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鱼眼样，明天去拍广告还不知道厂家会不会退货。”尹瑾照车祸后神经肢体不协调这贺冲是知道的，尽管现在康复了，外人看不出他的吃力，作为带了他好几年的经纪人，贺冲不可能看不出来。

“又是你说我这张脸还可以卖不要浪费？”他也不一定要靠演戏为生，只不过看在这毒舌经纪人比他妈妈还紧张他的伤势康复，看得死紧死紧连一丝松懈都不准简直活阎王再世，尹瑾照如果不是惦记着‘报答’凌丞昂的话，他估计会先把人家这份恩情还了再说。要知道当初他可是脑浆都流出来了，贺冲见他竟然还能有意识，也就没有放弃他。大概也是因为那个时候他鬼上身了别人，所以才能这么惊悚地活下来。

“死小子，你的面部神经还没坏，别跟我走面瘫路线。明天的广告是绿茶，禅道，禅道懂不？”俯身，大手一伸，茶几对面的贺冲就这样越过茶几扯住尹瑾照脸上细滑的小嫩皮大力拧。

“禅道不也要面瘫zhuangbility嘛。痛痛痛，再拧我就连脸都没得卖了。”尹瑾照赶紧抓住贺冲的手把自己的脸皮往回拉。

旁边的乔乔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继续袖手旁观看贺冲教训他。

因为经纪人说这是他伤愈后第一次与公众见面，所以必须拍好这支绿茶广告。其实不用贺冲交代，尹瑾照也知道得表现得状态饱满。虽说是个半红不火的小明星，可这外面有多少只眼睛在看着他出洋相，就连娱乐记者都已经准备好大篇幅洒狗血稿子来怜悯某可怜小明星演艺生涯被迫终结好再大赚一次版面。

只不过这可不是原装的尹瑾照啊，就算尹瑾照的身体好了，尹瑾照都能够给贺冲搞点事情出来。

“贺哥，你确定给我接的是广告而不是武打片？”到了片场一看竟然要吊钢丝在竹林打斗，尹瑾照立即打电话给经纪人。

“是绿茶广告没错，还是你觉得自己应付不来？做不了就回去。”贺冲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严厉。

“那不是白白浪费我那么辛苦的复健？”痛着活过来，可不是让他成为怕痛的废物。

“你知道就好。”贺冲随后挂断了电话。

唉呀，希望待会儿不要当众摔倒。收起手机，尹瑾照安静坐好让化妆师帮他粘假发准备开拍。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NG了几次，他被勒在胸骨上的钢丝累得直冒汗，导演还不满意拍摄效果继续NG他。

“小照，你的神情必须是享受的，享受的，再来！”导演没留情面地否决掉他之前的努力。

“是。”没有任何异议继续重来。尹瑾照知道自己刚才暗地里忍痛被导演的火眼金睛看出来了，痛就避开是人的本能，但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就算是痛也得笑着，还得笑得很享受。

要把痛当不痛，要么就像在急救室刚穿过来那会儿魂不附体那样，这样也切断了愉悦享受的感官，那就真成面瘫了，还拍什么广告，不被导演骂死才怪。要么就把痛觉当快感来享受，反正之前在重症监护室三十多天都这么过来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表情要享受起来。

当贺冲再次接到尹瑾照的电话时，打电话的那个却不是尹瑾照而是片场那边的人。

听到尹瑾照死倔着脾气被更倔的导演NG到晕倒送医院，被气炸的贺冲还得跟片场那边的人赔笑承诺立即换个比尹瑾照更好的人过去。

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抚好厂商导演等，贺冲扭头把正要出去的凌丞昂叫住。

“丞昂，跟我去片场。”

“不先去医院？”凌丞昂知道尹瑾照晕倒进了医院之后，这心里急得跟火烧一样。

“他死不了。你跟我去片场，这次真是被他害死了，摆不平厂商的话，得赔好几十万。”贺冲风风火火地地走在前面，根本不容许凌丞昂说不。

凌丞昂心里着急，可是听到有可能要尹瑾照赔那么多钱，才与贺冲签了卖身契的他不得不跟着去。

“这就是你说的替代？”王导演不见得全认识娱乐圈的人，但是凌丞昂的外形和气质非常显眼，人群中一眼就能捕捉到他的存在，而这是难能可贵的天生混娱乐圈的特质。

不显眼的人怎么捧都不会红，王导演虽是挑剔苛刻出了名的，但也满意贺冲带过来的这个人。毒辣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凌丞昂好一会儿，他才挥手让凌丞昂去换装，当王导演看到换好装的凌丞昂身上散发着的冷酷贵气有如浑然天成，他立即当场修改广告的拍摄方案，让绿茶和凌丞昂的气质进行一次最为诡异却又和谐的结合。

这头凌丞昂在给尹瑾照补锅，那头尹瑾照睡在病床上被医生照看着，而照看他的还是凌丞昂的大哥凌宇轩，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凌宇轩故意的。

至于尹瑾照累晕那当然是尹瑾照故意的，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能够做到意识清醒身体机能与昏迷无异，这只怕是尹瑾照这鬼门关转悠过几圈的人才能这样。

“这不是前不久才出院的那个病人吗？”小护士推着点滴瓶过来给尹瑾照挂药水，才发现原来不是同名同姓而是真的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旧疾复发？”尹瑾照的病情有多严重她是知道的，眼看他又进医院，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多大的事，只是疲劳脱力，还有点儿营养不良。”至于营养不良，多半是凌丞昂不在身边尹瑾照吃不定时闹的。

虽说凌宇轩是外科医生，但他家祖传是中医，串门过来还顺带给尹瑾照把了一会儿脉，人家护士都挂号药水推车子出去了，就他仍旧呆在尹瑾照病房里不走，若不是因为这是随时会有护士进来查房的病房，还真担心凌宇轩会不会对尹瑾照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在凌宇轩眼里尹瑾照是与他家弟弟密切相关的关键人物。

“才说你这野兽的恢复能力呢，怎么就又成林妹妹了。”以医学的角度，尹瑾照的恢复力绝对不正常，只不过对于凌宇轩来说尹瑾照的命关乎他那个弟弟的未来，他才没有过多地质疑尹瑾照那级别的恢复力。今儿见他因为拍摄广告虚脱入院，尹瑾照的虚弱才稍稍符合凌宇轩的医学认知，嘴里说着他是林妹妹实际上并没有太多指责他没有照顾好身体的意思。按正常人来算，被撞成那样根本活不成，就算活过来了也只能是个植物人，更不要说康复出院还接拍广告。

把脉的手指停留在尹瑾照脖子上的动脉处，其实凌宇轩想要弄死尹瑾照的方法很多，而且是医学上绝对查不出来的那种，可还是这种扼死的方式更能让凌宇轩体验到一种淋漓尽致的畅快。

到最后凌宇轩在尹瑾照清醒之前松开了手，一切在还没开始又归于平静。

只是尹瑾照可是有意识的，身体虽然昏迷着，意识却是清醒的，很明显凌宇轩这种行径在尹瑾照面前完全无所遁形。

故意动了动手指再抖抖眼睫毛，尹瑾照苏醒的征兆着实吓了凌宇轩一跳。

心惊尹瑾照有可能察觉自己刚才扼他咽喉的细微动作，凌宇轩仔细观察尹瑾照的各种细节，良久之后尹瑾照都还没醒过来，他才舒了一口气然后赶紧离开，那越走越快的背影似乎有那么一点儿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七章：合约换合约

不知道是因为凌丞昂悟性高还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还在医院里的尹瑾照，晚上11点被带到片场救场，第一次正式涉足这个圈子拍广告，凌晨3点多就被导演放去医院了。

马不停蹄赶到医院竟然听到原本只是虚脱昏迷的尹瑾照突发性心源性心力衰竭被送入了急救室，他急得只差要冲进急救室里去。

“他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他只是虚脱昏迷的吗？！”灯一灭，凌丞昂逮着他家大哥追问。

看着凌丞昂那么着急尹瑾照，凌宇轩心里也有点儿来气。

“这个你应该问他的老板，病人的身体才刚康复就让他疲劳过度，他是卖身了还是欠黑社会高利贷？”凌宇轩很不凑巧说中了让尹瑾照很是在意的前者。和娱乐公司签合约无异于签卖身契，而且有些合约条款比黑社会还黑社会。

“以前全身检测的时候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有心脏病，这得多折腾才折腾出心力衰竭来。”凌丞昂越是紧张尹瑾照，凌宇轩这个吃醋的哥哥就越不待见尹瑾照这个抢走自家弟弟的外人。不待见归不待见，凌宇轩自己心里明白这对外说是说心源性心力衰竭，实际上它透露出不太和谐的诡异，若真要找个理由那就是尹瑾照太倒霉了。

“放心吧，他死不了，命硬着呢。”然后才开口安抚凌丞昂的情绪。尹瑾照的确有够命硬，想想这第二次给他做手术，凌宇轩真是名副其实地把尹瑾照里里外外都看遍了。

老实说，凌宇轩觉得尹瑾照又一次的诡异病危也太会赶巧了，他才刚刚离开尹瑾照的病房，这尹瑾照就差点儿死在那无人交接的短暂空挡。若不是因为他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时候就经常性病危，凌宇轩还真以为他是故意要死在那死无对证的凑巧当中，即使所有事实都能证明这件事与他无关，可他那个宝贝弟弟肯定不会这么认为，要不然现在就不会只是朝他吼了。

“现在病人还没苏醒，你给我回去休息别吵着他，中午带个白粥过来，麻药过后估计下午能够醒了。”对自己弟弟的了解有够透彻，凌宇轩借让凌丞昂带个白粥过来医院把他打发回去睡觉，要不然这疯子铁定不睡觉一直陪到尹瑾照苏醒。

至于那白粥是凌宇轩自己要的。白粥的话医院里怎么会没有，而且对于刚动过手术的病人来说一天都不能吃东西，就算吃也是吃医院的营养餐，哪里用得着什么人手熬的白粥。现在凌晨4点还有8小时才到中午，除掉熬白粥的时间，这个累得满头大汗的凌丞昂应该还能眯上一会儿觉。

“对了，赶紧把这一身行头洗掉，满身的粉和发胶对病人身体不好。”凌宇轩指着凌丞昂身上的那套长发古装说道，借机又让他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过度绷紧的身体和神经。

“哦。”关心则切，被凌宇轩那医生威严唬得言听计从的凌丞昂点头掉头就走，都忘记了自己曾经还是个准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但这凌丞昂最终也只是认认真真洗了澡洗了头发，然后果真不出凌宇轩意料他没有去买街边的白粥而是亲手煲好一锅白粥准时12点到达医院，更不出意料之外的是这死倔脾气的疯子果真一点儿觉都没睡。

“病人要明天才能吃东西，你明天再熬过另外一锅粥咯。”所以凌宇轩走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拎走了那装着白粥的保暖壶作为手术的报酬。

凌丞昂的眼睛只看着尹瑾照的睡颜理都不理凌宇轩，就这样静静地等他醒来。直到尹瑾照抖抖眼睫毛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连眼睛都不眨的凌丞昂。

虽然说这一切都是尹瑾照设计的，只是这次睡得好像有点儿久，心脏很累，呼吸很累，连带灵魂都困乏了。睁眼看到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含虚假的关切，心里一声细微的响动然后似乎开始变得柔软了。

“疼不疼？”手背轻轻拂了拂尹瑾照的脸侧，凌丞昂很是心疼尹瑾照，胸膛又开了一条口子，他这全身上下几乎都要没有好皮了。

倦怠的眼皮耷拉着，尹瑾照虚弱地摇摇头。麻醉还没过，他感觉不到疼痛。可他宁可痛着，因为麻醉的关系，这种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累了就继续睡，我在这儿。”心疼他身上的伤口，心疼他眼底的青黑，凌丞昂舍得不看他乌黑如夜的眼眸让他好好睡。

这次玩得有点儿过把自己搞惨了的尹瑾照听话地合上眼陷入沉重的睡眠中去。

就这样一个醒了睡睡了醒，一个默默地在旁边守着，直到尹瑾照终于能够喝凌丞昂熬的白粥。

“饱了。”现在还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尹瑾照喝完最后一口就对凌丞昂说不吃了。

“不多吃点？”凌丞昂见尹瑾照没胃口继续吃就细心地帮他把唇边沾着的粥水擦干净。

“真的吃饱了。”尹瑾照稍稍歇一歇，然后才主动开口说自他醒来之后两个人都默契不谈的事。

“对不起……”错开视线似乎是不敢看凌丞昂的愧疚。

“我太急了，唱不了歌，想着还可以拍广告，可以演戏，可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眼睛在看窗外，只留给凌丞昂怎么也抓不住他内心的外壳。

“你好好养病，还有我在。”凌丞昂忍不住握住了尹瑾照的手。

“不行，不行，不行……”尹瑾照一直在摇头说不行，呢喃的声音里透出说不出的疲惫。

“为什么不行？”反问的话里全都是行的肯定。凌丞昂温声软气的哄着尹瑾照，如果说撞车之前的凌丞昂是火爆的危险分子，现在已经学会如何去珍惜一个人的凌丞昂对着尹瑾照就是一个温柔得有些令人发指的包子。

“怎么可以，我已经搞砸了《等》，现在连绿茶广告也被我搞砸了。”躲着凌丞昂的目光，尹瑾照再怎么强颜欢笑的声音仍旧掩盖不住深深的自暴自弃。

《等》其实是以尹瑾照为男主的偶像剧《等你说爱我》，尹瑾照出车祸的时候，《等》已经拍了一个多月了。因为剧组浪费不了那么时间来等尹瑾照痊愈不得不另换主角，之前拍的那些胶卷基本上作废，造成的损失相当的高。虽然说有尹瑾照的公司负责处理这件事，但实际上尹瑾照等同于把债欠到了星娱公司。再加上这次被搞砸的绿茶广告，他欠星娱公司的那笔数目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

以前说还可以慢慢拍戏接活动把欠公司的钱还清，现在他的身体被搞成这样，而极度苛刻的星娱公司不会花钱养废物，基本上尹瑾照的娱乐圈前途全毁了。

“小照，不知道你对我们的过去记得多少？”凌丞昂并没有喋喋不休地说话安慰他。

“很多都不记得，我大概真的脑子被撞坏掉了吧。”现在这个尹瑾照又不是正牌的，怎么可能记得。

“我们在一起有一年半了，以前可是你养我的呢。想想那时候我有多狼狈，没有身份证打黑工不仅没钱拿，因为没钱买票而被司机半路赶下车，蹲在公路边上，深更半夜你都不怕我是抢劫的就把我捡回家去。”那时候凌丞昂还不认识尹瑾照，什么都不会的富家公子受了半年多的苦然后就因缘巧合地与尹瑾照有了交集。

“自你捡到我开始，我就以身相许啦，不允许退货换货。”凌丞昂不许尹瑾照说不。

“敢情我捡了一个田螺姑娘回来哦？”情绪低落的尹瑾照被凌丞昂逗乐了。

“老实交代，你那时候是不是真的想抢劫我啊，不要欺负我记忆力不好。”

“你记得？！”凌丞昂一副吃惊的模样。

“啊？你还真的想抢劫我呀？”比凌丞昂更吃惊的是尹瑾照。

“那时候打工的钱没有拿到还被人揍了一顿，实在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三个泡面让我吃撑了睡过头去错过了抢劫我还真抢了。”凌丞昂傻笑，想起以前的颓样自己也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一下。

“三个泡面……你可真好养。”

“可不是，三个泡面换回一个田螺姑娘，多划算。”

“是挺划算的。”

聊着天，心情终于好些了的尹瑾照很快又睡熟了。轻掩上门，凌丞昂走至偏僻的角落给贺冲打了个电话。

“贺哥，我决定签那个正式合约。不过小照和公司的那份合约你必须给我。”

“没问题。”电话那头的贺冲甚是满意地弯起嘴角。

一个废弃的棋子换回一个可以赚大钱的工具何乐而不为呢？自贺冲第一次见尹瑾照身边跟着的凌丞昂他就在打这个人的主意了。凌丞昂绝非池中物，而那个赶鸭子上架的绿茶广告更是证明了这点，相信下星期一播出这个广告定能够为凌丞昂踏进娱乐圈的第一步赢得不错的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