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拿过来,准备用来灌血肠。
阿斗起先还是眼带着佩服地看着我,可是,在我开始用那根竹管灌血肠的时候,他似乎就有些急了:“哎,那是我的笛子!”
我怎么看,也不觉得这玩意儿是笛子,于是也有些鄙视:“长笛只有三个孔?”
其实我这意思只是告诉他,这玩意儿不是长笛。可是阿斗这家伙居然红了眼:“这是林森送给我的长笛,他不太会做手工,钻孔的时候总把竹子挤破,这还是他好不容易才做好的……”
原来不经意间竟然拿了人家的定情信物来做柴火工具,其实我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事到如今,用了也用了,我也没办法,只好看着他:“额,可是我要用工具做饭……”
一时之间,我们两个都有些愣住了。
他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继续做我的饭。
幸好从门口进来的林森看了看情形,又看了看我手上正在灌着血肠的“笛子”,走过去拍了拍阿斗的肩膀:“没事,我下次给你做个更好的。”
其实,我是不管他们要怎么做更好的,不过,他们两个这样,我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了。
祭司是不会有伴侣的,族长是一定需要有伴侣的。
可是他们之间那气氛,还有送笛子这举动,我又觉得太可疑了!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时候,我也用那根笛子灌好了六根不短的血肠,又把阿斗切好的那些肉也整理成差不多的大小,用刚劈出来的新鲜竹签用火烤过后一一串好。
生火的时候,我还呵斥了一声呆坐着看我做这些的林森和阿斗:“发呆干什么,快点生火!”
才看见他们两个从呆愣中一个帮忙生火,一个来帮忙串肉串。
其实他们俩也挺呆,居然还能想出绑架我的办法。
我开始思考着怎么说服他们和我一起回去。
煮血肠不需要很长时间。加上这个肉切的也不大,所以,在林森生活烤肉,阿斗看着那个罐子煮血肠,我做总监工的搭配下,很快,一顿饭就出炉了。
我很久没吃过没有盐和任何调味料的东西了,东西吃到嘴里就难免有些难受,不过实在饿得太厉害了,所以居然也吃下了两根血肠,三串烤肉串。
他们两个也不逞多让,虽然两个人互相你推我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每个人吃了两根血肠,又各吃了两串烤肉串,当然,这个烤肉串和新疆烤羊肉串是没法儿比的,就说调味料也就差了好远,连盐也没有,唯一能比的大概就是肉块比较大啊,一个顶五个就是了。因为刀实在不好切。
其实,在我看来,雄性应该是多吃一点的,可是,他们每个人分到的吃的只有这么多,还要给我吃,所以,其实林森大概是没吃饱的。也亏他经常吃不饱,还能长地比较结实。
吃完了饭,据说就开始了休息的时间。
我本来是准备去查探一下整个部落的情形。
却不料一拉开门帘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在林森和阿斗的陪同下,我出门看了看他们部落,才发现,他们部落的人居然很多都是不做帐篷的!
除了阿斗是做了个帐篷在树中间的地上休息之外,就连他们雌性也是爬到树上周围的树上,用树枝搭个类似于空中小屋的棚子,在里面休息,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到地面上来生火煮饭。
不过,他们搭这种棚子倒是又快又好。第二天,雨过天晴之后,阿斗为了跟我表明他的族人也是很厉害的,曾经让他们两个雌性在我眼前示范了一下,只不过一天,他们就能搭好一个这样的树上小屋。
而且我之前的推断也是对的,他们族里几乎都是会飞的鸟人。
这里说他们是鸟人,不是我们意义上的贬义,而是他们真正的都是鸟人。
他们的兽化形态或者说他们的先祖的兽化形态据说都是鸟。因此他们保留了在树上筑巢的习惯,并且他们所崇拜的也是飞鸟。
我在他们部落打探了半天,才发现他们部落的人不会种植也不会养殖,估计他们也没胆量养殖,据说就连他们的雄性一般也不去招惹野牛,因为野牛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高大了,就连他们部落最高的林森也不到野牛的肩高。雌性就更只在家里呆着,或者在附近摘果子,捉兔子了,或者偶尔拿弹弓打野鸡。
他们拿弹弓打野鸡的技术倒是不错,不过在这个林子里,野鸡似乎也不多。而且,附近也似乎没什么果子和兔子了,大概都被吃光了。
我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敢去围攻野牛或者野猪,不过后来看到他们的族人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大概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为什么世界上就算是同一种人种,也有人高有人矮,有人强壮有人弱小,大概在聚拢之初就已经有所不同了。
这个鸟族除了林森和同样兽化成恐鸟的那个穆德比我高大约半个头,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之外,其他半兽化的雄性都只比我高个头顶差不多,大概就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左右的样子。相对于我们族里平均高度一米八五,甚至还有两米左右,各个膀大腰圆的那些家伙,他们就显得小号了很多。
至于雌性就更不用说了,里面最高的阿斗目测也不到一米七五,至于其他的那些大概都是一米七左右的,甚至还有一米七不到的,相对于男性来说,就算是原始社会,在这样大家的身高都争取达到现代化的原始社会,他们实在是太娇小了些。
我们族里的雌性中,只有我最矮,我也有一米七八啊!好吧,原来是一米七五,不过我后来又长高了一些,据我自己做的那个木尺子测量,我应该又一米八,谦虚一点说,也应该又一米七八了,而且,我贵在有气势。
虽然这些雌性都娇小可爱,我还是很担心他们跟我们族里那一群五大三粗的混小子们怎么相处。
本来打算好的蒙骗计划,有一瞬间又蒙上了阴影。
不过,这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因为很快,在我在这里吃第四顿晚饭的时候,我就对又搬回草原边上的小树林住着的林森和阿斗说:“你们一起搬到我们那边去吧。”
番外:罗雷(五)
阿诺是想什么就会去做的人,所以,他跟我说他要种植。
他也确实在家里用他做的所谓的锄头翻了地,然后让我帮着把一些红薯苗和土豆苗都运了回来。
在家旁边,他还种了很多奇异的东西,比如说我喜欢吃的南瓜和我不喜欢吃的辣椒,在我们只养了一头小牛的牛棚前,他还种了一些据说是榨油用的油菜籽和做棉布用的棉花,对了,他还种了我们吃过的麦子粉的所谓大麦和小麦。
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什么事大麦,什么是小麦,不过他后来也告诉我,简单地分法就是,那个没有壳的就是裸大麦。
我觉得很神奇,我的雌性真的非常神奇。
他知道如此多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他会造房子,他会种植这么多东西,会养牲畜,知道怎么让牲畜不会跑,我很想知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神在我们之中的化身,他给我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变化。
可是一方面,我也有些担心,他什么时候会离开我,离开我们?我要怎么让他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不想失去他,无论是懂这么东西的他,还是只是陪在我身边的他。
确实,在他到来之后,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我不愿意失去这样的生活。
可是在他教给我们如此多的东西,和我相处这么久以来,我更不想失去他,失去会在我背后小声地据他说是“吐槽”的他,还有会因为在我背后小小地动了我偶尔特地露出来给他看的尾巴而得意洋洋的他,还有会因为我摸了摸他,就拍开我的手,恶狠狠地说“明天早上吃蔬菜汤”的他,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手里比较好用一些的工具的他,回头又给我一个更大的惊喜的他,特别是能让我在家的时候可以不用戴着眼罩,他却敢于和我瞪视的他。
他现在越来越不怕我,起初,他还会嫌弃我的威压太强,让他心脏不舒服,可是现在,他生气的时候,尽管我也生气,他还敢于瞪着眼睛和我叫:“你就守着你的榆木疙瘩吧。”
虽然很快,我就会长舒一口气,假装没事地问他:“榆木疙瘩是什么?”然后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
他也像没事了一样,继续做他想做的事。
但是,一想到可能会失去这样的他,我就觉得有一种气愤,不知道该对谁发作的气愤。
我接任族长的时候,尽管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给他跳了一段求偶舞。
这还是辛穆特别教给我的。
从来没有哪个族长跳这个,因为很多雌性都很乐意和族长结亲,所以不存在求这个问题。
但是这对阿诺没用,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在晚上才对我说:“傻透了!”
我有些好笑,没错,确实是傻透了!
我的伴侣和其他人根本不同,我怎么能以为他会对这样的舞蹈又兴趣呢?
据辛穆后来跟我说,他根本就看不懂这个,还是阿蛮告诉他,他才知道的。
不过,看着他有些发红却假装平静地睡觉的脸,我又觉得,其实大概也不是那么傻?
阿诺真的非常好。
他仔细地看护着我们家收养的两个孩子,比我们族里任何一个雌性都要认真。
他会跟他们聊天,会给他们讲一些他所谓的做人故事,还会教他们他曾经教过我的算术,他们大概是族里第一个知道算术的孩子了,当然大人里我是第一个。
在我接任族长之后,阿诺作为最大的功臣,也没要求做什么,在我们任命长老的时候,他也更宁愿在我背后。就算族里现在有这么多东西,很多都是靠他想出来的办法和带的头,他就算是要求做族长也是他应得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要求。
他甚至还开始教族人怎么搭公共的养殖的棚子,怎么把那些抓回来的小野牛、还在哺乳的野羊、野猪之类的放在里面“驯养”,他还教他们用盐煮过的野草喂这些动物,让它们养成从食物中获得盐分的习惯,而忘记去舔岩石获得盐分的本能,它们就会乖乖地留在这里了。
在他的安排下,我们养了很多动物,数不清的兔子,关了几个木棚的野牛、野羊和野猪。
我们家因为他自己首先做的这些,又种了不少东西。
尽管现在可以猎到的食物要到越来越远的地方,可以吃的野菜和野果也越来越少,但是我们家还是有足够的大白萝卜和南瓜可以吃,甚至,他还会把摘下来的南瓜送到族里大家分着吃。
他还组织族里的雌性到已经不再那么危险的草原上摘麦子和油菜,摘下来的麦子磨成面粉分给大家,由他教大家怎么吃,让族人都很高兴。
他提议大家明年可以一起种植,看着我们家经过他和罗纳一起劳累了一年所得到的收获,大家也都表示了同意。
因为族里现在储存的食物也够,大家也都同意不用一起打猎,所以除了族里的过冬储备做的很好,我们自己家也新添了不少东西。
两头小牛、三只小羊、八头小野猪是我出门打的,他收集了不少“蔬菜”,还抓了不少鱼放到家里的水池里的同时,还抓了不少我们都没怎么吃过的东西——他说的大雁、野鸭和火鸡。
他把他们都放在家里早就做好的棚子里,他说,这个叫家禽。
我们家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有着很多存货的小仓库,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各种东西,还有房子,有家里的床和凳子。
有时候,我会真心感谢神,让我等待了如此久的时间后,让我得到他。
可是有时候,我又会默默地祈祷,神啊,让阿诺快点真正地属于我吧。
冬天大家都不出门的时候,他用他收集的棉花和一张大的他所说的简易织布机,让我帮忙做了一些棉布,给两个小东西做了外面是兽皮,里面有棉花,里子是棉布的棉袄,两个小家伙都很高兴,特别是更小一些的阿瑞,因此还特别叫了我一句“阿爸”,因为他要让我看他的棉袄。
我知道阿诺的想法和我们是不同的,他凡事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个家和部落,所以即使他要我们不能把这事情说出去,虽然知道他这样做是有些违背族里的思想,我也没多说什么。
我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我有什么权利阻止他过他自己创造的更好一些的生活?
就像阿诺有时候笑话我的,我们家就连罗纳和阿瑞都比我做的贡献多,因为我都在为族里做贡献了。家里的事基本都没管。
虽然我知道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但是我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我们家里打草的事情是阿诺和罗纳做的,种植的事情也是阿诺带着罗纳做的,就连收割这种事,多数也是阿诺带着罗纳还有小小的、连一根土豆苗也拔不起还在努力地晃着土豆叶子的阿瑞做的。那时候,我确实都在忙着族里的事,打猎、巡视、修补,安排事情等等。有时候,想一想,我也觉得愧疚。我又怎么埋怨他想要过好一些的生活呢?
他明明都是在自己努力地生活。何况,我知道,只要他自己有这东西了,他也会组织族人种植这些东西,等以后东西多起来,大家也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依靠着他的发现来过上更好的生活。
只是,我想不太明白,他对我阿爸和阿么是什么想法。
一直以来,我觉得阿诺应该是不喜欢我阿爸和阿么的。毕竟,他们是造成他跳河和被迫和我结亲的元凶之一。这个事实,就算没有人说,我心里也是明白的。而且,他阿爸是因为救罗烈死的。虽然他阿么是后来病死的,但是换种说法,也是因为他阿爸不在了,他阿么日子熬的辛苦,才这么早过去的,谁不知道他阿爸是族里手艺最好的捕猎能手?当初他阿爸和他长得好看却身体不是很好的阿爸结亲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据说很遗憾。因为在这样的条件下,要照顾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实在是不容易的。
即使说如果也只是如果,他阿么的过世和任何人都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怎么说,也确实是我们家欠他的。
我也看得出我阿爸和阿么对他的愧疚,他们看见他的时候,虽然阿么似乎是有说有笑,但实际上,他们几乎都不敢直视他。
所以我不能明白,阿诺要我给我阿爸和阿么送皮子的想法是什么。更不能理解,他要我隔几天去看看他们的想法又是什么。
他和我讲了很多,很多故事,有两个人为了长辈而争吵的,也有互相和睦地赡养老人的,也讲了他很多的想法。
虽然我不完全明白,但我也知道,有一天我们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也必须面对有长辈老去,当他们为部落做了许多事,无法活动的时候应该怎么处理,也必须面对有孩子失去了双亲、没有人收养也没有办法自己得到食物和保护自己的情况。
我知道阿诺在很努力地想着要怎么让大家更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只是,目前,我也没有办法。
冬天过去的时候,我们真的开始种植了。
通过在部落四周开出种植圈和养殖圈围绕着部落一周,我们把部落建的像阿诺说的“堡垒”一样了。
阿诺还提醒我们砍了树也要种树,因此,尽管砍了不少树,但是接下来的几年,似乎又在慢慢地长大了。后来我们再回到这里来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树都已经长的很高了。
一个春天,我们种下了总共有“两百亩地”的大麦和小麦,红薯、土豆各种了六十亩,油菜种了八十亩,黄豆各种了十亩,棉花种了十五亩,虽然我不知道阿诺所说的一亩地是多少,不过看着那一大片绿油油的地面,我也知道整个部落的大家都快累瘫了!
但其实他们都没有发现,部落的其他人还只是在一块地上做着自己被分配到的事情,可怜的阿诺才是真正累坏了。
他要不停地在各个不同的地方跑来跑去,看大家怎么种,种的对不对,又指导大家怎么用锄头翻土,挖多深,怎么埋种子。每天回到家,他就已经累到不想动。头几天,甚至是我去背他回家,因为他说,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