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其实就只有莫瑞斯一个人在演戏。”

斯科特缓缓说出自己的结论，他感到他的心正经历着让人发狂的绞痛。

贝瑟尼教授现在说不出话，她在努力接受刚刚听到的故事。

斯科特稳定了一下情绪，终于向贝瑟尼教授提出他一直想要知道原因的问题： “教授，莫瑞斯为什么要这么做？”

贝瑟尼教授思考了很久，才慢慢回答：“要是他以为那些都是真的呢？”

Chapter 8-6

6.

“比利，那些跟踪，还有几次见到瑞德，以及他要杀我的事情，都是我的幻觉，对吧。”莫瑞斯平静的说着那些他刚

刚想明白的事情，用的是陈述的语气，“那个明信片是瑞德早就送给我的，我的钱包里一直都有房子的钥匙，但是这

些我都不记得了。我以为我把钥匙丢了，我以为瑞德半夜给我送了明信片威胁我；没有人跟踪我，影印店的瑞德，也

只是我的幻觉；我刚想起来我会模仿瑞德的笔记，所以照片后面的字是我写的，那些照片也是我弄的；瑞德根本没有

要杀我，那天晚上是我自己打开了窗户，撞碎了台灯，也是我刺伤自己，在墙上留下血字。可是为什么，我要这么对

我自己呢？”

“做这些的时候你没有自己的意识，就像是一种催眠中的状态，莫瑞斯宝贝。”比利坐起身来，拖着自己的下巴给他

解释，“因为你的内心深处渴望着自我惩罚。你想要找到瑞德，你想要恢复记忆，你深深愧疚于瑞德的死，你想要被

救赎。你后来能变得自信开朗，也全是如此，因为你想让瑞德继续活着，所以你总是在不自觉地模仿他，让他的性格

成为你的一部分，就好像你们一起活着一样。你现在做出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要指引你回到这里。”

莫瑞斯躺在比利的腿上，伸手轻轻触摸比利的脸，问他：“如果我看到的那些都是幻觉，那你呢？你是什么？”

比利低下头，对着莫瑞斯展开最灿烂的一笑：“我也一样，你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莫瑞斯也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记忆中埋葬瑞德的地方，用手电筒照亮，那里的土被翻动过，上面插着一把刀。

莫瑞斯将那把刀拔出来，用衣服擦拭干净，刀面像镜子一样能清晰地映出自己的样子。

“比利，那你说，斯科特会不会也是我的幻觉？”莫瑞斯看向比利，眼神带着希冀。

“你觉得呢？”比利摸了摸莫瑞斯的头发，把他们全部弄乱，“胆小鬼。”

莫瑞斯把刀插入胸口的时候，没有感到一点疼痛。

恍惚间，他看到远处又一道亮光照了下来，像是来自天堂的光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光线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影，莫瑞斯努力想要看清楚。

他感到一双手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那个温度，让他想起了最初和斯科特一起钓鱼的时候，他躺在斯科特腿上的感

觉。

他感觉到那个人把自己抱得非常紧，他听到那个人在拼命地在说着什么，他非常想告诉那个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

话，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很高兴认识你。

Chapter 9

Role Playing Game

“这是我的错。”贝瑟尼教授站在一个墓碑前，伤心地对站在墓碑前的男人说，“我早就应该想到莫瑞斯有可能有精

神分裂症。”

“不，这和你无关。”斯科特看着墓碑说，“我是离他最近的人，我却完全没有注意。是我的感情蒙蔽了我，让我一

直不肯相信一切都是莫瑞斯做的，如果我能狠心早下决断，也许就能阻止莫瑞斯了。”

贝瑟尼教授摇摇头，声音带着哽咽：“在这件事上，我确实失职了，我是一个心理学教授，却不能及早的判断出病人

的精神疾病。在我给莫瑞斯治疗的时候，有几次就听到莫瑞斯提起比利，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注意到我根本就没见过这

个人。他那两段缺失的记忆，正是因为要幻想符合比利的存在而消失的。要是我能在那时候就发现他的病，今天的这

些就不会发生了。”

贝瑟尼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斯科特想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这个女人，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深秋的墓地萧瑟，草已经枯萎，树叶也都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矗立在那里，孤独凭吊这些死者，冷风会不时的

在这里游走一圈，所以即使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斯科特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那个房子的地道一头在瑞德家的地下室里，而另一头通向公园里一个废弃的小屋，可能是以前军事地道，后来在不知

情的情况下建上了房屋。

后来警察进入地道，在莫瑞斯自杀的旁边挖出了有血迹反应的手电筒和一个行李包，里面有瑞德的证件。

斯科特和贝瑟尼教授推测出可能是莫瑞斯发现瑞德要离开，就在这里失手杀了他，结果被和同年时一样的情景刺激，

忘记了这些。

于是警察继续往下挖，却一直没有找到瑞德的尸体。

也许真的是瑞德做的？莫瑞斯以为他已经死了，但实际上他活了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找到莫瑞斯，开始复仇。

也许那些并不真的都是莫瑞斯的幻觉？

但是莫瑞斯身上的刀上还是只有莫瑞斯的指纹，地道里也没有别人的脚印，斯科特不能否定自杀的结论。

至于真相如何，斯科特也已经不想再寻找，无论如何，莫瑞斯都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怀里。

送贝瑟尼教授离开的时候，这个事业有成的女教授告诉他，她决定辞去现任的所有职务，移民去英国重新学习，因为

她这次犯下的不可原谅的错误。

斯科特尊重她的决定，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令人敬畏的品质和力量。

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伯纳德正站在那里。

两人一起去了一家咖啡店，伯纳德推荐说这里的爱尔兰咖啡比较好喝。

于是两杯被送了上来。

“你是不是快要离开了。”伯纳德问。

“嗯，明天。”斯科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果然比他喝过的那些都好。

“你现在知道了莫瑞斯可能杀过人，还有精神分裂症，如果他还没死，你还会爱他吗？”

斯科特想了想，诚实地说：“也许吧。也许他以前没那么好，但是我认识的莫瑞斯是个非常值得我爱的人，我到现在

还是很难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如果他还活着，我想我会努力去接受全部的他，因为他身上还是有我爱的地方。”

伯纳德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斯科特自己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马上感慨一句：“现在想想，当初瑞德也应该是真的想和莫瑞斯一起离开。他们约

定的汇合地点正是地道另一个出口的附近，只是最后他还是决定一个人走了。”

伯纳德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刚才还轻松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我来告诉你原因吧。”伯纳德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听说你去警局翻查了当年瑞德失踪的档案，那你应该

看到了有一个文件袋。”

斯科特的头开始疼，他从一开始就有这种隐约的感觉：“那是你送的？”

“是的。”伯纳德干脆地回答，“我早说过我不信任莫瑞斯，所以我找人查了他，果然查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然后

我买通一些警察，看到了许多当年案子的内情，那份验伤报告，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知道吧，那个女人除了恋童癖和虐待狂，还严重自恋，她住的那个房间到处都藏满了摄像头，她没事的时候喜

欢一遍一遍回顾她做过的那些事，警局那里有好多莫瑞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候的带子，那些都是作为证物被严密封

存，但是我还是偷偷拿了其中一盘。”

“你！”斯科特再也忍不住，猛然站起来一把抓住伯纳德的衣领，把他也从位置上拽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引来周围人的注意，斯科特不得不终止了朝着伯纳德脸上挥一拳的打算。

没有理会斯科特的狂怒，伯纳德只是狠狠拍开了斯科特拽着自己的手，嘲讽地说：“真是野蛮人。刚才当然是骗你的

，你以为就凭我那些东西真有可能被带出来？只是一份验伤报告就够让我费劲的了。”

两人又重新坐了下来，伯纳德慢悠悠地整理自己的衣领，抱怨了一句：“你还真是和他一样笨。”

斯科特听见反应了几秒，一个想法飞速地闪过脑海，他突然间明白了伯纳德的当年的计划：“你当时也这样骗了瑞德

，逼他离开莫瑞斯？”

伯纳德笑了：“不愧是警察，真聪明。”

“我当时把收集到的关于莫瑞斯的新闻和那份验伤报告一起拿给了瑞德，而且威胁他说我手上还有莫瑞斯的那些性虐

待光盘，要是他不离开莫瑞斯，我就把那些东西全都散播出去。以前的瑞德哪有那么好骗，他能识破我所有的谎言，

可就是这次，因为莫瑞斯，我把他骗住了。”

伯纳德苦笑着说：“但是我并不知道那时候他们已经计划逃跑，要知道是这样，我早就会告诉瑞德那些人都是我派过

去骗他的，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也不会死了。”

面对面的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人生却不能回头。

也只能在余下的岁月里，不停地后悔当初的一步之差，踏错了人生的单程车。

“你以后想要怎么办？”斯科特最后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伯纳德放下手中的咖啡，说：“继续找下去啊。只要瑞德的尸体一天没有找到，就说明他还活着的希望。我总是要找

到他的。”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伯纳德？”虽然是疑问，但斯科特认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伯纳德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着举杯，对斯科特说：“Farewell.”

斯科特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莫瑞斯生活过的小镇，这里还像自己刚来的时候一样美丽宁静。将近一个月的时光

如同做梦一般，他到现在都还有一种感觉，好像只要他一打开车门，就会看见莫瑞斯仍然坐在那里等着他。

他会永远记得这里。

伯纳德回家以后，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刚休息了几分钟，就听见有人下楼梯的声音。

“你回来了？”

伯纳德睁开眼睛，贝瑟尼教授正站在楼梯上看着他。

“他们都来了？”伯纳德问。

“都在楼上等你了。”

伯纳德起身上楼，贝瑟尼教授在后面跟着他，推开房门，房间里站着两个人。

芬妮和夏洛特。

伯纳德给两人签好了支票，两人道谢以后就很快离开了。

伯纳德放下笔，靠在座椅上休息，这时候贝瑟尼教授给他端来一杯咖啡。

“姐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演员。”

“贝瑟尼教授”笑了笑，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幸亏真的教授不在，不然我真怕自己演不下去。对了，别忘了你

答应我的那5%的股份。”

“放心好了。”伯纳德说，“明天我就去办。”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有瑞德的明信片，还写了那么奇怪的话，结果让我专门跑那么远，半夜塞到人家门缝里。

”

“那是我们小时候闹着玩，瑞德写给我的。”伯纳德不愿多提。

女人看出来伯纳德的脸色变了，也不想多惹他，拿起皮包就走人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伯纳德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刀鞘，华丽的雕刻，璀璨的纹饰。

用手一点一点抚摸过它，细细地感受它的线条。

伯纳德知道，这个刀鞘里的刀，现在正在一个更适合的地方。

伯纳德走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骨灰盒，将它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倒在床上。

他真想永远沉睡在这秋日的暖阳里。

莫瑞斯，你永远也不会找到他。

既然你杀了他，我就一定要把你拖下地狱。

在这场游戏里，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演，是输是赢，全凭自己。

你也不例外。

END

注：

1.本文里所有关于精神和心理疾病方面的叙述是本人在查阅一定资料的基础上经过夸张所写，有真有假，请考究和专

业人士宽容对待。

2.每章前面的部分是一段歌词，全部出自Within Temptation的Somewhere，全部歌词如下：

Lost in the darkness,

hoping for a sign

Instead there is only silence

Can't you hear my screams?

Never stop hoping

Need to know where you are

But one thing is for sure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I'll find you somewhere

I'll keep on trying until my dying day

I just need to know whatever has happened

The truth will free my soul

Lost in the darkness,

try to find your way home

I want to embrace you and never let you go

Almost hope you're in heaven

so no one can hurt your soul

Living in agony cause I just do not know

Where you are

I'll find you somewhere

I'll keep on trying until my dying day

I just need to know whatever has happened

The truth will free my soul

Wherever you are,

I won't stop searching

Whatever it takes,

I need to know

I'll find you somewhere

I'll keep on trying until my dying day

I just need to know whatever has happened

The truth will free my so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