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卷一、二 穿越)——花信风
花信风  发于:2012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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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眼睛一闭,做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儿臣听凭皇阿玛发落。”

“好,你记住了!”

虽然不在乎那个什么赌约,康熙却还是很珍惜这种父子之间难得的轻松愉快的气氛,为了让这种快乐的气氛延续得更久些,动作不免满了十分,待到他慢慢打开,还来不及瞄上一眼,门外就传来了魏珠“十三阿哥求见”的通传。

康熙刚才还在笑嘻嘻的脸色立时便冷了下来,声音里也淡淡的,说出去的话也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传见。”

胤礽自觉地从炕上站下来,康熙看了他一眼,眼里浮出一些嘉许。

皇十三子胤祥在魏珠的引导下慢慢走了进来。较之一月前,胤祥更加的瘦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极慢,像是走得极为吃力似的,康熙看了不免又增加了十分的不悦,对胤祥的请安语也假装听不见,将他晾在了地上,转头继续拆胤礽的礼盒,淡淡点评道:“胤礽你今年的礼盒倒是用心了的。”

胤礽同情的看了眼胤祥,调转头来,小心陪笑着道:“皇阿玛赏赐儿子尚且亲手包裹,儿子安敢敷衍应付?”

康熙轻哼一声,“你以前可不就是敷衍了事!”

“……”胤礽讪讪的笑了一下,康熙这算是抓到他的软肋了,索性光棍的往地上一跪,“臣有罪,乞皇阿玛饶恕。”

“能不饶恕吗?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计较的话,朕早就被你们给气死了。”康熙气哼哼的说着,同时眼光在胤祥身上扫了一眼,马上又冷哼着收了回来。

而在那边,胤祥身子几乎是贴着冰冷的地板伏在了地上。削瘦的脊背骨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依然清晰可见。

见此情状,明明这乾清宫内温暖如春,胤礽不知怎么的却突然觉得背上发起寒来。勉强一笑,胤礽俯首在地上叩了一下头,“如此,儿臣就多些皇阿玛饶过我等兄弟了。”然后伸手轻轻牵了一下他这个十三弟的衣袖,示意他也起来。

不想这个胤祥竟是个性子倔的,只是趴伏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胤礽心头暗恼,索性不管他,自顾自的站起来。上头康熙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冷哼一声,教训胤礽道:“虽然此前朕曾叫你改一下你的性子,但也用不着矫枉过正。你贵为一国太子,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沾边!”

“臣记住了!”胤礽低头,其实他是纯粹被迁怒的那个。

“哼!”康熙斜乜了地上曾经最喜爱但是也最让他失望的儿子,低下头正式打开了胤礽的礼盒,然后,康熙怒了,“胤礽,你这里装的是什么?”

15.给皇帝送年礼(下)

“奶糖?牛奶和糖一起熬制的糖?”康熙声音里有几分不可思议,不是对牛奶也可以做成糖果的不可思议,而是对胤礽竟然用这种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吃的东西来送给自己作为年末礼物的不可思议。

看着爱子一脸期望的表情,康熙决定还是忍住,好歹是用了心的,总比以前随随便便往内务府里或者别人送他的礼物里挑一两样打发自己有心了。

口吻淡淡的,康熙开口道:“朕也觉得这个……奶糖味道还不错,回头你把这个交给御茶膳房,以后便将之计入每日的饽饽里边去吧。”

啊?

胤礽简直觉得当头一棒,他特意在这个时候献上这个可不是为了在每天吃不完的点心里边加一个零嘴!

还是说,他在康熙眼里就是那种会为了一点口腹之欲而汲汲于求的人?

“皇阿玛,”胤礽深吸了口气,道,“这个奶糖,每一颗的制作都要耗去不少牛奶,臣——”

康熙皱眉,他实在不喜欢爱子眼下这个斤斤计较的样子,打算了胤礽接下来的话,康熙沉声道:“尔为皇太子,这天下将来都是你的,为了一点糖果点心计较,像什么话?”

“皇阿玛!”胤礽抢在康熙更多的教诲出来之前先大喝了一声,随即跪倒在了地上,“儿臣所虑者,在于蒙古诸部!”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一直跪伏在地上的胤祥,也吃惊的抬起了头看着这位似乎变的有些陌生了的太子二哥。

康熙也被突然爆发的胤礽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好,你倒是说说,这个和蒙古诸部,有什么关系?”

胤礽仰起头,故意用眼角往胤祥方向瞥了一下,“那,皇阿玛让儿臣先站起来可好,这样说着比较方便。”

康熙脸上果然现出一些暖色,颔首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便让你起来吧。”目光移到胤祥身上,“老十三也起来吧,听听你二哥怎么说。”

“臣谢皇阿玛隆恩。”

“皇阿玛,蒙古诸部落向来游牧为生,除了盐茶悉仰赖内地供应,生活自给自足,与朝廷几无牵绊。此种情况,于蒙古诸部,只是生活清苦些;但是,于朝廷,却是治外之国,实在不宜朝廷长治久安。”

康熙一言不发,不过身子却往胤礽的方向倾了倾。

顿了一下,胤礽从盒子中拈起一颗奶糖,“这个东西,是用牛奶与砂糖一起熬制而成,臣无才,姑且名之曰‘奶糖’。奶糖存放时间极长,若无意外,几个月也是使得的。

“此物皇阿玛也尝过了,味道自然是好的,若是人情馈赠,实为上上之选。若是于蒙古诸部收购牛奶而后制成奶糖出售,而后再以所得之利分与诸蒙古王公。

“利之所动,不出十年,诸部落必然……”

胤礽含蓄的闭上了嘴

康熙的脸已经青了。

康熙自己亦是学问大家,对于商人逐利的本性再了解不过。之前只是受限于思维惯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现在胤礽一分解,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而且,他比胤礽想得更加深远。满族能得天下,仗得就是那驰骋天下的骑兵。如果这奶糖真的在天下流传开来,关外那些个利欲熏心的奴才把场子里的健马全部换成了奶牛,那这天下,还有他们满人的立足之地吗?

此刻,再去看那精美包装着的、散发着甜甜奶香的奶糖,康熙只觉得那分明就是一件裹着糖衣的毒匕,正在将他们满人的天下一点一点的撬碎。

深深的吸了口气,康熙慢慢稳住眼前有些发黑的视线,一字一句,语气极其坚决的道:“我满族以弓马定天下,我大清以农耕为国本。商者贱业,你身为皇太子,应当自重身份。此事日后不必再提。”

“皇阿玛?”胤礽简直不敢置信。

他知道这个计划有不尽之处,但是无论怎么样,从目前看来,对大清都只会是有利无害啊!康熙又不是那种埋首故纸堆的酸腐儒生,他手掌天下乾坤,俯瞰世间众生。而且他学贯中西,对于商业的作用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怎么会如此没有眼光的拒绝这种有利无害的建议呢?

等等——

胤礽脑中灵光一闪,“满族以弓马定天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正待开口解释,那边康熙却已经没有了谈下去的兴致,一挥手,“朕乏了,你们跪安吧。”

“皇阿玛?”胤礽不死心的想要再试一次。

康熙此刻目光却没有了之前的温暖,“胤礽你下去吧。近些日子你读书用功朕是知道的,但是骑射乃是满人之根本,别为了无关紧要的汉学就把我们满人的根给忘记了。”

“儿臣记住了。”

毕恭毕敬的退出了乾清宫,胤礽避开巡视的侍卫,以低调的动作极大的力道狠狠的踹了一脚旁边的玉石栏,心头恨不得那就是康熙。

见过目光短浅的,没见过这么目光短浅的!为了满人啊,就为了那么一小撮满人,就置整个国家的命运前途全然不顾!

如果还能回去二十一世纪,胤礽一定要把那些给康熙吹捧什么“千古一定”还有那唱什么“再活五百年”的家伙们全部找出来一个一个扇上五百大巴掌!

或者,把他们全部拎到这里来让他们享受一下这位千古一帝的光辉照耀?

“太子殿下?”

胤礽陡然转头,双目灼灼的看向旁边突然出声的胤祥,“十三弟有事?”

因为胤礽说话的时候脚下的步子也不曾慢下来,胤祥有些困难的跟上,再开口说话便不免带了几分气喘,“太子殿下方才,有些急躁了。不然,皇阿玛应该能答应的。”长长的喘了口气,胤祥脸上浮起几丝潮红,“那奶……奶糖不过是一样点心罢了。”

点心?

的确,奶糖不过就是一种糖果,一样点心罢了!

胤礽心头陡然敞亮,明知道清朝以异族立国,心眼小的不是一点半点,却一出口就是要断了人家的生计,难怪康熙兔死狐悲了。

胤礽心头大喜,停下脚步,差点儿就想转身回乾清宫再会一把康熙了。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脚,现在正是康熙的最警惕的时刻,还是改天吧。

伸手,胤礽拉住胤祥的手臂,“多些十三弟提醒了。我宫中还有少许奶糖,若是十三弟不嫌弃,不如顺道给我那弘昌侄儿带些回去吧。”

胤祥垂下眼帘,掩去对眼前之人的揣测思量,“如此,胤祥叨扰殿下了。”

“十三弟见外了,你我本是兄弟,不须如此称呼,十三弟直接呼我为二哥就好。”

“君臣有别,胤祥不敢冒犯殿下。”

“罢了,”胤礽也不指望就此能把胤祥拉拢过来,“十三弟这边走吧。”

胤礽带头率先往日精门走去。

16.兄弟齐聚

胤祥并没有在毓庆宫里停留太久。虽然皇父开口释了他的幽禁,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康熙对他的冷漠,而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的人,他毕竟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生事端惹来皇父的注意。

而且,虽然胤礽看起来有些转性了,但是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子。胤祥虽然对突然改变了的太子有些好奇,毕竟还不想把自己赔进去。

所以,在跟太子妃石氏请过安之后,胤祥在毓庆宫的书房里稍微停留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了。

顺便带走了一小包奶糖。

这个胤祥倒是没有推辞。虽然经历沧桑,但是他毕竟是个才二十三岁的青年人,内里到底还是保留了几许属于青年人的好奇心,对这个用牛奶做的糖果也是有几分好奇的。

胤礽这边,得了胤祥的提醒,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太小觑满族天下在康熙心底的地位了。想来后世慈禧能够说出那句著名的“宁与友邦,不与家奴”也不是偶然的神经错乱了,分明就是家学渊源!

也许,对这些满族皇帝来说,这天下估计就是一块从天而降的馅饼,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将馅饼握在自己手里,然后保证自己能取得馅饼的最大份额。至于跟自己分享馅饼的是“家奴”还是“友邦”,那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事的时候,他们也会尽量将蛋糕做大,这样他们的进益也能水涨船高。于是,到了后世,经过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艺术家们的粉饰,居然也得了勤政爱民等等美誉,还有人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将这些勤政爱民的英明帝王们挽留下来!

胤礽郁卒得想要撞墙!

恢复太子之位以来,或许是还不放心怎么的,康熙并没有按照以前本尊所在时候那样将他放回文华殿独自办公,而是留在了他的身边,虽然直接导致了胤礽日日过得战战兢兢,如走钢丝,原本保养得极为细致的皮肤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起了细细的皱纹,却也让胤礽在最短时间内习惯了皇太子的坐立行走规矩礼节,摸清了与康熙父子相处的规律。

当然,这么长的时间里,胤礽不是没有遇到危机过。康熙就曾经好几次用淡淡的口吻提醒他要多多看书写字,道他的字退步极大。能够将这些危机应付过去固然是胤礽本人的急智,但真正让胤礽渡过危机的,其实应该是康熙对这个儿子的浓浓的父子情。

康熙这个人,是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物。他对陷害皇太子的胤禔是如此,对涉嫌陷害皇太子的胤祥也是如此,对图谋太子之位的胤禩亦是如此,对可怜的、惨遭兄长镇魇,遭弟弟们陷害的胤礽更是如此。

前边三人都曾经是康熙最爱的儿子,但只因为牵涉到储君之争,便立刻被他毫不客气的打压了下去,无论是被圈禁的胤禔,冷落的胤祥,还是现在康熙动不动还要嘲上两句的胤禩,都不留哪怕一丝余地。

而胤礽,只因为皇帝对他还有爱,所以一听到镇魇的借口就迫不及待的将他捧了出来,甚至暗示胤礽在大臣们面前说前事(殿帐夜警)已然尽忘了。

胤礽自然乐得配合,但是心头对康熙这翻手云覆手雨一切凭心的行径,也生出了几分寒意。

奶糖的事,说白了,其实只是胤礽的一个试探。

蒙古诸部何等势大,便是前朝时候,大明以举国之力,数次进剿草原,终明一朝却也没能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最后更是因此而造成了自己的灭亡。

当然,以胤礽现在的身份,应该说因此促成了大清的建立。

但是不管怎样说,蒙古的势力不可小觑却是个铁打的事实。便是同样来自白山黑水的女真,面对这样的蒙古诸部,也不敢用强力压制,而是靠代代送皇帝的妹妹和女儿来勉强维持二者之间的和平相处。

而且,蒙古也不乏有识之士,胤礽的利益侵蚀,纵然真能拉倒一批部落,也总有那固持己见的从而维持住悍勇的蒙古骑兵部队的。

所以,胤礽说给康熙的,其实是夸大了效果的。

毕竟,如果真用一颗奶糖就能砸倒蒙古骑兵,那也太夸张了。当然,只要开了头,让那些蒙古王公尝到了甜头,知道了利益的甜美,自然会帮忙胤礽继续接下去的事情,解除蒙古骑兵的对内威胁。

这么做的目的,胤礽有两个。一则观看康熙对于蒙古的态度,再则试探康熙对满族实力消长的敏感度。

显然,康熙的反应简直就是完美——作为一个满族皇帝来说。

康熙对蒙古的实力削减显然是乐见其成的,至少在听到胤礽的话的第一瞬间,他是赞成的;但是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个对满族实力的影响——确实思维敏捷眼界开阔——然后迅速严词喝令不得再提。

两方面,无论是对异族的实力抑制态度,还是对自己民族的实力变化敏感度,都是百分百的完美!

完美得让胤礽一点儿做小动作的余地都没有!

绝了撺掇康熙的心,胤礽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乖乖当自己大清皇太子,锻炼身体,讨好康熙,争取在康熙驾鹤西归之后能再活上二十年,然后把所有的事情留到那二十年去办。

按下心头的自嘲,胤礽回到了后院。这个时候,也只有这在二十一世纪绝对不能拥有的一院子的老婆能多少抚慰一下他的心冷了。

如此,过了一日后,好歹缓过了被康熙打击到的心情,胤礽在自己的小金库里收拾了一对看上去还不错的白玉如意,然后又忙活了一天的功夫,亲笔抄写了一百遍《孝经》,然后在当天下午将白玉如意和《孝经》一起包好了亲自送到了乾清宫,以为对奶糖年礼的歉意和补充。

这次康熙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那白玉如意苦笑了一阵,然后点评胤礽的字比前几次进步了许多,但是还达不到以前日日练习时候的境地,还需要多加练习,每天至少要写字一百二十张云云。

胤礽现在已经被批评字批成习惯了,而且自从某日他在康熙这里有幸见识到他的那个八弟的字以后,他就真心的觉得他的字其实很不错了,康熙的批评只是在精益求精而已。

毕竟,他的字现在已经跟胤礽本尊很是形似了,无论如何落魄也落不到胤禩那个样子!有一个垫底的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写字这方面显得太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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