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楼下(穿越)下——风颜
风颜  发于:2013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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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允一落地,却见空中八刀朝自己周身罩了过来,手中长剑从右向左画了一个圈,剑弧绕过全身,霎时天光大亮,唐允脚下一踏拔身跃起,振臂一抖,长剑震开一片光晕,只听“当当当当”四下,“魄月”刀刀回落,唐涵四刀收手再出,瞬间击在之前四刀刀尾之上,前四刀刀势未尽,又被之后四刀猛击,成倍的回旋加上真气,速度竟翻了两番,迅疾宛如光电。

唐允尚未落地,八刀“魄月”已逼至门面。唐允仰头平退,硬生生避开第一刀,扭身一转,第二刀掠过耳际,一缕发丝被削断于风中飘开,唐允手腕再度扬起,“当”地一下,立剑竖斩直直劈落了第三刀。唐允这一劈劲透剑身,着实干净利落,那一瞬的神采令他静默的表情都显得张扬了几分,弋倾文轻叹了声“好”,隐隐一笑。

唐允一剑劈落一把“魄月”,闪身退开两步,下盘脚法旋身左右分别踢开随后两刀,衣袂在风中荡然而飘,这一连串身法迅捷异常,容不得片刻犹豫,八刀而来唐允瞬间接下五刀,心中豪气顿起,大喝一声一剑勾起两刀“魄月”,剑尖一阵抖动回击唐涵,左手劈出一掌后,纵身而起脚踏寒风,将最后一刀牢牢接在手中。唐涵七刀于手欺身而上,二人顿时短兵相接,唐涵手起刀落,一把敲在长剑之上,“魄月”形如半月,弯弯的刀尖扣在唐允剑身,旋臂一转,刀剑划过之际爆出一丝星火,唐允左手持着那把“魄月”反勾其上,只听“叮”地一声,刀剑瞬间错开,唐允弯刀脱手而射,随即又是一掌拍去,唐涵仰首朝右一侧,右手一扣,二人双手连翻,长袖尽染真力,隐隐流散在风中,竟同时使出唐门十二套掌法中第一套第四招“细雪纷飞”。

“细雪纷飞”这一招,掌法缭乱偏又讲究快中求慢,专攻人手腕,最后一记更是双指扣进对方脉门,极为酷辣。此时二人双方皆使出这招,彼此真气尽出,当真将这招“细雪纷飞”演绎到了极致,难分上下。

而就在此刻,唐涵突然五指平展,略微向上探前去点唐允手下一寸经脉,唐允反手一掌翻开,右手长袖中突然一柄短剑破空而出,就要往唐涵眉心刺去。唐涵双眉敛起,立刻松手后退,那柄短剑竟笔直飞起,剑后带着锁链滚动,唐涵双手举到格开,唐允收手翻身,袖中之剑一剑绕在了唐涵左手,旋即收紧。唐涵低喝了一声,突然举起“魄月”一刀下刺,竟直锁链扣中,入木三分,一刀将那袖中短剑钉在地上,转身飞起一脚扫了过去。唐允退了一步举剑挡开,不料唐涵双足扣住长剑,错开一踢,“叮”一下,唐允长剑脱手,侧身一脚架开唐涵的右膝,扣死了其关节。

唐涵下盘被强行制住,左手“魄月”一扬,唐允仰首避之不及,脸颊顿时被拉开一道血痕,然而唐允却是不管不顾,探手再使“细雪纷飞”,两指扣在唐涵左手脉门处,右手伸出一掌便朝唐涵拍了过去。

唐涵左手动弹不得,右手只能被迫收刀于袖,举掌硬接,“啪”一声,两股凌厉之极的内息同时侵入二人掌心。唐门内功心法极为阴寒,此刻对掌两人高下难分,隐隐有拼比内力之势。唐允这一掌已是用了十分内力,毫不留情,这一掌对接,双方俱受内伤,真气在气海穴内翻腾不已,唐涵暗咳一声,却是将血生生咽了回去。

然而此时此刻,弋倾文却只静静立于一旁,冷眼旁观,偶尔修长的眉淡淡皱起一丝疑惑,却又不知他在疑惑什么。

就在两人闭目比拼内力之际,空中陡然传来一声长啸,一支银剑仿若划过天际破空而来,箭心直指唐涵胸口。

唐涵暗道一声不妙,此刻自己下盘被制,左掌被扣,右掌又与唐允相接,功力已流走经脉,全身内力尽于掌心,根本无法回击。高手内力相拼时最忌半途撤力,轻者内伤严峻,重者当场毙命,实乃性命攸关之事,饶是他千般思量却也无法动弹丝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长箭朝自己胸口射来。

正值唐涵生死之际,然而弋倾文却仍旧站在边上,纹丝不动,一双明眸牢牢盯在唐允身上。

唐涵无耐正要咬牙撤力闪避,未料面前的唐允突然睁开了眼睛,竟突然收手撤回真力,二人双手同时被对方一股凌厉霸道的真气震开,唐允“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唐涵那带着毕身功力的一章牢牢打在他胸口。然而唐允却好无所觉,似是没了痛感,硬撑了口气纵身朝唐涵扑来朝右一带,两人滚开一圈,待唐涵回过神来,那支要人命的长箭已牢牢插在画舫木梁上,离自己不过两分。

月光下,银亮的箭光夺目逼人,若没有唐允那一扑一带,唐涵只怕就要血溅当场。

唐涵喘了口气,惊魂未定,茫然地低下头去看正倒在自己身上的人……鲜血浸透了他的胸襟,唐允脸色惨白,闭目不语,嘴角一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伤势沉重一望便知。唐涵伸出手想要探他鼻息,却在一摸之下手心里全是唐允温热的鲜血。

唐涵暗咳了一声,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颤抖……他居然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唐涵望着唐允血色尽失的脸,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向来冷清冷意的他竟然觉得心中掠过一丝痛意。他突然有些愤怒,双手握住唐允的肩,低吼道,“为什么?唐允!你不是要来杀我吗?你不是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吗!?你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谁要你救我,谁要你来救!?我唐涵需要你唐允来救吗……”一连串逼问,到最后竟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怔怔望着他,

弋倾文这才慢慢走来,默不作声,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颗棕褐色的药丸捏在指间,顿时馨香四起,只见他伸指扣住了唐允紧闭的下颔,将那药丸喂到了他口中。

“你靠着风析的香还能撑到现在……”弋倾文淡淡看着他,神色漠然,声音却有些温和之意,“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第九十五章

“风析的香……”唐涵抬起头看着弋倾文,弋倾文却蹲下身,顺手抹了把血迹凑近一闻后,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伸手与唐允掌心相对,一股绵长而又阴柔的内力渡了过去,唐允深吸口气,弋倾文从掌心渡来的一股真气极其深厚,瞬时护住他的心脉,唐允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他恢复了意识,弋倾文幽幽说道,“你身上有风析的香,加之方才我以凝风香助你疗伤,一时半刻你死不了……不过,”弋倾文眸色渐深,“不过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若不一字一句回答清楚,我保证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唐允没有接口,眉目纠结在一起,喘息粗重,良久才点了下头。

唐涵在一边不知所谓,根本不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风析的香?唐涵蹙眉,什么意思?

见唐允如此,弋倾文哼了哼便问,“我先问你,你是何时见的风析?”

唐允闭眼回道,“武林大会试会前一日。”

弋倾文点头又问道,“风析右侧腰际的那道伤,是你留的?”

唐允摇头道,“不是。”

“谁留的?”弋倾文声音森冷,再问道。

唐允轻咳了一声,才道,“唐络的死士。”

唐络的死士?唐涵心下一惊,低头看着唐允,然而唐允面若死灰,根本没有多余一分的表情。

“哦?”弋倾文挑眉,似乎觉得意外,“共有几人?”

“二十七人……”顿了顿,唐允补了一句,“不算我。”

“我自然知道不算你。唐门若以毒制人,中者无感无痛,形同丧尸……”弋倾文上下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你能笑能恨能苦能痛、能跑能跳能砍剑能杀人,浑身哪一点看着像丧尸……”

唐涵嘴角一抽,不知这人竟在此刻还这般毒舌,不再看他,视线牢牢锁在唐允身上。

唐允被弋倾文说得呛了一口,喘了口气忍不住辩道,“你懂什么!唐门控制死士,那死士自然能跑能跳能砍剑能杀人,不然如何在风析身上留一道伤……”

“行了,我知你们唐门毒绝天下,”弋倾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那就是说……唐络控制的,是活人了?”

唐允却沉默了下来,唐涵在一边静静等他开口,弋倾文也不催促,直到唐允第三次长吸一口气后,才听他缓缓说道,“确实是活人,那二十七人遍布武林各派子弟……”说到这里似乎难以启齿,停了良久才继续下去,却是淡淡一句反问,“你们难道已经不记得,二十四年前,在曲家失踪的那些人?”

“你说什么?”唐涵闻言脸色一变,惊道,“是那失踪的二十七人?不可能……当年唐纤掌门以销魂对抗曲家……”他突然收声,不再说下去,因为正如唐允所说,这几乎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

当年唐纤之所以遭到武林众人攻击,不仅仅因为他动用了武林禁毒销魂,更因他这一施毒,造成当时被曲成仙召集在曲家的各派子弟惨遭非命,无辜受累,共计一百七十二人。而正因如此,唐门为平息武林各派众怒,这才不得已下了唐门有史以来第一道诛杀掌门的“唐门逐杀令”,也导致了之后唐门一门染血,死伤无数。

“二十七人失踪……等等!”唐涵突然失声喊道,“二十七二十七……参商派,洛水长门,峨山派,清越门……岩阳派,华音门下,云烟流,柳眉山……”他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那二十七人遍布江湖十一大门派,对了,唐涵瞳孔一缩,“还有少林寺!”不可能不可能……唐络怎么会,怎么会!?

唐涵一阵摇头,口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且不论唐络出自何意,就凭唐络的武功也不可能操控着二十七人!!”二十四年前失踪的那二十七人都是十一门派极具名望之人,甚至可以这么说句,若这二十七人俱在,只怕如今十一大门派的掌门或许都要换上一换!

唐允闭目叹息,眸中隐过一丝沉痛,“唐络用化功散化了他们的武功……然后、然后……咳咳,没有然后了,唐涵,你我、你我皆出自唐门,只怕然后怎样,你比我更、咳,更要清楚……”

“化功散?!”唐允此言一出,唐涵浑身一震,“他居然用化功散……若用化功散化去他人一身内力,功力越高者越痛苦……”

化功散出自唐纤之手,唐纤当年便是凭借这化功散和那销魂二毒,力压全门,夺得这掌门一位。此毒化功时剧痛无比,全身经脉寸断一遍,再强行修补一遍,几乎是将人整个打残了再拼起来,化功之后五感皆失,等同废人。

身为唐门中人,唐涵自然清楚所谓的唐门以毒制人是何等残酷,唐门不惜一切代价将其禁止,便是其间过程惨无人道。

剥夺人的五感却又保留他的意识……何其残忍?!唐涵不禁脱口问道,“那风析呢?风析对上二十七人……”又是谁败谁胜,谁活谁……死?

“呵呵,咳咳……”唐允低低笑了起来,好像唐涵问了件令人发笑的事,竟反问道,“你说呢?”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弋倾文此刻静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二十七人对风析,自然二十七人俱死,风析全胜。”

“你怎么知道?”唐涵疑道。

“哼,否则唐允怎么还会有命来跟你今天搏斗?”弋倾文冷冷一笑,视线转向唐涵,“你不是唐门眼下制毒最强的高手吗,你不是号称唐左七人第一人吗?你也不把把他的脉,呵,看看他中的什么毒……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只怕是风析救了他一命罢。”

“谁要他救我?!”唐允一听,突然扯住弋倾文的领子,狠狠道,“倾风楼楼主风析,咳咳、哈哈,倾风楼楼主风析,好一个绝世无双,好一个万千风雅!整个武林都被他给骗了!二十七人几乎无人全尸……咳咳,真是好毒辣的手段,无人全尸……”

“简直笑话!”弋倾文一把甩开他的手,沈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残忍在先就莫怪他人毒辣在后!唐络带着一帮见鬼的丧尸围攻风析不敌,自己被杀不是活该是什么?哈,那二十七人能有幸被风析斩杀殆尽,一并送他们归西共享极乐,从此免受被唐络操控之苦,那都是他们的造化!简直就该谢天谢地了!居然还在这大言不惭地告诉我什么叫做毒辣?”说着,弋倾文站了起来,长发在他身后隐隐飘动,他低头看着唐允,讽刺至极地说道,“哼,你如今有命在此高谈阔论风析如何如何,也不想想若没有风析的北神之香,你都不知在哪,哦,”他语调一转,竟笑了起来,“呵呵,大概在黄泉之下和那个唐络为伴,共谋你们的大计吧!”

北神之香?弋倾文那段含笑带讽的斥责唐涵尚未来得及听完,却在听到北神之香四字后,微微一愣。

北神之香……好熟悉的一词!唐涵拧眉一阵细想,忽然忆起自己儿时曾听过的一曲调子,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声来,“昨夜曲高歌长,今日人走茶凉。笑一场罢笑一场,劝你莫要放心上,都是转眼虚空皆无常……才道人间难忘,人间难忘……”

时隔太久,唐涵一时记不齐全,却听弋倾文在旁轻声吟道,“才道人间难忘,又叹世路苍茫。哭一场罢哭一场,劝你别要记心上……谁言北方莲座有神香。”

“风析……”弋倾文念罢长抒了一口气息,眼眸中略有哀伤缓缓荡漾,“哭一场,哭一场……谁言北方莲座有神香…… ”

谁言北方莲座有神香。

******

昨夜曲高歌长,今日人走茶凉。

笑一场罢笑一场,劝你莫要放心上,都是转眼虚空皆无常。

才道人间难忘,又叹世路苍茫。

哭一场罢哭一场,劝你别要记心上,谁言北方莲座有神香。

—— 北神之香

在唐涵刚进入唐门的时候,彼时还不过是个小毛头,虽然已经事隔多年,但他还能记得曾经听自己的师父唐洵提起关于北神之香的传说。

传说中,在天的极北之处住了一位上神,人称北神。北神无情无欲无爱无恨,他默不作声,俯瞰人间千百余载,他喜怒无色,看尽世上多少悲欢。

千年之后,天的极南之处有位书生,听闻北神的传言后,便从南往北,磕长头匍匐在人间岁月漫漫长路,为见北神一眼尊容。

北神一路看着那书生,看着他于这一路经历悲辛无尽苦痛无数却从不言说,北神动容,在书生偶然身中蛇毒危在旦夕之间,现身在他面前,问他为何受尽折磨却定要见自己一面。书生沉默良久,最终却只说一句,“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人间虽苦,却好过一人独守,人间虽难,却好过一生无爱。都说神爱众人,却只冷眼旁观,若你真爱世人,何不与我共尝人情冷暖,敢问一句,你有何不敢。”北神眼中悲悯,心里哀恸,便轻轻道了一字,“敢。”于是北神抽出胸中魂魄化为神香种在书生身上,在书生临死之前留下一句箴言,“且给我一世时间,来还你此生如愿,勿忘生生世世轮回中,曾有谁赠你馨香无限。”瞬间情爱一起,神身神心俱灭,书生阖眼长逝,北神堕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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