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纯物——ranana
ranana  发于:2011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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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点着头,时不时瞥走到厨房口的我几眼。

我和猴子回去时,猴子在车里磨拳擦掌,说我运气好极,一下就能得到唐少垂青,这一月吃穿都不用愁,往后更有机

会发达。

我说,陪少爷这种事情,做好了是好,要是有一分差池,也要没命。

猴子大笑,说,你倒明事理。不过没关系,要是有什么搞不定就打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候着。

我觉得有意思,说道:“我这算不算弃武从文,当古惑仔这么许多年,终于不用砍砍杀杀。”

猴子接道:“我们出来混的,哪一天不用砍砍杀杀,你还是小心提防,身边要带些家伙。”

猴子不是本地人,从不说自己是古惑仔,总说自己是出来混的,混黑道,混白道,不知混不混无间道。

我不再说话了,这才注意到车里有在放歌,那歌声很轻,是个男声,听了几句,发现我识得这歌手。他叫安东尼,我

还贩过他的演唱会票。

他唱:害怕悲剧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 这么烦嚣城中

没理由 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 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 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 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他唱完,接着是一首《兴风作浪》。猴子听到兴起,扯开嗓门跟着唱:

天高地阔我独闯 长路我共你闯

天高地阔我是王 谁令我像猛火

这般乱世创造我 长路我共你闯

一起作浪兴波

他唱得不准,气势却十足,我笑他,他也自嘲地笑。我摇下窗户,盘山路上的风很疾,吹得我耳朵都疼。

快到嘉豪,猴子和我说,晚上一起吃饭,他还叫曼露来陪我买衫。我一愣,说,要穿正装?

猴子说,都是大人物,还是正式些好。

我临下车,他又递给我一张金卡,叫我随便刷。我笑着收好卡,回他,不会替你省钱。

我走进嘉豪大厅,一眼就看到曼露,她太惹眼,坐在大厅沙发上,穿超短裙,V领短袖,头发换了样式,大波浪卷。她

也看到我,放下手里的杂志就朝我挥手,喊我林哥。我走过去,她立马站起来,从手提包里掏出墨镜戴上,作明星派

头,勾着我胳膊就往外带。我说,你来好早。

“和靓仔逛街当然要赶早。”她笑,嘴唇上亮晶晶的,像果冻。

我和她进了门童叫的的士里,她给司机说了个什么广场,我从没听过,想必是新开的。

“你昨天穿旗袍好看。”我最怕没人没话讲,沉默能杀死人。

“今天就不好看?”她对我做鬼脸。

她和我聊明星八卦,我全都不知,她也不觉得无聊,事无巨细都和我讲,我在车上半小时就听了一男一女的大半生,

收获颇多。偶尔看到窗外街景,也已根本不认不出这些地方,曼露和我一一讲,这里原来是光华大道,有一座光华大

厦,现在全都拆除,建了高级公寓,一套单间就要路人拼死拼活一辈子去供。那里原来是田埂,现在全都建成了购物

广场,各路名牌看花你的眼,没钱有钱都爱去。车开到第七街,这地方竟没变多少,我还能认出大概,看到有家留山

糖水铺,我高兴到笑,指着就对曼露说,“我以前经常和人来这吃糖水,这里靠淡水街近,走过来不会多过十分钟。

这里的芒果糖水最好吃,新鲜又爽口。”

“林哥你和哪个靓妹来吃,这么念念不忘?”曼露呵呵笑。

我说,“不是和靓妹,是和靓仔。”

靓仔叫顾乔,爱点芒果西米露,却不吃西米露,我总开他玩笑,要他下次点单和老板说,芒果西米露走西米露。

他就顶回我,要我下次点奶茶走奶。

一开出七街,突然看到一群年轻人追着一个人跑,其中还有几个提着砍刀,我咋舌,“这里好乱,从前都不这样,会

里都没人管?”

“这片不归你们会里,淡水再向北都叫新区,那里建屋宅,开店铺都要通过顾氏同意,政府都要忌三分。”

“顾氏是黑社会?”我看了司机一眼,他对我们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安安分分开车。又或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都如此。

“我也说不清楚,他们有开公司,有作贸易,又干黑社会的事,他们这片新区不比你们会里地方小,油水少,听说有

好几个揸Fit人管这里。”

“揸Fit人……”我念道,好久没听这词,有些耳生。

“你们更像台湾帮,有堂主,他们都喊要赶走台湾帮,淡水靠近两个势力交接,一直被人端场子。”曼露对我说,我

说,你知道得真多。她立马笑了,说整天躺在猴子边上听他念,好烦。

我们到了百单广场,曼露熟门熟路带我进到精品店里,衬衫,领带,西装西裤全都她替我挑,我只需试。一件一件脱

,一件一件穿。右手不方便,穿衬衣最麻烦,一颗一颗纽扣到要扣好,脱的时候又要一颗一颗去解,我在试衣间里试

到咬牙切齿。

穿到外面给曼露看,她每件都说好,每次又都再拿一堆给我试。还靠在试衣间门边赞我有耐心,不似猴子,总是来一

次就买一堆,回家穿一件是一件,胡乱搭配,都没品味。

终于暂时定下一身,我站在镜子前松了口气,曼露绕着我转了一圈,脸上还带不满。

“你眼光好,我信你。”我实在是试得烦了,不愿动,直想立刻敲定。

“林哥,你嘴真甜,又耐心好,一定有许多女仔钟意你。”

“那是当然。”我整了整衣领,瞥嘴角笑。导购小姐也受不住曼露的挑挑拣拣。听到她说,“就这套吧。”我们两个

都如获大赦。之后她挑鞋,我倒轻松,坐在椅子上,看三个导购被她使唤。

最后结账,我也没忍心去看数目,签了字就走。

我穿一身新装走出商场,曼露上上下下看标签是否剪干净,检查完了她看一眼手表,怪叫一声,我忙问她,怎么了?

她推我,林哥快走快走,要迟到了!

我被推上的士,她塞给我一叠钱,在车外对司机说,送我去碧翠阁,接着就和我话别。我在的士后视镜里看她,她拎

着一包我的旧衣服旧鞋,站在风头里朝我摆手。我数了数手里的钱,我搭十次的士都多。

我到碧翠阁时猴子已经在门口,我以为他等我,他却浇我一盆冷水,“我等的是会长和唐少!”

我展示新装给他看,夸他女人有眼光,他将夸奖悉数收下,洋洋得意,“我猴子找的女人能不好?”

他看眼手表,又看眼门口,眼神急切,我安慰他,“兴许是堵车了。”

“有可能,现在这时候,高峰期。”他拍拍我,“你先上去坐。”他给身旁的迎宾小姐使个眼色,说了句:“四楼,

唐生的包厢。”

我跟着迎宾小姐走,她打开包厢门,装饰古意,正对面就是落地窗,能看到繁华夜景。我也不敢随便选位子坐,这些

场合都有讲究,只能坐到餐桌边沙发上,拿茶几上的报纸打发时间。

后来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都穿同一身黑衣,面目也都相似,不动声色地,像是保镖。他们进来之后就开始检查包厢

,沙发底下,侧边,我站起到一边给他们检查,他们又去翻茶几下面,内置洗手间都要检查,餐桌也不放过,每个餐

盘,杯子都拿起来看。我想,到时候吃饭,是不是他们中有人要先试菜又或者拿银针来扎,确认无毒才能动筷。这些

保镖的雇主活得好累。

一切都检查完毕,其中一个拿出电话汇报情况,说着说着就看向我,到后来逐渐成了这群黑衣人都看向我,却都只看

,不搜我身,我大幸。

直到那人挂了电话,他们才一一退出去。没多久,包厢外一前一后又走进来两个人。

走在前头那个我识得,还是旧识。他叫顾乔,吃芒果西米露要走西米露。

第三章

他穿体面的灰色西服,白衬衣最顶上颗纽扣没纽,豁开露出一小片脖颈,更吸人眼球。他看到我,对我笑。他的笑还

是勾人。我也拿笑回他,我们都像在看陌生人。

他后面跟着的男人瘦瘦高高,格子衬衣外穿黑色线衫,戴黑框眼镜,年纪轻轻,像学生。顾乔转过头对他说了些什么

,学生仔跟着笑起来,也看我,我想顾乔大概和他说,这个人最爱借人东西。我可没大学课本,橡皮铅笔能借给学生

我现在看到顾乔,已经不想挥刀斩他,嫉妒怨恨的心情也被埋在乡下。曾经听到田埂里野狗乱吠,心里会默念,要是

顾乔在就好,用他去堵野狗的嘴最最适合。还梦到自己回到少年,将同屋的顾乔掐死在床上,不给他机会祸害自己。

到最后,也恨得累,这一辈子,我和他注定同人不同命,不坐一条船,只当从没与他作过兄弟,淡水街上十七年,我

都同一个陌生人一起混。

他们进来不久,猴子也进来,他引会长和唐少进包厢,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唐少见到我朝我摆手,穿过顾乔来和

我打招呼。他大声喊我“痴线林!”,我又被他吓一跳。

会长和顾乔寒暄,学生仔和猴子寒暄,想必是一个级别的人物。唐少则拉我坐回沙发,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塞

进我手里,说道:“给你手机,我的电话已经在里面,我明天打你电话,找你陪我到处走走。”

我看他说话像小孩,不由笑了,谢他一声就收起手机。他又问我,“早上都没问你名字,你全名叫什么?”

我说,林锦仁。

他接着问,“诶,好复古,怎么写?”

我在空中比划,“双木林,锦绣锦,仁义仁。”

“猴子说你很讲义气,原来都是因为起了这个名字,谁帮你取的?”唐少弯起眼睛笑,我这才看到他左边脸颊上有个

又浅又小的酒窝。

“不知道,院长说我叫这个我就叫这个。”我据实回他。

“院长?”

我看他疑惑,就告诉他,我是孤儿,孤儿院里长大。

他忙说抱歉,也不知道什么歉,我看电影里那些鬼佬都爱问别人家里事,问到有人过身,就说抱歉,那当初又何必问

人私隐。

“你叫我安宁就好。”唐少递给我一张名片,我看他抬头,“唐安宁”边上写着“教师”两个小字,下面是一个高中

名字,还有联系方式。我说,你当老师?

“暂时当老师。”唐少看了门口一眼,我也跟着看过去,又有好几个人进来,多是上了年纪的白发人,一看便知都是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老人家,多穿唐装,带一张慈善笑脸。其中一个瘦小老头被一个红衣女人勾着,女人长得像一个影

星,我刚在报纸上见过,连妆都画得似她。

会长先入桌,之后选位子都是大家自动按辈份去排。唐少都要坐一个老家伙后面,我挨着猴子坐,身边是跟着顾乔进

来的学生仔。顾乔和几个老家伙推让,脸上带笑地要坐学生仔边上,几个老家伙就喊说,顾生你谦虚什么。

一晃四年,他已成顾生,江湖上老人都要敬他。

一桌总共坐了十人,猴子在我边上给我指点,说这个带女人的是蛮爷,到哪都不能没女人陪,东堂的前堂主。这个右

手拇指戴玉扳指的中年男人是凡哥,东堂现任堂主。还有一个马脸,戴金戒指的老人是展生,做赌场生意,赌场开到

新加坡。穿西装打领带那个胖子是做贸易的秦生,贩酒贩枪贩人什么都贩。

饭局开始,会长介绍唐少给大家认识,说他在国外修完硕士,要回来帮手,许多赞词都朝唐少涌去。唐少举起酒杯就

敬在座所有人一杯酒。大家都笑,说他会占便宜,一杯酒就想将一桌人都照顾进去。

饭桌上他们讲最新潮的花边新闻,哪个富豪又买了什么游艇,谁的赛马又拿下第一,谁又与哪个影星共进晚餐,猴子

还能插上话,我全然没概念,只顾着吃。

顾乔起来敬酒,敬到那个瘦小老头,称他一声蛮爷,与那个红衣女人调笑几句,我这才知原来那女人真是画报上的明

星,叫做林黎。

我看那女人一眼,她眼角里都有媚,笑不露齿,齐胸连身裙泻出春光,回顾乔的话听着也是悦耳,真是尤物。我忽然

烟瘾上来,身上却没烟,就问猴子借烟和打火机,他掏出包烟放桌上,打火机摸半天没摸出来,动作太大,将烟都撞

下,我笑他粗人做粗事,弯腰去捡。

圆桌底下的腿姿势各异,学生仔腿上放着的一只手比林黎那双长腿还要吸引我注意。那只手只能是顾乔的。我捞起香

烟,猴子递给我打火机,我谢他,说一会儿就回来,从一桌子的欢笑中抽身。

我想起顾乔从前问我借女友,我和他一起看咸书,咸碟,他最爱白皮肤长头发,大胸部,叫起来荡得没边的女人。每

次和他去舞厅,多少女人往他身上贴,他次次都要和我说芳芳,莉莉的胸都要挤爆他的手。他现在钟意上男人,倒是

稀奇。

我从包厢里出来,站在门口的服务生看到我手里的烟和打火机就殷勤给我指路。高级餐厅果真不同,还有专门吸烟区

,服务生说话又轻又细,他告诉我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看到一扇红色自动门,出去就是吸烟区。我谢了他,就沿着走

廊走,走道两边的包厢都大门紧闭,不露亮光,大概今天这整层,或者这整间碧翠阁都给包下,容不得外人。

吸烟区是个大露台,四角都亮着仿古的宫灯,栏杆和摆设都是古意,中间摆四张沙发,放大红色软垫,要是下雨,岂

不是还要冲到露台来收沙发垫?

我靠在栏杆边抽烟,看到楼下碧翠阁门口景色,不禁想笑。大门左右分别立两排人马,一派都是笔挺西服,全都沉默

,好似方才进到包厢里检查沙发碗碟的人,另一派一看就知全是古惑仔,穿着随意,头发也有怪异,其中有两三个大

哥,手下马仔绕在他们身旁,不是抽烟就是提着酒瓶一阵猛灌。

我看着他们弹了谈烟灰,摇头笑。突然身后有人喊我,是个男人,他喊我,“林锦仁。”

好多年没听人这么喊我,猴子都喊我阿仁,从前兄弟只喊我疯子林。我回头看,是坐顾乔边上,大腿给他摸的学生仔

。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出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都能喊出我名字。

“有火吗?”学生仔走过来,他身形单薄,一阵风过来,我都怕他会被吹倒。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我借他火,烟点上了,他放到嘴边用力吸一口,吐出烟圈,和他一身乖学生打扮真不相称。

他对我眨眨眼睛,问我,“你怎么不问我怎么知你名字。”

“噢,你怎么知我名字?”

“顾乔告诉我的。”

他称他顾乔,不是顾生。我又多看他两眼,他长得眉清目秀,却完全没有像女人的感觉,我忍不住打量他身材,真难

以想像从前最爱大胸女人的顾乔会舍得不去揉女人巨乳,而面对男人平坦胸膛。

“里面好闷。”我不回答他,他依旧和我搭讪,我抽完一根烟,按灭在栏杆上,他忽然哈哈笑,指着栏杆上香烟痕迹

说我破坏公物。我还是和他没话可讲,又点上第二根烟。

他又说,“你看下面那些人,他们老大在里面谈笑风生,像是密友,他们却像是在行军帐外,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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