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任何意义,所以,我只是来道歉,并不是来求得你原谅的。”
“你说什么?!”如果他刚刚只是伤心,那么现在,一定是愤怒的,那个人,那个欺骗利用了他的,他曾经的挚友,那么坦然的站在他的面前,波澜不惊的说着这样无理的话,“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听到这几个字,让他神志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人的脸孔也跟着模糊,变成另外一个漂亮的男人,为什么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为什么这些男人都喜欢说一样的话?他晃晃头,眼前人的面孔又清晰起来,仍旧是他曾经的挚友,现在的……他不知道……
“我不会求得你的原谅,就算你再大度包容,我也不会去求,虽然这么做很卑鄙没错,但我没办法因此而低头,筱云他……”那人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包含太复杂的情绪,一点温情,一点埋怨,一点骄傲,一点悲伤,各种混在一起,“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爱我爱的疯了,连人格都可以放弃,为了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就算被曾经他最信任和喜欢的朋友恨,就算将来或许会被复仇,他也不愿意让我受到哪怕一点伤害,对这样的筱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所以,我不会向你低头,筱云也不会。”
明明是蛮不讲理的一番话,却让他瞠目结舌哑口无言,毫无辩驳的根据,他愣愣的看着那人虽冰冷却坚韧的瞳,那里面有一种他无比熟悉的东西,曾经绕指柔的缠绵,现在如同利刃一般穿透他单薄的胸,心脏突然被捉紧的疼,他毫无预兆的软倒,坐在地上,痛苦的拧着眉,那是什么东西?那人眼中的,能刺伤他的,是什么?
“是爱情!”
“什么?”
“让我们赢了的,是爱情,你只一心想着要如何让赵思贤成王,赵思贤一心想着自己要如何成王,你们两个都忘记了你们为何会回来这个世界的初心,所以才被耍弄,你们都只想着在这个世界里你们是如何的贫乏,一文不名,却忘记了你们有着比这个世界任何存在都珍贵的东西,最真实的爱情,那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爱情?那是他遗忘了多久的东西……每日应对世俗就已经疲于奔命,哪还有心情来想这些……
那人在他面前蹲下,温柔的用冰凉的手指抹掉他额角的汗水,“不怪你,这个世界的很多人,都会把这种力量弄丢,我想你大概听说过吧,ZK总裁陈旻文被杀的事情,你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错了!那是一场人为的悲剧,由他曾经的情人一手导演,而现在,这个出色的导演,是ZK集团的新晋总裁!这位总裁身边,陪着他出双入对的,是他一直以来的特别助理,呵……讽刺么?”
“什么?”
“这个被陈旻文从大街上捡回来的男人,曾经在所有人眼里,是对陈旻文绝对忠诚的家伙,无论公司的事情还是床上的事情,可你看,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诱惑,权利、金钱、荣耀、美人,对男人来说,或许还有尊严,为了这些,会有人不惜出卖一切,什么恩情,什么爱情,全都可以出卖,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和赵思贤,也许有一天,会变成同他们一样。”
“不……不会的……”
“呵……”那人用手指勾起他的下颚轻轻抬起,“这个世界,危机四伏,走错一步,踏上一条稍微不同的路,一切就都完了。”
“……”
“虽然我很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但是,抱歉,我携着筱云一起走,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所以无法帮你和赵思贤任何忙,你们的路,要你们自己走,每个人都是这样,在这个世界,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
“……”
那人盯住他迷茫的眼看了一阵,摇摇头,“你好像完全不明白,好吧,不管你是不是明白,有一句话我要跟你说,韩阳,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
“不……”
那男人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在他胸中留下一堆不甘与悲伤,他想叫那男人回来,他还有很多话想对那人说,他觉得那人讲的话不对,可脑中竟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甚至连“不要走”这三个字都说不出。
同那天一样,啸云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他总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告诉啸云,都来不及说,这一次,依旧不知从何说起。
“啸云!”一声嘶喊,他大概还抬手抓了一下,什么都没抓到,身体反而四分五裂的疼,呼吸有些困难,他缓缓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又做了那个梦,那个仿佛被什么抛弃而无力反驳的梦。
意识缓醒的同时疼痛也加剧着,感觉有冰凉坚硬的东西轻轻触他的额头,他费力扬起头,视线刚好对上一团小小的黑,努力分辨了许久,才弄清楚那是枪口的消声器,一把枪握在一个陌生男人手里,枪口对着他的头。
“你是……这是……”一开口说话,喉咙就像两片砂纸磨在一起,除了发出嘶哑的微鸣,什么都讲不出,他眯起眼睛,房间里一片黑暗,仅有的光线全打在那男人背上,从他的角度看不清男人的五官。
他抬起手,却觉得有不太寻常的地方,慢慢转过头看过去,才发现两只手被用锁链绑在一起,结实的压在胸口上,难怪刚刚会做奇怪的梦,锁链的另一端不知钉在哪里,拉扯不动。
“我……”他再开口的时候,那男人的枪口紧紧压了过来,抵住他的额头。
“闭嘴!”男人冷冷斥责一声,手开始在他身上不安分的乱翻。
起初只是在摸外套和衬衫的口袋,他全身疼痛乏力,又被绑住手脚,意识也模糊不清,所以没选择抗拒,可这男人的手越摸越过分,从脚踝一路紧贴着西裤摸上来,经过大腿根,而后反复流连在他双腿间的敏感位置,一只手稳稳的持着枪,另一只手扶起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架高,手熟练的向他后腰探去。
饶是他再疼再无力,也没办法继续装死,连续吞了几次口水,才能说出话来,然而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你干什么!”
“闭嘴!”男人没理他,继续摸,直到那只手开始快速解他的腰带,他才终于不顾疼痛与枪口的威胁而爆发。
“别碰我!”他坐起来,两手握在一起成拳,挥着往男人脸上砸,可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在这之前先用枪托狠狠砸重他的下巴,脑中嗡的一声响过,他重重躺回地上,意识再度因重创而疏离。
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眼,看见那男人将他的腰带抽出,借着微光看了看,而后扔在一边,将手伸向他西裤的搭扣。
“别……碰……我……”尽管他知道危机在眼前,尽管他知道自己应该再跳起来揍这男人一顿,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意识也一同分崩离析,无论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能在抽搐了几下之后,再度昏迷。
……
一个月前,因为筱云的坚持,兄弟俩终于能从白氏大宅里搬出,住到离市中心近些的一处别院,啸云怂恿筱云的私心是不想持续生活在因白老夫人的存在而自然产生的各种压力与阴霾中,而筱云的私心则显而易见,没有白老夫人碍事,他便可以随心所欲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做些苟且之事。
白老夫人表面不动声色,但事实上对两个人心里的小算盘到底清楚几分,连啸云也说不确切。
自搬出来之后,若白老夫人在S市,两人必定要每周回去大宅一次报道,吃顿还算丰盛的晚餐,聊些公事私事,而白老夫人从没造访过两人的别院,今天却来得突然又形色匆匆,周末的上午,筱云还没洗漱整齐,顶着乱发披着睡衣就被拎下楼,彼时啸云已经被白老夫人叫进了书房,紧紧关上门,吩咐谁也不许打扰,这个谁,自然包括他。
于是筱云只能像丢了头的苍蝇,默默在书房门口打转,不知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担心着啸云别受什么委屈。
等两个人终于出来的时候,筱云已经失去耐性,摊手摊脚坐在走廊上,一副苦瓜脸对着天花板。
“云儿你怎么在这儿?”老太太没注意脚下有人,一不留神险些绊倒,还好啸云眼疾手快,轻轻扶住,才避免了意外,老太太也不说谢,甚至看都不看他,反而低头用手杖轻轻敲筱云的小腿,关心起他来。
“啊,我……”一看到啸云的眼色,筱云立刻来了精神,利落的爬起来,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笑成一朵花,“我这不是听说奶奶来了,赶紧下来接您,没接到,就在这儿守着呗,奶奶怎么这时候来?晚上我们就回去了啊。”
“一些急事要跟他说。”老太太提起啸云时,她从不喊名字,不是你,就是他,一直这样。
“说完了?”筱云抬头看了看啸云,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信号,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说完了”
“那留下吃饭吧,今儿我哥下厨,奶奶你得尝尝,我哥手艺……”
“不了。”老太太摇摇头,“我这就要去机场,飞A国,有个朋友要见,今晚你们就不必回去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呃……可是……”
“行了,送奶奶到门口吧,你就别出去了,这邋遢样子当心被拍到。”老太太把手搭在筱云宽厚的被上,笑着跟他一起下楼,仿佛身后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叫做白啸云的,另一个孙儿。
啸云孤零零的站在走廊上,定定看着那两个如同每一对关系要好的祖孙般亲密携着走路的人,直到两人身影消失,才揉了揉发紧的额头,返回书房,把门窗都打开,散去一室不明香水的味道,低头盯着桌上米黄色鼓胀的大信封发呆。
“干什么呢,又发呆,想我?”
一股冲力突然从后面袭来,啸云被撞得向前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低头看见圈住自己的粗壮手臂,抬手摸了摸,“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送到门口也不远,怕你一个人无聊。”筱云绕过他,一跃坐在桌上,张开腿将他圈在怀里,手摸上他衬衫的领子,暧昧的摩挲,“又穿这件了?真好看,你穿黑色衬衫最好看,迷得我快死了。”
“筱云。”轻轻握住筱云渐渐摸上他锁骨的手指,啸云低头对上筱云因痴迷而有些失去焦距的眸,“不问她是来干什么的?”
被这么问,筱云心里一紧,反握住啸云的手,不安的问,“她怎么了?她又为难你?怎么回事?我去找她!”
“不是”啸云摇头,挣开筱云的手,手臂圈住筱云的颈子,手指温柔的理他的乱发,看见刚刚还紧张的筱云很快舒服的眯起眼睛享受,才开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我,我,我没啊!”筱云脖子一梗说得理所当然的心虚。
啸云把大信封向前推了推,“这是奶奶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你在外面风流的证据,她说交给我,是非我自己定,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比起做了坏事被戳穿的恐慌,筱云的反应更像是被无理取闹的愤怒与惊愕,“我,我,我,我在外面风流???我靠,你不是真相信吧!你用大脚趾头想也能明白啊,我那点风流都给你了,我要还是有精力去外面风流,我还不如跟你多来几次呢我!我要有那功夫,我早累死了我!给我看看!什么东西!”
筱云抬手去抢,啸云却在那之前把信封丢去墙角,并捉住筱云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查,嗯?”
“我……”筱云眼珠转了转,视线躲闪着不肯与啸云对视, “我没有。”
“那我问你,EM的合同,你怎么想到的去找韩阳?”
“我不是说很多次了,他跟我们熟,又好骗。”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帮你而不帮赵思贤?如果韩阳来找你,让你帮他不帮我,你会么!”
“我,我,我,我不一样啊,韩阳他老实,还善良,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啊,你不是也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帮你!”
“我……”
“放开我!”
“不!”
“放开我!”
“不!”筱云闹脾气的把啸云抱在怀里,越抱越紧,表情委屈的抬头,正对上啸云冷漠安静的脸,筱云心里一惊,知道这是啸云真正恼火的模样,顿时不敢再造次,乖乖松了手脚,人也从办公桌上蹭下来,站在啸云面前,仍旧不肯开口,安静了许久,直到啸云失去耐性的转身离开,他才大声喊出来,“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好了吧!是李忆告诉我的!是他跟我说韩阳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所以如果我那么说的话,韩阳一定会帮我,他说让我一定在韩阳彻底了解这件事的价值之前下手,还说如果跟韩阳说崔正启对他有意思的话,韩阳一定会更容易上当!”
“李忆?你跟他还有联络?”啸云慢慢转身,在两步以外的距离静静看着筱云,“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李氏为思贤接风的晚宴上见过,后来他就因为这件事来找我,那时候你因为这件事一直被奶奶埋怨,我就……”
“哼”啸云冷笑,“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Lee不知道的事,怎么?把俊弄到手之后,又想利用李忆来干扰白氏的事情么?”
“不是的!”筱云赶紧否定啸云的猜想,“李忆说这事他个人的事情,跟Lee无关,我才同意,不然……我记得你的话,绝对不会去招惹Lee的。”
“那你也应该记得我说过,很早之前,在那件事之后就跟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过,李忆这个人,从此以后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筱云心虚的低下头,“我知道,但是我……”
“不管你怎么做,不管你什么原因,这是最后一次,你给我记住,那一打照片都是你跟李忆出入餐厅和宾馆的偷拍记录,不排除这是Lee一手导演的可能,如果真的泄漏出去,你自己要有所准备。”啸云叹了口气,向前一步,将手搭在筱云肩膀上,“你偶尔也该做一些像大人的事情吧,别总让我担心啊,李忆开出什么条件帮你?”
啸云没有像想象中暴怒,反而如此轻易的原谅他,并温柔的表露自己的担心,这让筱云放松了警惕,陷入再简单不过的圈套,筱云笑着抓住啸云的手,反复摸索,有点微妙的得意,“也没什么,不过是把我手中10%安氏的股票卖给他而已。”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安氏的股票?”
“早就有了,这不算什么,就算我卖给李忆10%,我现在也还是安氏的大股东,有决定性的发言权。”
“真的?”
“当然!我从十六岁就开始收集安氏股票了,这么多年,不是盖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那小子要是真把你抢走了,我立刻让他家破人亡!好让你看清他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