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要——一般
一般  发于:2011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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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三叹了口气,走到门口转过头,甚有深意道:“肖大人是聪明人,如今再没有第二条路,眼下顺风顺水,何不依了

算了。难道一定要绞得大家都不舒坦。

奴才是下人,也懂得审时度势。肖大人出身一品,学富五经,难道不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殿下将来登上大位,您

和您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他的手里,您得罪他,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哈,不劳挂心。”肖白翻了个白眼,继续扒碗里的粥。

切!这谁不知道啊!

程三回了一隅晏和,太子正在批这几日积下来的急奏,有江南发了大水的,有江北发了大旱的,有匈奴扰边的,一一

都在回。

程三将肖白的话婉转地回了太子。太子握着笔的手一紧,慢慢地将笔放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铜漏滴滴答答流下水滴,太子沮丧地沉吟:“也不能把他逼急了,且由着他吧。这几日,他想去哪里都别拦着他。等

过些日子,我再慢慢地跟他和好。”

太子顿了顿,“德妃和平和王的丧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紫清宫和王府里的灵堂都布置好了,按您的吩咐,照的贵妃和亲王的礼仪。”

“很好。”太子睁开眼,拿起桌上单放的黄色折子,“这是升定冉做禁军统领的圣旨,去军营中宣了,然后让定冉找

放心的人将宫里的守卫换了。”

“是!”程三躬身退出。

太子轻车简服去了德妃和平和王的丧礼,行过了母子、君臣、兄弟之礼,期间观察着有多少人固执地站在平和王一边

,酝酿一场升贬大变。

心中略略有个数,离开紫清宫时,安插的奸细送上来一个爆炸的消息:原来在德妃服毒去一隅晏和前,曾写了一封密

信送给作京城府尹的弟弟淮安。

太子心中几个来回,当下决心将淮安一家秘密处死,正要着手去寻个原由,听见程三在外急切来报:“皇上、皇上回

京了!”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奔宫门迎接圣驾。

到来的官员不多,都是满头大汗,看得出皆是刚听到这个消息。

太子心中也纳闷:皇上怎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上一回消息过来,人还在边境打仗。这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如此急匆

匆赶回,必有什么大事!

皇帝的车辇皆是御用的红色与黄色丝绦,阳光下熠熠生辉,于劲爽秋风中猎猎生姿。

太监撩开挡尘的明黄锦布,坐在里面的官方消息受了轻伤、传闻中受了重伤的皇帝除了略显疲惫之外别无异恙,接受

众位大臣朝拜,命太子入宫觐见之后,便入宫去了。

太子随后跟着。

皇帝进了寝宫,换乘小轿,入了内屋,由太监扶着走动。太子一见势头不对,忙上前欲换过太监,却被皇帝推开。

太子眼皮一跳,遂知有事。

皇帝入了里屋,即刻摒退所有内侍,压低的声音饱含愤怒:“杀了俞焕和德妃,你疯了吗?”

太子直挺挺跪下。

皇帝坐在椅子上,气息喘急:“他是你弟弟!”

“丧尽天良!从小读的圣贤书都到哪里去了……”皇帝吸气的声音很大,他按着胸口,脸色变白。

“父皇别气坏了身子,儿臣知错。”

皇帝一下将桌上沏的茶拂到地下,呯地一声碎响:“朕看你得意得很!”

俞青叩了个响头:“儿臣是被逼的。如果儿臣不下手,死的就是儿臣。”

“放屁!他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怎能仅凭想像就把他给杀了?”

“儿臣没有母妃,稍有差池便不得翻身,所以不得不先下手。儿臣有错,请父皇处罚。”

“怎么罚?”皇帝气得指着俞青的手在抖,“将你废了?然后把江山拱手让给外人?”

太子沉默。

“罚是要罚,但法子有些特殊。自小教你的师傅肖白,你出了这样违背人伦的大错,他该担起大部分的责任。朕就罚

他!”

太子猛地抬头:“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父皇您处罚儿臣吧,跟肖白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要说了,朕即刻下旨处死他。”

太子不停地叩头:“儿臣肯求父皇,儿臣、儿臣不能没有肖白。”

“混账!说什么胡话?”

“……”

“还不滚?”

“……”

皇帝气极了,掏起玉镇纸朝太子砸去。太子避也不避,被砸中额角,血流下来。皇帝骇了一跳,见太子跪得四平八稳

,眼皮不眨一下,猛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候来,不禁生怜:“朕知道你们的事。朝廷也知道。你要想平平安安,就趁早

把他了结。”

“父皇,儿臣这一世,所求只有两样,一是天下,二是肖白,缺一不可。”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糊涂!还所求两样?我看你是一样都得不到!”他呼呼地喘了两口气,闭了闭眼,强迫自己

冷静下来:“你总要给俞焕党的人一个交代!”

“儿臣会交代。”遂将近日拟的升一批降一批的草案讲予皇帝听,说完又叩了个头,“万一他们不服,儿臣即命禁军

捉拿他们。”

“你这个意在分化他们的计划很好。行得通。但……”皇帝敲着桌子,缓而节奏的咚咚声响在安静的里屋里,“留肖

白也行,只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

25(更完)

太子正思考,就听外面太监禀报肖大人觐见,又纳闷,便见皇帝朝旁边的屏风看了一眼。太子会意,站起来走到屏风

后面,发现屏风后放着一把红木椅子,就坐下来。

肖白被太监领着走了进来,跪了礼。

皇帝也没叫他平身,声音不怒而威:“这一个月宫里发生了许多事,你参与不少啊!”

肖白害怕地叩下头去,不敢再抬起。

“俞焕想要太子之位,朕知道。但那孩子虽然要强,还不至于大逆不道,所以朕放心地将京城一半的兵权交给他。这

次他谋反以至身死,朕愤怒,但更心痛!究竟是什么人撺掇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什么人逼着他走上绝路?”皇帝站

起来走到肖白跟前,弯腰,猛虎嗅蔷薇般:“你知道是谁吗?”

“微臣……微臣不知……”

皇帝反手挥掉桌上茶盏,“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以为朕远在边关就不闻朝廷里的事?你好端端地跑去王府里干什么?

就凭这一点,朕就可以治你的罪!”

肖白葡匐在地:“皇上明鉴……”

“朕想杀你,一祭我儿在天之灵;二除太子心腹大患!”皇上语气一软,“但太子说了,他这一世,所求只两样,一

是江山,二就是你。他这话说得好啊,说得朕有了顾忌,朕杀你不得啊!”

肖白惊煞,抬头。

“朕给你两条路:一、从了太子。不过其中的厉害你自己要想清楚了。二,你离开皇城,有多远走多远,朕保你衣领

无忧和家人平安。你选哪一条?”

首先一:要说如今的情势,太子登基是定论。他当了皇帝,三宫六院,可自己是个小小的太傅,而且即将撤职。这往

后的日子……凭太子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醋缸醋坛……想必十分难过。

第二嘛:如果离开,既保家人平安,又做了富贵闲人,岂不异常之好?他带着芸儿,再收几个姿色绝顶的,呵呵,真

是神仙般的日子。

“罪臣选第二个。”肖白想毕,肯定道,“罪臣愿离开,请皇上保臣一家平安。”

屋角突然啪地一响,像是什么人拍了下桌子。肖白惊讶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面屏风。屏风极厚,绣着山水,云遮雾绕

,看不清后面的东西。

肖白突然觉得寒,似有什么东西在屏风后冷冷地盯着自己。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还来不及深思,听见皇上

没什么感情的话:“你下去吧。”

肖白偷瞟了几眼屏风,退下。

良久,屏风后的太子才走出来,脸上已是看不见任何表情,跪下行礼请罪:“儿臣糊涂。”他跪了许久,感到皇帝拍

了拍自己的肩,双拳握紧。

“看清楚了?俞青,朕跟你说句心里话,我们做帝王的,都是高处不胜寒,你想别人的真情,受伤的一定是自己,趁

早收手吧。”

太子眼眶一红,跪着谢恩退出。

房里只剩皇帝一人,他突然身子一歪,撞倒在桌上,桌上的笔砚摔在地上,声响惊动了外面的太监。领事的太监连忙

跑了进来,扶着皇上坐下:“皇上,要不要传太医?”

皇上摇了摇头:“将肖宰相、内阁大臣和枢密院正副使叫进来。”

肖震威、肖如玉并四位绯衣大臣进了屋,皇上已躺在床上,一下子像苍老十岁。他交代了几件事情,拟了两道旨:一

是传位于太子;二则是罢去肖白的官职,赐养杨州,终生不得进皇城。

肖震威听到第二道旨,迅速地看了眼肖如玉。肖如玉脸色一白,放在宽大袍袖中的手骤然握紧。

圣旨拟好以后,盖上玉玺,收在编金的帛筒中。皇帝交代了几句辅佐太子的话,便叫他们退下了。

肖如玉出了门,转身就往一隅晏和走,被肖震威拉住。

“肖白如今乃是非之人,少跟他扭扯。”

肖如玉冷笑:“狼崽子登基,我迟早也是是非之人。你最好也别与我扭扯。”

肖震威气,“我是为你好!”

“承你的情。”肖如玉甩开肖震威,朝一隅晏和而去。

此时的一隅晏和内,两处殿堂:大殿中太子正靠在椅上闭目休息,金兽中燃着熏香;清凉殿里肖白在收拾衣物。

小太监静悄悄地走进大殿,欲言又止。

“什么事?”

“回殿下,肖如玉刚刚进了清凉殿。”

太子猛然睁眼,拳头在袖中握着极紧,又慢慢松开:“以后他的事,不要再禀报。”

“是。”

肖如玉进了清凉殿,见肖白一股脑儿地将值钱衣物往锦包里塞,走过去气鼓鼓道:“这么快走了?”

“不然留这儿等砍头啊?肖如玉不是我说你,早早地跟我一样辞了官逍遥去,可比在这儿担心受怕强多了。”

肖如玉抓住肖白抱花瓶的手:“这里没东西让你留恋?”

“小心!”肖白转动身体,小心翼翼地护着花瓶,“前朝的,花了我一百两银子呢!啊?你刚说什么?”

肖如玉咬牙。

“喔,留恋。嗯……这么说吧,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想跟人亲亲爱爱过一辈子,你却想把人踩在脚底过一辈子。我离

开皇城,我高兴,你离开皇城,你会失落,还会找不到该干的事儿。我们,”肖白小心地把花瓶包好,看了肖如玉一

眼,“天生就是要分开的。”

“你在这里,一样可以和人亲亲爱爱。”

“这不可能。这个地方,是人吃人的。我活这么多年没被吃掉,真是三生有幸。不过貌似我也被你们利用得差不多了

。”肖白又去抱文房四宝,“总之以后你升你的官,我喝我的花酒,两不干涉。”

“你想得美!”肖如玉啐了一口,“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不然呢?你还跟我跑去杨州?”

“……”

肖白松一口气,笑眯眯地:“乖,我在杨州每天给你上柱香保佑你早日升上正一品。”

肖如玉在清凉殿时,一位在这个时刻极其重要的人物进了一隅晏和,叩见了太子。

他葡匐在地,颤颤发抖,双手捧着一封薄薄的家书:“罪臣淮安,叩见太子。”

太子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位府尹。

皇城府尹是正五品,有资格参加早朝,但不太有资历说话,所以他没有多少印象。

“你是皇府尹淮安?”

“罪臣正是。”

太子抬了抬手:“你起来。你刚说你是罪臣,你犯了什么错儿?”

淮安瑟瑟发抖地呈上家书。

太子心中自然明白,但面上装作疑惑,指使着太监将家书拿上来,打开看了半晌,哈哈大笑:“荒谬!你就为这个来

请罪?”

淮安惊讶地看着太子。

“这是谁造的谣啊?”

淮安叩了个头:“信是臣的妹妹——淮吕写的。”

“德妃?”太子糊涂了,“德妃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写信呢?这个造谣的人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吧,至少也该作个活

人啦!”太子朝两边太监笑道:“你们说是不是?”

太监皆道是。

淮安眉头依旧深皱:“监国明鉴。臣也觉得这虽然像臣妹的笔迹,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因此一早便将信拿来,

谁都没有看过,就想尽早制止谣言。”

“你做得很好。”

淮安叩首:“微臣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愧对朝廷,因此臣来之前,已经和家里人说好,不用等臣回去了。臣只请

求监国看在微臣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没出什么差错的份儿上,放过臣的家人。”

太子作不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监国很快就明白了。臣接到这封信,就没有活路了。现在只求给五十四口家人求一个活路,还请监国开恩

。”

太子吸了口气,摒退了太监宫婢,沉声道:“这封信除了你真没人看过了吗?”

“绝对没有。”

“那好。你的请求我应下了。”

“谢监国!”淮安站起,步履不稳地朝外走去。

太子冷冷道:“你要明白,害死你的不是我。”

“臣自然明白。臣绝没有怪监国的意思。”

窗外日渐西落,一场腥风血雨逐渐拉下帷幕,这一场政权交替出现的杀戮漩涡,终于在侵噬了无数生命之后逐渐走向

终结。

肖白背着黄包小袄,身后跟着芸儿,站在轿子旁边。轿子后面是三大马车的奇珍异宝。当日的天是灰蒙蒙的天,肖白

的脸却十分阳光普照。

“哥、爹,谢你们来送我,我走了。”他转身,被肖如玉拉住。

肖如玉白玉一般俊秀的脸忧愁万千:“路上小心。”

“嗯嗯。皇城沟壑纵横,哥你也要小心!”肖白拍拍肖如玉的手,将这只手从手臂上扒下来,登上轿子,再接芸儿入

轿。

肖如玉喉头哽咽:“肖白……”

“嗯。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乖,以后娶个好媳妇,为家里继承香火,啊?”

肖如玉气堵。

“嘿嘿,我开你玩笑的。嗯……我可真的走了,以后要没什么事,我就不回来了。你们什么时候不想在这儿混了就去

杨州找我吧。我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养你们两个还是养得起的。就这样,再见!”肖白叫人起轿,并放下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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