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他快乐,希望他能吃饱喝足,希望我能带给他更好的生活,希望我能让他不用再藏着两个南瓜就觉得很高兴了。
可是我没想到,后来的发展,已经越来越不是我能想象的得了。
70.
今年的祭祀与往年不同。
首先,我和迦南、罗雷各执一杯酒,连倒三杯祭祀晚上的神灵。之后,又倒了几杯酒,还给每个人手里都沾上一些酒,让他们朝天空和地上甩出去。
活着的人属于白天,死去的人属于夜晚,死去的人会回到天神那里,与天神为伴——我是这样告诉这里的人的。
过去我们从未祭祀先祖,因为大家的生活并不轻松,依赖着神活下去都很艰难,更别说怀念先祖。
但是我相信,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所以祭祀,也就变成有必要的事。
祭祀先祖的时候,我看得出赫族过来的人有些动情,而游族过来的人则不是那么认真。
想想也是,他们多数是被族人抛弃的人,换句话说,也就是被他们的先祖抛弃,要他们祭祀先祖什么的,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那么有必要。
但是我对迦南说,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后人的先祖,如果能有人以这样的精神来怀念和祭祀我们,也算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
所以游族的族人也还是尽力参加了这个祭祀。
祭祀完神灵和先祖,我们就开始吃过年的晚饭了。
炸红薯丸子和烙蛋饼用大的陶盘装着,想吃的人可以自己拿碗去装,洋葱烧肉、咸菜干烧肉和豆豉蒸鱼则用大盆装着,里面放着大勺子,大家可以自己用勺子去勺,蒸肉丸还是放在小火煨着的萝卜干汤上,用蒸笼装着,想要的人可以自己去取用。
整个大概是自助餐的雏形了。
在我还在看着另两个陶罐在火上烧的时候,阿瑞还特别懂事的帮我把各种东西都装了一些,装了满满一大碗,放在我身边。
虽然,他的眼睛也不时地瞄着我还在看着火的罐子。
其实不仅是孩子,就连大人也是如此。虽然大家嘴里吃着,对于我手上还在煮着的陶罐也非常有兴趣。
看看火候也差不多,用一根长木筷子捅进去试试是不是已经熟透,看看大家都已经吃的差不多,还盯着我的动作的眼神。
我终于挥手叫罗雷过来帮我提罐子。
其实,不用我叫罗雷,红达他们也窜过来了,非常主动自觉地帮我把陶罐提起来,然后眼巴巴地盯着我面前放着的两个陶罐。
我早就告诉过他们,陶罐里煮着的是我的秘密武器。所以大家都有些激动,甚至大家都围过来看。
等我掀开陶罐的时候,那股香气就更是让红达他们嗷嗷叫着要吃了。
打开陶罐,把已经煮的透烂、颜色有些酱红色的倒出来放在大陶盘上,没几分钟,大家就已经把这种有着浓郁香味的肉一抢而空了。
其实,早在赫族做豆豉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试着做酱油了,当时也尝试着用煮熟的大豆和麦子粉一起尝试着做酱油的底料,只是尝试了几次,也不知道是天气的关系还是时间的关系,总是没有成功。
后来出来的时候,很多东西我当时也就摔了,只是这个罐子,我想着哪天我也许还能吃上点酱汁烤肉什么的,也就和酒一起带上了。
加上这次阿源给我的一把味道很甜的草和一些红薯酒,第一次过年,就特别做了自制的东坡肉。
味道和现代的东坡肉肯定不能比,但是对这里的人来说,这种又甜又咸,还带着八角香气的味道,无疑对于味觉是一种很好的刺激。
而且那种切得又巴掌大的肉,因为在陶罐里一层一层地烧了一个下午,也已经比较入味,吃在嘴里入口即化,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喜欢得很。
又一次引起了部落的沸腾。
能吃到别人绝对吃不到的东西,也能有更好的生活条件,这对于谁来说都是值得感激的事。
借这种机会,我也趁机把那种黑色的酱料和神赐给我们的酒一起给大家看。而在迦南和罗雷的带领下,全族人又一次祭祀了天神,感谢他赐给我们如此多的东西。
有时候我想一想天神真好用,有什么东西就是天神赐给的,至于为什么赐给我,因为我是神的使者。
这无疑对我越来越超脱的地位也是个好事。
也许这种势头,再发展一下,我们也可以去扩充一下我们的部落。加上天神的赐予这样的理由,就算我的帝国梦想不会成功,大部落的理想还是有希望的。
大概因为有这么多好吃的,又有几个好消息,第一次过年可以说是非常成功,大家吃到后来都不怎么愿意动,就连收拾残局也是第二天下午才收拾的。
至于第二天一早,大家都睡得太晚了,没起来。
虽然过年的时候还是冬天,雪还覆盖着山林,不过一个多月以后,雪水就开始渐渐融化了。
冬天大家都没怎么出门,几乎都憋坏了。
听到雪水开始融化的声音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
孩子们早就在外面跑来跑去了。就连那些雄性也是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打猎了。
我们关在前面平原上的那些牲口,也因为春天的到来很兴奋,地上才冒出头的青草,它们就开始啃个不停了。要不是没把它们放出来,我真怀疑这里的草地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吗?
也开始考虑要种植牧草的事。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不过我那棍子捅了捅地面,看起来现在去犁地也还是早了些,冻土大概还很厚。不过为了能实现我一年种两季的梦想,我们也就在家用大木方盆先做育苗。
现在我们的人没有以前多,如果一年只种植一季,无疑就要种很大的面积,虽然现在这里的地是绝对够的,但是我们却没有这样的人力。看看这里的自然条件也允许,倒不如早一些做好准备,争取种个两季的收获。
我跟迦南和罗雷他们也商量过,他们每天用几个人去打猎,其他的人就留下来跟我一起养牲口、种地。
大家都是见过种地的,虽然游族人呆的时间不长,对收获什么的没概念,不过对于那满地的麦子和红薯什么的,他们还是很有印象,对于那一个养殖圈里跑着的动物也很是喜欢,所以对这个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在冬天开始不那么忙的十一月底和十二月初,我们就组织族人建立好了新的牲口棚和养殖圈,就在部落下风向的那一带,用栅栏为了很大的一圈,还在靠着山脚的地方有搭了几个棚子,后面挖了几个粪坑,用来储存农家肥。所以养殖圈暂时是不用担心了。
但是耕地这种事,却还是成了一个问题。
去年天上还没有飘雪的时候,我就已经组织大家把小溪流附近到河边沿着地势最低的洼地边缘挖了一整圈大约一米宽的水渠,把河里的水也引进这条水渠的同时,把溪流的水也分开,几条被拍紧断面的水渠把这块接近长方形的洼地分成了一个框中的井字形,打算把这块洼地靠近我们部落的三块先弄成种植水稻的田地。而水稻前面的这一块平原则是打算用来种植我们储存下来的麦子、红薯、土豆、油菜和不多的棉花。
按照这种规划,我们要种的地就非常大。
不说原本在平原上开好准备用来种那些旱作物的地,就连种水稻的地也有三十多亩。至于种植牧草就更别想了。
除去打猎的人,我们真正可以留下来做田间的事的人,再除去每天要负责拢草喂牲口的两个,就只有十个人左右。
就算再怎么精简又精简,至少也要种足够我们吃一年的粮食。
要怎么把这些地种下去,我就犯了难。
番外:罗雷(三)
阿诺会做很多奇怪的事,虽然最后都证明他做的事,对于部落的发展是好事,不过,我还是很担心。
他会一个人跑到河边去捉鱼,捉那种几乎快要有他长的鱼回来。有一次,我去找他,就看见他背后一头牛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顶到水里去了。
要不是我赶紧把他拎起来,几乎就要吓死我。
他还会拿着一把所谓的锄头开始在平原上挖洞。然后用树枝和草把那个洞盖起来。等着动物掉进去。
可是有一次,他去拖一只掉进洞里的野羊的时候,差点连自己都一起掉下洞里去。
要不是去找他的人把他拉回来,我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每天都很担心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者他这样乱跑,晚上会不会再回到家里来。
可是看着族人因为他越来越好的生活,我心里又止不住地觉得很自豪。
他跟我结亲的时候,我送给他的是一头小野牛,我记得他说他想要去抓一头小野牛来养。
与其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抓小野牛,不如我送他一头,只希望他能安分一点。虽然想也知道不可能。
和我结亲的阿诺是个完全不同与以前的阿诺,他会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他有能力过的比别人都好。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
可是能和他结亲,我还是很高兴。
虽然后来想来,他和我结亲,更多的,恐怕只是他对什么都无所谓,而我,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和他结亲的人而已。
结亲的那天,我们什么也没做,虽然我很想亲亲他,然后……
他说他还小,不想这么做。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他的借口?阿星和他一个年纪,可是罗烈快要当阿爸了。
我不知道对于其他人我是不是也会这么容忍,可是对他,即使心里有些难受,我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除去这些,我们的日子都是很好的。
在他教我做的陷阱的帮助下,我也发现我们可以把野牛和野羊赶进陷阱,可以少花费很多力气的作法。
我们有足够吃一个冬天都不会缺少的肉干,还有他发明的红薯粉条和我们家才有的土豆粉。
虽然他有时候会调皮,会把我完全不想吃的所谓辣椒放在肉汤里煮,也会在我每天吃的肉汤里放很多蔬菜,但是和他在一起,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吃得要饱。
他甚至还给我做了一副他说的弓箭!可以从很远的地方射中猎物,我们甚至不用担心靠的太近去搏斗会受伤!
冬天我和他单独过,我们准备了比我以前任何一个冬天看到的都要多的食物。
其实我应该满足的,他的性格其实也算相当柔顺了,几乎没有大声和我说过话,有几次我听到阿星和罗烈争吵什么的时候,就更是觉得他的性格实在是好。
他会自己去狩猎,也会捕鱼,他还能抓很多动物回来养,还会和我讲一些“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之类的奇怪的事。
而且因为他的关系,族人和我们似乎也更加融洽起来,现在族人很多事情都更宁愿来找我们。
可事实上,我却还是有些遗憾,也许就是他说的,懂得越多,所想要的也就更多。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他有事情在骗我,也会觉得他把告诉我的一切也在用在我身上,但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
冬天我们一起住在山洞口的时候,他教我做保暖的鞋子,为我做穿在里面的“裤子”,还专门为我做炸面饼,虽然最后我们不得不给全族的人都做一些,因此把我们大部分的油和储藏下来的动物的蛋都耗光了。
但是我想拥抱他,却还是不可以。
有时候我想一想,也许我有可能要这样坚持一辈子也难说。
71.
我没有办法迅速进入机械化的时代,我也没办法创造蒸汽机,更别提那其他的什么机啊丫的,我也全都不会。
所以,我只能想办法尽量提高手工劳动效率。
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是农业机械化,但是在不少地方还是有农业展览馆。
我就曾经看到过萨克森轮犁,这种装有车轮用以控制犁地的深度的重犁的犁头是垂直的,犁铧可以将地块翻过来,是深耕的好工具。
我也见过中国式的手扶犁、曲辕犁,对于耕作小的地块非常方便。
带有犁壁的中国犁在公元17世纪时传入欧洲之后,西方设计者通过在这种犁的基础上进行革新,产生了近代犁,对欧洲农业革命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而非常恰好,我们现在也有铜和锡。
青铜的炼制比铁的炼制要容易得多,这也是为什么青铜时代比铁器时代来的更早的原因。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有并不方便炼制的陨铁。
而我现在也确实还没捞明白大马士革钢和马来克力士剑的真正制作工艺。皮毛的那些,我也不打算浪费难得的陨铁,说不定,以后这些陨铁就要成为文物。虽然文物这事儿离我还挺远。
借助着那些并不完全纯净的赤铜和用火烧出来的锡,通过在赤铜中加入大概百分之十五到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左右的锡,一起炼制和铸造,我们制作好了一些犁头。
我甚至还给族里的人每个人打了一把青铜剑。
不过,虽然说是我打的,我的工作不过是动嘴巴,做事基本都是罗雷带着罗纳还有莫黑。
在这里我也能看出来,相对于坐不住的红达和宁愿出去打猎的卢克斯,别看莫黑不怎么说话,但是在学习方面,却比他们还要强一些。
他学会了怎么做陶器的模子,做的也不错,就连铸造这种事情,他也很有耐心。
通过用牛和犁,我们比过去更快地耕好了地。
将已经育好的谷苗小心地播种到已经平整好的土地里,接下来,我们就要靠风调雨顺的天气和精心地看护来培养我们这一年的收成了。
当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来说,我们几天之后将遇到一场暴风雨的时候,其实,我是相信的。
不相信也好,农业要靠天吃饭。提前做好准备总是不回错的。
于是我又组织人快速地给我们的田地四周围上了防风用的栅栏,并且在里面挖好了可以用来排水用的沟渠。
那个忽然出现的人是很奇怪的,他说她来自于对面的部落,他指了指平原上,可是我知道的是,距离我们所在一天的路程之内,应该是没有部落的。
也就是说他可能不久前才刚刚到这里来。
虽然很怀疑他到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很快就离去了。
接下来几天,席卷而来的那场暴风雨,让我没有时间多想什么。
幸好我们先做了准备,而田间的那些禾苗和麦苗长得很不是很高,所以也没有被风吹折这种事,但是这些弱小的苗也在风雨中飘零着就是了。
尽管一再安慰自己,做好了准备就没有问题。
但实际上,我还是很担心。
一方面是担心今年的收成,另一方面也是担心,那个到我们这里来说出那句话,然后乘着一只有翅膀的如同恐鸟一样的玩意儿飞走的那个人。
虽然从未放松警惕,但是在一群奇怪的飞鸟的骚扰下,和族人一起去赶走那些啄食我们的禾苗的害鸟,然后被一只恐鸟抓起来的时候,我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预感虽然多数时候不灵的,但是在不好的时候,很遗憾的是,它很灵验。
罗雷他们虽然随后也兽化前来追赶,但是并非天生有翅膀的东西,要追上天生就是空中的飞行家的恐鸟,还是有一定的困难,何况这种恐鸟的个子实在比较大,它扇翅膀的风都让那些本来飞起来就有些笨重的大家伙们悬在空中有些不稳。
虽然罗雷看起来在后面努力地追,不过那只恐鸟还是抓着我很快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我本来就有些恐高症,在空中听着呼呼的风声,就连心脏也抽搐起来,又加上被那只恐鸟抓着倒着飞。更是除了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防止自己掉下去之外,就只有呕吐的感觉了。
再醒过来时,不出意料的,我就看到了某个非常熟悉、穿着宽大的衣服还颇有种道骨仙风的身影。
此时,他正低着头仔细看着我,一见我睁开眼睛,居然给我来了句中文:“你居然恐高啊,太差了。”
靠,太差了,他居然说老子太差了!
按照道理,我应该对此感到气愤,当然,事实上我也确实很气愤。
但是多年没有听到中文的激动,还是稍微冲淡了我的气愤。
于是我居然开口来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对方显然也是一愣,随后像是下意识地来了一句:“宝塔镇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