我！妈妈求你了，放过我吧，让我们离婚吧，我和苏策都痛苦……”

“小岚……”不能说的更多，张碧云禁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她以为维持一个家是最好的，殊不知这样会让沈岚更加痛苦。

苏策站起身，走到沈岚面前，毫不犹豫跪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沈岚你是个好女人，是我配不上你……”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苏策你签字吧，我已经签好了，只是……嘉言留给我，我要带她走。”她用手抹了一把泪水，过去拿起公文包，对张碧云说了声抱歉，转身推开门离去了。

屋子里只剩苏策母亲的哭声，苏策站起来，转身跪在母亲面前，“妈，我该死，让你失望了……”

张碧云不想和他过多的说话，只是说，“你是该死，我对你很失望，现在你收拾东西，我们不能要沈岚的东西，嘉言……嘉言就留给她吧……”

明媚的早晨变得死气沉沉，张碧云坐了一会儿也开始收拾东西，苏策上楼也开始打包行李，晚上嘉言回来，看着苏策在收拾，嘴里含着棒棒糖蹦蹦跳跳，她梳着可爱的小马尾，头发一甩一甩的，“爸爸你干什么，爸爸你要出远门吗？”

苏策停下动作，上前抱住女儿，用力地亲了一口，“好好呆在妈妈身边，要听话。”

“有多远啊，爸爸你不回来了吗？”

“很远，不过爸爸还是会偶尔来看你的，带你去游乐场去海洋馆，总之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太好了，我喜欢小猫，你能给妈妈说吗，我要养只小猫，我怕妈妈不答应。”

苏策刚想说什么，沈岚就端着碗站在门口，她的眼睛依旧通红，不过还是叫住苏嘉言，“过来吃饭，不要去打扰你爸爸。”

嘉言蹦过去，抱住沈岚的小腿，“妈妈你的眼睛好红啊，你是兔子变的吗？兔子的眼睛也是红的呢……”

沈岚没说话，看了苏策一眼，单手抱着苏嘉言出去了，苏策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落泪，从此以后，他将会给嘉言一个坏印象，他不再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了。

85.血泪交织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苏策没要任何东西，手里的股份全部还给了沈岚，这个本来就是他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早晚是要还给沈家的。

沈岚看了新的离婚协议，没说一句话，不发表意见，默默的签了字，就算这样了。房子留给了沈岚，张碧云早已搬去苏航那边，苏航也知道了苏策离婚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苏策的不是，不过还是让自己干妈住进去了，屋子不算大，只有两个房间，苏策自然是不会住进去。和沈岚离婚，家庭财产全部给了沈岚，他没留一分，身上剩下的也只是这几年的断断续续存的一点工资，不多，但是也算太少。

他拿了几万给苏航，算是母亲在这里让苏航照顾他的费用，苏航嚷着不要，“我干妈住这里我还能要她付钱不成！不要不要！”

苏策瞪了他一眼，“谁说这钱是给你的，我妈最近身体不好，你好好照顾他，买点好的东西给她补补。”

苏航只好收下来，临走之前他又问苏策，“喂，你要去找他吗？”

苏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沈致，他摇摇头，“不知道，以后再说吧。”

苏航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当初我……我叫他不要和你在一起……嗯……现在，我不管了，沈致是个不错的人，干妈我会好好照顾的！”

苏策点点头，无声的谢谢他，最后才转身离开。

就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这个世界照常转动着，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欢喜重逢……不管每天这个城市发生着什么，这只是微小的一部分，地球仍然不休不止地转动着，大多数人仍然浑浑噩噩生活这个世界上，美好，恶劣，亦或平静，总之都在缓慢的移动着。

苏策找到了新的工作，当然和以前不能比，不过他却有种安心的感觉，过了这么多年，似乎从现在开始才真正的安定下来。

当做是重新开始。

现在他的内心终于觉得平静了。

偶然一次在和新同事吃饭的时候，无意间朝外面望去，飞速开过的车，那仅露出的被车窗玻璃挡了一半的空间，不过两秒钟的时间，他竟然觉得那里面坐的是沈致。

果然是出现错觉了吗？他们并未再见面了。

苏策有时也会去看苏嘉言，她长高了不少，每天安安静静等着司机来接她回去，有时也会是沈岚亲自来，苏策在一边坐上很久，等确定嘉言上车之后，才拎着脱下的西装慢慢地晃着回家。

真正的一个人的生活，张碧云尽管不再骂他，可是也不见得原谅了他，比起苏策，苏航更让她省心，她现在也把苏航当做真正的亲儿子来养了。

苏策也不是没想过去找沈致，只是现在的他，拿什么去求得沈致的原谅？

十几年下来，早被磨光了激情，他甚至连面对着他的勇气都找不到了。

从苏航家出来，苏策沿着人行道慢慢前行，夜晚来得特别快，路灯已经发亮，灯光幽暗时而忽闪不明。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突然擦过他的身边，在前方停下来，然后车门被拉开，几个高大的男子下车，张望了几眼，迅速朝苏策走来。

“你们……”苏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捂住口鼻强迫塞进了车里。

周围的人都未曾注意到这一幕，苏策晕眩了一会儿，醒来却发现自己在车上，手被反捆起来，不能动弹，“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旁边高大的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钱办事，沈先生叫我们教训你。”

苏策一下不动了，他当然知道这个沈先生就是沈岩，他负了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自己？

车子开到一个地下酒吧的后门，苏策被毫不留情的扔了下来，旁边的男人打着电话，最后走过来把电话塞到苏策耳边，苏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不会让你死，敢辜负沈岚，我说过不会让你好过。”

果然是沈岩。

挂断电话，几个男人使了下眼色，苏策没反抗的意愿，如果这样可以减轻沈岚的痛苦的话，那么他没怨言。

“来吧。”他认命的闭上眼睛。

拳脚不停的落在他身上，腰、脸、肚子、大腿、小腿……苏策默默德承受着暴打，这些人都是专业的，下手狠，招招打到要害，苏策痛得要晕厥过去，他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挥拳踢脚，这是他该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脚踢到撞在墙面上，浑身是血，几个人刚想蹲下身探探他的呼吸，就听闻旁边一个声音大喊，“你们干什么？！”

几个人被吓得一愣，他们只是拿钱办事，并不想扯上官司，便扔下苏策，一齐上车迅速跑了。

苏策被人翻了个身，鼻子接触到空气，他大力呼了口气，却感觉血沿着自己的脖颈不断的流下来，他迷迷糊糊听到旁边吃惊的声音，“苏策？！”

来人是顾天逸，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喝酒，想借着尿遁出来松口气，没想到却见到苏策被人毒打的画面。苏策全身是血，他被吓得不敢动弹，仿佛自己父母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再一次重演了。

他试图把苏策扶起来，但是对方伤得太重，根本站不起来，他正要呼叫的时候却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狭小的巷子对面，沈致竟然来了！

沈致在车上接到苏策的电话，他本来不想接的，但是电话一直响，他只好劝说自己，只是一个电话而已，他能忍住的，电话那端很嘈杂，根本不像是正常的通话环境，他确定是在通话中，刚准备挂了，结果就听到电流另一端传来的声音，他拍了那么多么的戏，当然知道那个是什么声音！

沈致不敢置信跑过来，苏策浑身是血，躺在顾天逸怀里，“苏策……”

顾天逸不爽地看着他，“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的手机拨了我的电话，我用GPS查的……苏策他怎么了！怎么这样子！”

“不知道，我看到他时，他就满身是血了。”

沈致蹲下身，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颤抖伸出手去握住苏策鲜血淋淋的手，苏策迷迷糊糊张开眼睛，浑身肿胀疼痛得厉害，他费力的撑开眼皮，在狭窄的缝隙中看到了沈致泪眼模糊的脸，“沈致……”

“苏策你被谁打了？！怎么这样子！我送你去医院！”

苏策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他挤出个笑容，“沈致……我……我离婚了，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爱你……”

沈致的眼泪掉得更厉害，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上前搂住苏策，把对方圈进自己怀里，泪水和鲜血交织在一起，浸染湿透了彼此的内心。

顾天逸被落了单，心里不怎么爽快，他撅起嘴巴，“现在哭个屁啊！不想他死就送他去医院！”

苏策被推进了急救室，沈致浑身血迹站在外面，顾天逸倚在转角处抽烟，被红着脸过来的护士叫停，才不怎么甘心的熄灭了烟头。

他走到沈致面前，一脸严肃，“沈致，我郑重的问你，你还喜欢他吗？”

沈致有点莫名其妙，“这个关你什么事？”

顾天逸继续问道，“你喜欢他不？他现在离婚了。”

即使是离婚，可是还是有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每次沈致见到她，她都会仰着小脸问沈致，“小舅舅，我爸爸去哪里了？怎么不来看我？”

面对这样的关系，他不能确定自己以后能否坦然的面对苏嘉言，尽管刚才苏策说了他仍旧爱着他，但是现在……沈致内心矛盾，他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和苏策继续下去了，即便苏策已经离了婚，他以后要是和苏策在一起，那么嘉言怎么办？

顾天逸看他不回答，使劲撵了下脚下的烟头，“那好，你可以走了，这个男人我要了！”

沈致吃惊地看着他。

“别这副惊讶的眼神！只准你喜欢他不许我喜欢啊？既然你对他没什么感觉，不如给我！我什么都不怕！我也没爸妈了，我什么压力都没有，苏策现在和我在一起更合适，你是个祸害，你应该早点离开他！还有你妈妈，你妈妈她不会接受苏策，你这个胆小鬼，与其这样还不如换我来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