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卷一、二 穿越)——花信风
花信风  发于:2012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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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口头上他还是唯唯诺诺的。

最后,康熙看了一眼那对白玉如意,终究还是忍不住,叹着气道:“朕知道你是无心的,但是这对如意是朕去年才赐给你的,你这么快就送回朕手里,不太好吧?”

胤礽正准备习惯性点头,猛然间意识到不好,脑中念头瞬闪而过,赶紧往地上一跪,“皇阿玛,儿臣知错了。儿臣这两日实是神思不属……”

胤礽抬头有些委屈的望向康熙。

康熙心头一叹,这两天他又何尝不是被胤礽提出的那个建议给扰得心魂动摇。儿子出息,固然让康熙大为骄傲。可是这儿子一下子就出息得随手就可能灭到人家部落进而威胁到自己国家,康熙也忍不住头疼了。

“你不必再提,朕不会允许的。有空还是回去好好写字吧。”这句话其实康熙自己都说得有几分动摇。毕竟,蒙古不止是汉人的噩梦,也是他们满人的大敌。

胤礽自然是听出来康熙言下动摇之意,一时之间差点儿没能掩住脸上的笑容,赶紧低下头,“臣知道了!”

“嗯,你跪安吧。”

虽然大略算是得到了康熙的态度,但是胤礽还是不敢放心。毕竟,康熙的不良记录实在太多了。

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琢磨这些了。除夕将至,各方往来人情越发频繁。胤礽虽然身为太子,但是既然他不打算和继承本尊的结局,那么有些事情他少不得还是要慎重考虑下。

本尊和他的兄弟们的感情不好这是胤礽预料中的事情。毕竟,康熙有时候对他确实偏心了些,而本尊显然又是个足够高傲的家伙——高傲到所有的皇子兄弟宗室王公没有他不得罪的。

以前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胤礽接管了这个身份,所有的人情事物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来,以为自己是太子将来就一定是皇帝所以不用讨好任何人,这显然是不行的!

晚辈也就罢了,所有和他同辈的,还有长辈,胤礽都送了年礼。此外,他还特意备了一份礼物,几样金银制品和一份奶糖,给大阿哥送进去。

礼物在送出门前胤礽给康熙过了目,康熙显然对胤礽如此行为很是满意。

胤礽也很满意。对他而言,康熙的满意,才是他如此作为的真正目的。

大年三十年夜饭,天下人都是要吃的。

皇家人也是人,自然也不能免俗。而且,随着康熙年纪越高,他对儿孙团簇的热闹情景也越发喜欢,再加上今年下半年各种兄弟反目父子生仇的伤心事,康熙也越发想要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来暖暖心。

于是,应皇父命令,到了三十除夕这日,还不到午时,距离家宴开始还有二个时辰的时候,分府在外的皇子们就拖家带口的进宫来了。

因为诸皇子进宫得第一件事就是跟皇宫里最大的太后请安,而胤礽也早早带着石氏到了宁寿宫表孝心。于是,一时之间,除了被拘执的皇长子胤禔外,胤礽这一辈的兄弟居然在宁寿宫里聚齐了。

17.家宴

虽然还没有得到皇太子册宝,但是皇帝确实已经把胤礽重为皇太子之事昭告天下了——再一次印证了康熙对待太子时候的不走寻常路——太子身份确立无疑。是以所有兄弟在见过皇太后跟皇帝后,还要过来跟胤礽请安。

如果是原来的胤礽,他可能会享受现在这种与众不同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现在的胤礽可不同,他可是知道帝王的权欲和疑心有多重的,尤其是像康熙这种年纪越大掌权越久的帝王!

是以在老三胤祉刚刚开口的时候,胤礽就侧身避了开去,“诸位弟弟,今日我们一家人聚集于此,只为家道伦常,我等兄弟今日只叙长幼,不论君臣。诸位弟弟叫我二哥就好了。”

老三素来乖觉,看了眼上首康熙方向,马上改了口,“二哥,胤祉请二哥安。”

“三弟安好。”胤礽丝毫不托大,正正经经的回了一个颔首礼。

有了胤祉这么一带头,底下一溜儿弟弟果然就个个乖觉地将“太子殿下”替换成为“二哥”,生疏恭敬的君臣见礼也立马替换成了亲热的兄友弟恭场面,仿佛此前明争暗斗如乌眼鸡的情形从未出现。至于被圈禁的老大——

他们这一辈有老大吗?

家宴前的时光就在一片合家欢乐的气氛下度过,太后和康熙都极是满意。太后满意的是这足够热闹的聚会,康熙满意的则是在诸子之中周旋自如的胤礽。

经一事长一智,他的这个儿子总算是成长起来了!

虽然说是家宴,毕竟是皇室,举办地也是在乾清宫,虽然康熙有令家宴无君臣,但是在座的莫不是刚刚领教过康熙手段的,哪里放松得下来。

康熙见此情景心头也是感伤,却也不愿意让在座的皇子郡王们难为,而且他自己在这样的气氛中坐着也是难受,于是在饮酒三巡后,说了几句祝辞,跟皇太后告了声罪,便离开酒席了。

胤礽这边见着皇帝走了,也再没了跟他那群仇人也似的兄弟周旋的耐心。之前为了在康熙面前留下好印象,同时也是有意想插入那帮明明并不彼此和睦但却一见了他就自动结盟的兄弟中了解一下情况,他申请将座位从皇帝左后方的位子调到皇子席首位。结果,他确实成功膈应到了那群兄弟,但是他自己也没能真正吃下哪怕是一点儿东西。他已经决定回去毓庆宫就立马加餐了。

站起身,跟众位兄弟告辞,看着宴席上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的表情,突然生出一种以后他要是当了皇帝一定要向老四学习的感觉。这么想着便不由向胤禛转头看去,结果胤禛恭恭敬敬站起身来,“二哥还有什么吩咐?”

“……”胤礽稳住身形,郑重其事的道,“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陪众位弟弟过得开心。”

胤禛一怔,随即感觉到旁边胤祉身上喷薄而出的怒意,马上明白自己被这个太子二哥反将了一军推到火盆上去了,没奈何只得低头道:“臣弟谨遵二哥钧旨!”

胤礽咧嘴一笑,心情大好,即使另一侧试图拍胤祯肩膀的手落空了也没计较,挥了挥手,“诸位弟弟慢吃,哥哥先走一步了。”随即踏着后边一列的“恭送太子殿下”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下了乾清门的台阶,胤礽的心情都还是好的。毕竟,被膈应了一个下午,终于在弟兄之一身上找回了场子,而且这个弟兄还可能是将来的皇帝,纵使心机深沉如胤礽,也忍不住在唇畔带出了几丝笑意。

从乾清宫往毓庆宫,胤礽一贯走得是侧门日精门,因为这条路走的人相对较少,所以他走起路来速度极快,尤其是他现在肚子饿了,更是步下生风。

如此,当他注意到靠着旁边玉石栏杆休息的石氏时,竟是已经走过了。

回转头,退了几步,胤礽侧头道,“你怎么了?”

虽然天色已暗,但是在两边整齐排着的大红宫灯的照映下,胤礽还是很容易发现了石氏脸色的不对劲。而且,石氏素来最懂礼数的,在长辈面前绝对不会失礼,现在太后还在里边,她却出现在了这里,肯定是有事情了。

石氏屈了下膝行了个礼,苍白着脸笑道,“妾身没事,只是有些不惯席上的味道。爷这是要回去了么?”

胤礽皱眉,没有回答石氏的问题,如炬目光扫到旁边宫人身上,喝令道:“太子妃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宫人是跟随石氏已久的大宫女,素来极得石氏信重,行事也很有石氏的风范。因此,虽然听得太子含怒喝问,却也没有什么惧色,反而不慌不忙的行了个屈膝礼,不卑不亢的答道:“回爷,前日太医请脉,发现主子的脉相有些像是喜脉。今日主子受不住席间荤腥之气,方才出来透气片刻。”

“你……”听的心腹的宫人把什么都抖了出来,石氏又急又气,薄怒给苍白的脸颊上了几分霞色,看得旁边的胤礽禁不住生出几许怜爱。

伸手拉过石氏的手握在手心,胤礽柔声问:“喜脉是喜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石氏侧开脸,抿起的嘴角满是尽是酸涩,“只是像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会是真的呢?”

胤礽心头稍悟,怜惜的抬起手将石氏圈入自己怀里,“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真的了?再说了,我们都还年轻着呢,想要孩子的话,时间长着呢,嗯?”

石氏埋着头在胤礽怀里低低的应了一声。

胤礽低笑出声,“不过,既然出来了,我们也就不回去受那罪了,回宫让奴才弄些清淡好吃的吧?”

石氏从胤礽怀里抬起头来,抬手略整了整鬓角,含羞点头,“嗯。”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回宫,却听得旁边一声细碎的“咔嚓”声,像是有什么硬物碰到了台阶上,胤礽心神一凛,身形一侧将石氏拦在身后,喝令道:“谁在那里?”

一个盛装丽人款款从栏杆那边的台阶上站起起来,遥遥跟胤礽和石氏屈膝请安,“二哥,二嫂,请安了。”

胤礽一愣,这个女人是谁,居然在他面前如此托大?幸好旁边的石氏马上解了他的疑惑,“八弟妹,你原来在这里?”

八弟妹?老八的福晋?

郭络罗氏今天心情很不好。

虽然说只要入宫,她的心情都好不起来。但是像今天这样当着一大群皇子福晋郡王福晋被老太后教训妇德教训得下不了台来,还真是第一次!

郭络罗氏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一切不过是因为她的丈夫在争储失败偏又人心未失,为了给太子铺路,皇帝不得不换个方向打击而已。

所有的这一切,早在皇帝第一次下令百官推举太子却又随即反悔的时候就决定了。

只是,看着那些在自己面前一向只有谄媚脸色的脸上露出的鄙薄,纵然早有心理准备的郭络罗氏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在皇帝宣布开席没过多久后,就愤然忍下筷子离了席走了出去。

再跟那群蠢人坐在一起,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掀了桌。

在外边吹了一阵风,感觉冷静多了,郭络罗氏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听得脚步声声,太子妃石氏却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停下来了。

然后,郭络罗氏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的时候——毕竟石氏给她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太子又过来了。

郭络罗氏立刻决定不出去了。

然而这两人却在这里叙起夫妻私房话来。

于是,等到太子夫妻那边说得差不多准备离开的时候,这边蹲得僵硬的郭络罗氏终于在心情放松之下,脚下的花盆鞋磕到了台阶上,不得不暴露她无意偷听的事实。

慢慢的从台阶上站起来,请安,郭络罗氏顺便仔细打量这个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此前从未仔细关注过的太子。

眼前的太子,虽然和他的兄弟差不多的修眉细目,但是眉目唇鼻之间,却自有一种爱新觉罗家兄弟所没有的清丽,依稀可以遥想传言中美冠六宫的元后容貌。

难怪皇帝那么宠爱太子!

微微苦笑着低下头,郭络罗氏想着她的丈夫,只因为出生时候投的那个肚皮不对,所以即便是满朝颂尽贤明,也只能换的皇上的厌恶么?

子以母贵啊,好一个子以母贵!

郭络罗氏忍不住低低苦笑出声来。

18.毓庆宫里的聚会

今日皇太后训斥郭络罗氏时石氏亦在场,自然知道这位八弟妹的心中的难堪,见得郭络罗氏如此失态,也不好意思就此撇下不管,毕竟,不管怎么说,大家总是亲戚。而且,她现下还总管着六宫事务,职责所在,也不好就这么撇下郭络罗氏不管了。

打发了身边的小太监去跟八阿哥说一声,石氏携着郭络罗氏的手一道回了毓庆宫,倒是将胤礽撇在了一边。

胤礽微微苦笑,却也不想和个女人计较。打发了人前去弄清楚了今日太后对郭络罗氏的训斥和诸位福晋对她若有似无的冷嘲,确定了郭络罗氏应该是无意出现在哪里之后,胤礽也就丢开了这些,转而去了偏殿去看他的儿子。

刘氏生下的这个孩子一直有些体弱,胤礽甚至有些担心他到底能不能长大,因此也不敢给他取名,只是请了康熙给他取了个乳名,唤做阿长,希望他能活的长长久久的意思。

胤礽自是不相信一个乳名就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他希望孩子长大的心却是和康熙也没有二致的,于是他一天至少一次的折腾太医。

也亏得他现在是太子呢,不然他还真折腾不起。而阿长这个孩子,在祖父和父亲这样的双层折腾下,倒也健健康康的,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出现过什么大病。

康熙胤礽都坚信是自己的办法起了作用,对阿长都是加倍的疼爱了。

于是,当胤禩接到口讯赶来接妻子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抱着孩子傻乐的太子。

胤禩在惇本殿后檐下站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那个院子中间双手举着孩子不断地依依呀呀逗小孩子发出一样音节的人,确实是他的太子二哥,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檐下走了出来打招呼,“太子殿下安。”

胤礽笑眯眯的转过头来,一直被全心全意关注着的阿长不满了,肉肉的小爪子不断的抬起然后落到胤礽的侧脸上,“八弟又见外了,你我本是兄弟,今日又逢佳节,何必作此生疏之语?”

胤禩却不是胤祥那等倔强不知变通,最是识趣的他立刻就顺着胤礽的话改变了称呼,“二哥。”

胤礽哈哈一笑,招来阿长的奶娘将阿长抱走,自己则带着胤禩往正殿走去,“八弟稍坐,弟妹正在后边与你嫂子说话,八弟若不嫌弃,先在这里用盏茶吧。”

“二哥的茶,素闻是宫中最好的。胤禩这回可有福了。”胤禩笑语盈盈的走在胤礽身边略微落后半步的位置,说出来的话,却隐然带刺。

毕竟,胤礽只是太子,但是他用的东西却号称宫中最好,无疑是对尚在位的皇帝的一种嘲讽和挑衅。

胤礽不以为意的笑笑,早在他从咸安宫回来的第二日,就在请示过康熙后下令将宫里头所有越制的东西都暂时封存,而东宫里的开销也在他的有意控制下大幅缩减,现在新的太子仪仗、冠服正在赶制之中,这也是为何太子册封大典迟迟不行的缘故。

不过,胤禩的话倒也没说错,他这里的茶还真是整个宫里头最好的。准确说,他这里,除了那些越制的东西,其他的生活享受方面的东西,比起以前,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切原因,只是因为康熙对于收了爱子本来就不属于他的权力的歉疚。

还好胤礽本来就不是靡费的性格,再加上他着意控制,这才使得毓庆宫的花销不但没有攀升,反而缩减下来。不然依着康熙对太子的纵容,还不知得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也正是因此,康熙反而对胤礽更加偏徇了,刚好又临近年关,凡是地方有什么好的东西送上来,他都会将其中特别好的东西选出来了,分作两份,一份送到宁寿宫皇太后出,另一份就是毓庆宫的。反倒是他自己,留下的却是一般的品色。

这些事情胤礽自然不会跟胤禩说。毓庆宫跟胤禩关系素来不好,本尊是瞧不起胤禩的出身,以及他跟什么人都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没有半点儿皇家尊贵气派;胤礽则是延续前任的风格,毕竟他成为胤礽的时间太短,还不到形成自己风格的时候。

“这都是皇阿玛的恩典,”胤礽领着胤禩上了正殿明间北炕坐下,“若是八弟喜欢的话,回头我让人包了送贝勒府去。”

“胤禩怎敢夺二哥心头之好。”胤禩半真半假的惶恐。

胤礽笑睇着就连惶恐也是一派谦谦君子和煦风度的胤禩,心想这人怕是做戏已经做成了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他的贤王风范,就是不知道他自己累不累就是了。也许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将自己融入角色,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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