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就等到他感到厌烦的那一天为止吧。
昏暗中,苗尚的脸埋在被褥间,尽管瘦得不成样子,却很红润,鼻翼随着呼吸微微动着,他不禁伸出手抚摸,滑滑爽爽的,手感很是不错,再摸到脖子,相较一般男孩子有些纤细,锁骨形状美好,胸膛一起一伏,略微在两颗突起上停了停,又继续向下,平坦的小腹,柔韧的腰肢,摆动起来时是那么的情色,沉睡的欲望,乖巧的伏在修长的两腿间。一股熟悉的躁热感不期而至,邵季安自嘲地笑笑,将手收回。
在我未放开之前,你始终还是我的。
第二天严齐回来时,看到客厅沙发上的苗尚很是吃惊,立刻跑到卧室去看刘沁,两人都安安稳稳睡着才舒了口气。
不过,也更让他迷惑,既然邵季安并不打算伤害苗尚,那又为什么要缠着他呢?依昨晚的交手来看,那个男人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还有苗尚,他明明是个生灵却会吸食自己的生气,那若隐若现的死灵气息,似乎更强烈了。
如果说苗尚的改变是因为邵季安,不稳定的磁场也是受这个影响,但是昨晚苗尚的表现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说不定……一切的原因都出在苗尚自己身上?
严齐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苗尚就是同时拥有生灵跟死灵!
第二十一章
“照你这么说,那问题是出在苗尚自己身上了……”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苗尚睁开眼,天已经大亮,屋内却暗沉沉的,阳光透过窗帘投下一道道飞舞着灰尘的光束。
转了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表,二点四十三。
“那他会不会对苗尚没有恶意?”
说话声还在继续,苗尚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刘沁。
“还是不要太乐观的好……”
眨眨眼,脑子渐渐清明,记起昨晚刘沁跟严齐住在他这里,那么另一个声音可想而知。
苗尚走向客厅,虽然精神还有些萎靡,不过身体到是轻松不少。
看见他出来,两人立刻停止说话,刘沁关心地问:“起来了?”
“嗯。”苗尚为自己倒了杯水。
“我看你睡得挺沈的就没叫你,”刘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饿不饿?我跟严齐都不太会做饭,就到外面买了点,你要是想吃,还给你留着呢。”
“我不饿。”
刘沁回头看看一旁若有所思的严齐,试探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意外地好,这些天他没有睡踏实过一晚,可能是有人陪在身边的原因。
刘沁跟严齐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没有再追问。
苗尚什么也没发觉,看了看桌上的早餐,没有食欲,正想着该如何处理,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刘沁等他接完,问是谁,才知道原来是张斐打来的。
“他找你干嘛?”
“后天是夏悠的追悼会。”
刘沁哦了声,接着问他要不要去。
苗尚陷入沉默。追悼会他肯定是要去的,也许之前他想过要逃避,潜意识里害怕着,觉得那是不可碰触的禁忌,但现在,无所谓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事情变得如此混乱,好像从夏悠的死开始,就已经有什么不对了,如果他能一开始就预料到,还会做如此选择吗?
也许不该让张斐借住,就不会有夏悠的死;也许不该回学校,就不会有刘沁和严齐的怪力乱谈;也许不该认识邵季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疼;也许最不该的就是自己的存在,这所有的“也许”都是因为他。
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他感到释然,既然如此,要来的就让它来吧。
苗尚本来是要自己去的,刘沁却说追悼会上阴气重,人多些可以壮阳,要跟着一起来,顺便带上了严齐。
但却没有让他们跟着进会场,理由是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因为他有预感,今天必将会发生什么,而那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被留在外面等待的两人本想再争取下,可是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坚定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你说,让他一个人进去安全吗?”刘沁问着旁边的严齐,眼睛紧盯着远处灵堂那黑洞洞的入口。
“随机应变吧。”虽然事先有准备,但他不敢保证事无变化,只能希望不出意外最好。
这周围的瘴气很重,再加上死者家属的悲伤与怨气,磁场极不稳定,但至少没有灵体在附近。
就在苗尚进去没多久,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着满座陌生悲痛的面孔,苗尚呆愣又无措,每来一个人都会响起一次的呜咽声沉重又压抑。
周围都是哭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尸体味道,盯着黑白照片上那定格的陌生笑容,他有些恍惚自己身处何方,除了张裴,没一个他认识的人。
他没有去瞻仰死者遗容,只是躲在很少有人注意的地方。
陌生的熟悉感压得他喘不过气,这是第一次参加追悼会,却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张裴站在遗体前说着什么,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突然大声哭喊起来,用手指着他,一脸的憎恨。
张裴眼中出现动摇,一闪而过,意味不明。
前来吊祭的人来了又去,但是没有一个上去劝解,他想走过去帮着说点什么,眼角却晃到一个人影。
一个女人自顾自把花放在灵柩上,没有人招待她,甚至看一眼,她也不在意周围,将花放好后,也没慰问家属。
苗尚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她缓缓朝这边走来,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长长的黑发,苍白的面孔,呆滞而缺少变化,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甚至连眨都未眨一下。
女人收起伞拿在手中,苗尚顺着她的动作将视线停留在那把黑色的雨伞上。
她咧嘴一笑,森森白牙,整齐排列。
苗尚看看其他人,似乎没有人注意他这里。
“那个,是她男朋友吗?”女人问道,声音异常清脆甜美,漂亮的大眼看向一边的张裴。
苗尚说不出话来,只死死盯着她一举一动。
“外面那两个谁是你男朋友?”女人机械地转回头,府身在他身上嗅了嗅,“他们在你身上留下了不少气味。”
虽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如此近距离下,苗尚看到她眼眶中有一瞬间是没有瞳孔的!
女人又靠近了些,他腿一软,倒在地上,长长的黑发垂在他脸上,冰凉刺骨。脑中忽然想起在浴室的一幕,长长的头发从他的眼睛中生出,眼珠子滚落在地。
“你能看得到对不对?这双眼睛,真漂亮。”女人伸出手抚摸苗尚的眼睛,力道渐渐加重。
苗尚吃痛,冷汗顺着额头滑下。
“她一直就坐在那个角落里,你早就看到了是不是?”说着,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愤怒与高兴的表情在她脸上换来换去,生硬地扯动着面皮,然后又嘎然而止看着他不言语。
苗尚缩在地上,慢慢转头看向角落处,一个身穿学生制服的女孩子背对他,紧紧贴墙而站。
她缓缓,缓缓地蠕动着,一点点将身体转过来,那张脸,与房间正中央摆得那张黑白照片上一模一样,半长头发,齐眉刘海,只是少了笑容。
苗尚痛苦得闭闭眼,再回头找刚才那黑伞女人,已经不见踪影。
而外面,一个气质优雅的男人正靠墙而立,时不时将眼瞟向灵堂内,半长不长的黑发遮住脸上大部分表情,似是不想引起注意而特意选择僻远的树阴下。
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磁场,正要进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人拦住了他。
刘沁一看到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只畏缩了一下,忍不住喊道:“你到底想缠着苗尚到什么时候?”
邵季安本不想理他,但看到一旁眼中防范意味明显的严齐又不自觉皱起了眉。
严齐看着面无表情的他,缓缓释放出磁场来抵制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邪气,确保刘沁安全。
相互探试了会,感到他并没进一步攻击的意思才开口,“你是谁?”
虽然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严齐肯定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上次两人交手,他留自己一条性命,只带走了苗尚,原以为会凶多吉少,到看到苗尚安然无恙地睡在沙发上时吃惊之余又百思不得其解,今天再次碰上,脑中有什么晃过,却不敢确认。
邵季安扯开嘴角笑了笑,直视他锐利的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严齐果然不简单,会问这样的问题,应该是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觉了。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总之不准再缠着苗尚!”刘沁听不明白严齐打得什么哑迷,反正邵季安是个鬼准没错了,是鬼就会害人。
邵季安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骤然一缩,闪着赤裸裸的邪气如钢针一样直直射过来,让刘沁忍不住一阵哆嗦。
严齐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苗尚是个生灵!”若他猜得没错的话,不仅是苗尚,所有的生灵邵季安都不能伤害。
听出他的暗示,邵季安冷笑,“哼,你是想提醒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吗?”他最不喜欢受别人牵制。
严齐不置可否,但态度坚决,这让他又想起那天苗尚与他热情拥吻的场景,磁场不受控制地乱窜。
“你要是再害苗尚,我就叫人收了你!”正在两人暗中较劲的时候,刘沁撞着胆子说道。
刘沁的挑衅让严齐暗暗头疼,邵季安的底他还没有摸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跟他发生直接冲突。现在正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下,那些话正好火上浇油。
“小沁!”嘴上阻止着刘沁,严齐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磁场忽地升高,又啪地消失,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一脸阴霾的邵季安上一刻还怒火缭绕,这一刻已经温柔可亲。
“我怎么会害他呢?”笑容如三月春风般和煦,“我喜欢他还来不及。”
不仅刘沁一愣,严齐也是吃了一惊。
苗尚拼命跑着,汗水模糊了摇晃的视线,短短的走廊好像长得没有尽头,而追在后面的脚步声却一刻也没有停止。
他不知道要往哪跑,脑中纷乱闪过的都是鲜红的肉块与骨骼碎裂的喀嚓声,一个小小的黑影伏在地上,一点一点将手上的东西塞入口中咀嚼,有人说着什么,听不清。
一阵恶心感袭来,苗尚猛地停下来扶着手边的墙干呕着。感觉好些才慢慢直起身体,刚要喘口气,突然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脖子,紧得无法呼吸。
他用手拼命拽着,软软细细的分明是一只胳膊,还未摆脱掉,一根根黑长发从头顶滑落,垂在脸颊旁,又凉又痒。他慌忙去拽那头发,一阵刺痛传来,却原来是长在自己头上的。
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力拽着,扯着,一缕缕头发缠在手上,发根处还粘着新鲜的头皮。他疼得想叫,脖子上的胳膊猛然收紧,叫也叫不出声。
眼泪混着血横流,一个声音响起,“那天……晚上……为什……么……”
由于呼吸不了而脸上憋得发紫的苗尚惊恐地看到脚边一团肉块里爬出来一只纤细白嫩的手缓缓伸向自己,想也不想地就去踹,没踹到却一脚踩进那肉块里,湿黏滑溜的感觉让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吐不出来又咽了回去。
“为……什……么……”声音似哭,似啼。
忍着恶心感,苗尚拔出脚再次踹向那只手,手被踩到而吃痛地缩回去,连带着脖子上的胳膊也消失。顾不上喘口气,他慌忙跑进旁边的厕所中,反锁上门。
门疯狂地呯呯响着,几乎下一秒就要破掉,苗尚环顾四周,冲向最后一个厕所隔间,缩在地上不住抖着。
拍门声响了很长时间,从震耳欲聋到渐渐变小,最后完全没了动静,他坚起耳朵仔细听着,一瞬不瞬盯着门闩,稍微晃一下都惊出一身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了很久也不见其它动静。
苗尚松了口气,瘫在地上,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
紧张过后才知道原来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腿也蜷得发麻,应该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不过,还是不敢出去,他怕一出去那东西仍然等在外面。
坐在马桶盖上,摸着脸跟脖子,完好无缺,并没有什么鲜血淋淋的头发跟头皮,长长舒了口气,苗尚闭着眼睛仰靠在墙上。
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整个厕所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为了今天的追悼会肃清场地,但还是静得有些过分,不过苗尚无暇注意这些。
一阵困意袭来,朦朦胧胧间,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气息喷在脸上,心中一悸,猛得睁开眼。
吓!一双直勾勾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地从上往下看着他!
那半长头发,齐眉刘海垂在脸旁,自从苗尚进来后就未曾动过分毫,她张开嘴,似要说些什么,还没发出声音,啪嗒一声,鲜红的舌头正掉在苗尚的脸上。
她像蜥蜴一样四肢并用地从上往下爬到苗尚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得只有分毫,僵硬的脸咧出一个诡异的笑。
就在此时,刚才还一脸害怕的苗尚却突然起了变化,双眼渐渐充血,口中慢慢生出獠牙,不知名的兽纹浮现全身,尖长的指甲以眨眼的速度刺向女鬼,正贯穿喉咙!
“不想被我吃掉,就乖乖听话。”嘶嘶的说话声音,透着冻人的凉气,一条苔绿色的舌头自青黑色唇间吐出,舔着她惊恐的眼睛。
“呵呵,真是乖孩子。”见她不再挣扎,苗尚将指甲收回,“想变成死灵吗?我可以帮你。”
听到他的话,她一阵恼怒,想反扑而起,看到那血红的兽眼时,又畏缩起来,害怕得直哆嗦。
“哼,想报仇吗,你还不够格!”说着又伸手过去,扼着脖子将她提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得那些小动作,张斐怕你,我可不怕你,别忘了当初就是我杀了你!”
似乎想起当初自己的惨死,她呜咽起来,像是求饶,又不敢反抗,只能半吊在空中。
“你不用怕,我现在不会吃掉你,”像是想到什么高兴事,他略微激动起来,“还差最后一点,我就可以完全拥有这个身体了,只要你肯帮助我。”
张斐静静地坐在灵堂后僻静的走廊里,周围昏昏暗暗,看不清具体的轮廓,隐隐约约的哭声混着若有似无的尸臭,让人几欲作呕,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干裂的嘴角扭曲着,像笑又像哭,喉咙里咕噜咕噜响着,极力忍耐着什么,突然,他爆发出一阵阵笑声,久久不歇,那疯狂的样子半人半鬼,很是恐怖。
就要解脱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再也不用忍受这种煎熬了!
他刚刚把苗尚锁在了厕所里,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只要他死了,他死了……
笑着笑着,他听到一个脚步声,自走廊一头传来,他猛得止住笑声,恐惧地瞪着眼,眼眶欲裂!
苗尚慢慢向他走来,脸上表情轻松,还带着惯常的朗笑,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光洁的皮肤微微透光,湿润的嘴唇薄厚适中,一切都跟平常没两样,唯一诡异的是肩两侧上幽幽的蓝火。
“你,你是人是鬼?”张斐努力吞咽着口水,不自觉往后退着。
“你说呢?”轰地一声,那两团火焰爆窜而起,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一齐向张斐飞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内外。
正在外面对峙的邵季安三人听到叫声,快速冲进灵堂,往声源地点而来。
最先到达的是邵季安,他一眼看到苗尚正要倒地的身体,并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