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我现在没……跟你……这样……事情。”崔正启的声音满满的是不耐烦，让韩阳觉得现在来找他也许不是一个高明的决定。
“可是……你……都没……，这事情……时候！”男人的声音，韩阳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又想不起来。
K国语他听得不太懂，所以也不算是偷听，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大概这样的意思。
“……回去……我……生气……”后面崔正启说了一堆，语速很快，韩阳一个字都没听清楚，里面传来抽噎声，另外一个男人哭了。
这时候崔正启接了个电话，韩阳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没想清楚是不是真的提到自己，崔正启就像风一样出现在他面前，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张开双臂把他抱在怀里，“来了怎么不进来？”
韩阳神经恍惚了一下，本能的躲开他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亲昵姿态，向后挣开他的怀抱，“没关系，你有客人，不方便打扰。”
怀里空了的瞬间崔正启愣了愣，然后没脾气的笑，很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进来说吧，别站在外面。”
韩阳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瞥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精瘦的男人，那男人额发很长，又低着头，从韩阳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抖着手指一粒粒扣白衬衫的纽扣，看起来很干净的一个男人，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衣裤皱成一团，领带挂在一只手腕上，打了个结，另一只手腕上有几道红色的痕迹。
那男人一边系衣扣一边抽泣，崔正启拍拍韩阳的肩膀，帮他打开了房间里的另外一扇门，韩阳吃惊的发现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套间，关门前崔正启跟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也不回答，仍旧是一边抽泣一边系纽扣。
“想喝什么？”
“我……什么都好……”
发现韩阳从看见外间的人之后就不在状态，崔正启笑笑，到了两杯酒，坐在韩阳身边，“外面的那个人是安氏的代表，因为生意的事情来找我，你也知道，现在很多这种事，用身体诱惑什么的，然后趁机拍下照片，作为以后威胁的资本，我刚刚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韩阳摸着酒杯不说话，崔正启一边喝酒一边用眼角盯住韩阳的侧脸，这个人，他找了几年，到最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正常，若不是手中有那些拍下来的真实的照片，他一定会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梦里看见了天使。
许多年过去，这男子还能轻易就让他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尽管表情看起来泰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膛里那颗叫做心脏的玩意儿，现在跳得有多么剧烈，如此近距离的二人世界，他等了多久！
“怎么？今天突然过来找我？也不提前跟我说……”
“打扰你了么？”韩阳突然转过来看他，崔正启的心脏惊跳一下，庆幸自己刚刚表情还算正常，韩阳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仿佛有魔力，对上就逃不开，俊那家伙真是有眼光。他应该感谢俊叔，让他朝思暮想得到的如此轻易。
“没有，怎么会，我是说，你提前跟我说，我好叫人过去接你。”
崔正启的手搭上韩阳的大腿，韩阳膝盖抖了一下，手指压住崔正启的手腕，把他的手推开，那男人带着热度的掌心在他腿上一路熨过，韩阳勉强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脸色却明显不好看，“不必麻烦了，我有话要说而已，说完就走。”说着，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崔正启贴过来的大腿。
这算欲擒故纵么？崔正启看着他手足无措的尴尬，忍不住在心里调笑，俊那家伙，把他调教的不错。
“好吧”崔正启放下酒杯，摊手摊脚的往沙发角落里一靠，“什么事？”
“合同……合同的事。李氏和EM的合同……”
“嗯？怎么样？”他觉得心里那只恶魔正在不耐的舔着唇角，只等韩阳说出交换条件，就扑上去将这只干干净净的小绵羊剥皮吞掉，尽管如此，表面还是维持谦谦君子风度，笑得不温不火。
“合同，李氏放弃。”
“哦～～放弃，好说，韩阳你开口的话，放弃也……什么！”崔正启从沙发上直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韩阳，“你说什么？放弃？！你是说真的？！”
“是的。”韩阳站起身，“这就是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我走了。”
“等等！”崔正启叫住正在开门的韩阳，“你不后悔？”
“没什么可后悔的。”原本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韩阳，不管你为什么做这个决定，我想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你太天真了。”
“大概吧……”他们都说生意场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讲义气，何况白氏是李氏的第一竞争对手，他只是为了帮朋友就放掉这一个合作伙伴，在谁看来都是太天真吧，可是，啸云，是他兄弟啊！
韩阳离开的时候，外间的沙发上，刚刚看见的人还坐在那里，只是穿戴整齐，在安静的看书，那人狐疑的盯着韩阳走远的背影，放下手里的杂志，“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被看穿的崔正启也不生气，耸耸肩，靠在门框上玩酒杯。
“李氏总裁的男人一定都会走俊叔的路，果然是真的，不过。”没有刚刚哭泣时候的悲伤可怜，这男人挑起眼睑看崔正启，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你动作太快了吧，还不到二十分钟就完事儿了？我还以为得等到明天呢。”
“什么都没做。”把酒杯丢在一边，崔正启走到那人旁边坐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他是来跟我说让我跟白氏签合同的。”
出乎崔正启预料的，男人对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反而笑起来，唇边闪出一个好看的梨涡，“还真是天真。”
“你知道些什么？”
男人没回答，学着他的样子耸耸肩，“你就这么放过他？真不像你。”
“放过他？我说了？”
“那你干嘛让他走？反正他早晚会变成第二个俊叔，在别人下手之前先吃到的话，比较好吧，趁他还青涩的时候，等被玩儿的久了到了俊叔那种风情万种的样子，你就不感兴趣了吧。还是说，你忌惮赵思贤？”
“我忌惮个连走路都不会的孩子干什么，如果他不是俊那家伙的接班人，我倒真的愿意十二分真心的追他，把他从那乳臭未干的崽子手里抢过来，可是……既然这样，你也知道我的习惯吧。”手指挑起男人尖尖的下颚，转过来，唇凑过去，轻轻含住男人的，慢慢吸吮，“那样的话，一定要他跪在我脚边求我，我才会出手，想想那双干净的眼睛流泪的模样，我就沸腾。”
“你还真是，恶趣味，不怕被别人先吃了么……”
“那又如何，你安冉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我吧。”
“的确。”安冉笑着推开崔正启，理了理又被弄乱的衣服，起身，“我下午约了人，先走了。”
“走？你求完哭完闹完就走？惹起来的火怎么办？”
“我真的……啊！”察觉到危险靠近，转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整个人被扑倒在崔正启宽大的办公桌上，耳垂被咬住，疼痛混合着酥麻，让他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这副样子也要出去么？”
身后人熟稔的逗弄让他很快投降，颤抖着达到顶峰，双手因为快感而胡乱扑腾，把桌上的东西扫飞出去。
啪——
极清脆的一声响，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瞪着赵思贤脚边摔的七零八落的碎片。
“我靠，不是吧，这不是K那小子一直用的镇纸么，说是祖传的！”Andy最先反应过来，蹲在思贤脚边，用手指轻轻扒拉一地黄绿碎片。
“我不是故意的。”思贤向后退了一步，仔细回忆也想不清楚刚刚起身的时候是怎么把这东西带掉。
“早就跟小俊说办公室要用地毯，他就是不听，一定要用大理石，恶趣味作孽啊。”Andy起身，又用脚踢了踢碎片，双臂环抱在胸前，斜睨着比他高出半头的赵思贤，“看你怎么跟小俊交代，等着挨鞭子吧，小子。”
“Andy！”Sun一把按住Andy后脑，把他丢在一边，轻轻拍了拍思贤的肩，“没事的，这种小事，别放在心上。先放在那儿，等会儿叫人来收拾了，我们继续吧。”
“继续？”Andy从Sun手里挣脱出来，挠着一头乱毛，“刚刚是我在发言吧，我还没说完呢！”
Sun去捉他的衣领，被他敏捷躲开，溜到思贤面前，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拎起指尖直戳思贤的鼻头，直着背弯下腰，一脸愤慨，“小子，你刚说的是什么？什么李氏在你的引导下走新的路，什么你自己的主张！你有没有搞错啊小子！你亲爹没教过你我不怪你，小俊也没教过你么！小子，你给我好好的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也不管你有多了不起的想法，多天才的头脑，我不管那些媒体上写的狗屁青年才俊，赵思贤小子，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走，李氏是个庞大的帝国，你要带着它一起往前走，不是你说改变就可以瞬间改变的！就算你是他妈的内裤外穿的飞天帅哥，你也得清楚记得自己的本分，给我安分点！年轻人有朝气有冲劲儿我懂，不过，嘿嘿，也格外脆弱容易折断呢，不想夭折被人在挽联上写天妒英才的话，你最好给我踏实点。”
饶是赵思贤再有定力，再深藏不露，面对这露骨的指责，表情也渐渐僵硬的难看。
Andy却还不依不饶的想继续说下去，被Sun一把捉住后颈，紧紧捏住，“Andy，你火气太大了，出去冷静一下！”
Andy尽管不服气，无奈被人捏住七寸，只好狠狠瞪了赵思贤一眼之后，摔门出去。
“思贤”看见门关好，Sun才上前一步手搭上赵思贤的肩，“别听他胡说，小贤，记住，从你坐上总裁位置开始，李氏就是你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Sun叔……”
“叫Sun就好了，叔啊叔的，把人都叫老了。”
“Su，Sun，谢谢你。”
“嗯嗯，年轻人要有朝气才行，好了，你先去吧，这里我收拾，Andy的话别放在心上。”Sun又拍了拍思贤的肩，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开，直到背影消失，转头看见低头倚在墙上的Andy，不由叹了口气，“你还没走？”
“我走了你跟谁抱怨。”Andy推开Sun，从他身边挤进屋，蹲到一堆碎石片旁边，怔怔的看着，“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是K一直用的东西吧，后来留给了小俊，说是开运的……”
“你还在在意那件事啊，早都说了K的死是先天不足，跟这种东西没有关系。”
“可那时候的确是……”
“的确是K把这个给了小俊的第二天他就发病住院了没错，但是Sun，拜托，你好歹也是个读了二十几年书的双料博士，不要这么迷信吧。”
“Andy！”Sun一把抓住Andy探向碎石片的手，却还是晚了一步，Andy的指尖被碎石锋利的边缘划开一道口，血流出来，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Sun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声音沉重，“我不是迷信，这次是真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小子，但愿他不要乱来。”
Andy斜睨了他一会儿，把受伤的指头塞进口中，另一只手在他头上拍了拍，摇摇头起身离开。
“K，你真是留下一个，会惹麻烦的儿子啊……”
……
接到崔正启电话的时候，白啸云还在睡觉，像个孩子似的趴在白筱云足够宽阔的胸膛，羽被下掩盖着赤裸纠缠。
昨晚有点累，白筱云做得过分了些，他也太过纵容了些，这几天筱云总是让他觉得不对劲，从前那家伙也总是索要无度，但这些天，那小子的投入与疯狂，总有一种接近歇斯底里的感觉，就好像许久之前的那一次……这疯狂背后的原因，筱云不说，他就不问，这是一直以来经历各种事情之后养成的默契，不知是好是坏，直到崔正启一通电话打来，他才明白，筱云那濒临崩溃的疯狂，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笔跟白筱云的帐，他决定暂时放下，因为面前有一件比那更严重的事情需要他处理，那个好久不见的朋友，曾经想过许多次再会的场景，甚至想过谈判桌上面对面涌动安静风浪的较量角逐，但从没想过再见会是这样的情景。
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干净纯粹，也许不适应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那张曾经年轻张扬的脸，隐约透着无奈的疲惫与倦怠，只剩那双琥珀色的眸，依旧盛满固执的坚韧。
看他望向自己那略带激动的欢喜神情，相信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不值得同情。
“好久不见了，韩阳。”
“Chris，啊不，现在应该叫你白啸云，啸云，真是好久不见。”韩阳隔着桌子把手覆在啸云的手背上，一脸欣喜，“上次小贤还说改天约时间大家吃饭，后来就忙得忘记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跟你遇上，太巧了，果然还是有缘分啊，怎么样，Jason，啊不，筱云他……”
“不是巧，我在等你。”
“啊……啊？”
“我在等你，从你一个人出了李氏的时候就跟着你，然后一直在这里等你下来。”
啸云表情意外的凝重，让韩阳莫名不解，又直觉的担心，白筱云之前对他说的话，他仍旧记得，“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帮忙？”啸云轻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深深嗅过才抿了一小口，始终垂下眼帘不看韩阳，“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今天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我？帮忙？”终于想起他的所指，韩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说EM的事情？正启已经跟白氏签合约了吗？那真是太好了，之前我还一直在担心……”
“担心？”啸云又轻笑了一下，终于抬起眼睛看向韩阳，“你应该担心的不是我，是赵思贤和你自己才对吧。”
韩阳被噎住，在李氏分部楼下偶遇白啸云，原本是件令他意外惊喜的事，可啸云古怪的沉默少言与异样沉重疏离的表情，让他觉得不舒服，与其说是许久不见的旧友重逢，到不如说是白氏的什么人在与李氏的什么人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而私下会面更恰当，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觉。
“看来你的确是去找了崔正启主动放弃这笔合同的。”
“筱云告诉你的？”
“不然凭崔正启对你的兴趣，怎么可能把合同签给我？！”
啸云口气里的肯定让韩阳心虚的一抖，“没那回事，是白氏的货的确比李氏的好。”
“韩阳你太天真了！”
“我……”
“我是来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