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没事……”陈毅锋钓上一条鱼，看了看，用手指点了点小鱼的脑袋，“小家伙。”语气中是对儿女般的宠溺，然后小心的把鱼放回水里。

“为什么放掉？”

“钓鱼只是人和鱼的游戏，游戏结束了，自然人回到岸上……鱼……还是回他该去的地方吧。”

“我觉得跟你聊天很舒服，你怎么称呼？”

“我……呵呵，怕是以后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能见到的，我叫任子朝，我会呆在香港很久，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玩。”

“……呵呵，算了吧。”

陈毅锋拎起空桶，桶里是满满的湖水，回到海滨别墅，推开门，啸龙已经做在沙发上等他了。

“你怎么来了？”虽然是疑问，却没有半点震惊，倒多了种嬉笑的意味。

“不是不准你出海滨别墅的吗？”

“呵呵，违背了你的命令了，是不是该有点处分？”陈毅锋把鱼竿放好，拎着桶里的水细心浇灌着房里的几盆昙花。

“从哪里拎来的水？”

“海水太咸，自来水太多碱，纯净水没养分，这个啊，是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湖水，正适合养花。”

啸龙抿紧唇，目光很迷茫的看着他浇灌昙花，许久，才说，“今晚上阴天。”

“是吗，没听天气预报。”

啸龙懒懒的瞥他一眼，站起身，手插裤袋，向楼上走去，踹开房门，陈毅锋尾随进来。

“脱衣服。”

“你想非礼我啊，啸龙你不会精神分裂导致变态了吧。”

“你才变态，要不是你把按摩师赶回老家了，还用的着我纡尊降贵来伺候你啊？”

“切”陈毅锋笑了笑，脱去上衣，趴在床上，啸龙满不情愿的坐在床沿上，动作很笨拙的帮他按摩。

“真是，年纪轻轻的落下这么一病根”

“没人性的。”陈毅锋笑骂一句不再说话。

啸龙当然不会忘，那是小时候，啸龙和陈毅锋都是流浪的孩子，两人走在一起后，相依偎，相互作伴，啸龙说过一次想要手枪模型，易锋就抢了一个学生的，被人打成重伤还死死抱着模型不松手，那时候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受了伤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更没有钱去医院，易锋整日叫着浑身都痛，以至于后来有钱了，啸龙为了他打下天下，他的病还是没有痊愈，一到阴天下雨还是会痛，为此啸龙寻遍了全世界的按摩师，再后来，啸龙有了真正的枪，有了亚洲最大的组织，可是，他宁愿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换陈毅锋的腿，只是，老天却不肯同意这样的交换，有时啸龙会心血来潮说找出当年打伤易锋的那些人毙了，易锋便会笑他幼稚，就会被啸龙很扁一顿，可是，自从四年前发生那些事之后……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上次那个按摩师还不错啊，为什么赶走？”

“她老趁给我按摩的时候吃我豆腐。”

啸龙不由撇嘴轻笑，易锋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啊？”

啸龙用鼻子冷哼一声不说话，易锋闭上眼睛，许久才说，“我都知道了。”

“恩，阿威告诉你的吧。”

“你……有没有恨过我？”

“……四年前很恨你……可是我知道，能为了我，连命也不要的……也只有你一个人……我是不是很悲哀……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兄弟……我能为了你死，你也能为了我死……可是，背叛了我，让我生不如死的，也是你。”

陈毅锋只是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的样子，在啸龙看不见的角度，眼泪滑了下来。

“这么多年……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

“你对水儿别太强硬，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早晚会懂的。”

“衿西的孩子呢？”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不管怎么说，孩子没有罪。”

“如果孩子生下来，水儿一定会离开我。”

“即使水儿会，衿西也不会……你太低估衿西对你的感情了，只要是你要的，她一定会给你，如果她阻碍了你的幸福……她一定会离开。”

啸龙静默了许久，歇了一会说，“好累啊。”

“那就歇会吧，不要按了。反正你水平也不怎么样。”

“疼死你啊。”

虽然嘴上在骂，可啸龙还是很认真的帮易锋按摩。

三十八：谁才是最可怜的？

回家后，子朝放下鱼竿，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空空的房间里似乎多了些沉沉的东西。沉闷的让人不禁难过起来。

什么时候起林筝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她走后，心里就空的见底，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会心疼？为什么……有点想她？

许久，子朝终于忐忑不安的拿起电话，拨了那几个熟悉的阿拉伯数字，电话那端响起林筝的声音时，他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子朝？是你吧。”

“……”

“出什么事了？要我帮忙吗？”

“……”

“需要我做什么你说啊，子朝你怎么了？”

“不是……”

“……”

“你……还好吧？”

“恩。”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谢谢你。”

“不用，没什么的。”

“伯父打你了？”

“……恩。”

“那他还出钱给你妈妈治病吗？”

“……我可以赚钱，妈妈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不用担心，你呢，现在怎么样？”

“恩，很好。”

“我就知道我走了一切都会好的。”

“不是的……”子朝顿了一下又说，“你要钱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我可以的，你还有事吗？”

“你很忙吗？”

“是啊，现在要出去找工作。”

“现在？”

“恩，没事就这样了。”

“恩，好，再见。”

“再见。”

挂上电话，子朝握着听筒迟迟不放开，紧紧的握着，半低着头，为什么心口会痛啊，摸索出一片药来赶紧吞下，从喉咙一直苦到心里。

如陈毅锋所说的那样，啸龙放水儿出来后，水儿没有吵着闹着非走不可，只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啸龙，一步步挪了出来，才松了口气，啸龙是真的放了她呢，“你真的……放了我？”

“你走吧。”

“我说过走吗？我要留下来照顾姐姐。我要不看着她，谁知道你这么狠心会怎么对我姐姐？”果然一切都在易锋的掌握之中，水儿狠狠瞪了啸龙一眼，推开他直奔衿西的房间，靠在房门口问，“是不是这个房间？”

“你很了解我啊？”啸龙轻笑着说。

“才不是。”水儿皱皱鼻子，轻轻推开门，见衿西躺在床上，她小心的迈着步子坐到床边，不过还是惊醒了衿西，水儿一时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似的，小声叫了声，“姐姐。”

衿西坐起来，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没事，傻丫头，这么多年，你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啸龙找你找得好苦？”

“对不起啦姐姐，我现在留下照顾你，你就不要骂我了。”

正说着啸龙推门进来，身后的女佣推着早餐车进来。

“好香啊。”

“有你最喜欢吃的南瓜粥。”

水儿马上站起来想要去拿一碗南瓜粥。

“别。”啸龙赶忙阻止她，水儿很不满的瞪着他，“干嘛啊！”

“烫手，先吃点别的，待会在喝粥好不好？”

“不要！”

啸龙没辙的叹了口气，“好，我喂你。”

“哎呀，不用了，凉了再吃吧，姐姐，你吃什么？”

“我随便就好。”衿西包容的笑笑。

“那我喂你好不好姐姐。”

“不要吧，刚睡醒，没胃口，等会再吃吧。”

“好了，凉点了，我喂你吃吧。”

“哎呀，不用啦，你出去嘛，我跟姐姐聊点体己话，你呆在这里不觉得碍事啊？”

啸龙轻笑了笑，“好，我出去，有事叫我。”

“能有什么事啊，快出去啦。”

“好。”啸龙依言起身，衿西却觉得心底在这么几分钟就已经历经了千辛万苦的波折，好疼的感觉，啸龙从来都是一个王，霸道甚至无理，只有水儿，能让他无条件的服从，水儿，你是不是啸龙的劫数，啸龙……是不是我的劫数？

见啸龙出去，水儿对这门口做了个鬼脸，转脸看向衿西。

“矜依，其实啸龙蛮疼你的啊。”

“姐姐你生气了？”

“没有。”

“才怪，姐姐，你别生气，啸龙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这句话我应该对你说，其实这么久，我一直想你回到啸龙身边，那样对我们都好。”

“姐姐，不要说了。”

“矜依，你真的不要有什么顾虑，姐姐早晚会遇到真心爱惜我的男人，啸龙心里只有你，我在他身边，对我们三个都是煎熬。”

“姐姐……你不明白的。”

“还有什么？”

“啸龙变得好多，我觉得好害怕了，他杀了好多人……”

“只要你回到他身边，他会听你的，就算你让他离开帮会，让他放下身份去找一份工作上班，他也会听你的，你知道的，他只要你。”

“姐姐，不要说啦，你吃点东西吧。”

“现在还不想吃，等会饿了再吃吧。”

“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叫我啊。”

“恩，好，你出去吧。”

谢威看着水儿从衿西的房间出来，跑回自己的房间，有些意外的敲了敲衿西的房门。

“进来。”

推门进去，衿西正自己喂自己喝凉了的南瓜粥。

谢威忙过去接过碗，“我来。”

“好。”

“南瓜粥？你不是不喜欢喝吗？”

“今早晨就熬了这一种粥。”顿了一会又苦笑着说，“大概是水儿喜欢，所以……”

“我叫人去给你做点别的吧。”

“不用了，也没什么胃口。”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孩子……生下来，有谁会疼他？

“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打掉这个孩子？”

“为什么？”谢威皱紧眉头低声问。

“我不知道……孩子长大时，问我他爸爸是谁，我怎么回答？”

“衿西……”

“阿威，啸龙胃不好，水儿那么不懂事，老是惹他生气，你好好照顾啸龙。”

谢威突然打断她的话，“为什么说这些？”

“我不知道……我……还是离开的好吧。”

“你……”

“阿威……我真的好难受，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我有了他的孩子，这么多年，不管他怎么忽视我折磨我，我知道我能留在他身边，我还是好开心，有了孩子，我以为，就算他不爱我，还是可以让我继续留在他身边，可是……可是水儿回来了，我有时候会恨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可是，我是她亲姐姐，她为我做了那么多，她离开了四年，我不能这么自私了，啸龙是她的……我只能走，啸龙才会开心！”

“除了龙哥，你眼里还容不容得下我！”

“……”

“我……帮你一起带大这个孩子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真的想找个爱自己的人了，好好生活吧，不想这么累了，不想一个人爱的疲惫爱的卑微了。

好不好，好不好？

“……我喜欢的还是啸龙……”

“感情的事，以后谁能料到？”

“为什么这么委屈自己……是同情我吗？”

“你呢，为什么委屈自己留在啸龙身边……是同情吗？”

“不是！”衿西赶紧反驳！

“我也不是。”

好感动……有人这么不计一切的爱她，就像啸龙对水儿，她羡慕了四年啊，原来自己也可以得到这样的爱，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把目光从啸龙身上移开过，一直折磨着自己。

“副会长，会长找您。”

门外有保镖报告。

“知道了。”谢威应了一声，又转过头，对衿西说，“等下让人帮你做点好吃的，吃完你就睡一会，我回来后陪你。”

“等等……”

谢威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你……你会……像啸龙疼爱水儿那样疼我呢？”

谢威撇嘴轻笑，“会……但是，我的爱，是求怀抱的，不能再让我一个人傻傻的爱了四年了，你可以任性，可以胡闹，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是……你必须爱上我。”

衿西抿紧嘴，半低着头，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说，“爱了四年……”可谢威已经离开了，她便无从考证了。

“龙哥。”

“来了？”啸龙微抬头看了看点点头，“坐吧。”

“有事？”谢威坐到啸龙对面，啸龙有些懒懒的样子，却也不失霸气。

“欧在浩近来什么情况？”

“还是一样，为了水儿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

“龙哥，何必这样呢，既然水儿已经回来了，就放过他吧。”

“这不像你，阿威。”

啸龙敏锐犀利的目光让谢威不敢正视，别开脸回答，“只是有些厌倦了，有些羡慕峰哥的生活了。”

“是吗？你也想被软禁？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