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体出现久违的酸痛，他宁愿将这怪罪于失血过多。

洁白的床单上都是血和精液交杂的情欲痕迹，他皱着眉头看着。一只黑猫窝在他的怀里，他随即把他丢到地上，后者不满地发出一声低叫。

罗德不理会他，赤裸着身体走到自己特别准备的随身小冰箱，从里面拿出血袋，然后扔了一个给那只黑猫。

黑猫叼着血袋跑到桌子上，用牙齿咬破袋子，开始喝血。罗德本来还想象喂猫那样，将血倒在碟子里，不过对杰克来说，这样就太过分了。

他将血袋里的血液一饮而尽，看着纵欲过度的证据——床单，然后叹了口气，接着用打火机烧了床单。经过落地镜的时候，罗德瞟了自己一眼，身上有血痕，但是没有伤口，所有的伤口已经痊愈，先前还有点贫血的感觉，不过补充过血液以后就好多了。

昨天晚上真是疯狂，他们好像很久没那么纵欲过了。

罗德沐浴过后，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上，当然杰克在他的要求下也洗了澡。昨天杰克也流了不少血，血块凝结在他漂亮的黑毛上，洗澡的时候，水都变成了淡粉色。

「把那几个人类送走以后，再去看美人鱼吧。」罗德对黑猫说。

「顺便能看看哪个是这里的『代』领主。」黑猫低低地说。他还是对领地上有人指使其它生物攻击罗德的事情耿耿于怀。

「没错。」罗德也赞同，「不过你今天可以不用出现。」

黑猫用猫叫表示抗议，但罗德已经将房门甩上。

「什么？克丽丝不在这？」罗德惊讶地看着警察，「她去哪儿了？」

「这正是我们想要知道的，先生。」警察的手里按例端着一本笔记本，另一只手拿着笔，笔尖离纸张不过一公分。「真不敢相信，你带孩子们在这座古堡过了一夜。」

从外观上看来，这座古堡的确跟几百年前没办法比，看起来随时会倒塌，但事实上坚实厚重的石墙依然挺立在那里。罗德知道，再过几百年，它依然不会倒塌——因为魔法被织进城堡的每一块石头中，只要魔法还存在，它将屹立不倒——他的管家曾经这样对他说。

「先生？」警察没得到答案而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

「你是说那女孩不见了？」罗德回过神，不敢相信的说：「怎么可能，我昨天晚上还和那个女孩互道晚安。」

警察看了他一会，然后慢吞吞地开口，「先生，我知道这是你的土地，这些孩子私闯了你的地方，你可以依法追究责任——但是有个孩子失踪了，我们得做些什么。」

罗德转头问向站在一旁的瑞肯，「你们今天早上都没有看到克丽丝吗？」

「没错。」瑞肯点点头，「克丽丝不见了，我们在房间里没有看到她……你昨天晚上看到过她吗？先生。」

「是的。」他们还一起去黑塔为她的朋友找药，「我最后见到她是在那个胖男孩的房间里。」

「杰夫的房间？！」詹斯特有些迟疑地说：「他已经好了，警察说他的腿只是一般的抓伤——可是克丽丝却不见了。」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她的。」罗德安慰他，「她也许……只是迷路了。」

迷路——在他的城堡里乱跑迷路是傻瓜才会做的事，那孩子看起来很乖巧，她不该乱跑的，如果她昨天晚上对黑塔的事情心有余悸的话！加上他还特别叮嘱她了，她应该知道害怕才对。

二楼的客房是城堡里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东西将她拉出去，或引诱她离开，除非她自己离开了。

「先生。」警察将笔记本合起来，「因为你的城堡占地颇大，加上看起来有些危险，所以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们想帮你一起找那个女孩。」

罗德犹豫了起来，他可不想让这些警察随处乱走，他可不能保证如果他们进来，出去的时候还能完好，但是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因为那孩子的确是在他这里弄丢的，加上他的城堡看起来也的确很危险，警察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如果他拒绝的话，会显得很可疑。

「我很抱歉……」罗德还是打算出口拒绝，不管怎么样，他可不想再造成人口失踪了，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对面警察的手机忽然响起。

对方似乎打算等罗德先回答，但是罗德摆出一副「你先接电话吧」的样子，所以警察只好先接电话。

电话的彼端似乎是他的上司，对方的表情显得很严肃，说话间困惑地看了罗德一眼，挂了电话后又沉默了一会，警察才说：「……我们该走了。」

「进城堡吗？」罗德皱着眉问。

「不。」警察深深看了罗德一眼，「我要带孩子们离开了。」

「可是克丽丝还没有出来！」凯莉有些激动的说：「你们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我们见过比狮子更可怕的东西。」

「我相信。」警察耸了耸肩膀，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罗德一眼，但没多说什么。「我向你保证，亲爱的，克丽丝会回来，会有专人负责这件事情，他会送你朋友回来的。」

艾尔特家的城堡不容人类造次，罗德曾经这样告诫过踏上他领地的人类，不过那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情，毕竟艾尔特家族败落了、血族败落了，更多古老迷人的生物同样败落，只有人类占领了地球，成了土地的主人。

为了跟人类共存，血族也得退一步。

不过，当罗德听到「会有专人负责」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人类不会再打扰他的城堡，而他的下一位访客很有可能是血族，也有可能是负责血族的官方人员。不管是谁，从总部来的应该会是一个无礼的家伙。

但这样的发展还是让罗德高兴，他继续摆出友好迷人的笑容，目送这批人类离开他的领地。

杰夫临走前向罗德道歉，虽然他的辞令不太工整，他好像把罗德当成古代贵族了。

「谢谢您，阁下，听说是您的药治好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感激。」

他称他为阁下，虽然是个久违的称呼，但从这么一个单纯的小胖子口中说出来，让罗德觉得有些好笑。

他亲切的说：「别客气，你的勇气更让人尊敬，克丽丝曾经告诉我她很感激你，不过，我相信她回来以后不介意再说一次。」

杰夫有些脸红，接着向罗德告辞，坐上警车跟着众人渐渐离开他的视线。

罗德叹了口气，回到了城堡，正好他家的黑猫从旋转楼梯上优雅地走下来，黑色的皮毛跟这座阴森的古堡很相称。

「一个女孩失踪了。」罗德有些无奈的说：「就是我带去黑塔的那个女孩。」

黑猫在楼梯上坐下，黑色的尾巴轻轻摇晃，同样漆黑的眼睛看着罗德，「她会是想要杀你的人吗？」

「她是个人类，千真万确。」他不认同的说：「她没有离开并不代表她是不能离开的那个。」

「可是所有的孩子都和警察离开了。」杰克道出事实，「只有她不见了。」

「……对，她不见了。」现在争执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她是不是人类，我们都要找到她。」

他们在大厅里讨论一个女孩的去向，花了大概一个小时。

最后，杰克不耐烦的下了结论，「她很有可能在我们做爱的时候离开了二楼的房间，你和我那时候都没精力去管她。」

「是吗？我再想想，我想去喝点水。」罗德也开始有点不耐烦的往楼上走。一楼基本上都荒废了，而他不习惯在一片废墟里谈论事情。

杰克跟着他走上楼梯，「这个城堡曾经是你的一部分，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它。」

「曾经是。」罗德有些遗憾地说：「但无论是我的仆人还是我的族人都已经离我而去，噢，或者说我离他们而去也可以，只剩下……」他指了指外面，「一堆怪物，有些已经死了几百年，有些虽长寿，却被禁锢在这里，无法自由也无法死去。」

「他们会记恨你的。」杰克优雅地迈向更高处的台阶。

「噢，他们不会。」罗德不高兴地说：「至少我的看门犬就不会。」

杰克没再说话，他走到三楼的地板，忽然转头对正在走上楼梯的罗德说：「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会记恨的。」

「别说得像个闹别扭的孩子。」罗德没忘记上来的目的，他拿了杯子倒水。「我发过誓，我不会离开的。」

「你也对你儿子这样说过吗？」杰克忽然问，他越来越像个偏执的孩子。他看了房里的大床一眼，昨天的疯狂和对方的媚态，他不希望有人也能享受到这个。

「我对他说过……也许说过，也许没有。」罗德不耐烦地皱眉头，「你在提醒我，罗德·艾尔特是个背信忘义的家伙吗？」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杰克没把话说出来，他看到罗德不高兴了，他不想心上人不开心，更何况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因为——罗德没办法离开他。

「并没有。」杰克口是心非。「我们干么不去找那个女孩，我们争论的时间足够找到她了。」

还不是你把话题扯开了！罗德瞪了他一眼，接着继续猜测女孩的动向，「黑塔她应该不会去，昨天晚上应该吓到她了……那么花园也应该不会，她似乎挺怕那里的。」

「得了吧，这里每个地方对人类来说都很可怕。」杰克一针见血地说：「如果她害怕的话，她就应该跟别的孩子在一起，而不是玩失踪。」

「我昨天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和那个胖男孩在一起。」罗德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思考，「她看起来很害怕，并且对回家满怀希望，她不应该离开——二楼的客房是最安全的地方，甚至连诱惑的魔法在那里也没有效果。」

「她有可能是自己走出去的。」杰克走过来盯着他的手指看，昨天晚上他抓住他的肩膀、抓出了血痕，修长而白皙的指头因为情欲而扭曲。「……我很喜欢，」他柔声说。

「你说什么？」罗德正在思考杰克的话，但是没能听懂最后那句，所以他困惑地问了。

「没什么。」杰克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恍神。「不妨想想，你哪些宠物可以活到现在，也许那些东西已经吃了她，毕竟今天警察待了一个上午，她如果在城堡，应该会被看到的。」

「它们大部分都能活到现在啊……」罗德想了一会说：「这个问题真是难倒我了，我觉得还是亲自去找一趟比较好。」

闻言，杰克跳到他的肩膀上，「我跟你一起去。」

「那当然。」罗德心有余悸地说。他还记得昨晚在黑塔的黑影，如果不是杰克，他恐怕也没办法见到今天的警察了。

Chapter　7　人鱼的哀歌

艾尔特家的地牢比一般城堡的地牢要大多了，在战乱不休的年代，它曾经很有用处，但在和平的年代，它则成为贵族享乐的工具，当然这个贵族包括罗德。

罗德曾经饶有兴趣地收集了一些魔法生物，它们来自久远的年代，有很多是人类还不存在的时候它们就存在了。

不过就算是古老生物，也不见得能逃过血族的戏弄，就算血族的历史其实比人类短多了。如果《圣经》可信的话，血族其实只是活得比人类长，但他们却是最强大的生物……不，严格来讲，他们应该算是「不死物」。

而在力量决定一切的血族面前，讲年代是没有意义的。

魔法还盛行的时候，血族也精通魔法，虽然现在魔法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不过少数血族还是握有这个技能。

当年罗德一时兴起，便开始搜罗这些东西，有时候是为了逗儿子开心，有时候是为了自己开心，但是他很快就失去兴趣了。这些东西并不能长久取悦他，所以他遗忘了，不在乎那些东西是否还活着，是否已经死去。

当他现在再次踏入地牢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空气中依然弥漫着那股气息——甜腻血腥味和浓厚的死亡气息，如此协和地交融，弥漫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

「杰克……」罗德有些希望杰克能变成人类，但是对方似乎更喜欢趴在他的肩膀上。

地牢里的魔法依然没有消失，宠物们都被困在这里。

暗红色的魔法阵依然运转着，那是杰克为他布置的魔法阵，也许杰克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仇恨和寂寞让那些宠物发疯了，它们会想离开，并且不顾代价。

思及此，罗德看了看肩膀上的黑猫，也许就是因为有了杰克的溺爱和保护，自己才会被其它血族冠上「任性」二字，是杰克让他有任性的本钱。

「我都……不记得这些东西了。」罗德站在入口低声说。

杰克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十分温柔，一如他们在床第间的低语，「这些东西在百年前就算稀有了，虽然它们不再能取悦你，但难保有一天你又会想看它们表演了，到时候，即便我还是能抓住它们，但我挺担心如果一千年后它们灭绝了，我上哪去弄这些东西给你。」

「你非常深谋远虑。」罗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是那么任性的一个人，虽然大部分人都是那么评价他的，但到今天，听杰克这么说以后，他似乎才有了一点点自觉。

他忽然明白以前的管家为什么要做出保护领地和城堡的魔法阵了……

他的管家曾经是血族中的小贵族，当时，管家的家族十分以他为荣，因为他能替艾尔特家族管理城堡。

他的确忠心耿耿，也很识趣，身为血族，他的魔法称得上不错，不过就罗德所知，他还没办法将整座城堡封印保存起来，虽然现在也只保存了二、三楼，但加上了杰克的魔法阵，至少能确保宠物们不会离开城堡、甚至无法离开艾尔特家的领地，除非死亡。

是的，管家本身虽然没有这么高强的能力，但他很聪明的利用杰克的魔法阵，作为力量来源，尽量保存领主大人的生活空间。

罗德还记得自己的管家有张严肃的脸，想必他在离开艾尔特家族的城堡时，肯定也是非常为难，噢，也许跟杰克一样。他内心一定在想，虽然领主大人远走高飞了，但难保他哪天会忽然回来，如果发现曾经最喜爱的城堡和东西全变了样，一定会非常生气——那真是伤脑筋。

所以他一定是一边觉得为难，一边扩张杰克的魔法阵。

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魔法阵的中心点，原来是在地牢里。杰克创造出来的魔法阵非常精巧强大，基本上除了久远以前离开的神族，就只有克瑞塔家能办到了。

他的管家耍了点小聪明，从这里引出力量，保护了整片领地。这也证明了杰克遗留在这里的力量有多强大。

艾尔特家的地牢跟地面上的城堡一样大。这片地牢就像动物园一样，有很多巨大的笼子关着罗德的宠物，三头犬是唯一获准在地面上跑来跑去的宠物，不过它怎么跑也不无法跑离艾尔特家的领地。

「你曾经很喜欢这东西。」杰克在罗德的肩膀上指给他看。

一个巨大的漆黑笼子，用暗红色的帘幔遮住大半，那片织锦没有一丝腐坏的迹象，上面的暗金色刺绣是艾尔特家的族徽，金色的垂穗依然优雅地垂落。

罗德已经不记得那里关着什么，他微微探身去看——这里没有蜡烛，但是血族不需要光亮也可以看清楚东西。

他在笼子里看到一只狮鹫，并非魔法召唤出来的小狮鹫，而是一只成年巨大的真正狮鹫，拥有狮子的身体，还有老鹰的头、嘴跟翅膀。

它比召唤出来的狮鹫大两倍，即便让它待在极巨大的笼子里，看起来还是连转身都有困难。

「如果是现在的话，我触犯了动物保护法，它有权拥有一个可容纳它转身的笼子。」罗德开了自己一个玩笑。

杰克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曾经很喜欢它，带着它参加舞会，让它匍匐在你脚下。」

「对耶！我可以带它去蓝维斯吗？」罗德忽然来了兴致，被杰克一提醒，他想起了以前带着狮鹫到处招摇的日子，那时候狮鹫就已经颇稀有，如果现在带它去蓝维斯，肯定会更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