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倾文又亲了他一口,这才站起身来。床上的被褥早已是凌乱不堪,华丽的床单被直直拖曳到了地上,施文然双腿大开,膝盖微微颤抖着,大量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床上地下到处都是汗水和精液,浓重的欢爱气味缭绕在屋内,长久不散。
看着眼前这一片自己酿成的狼藉,弋倾文暗叹自己不知节制,弯腰将人从床上一把抱起,朝里间的卧榻走去。将人放在干净的床铺,弋倾文隔空点了一盏油灯后,转身从一旁的盆架中绞了半湿的帕子,这才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开始为施文然清理。轻轻将他身子翻转过去背对着自己,昏黄的火光下,弋倾文能清晰看见那片淫靡的景象。后庭被过分侵犯的入口湿热通红,一时之间难以闭合,此刻正瑟瑟发抖着吐出自己在他体内留下的东西,弋倾文伸指探入,沉寂的房间内,能听到手指在柔软的内壁中缓缓搅弄的声音。弋倾文耐心非常,一点点将里面的东西弄了出来,然后用湿润的毛巾在入口处擦拭干净,期间动作无比轻柔,生怕惊动他一分。待全部清理完毕后,弋倾文左手运起内力,轻轻按掌在他背后腰际处,真气流走经脉,一阵阵温暖从敏感的尾椎处朝身体四面八方散开,施文然舒展了眉头,似乎一直困扰着他的痛麻酸软都在这种温暖下渐渐消散。
弋倾文的真气带领着施文然体内的真气缓缓绕过全身一个周天,直到内力回归丹田,真气最后凝聚在受伤的尾椎处为他缓解痛苦,弋倾文这才撤掌收回真力,顺指一点他的睡穴,拉过一旁的丝被为他盖上。
听着他呼吸渐渐长缓规律起来,弋倾文淡淡一笑,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张睡脸。沉睡中的施文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淡漠,也没有了方才激情中的羞涩,眼下他面目柔和,表情沉静,弋倾文的呼吸拂过他的脸庞,吹开了额前汗湿的黑发,此时此刻,弋倾文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一下下规律的呼吸安静了,很安静很安静,连泪水都充满了温情。
……
你别哭……我就喜欢。
……
闭上眼睛,脑海里回绕的尽是那句轻柔缓慢的低语,带着一点温柔,一点疼惜,慢慢缠绵在耳际,抚慰着自己深藏多年的寒心……弋倾文长密的睫毛一阵颤抖,良久在睁开,里面是水光一片,动情至极。
你还要给我多少感动,多少意外……文然。
埋首在他发丝间,弋倾文深深吸了口气,鼻息之间尽是这个人干净决然的味道,闻进心底泛起心中一片清明。
……
你想开了?
……
他终于明白风析那天淡淡一问中被隐下的深意……风析,弋倾文心底缓缓叹息,失去的已然不可挽回,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心去珍惜眼前这个人。
松开了手与施文然十指相握,弋倾文执起他的手送至唇边,深深印上一吻。
上苍赐我此刻欢喜无限,我已再无悔恨,再无怨怼,从今以后只愿怜他爱他,然后生死……都随他。
静谧无声之中,只听有人喃喃低语,来来回回不过一句。
对不起……
等弋倾文推门走出房间时,画舫已经停在一处酒巷口,虽然已是夜深人静,然而从巷口外一眼望去,仍能隐隐听见从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弋倾文了然一笑,温柔乡中的温柔,从来都是不管黑夜白昼的。
长长出了一口气,此刻茫茫天际漆黑一片,空中浮着一层淡淡的香烟,迷蒙着像一片雾一样,青石板的街道上被厚厚的爆竹碎屑铺满,一夜繁华便这样转眼谢幕,颇有点曲终人散的苍凉意味。
弋倾文缓步踱至画舫栏杆旁,端起座上方才被两人落下的酒坛,仰首饮了一口,长声吟叹道:“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这是刚刚施文然一时忘情念唱的曲子,他从未听过,这曲子虽然清清淡淡,却意味深长,令人一听难忘。这时突然上方传来一声哼笑,“我当弋楼主这一纵情便是要到日上三竿才会出来……春宵一刻,眼下你竟舍得饮酒论诗,对月长歌。”说话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便上了画舫顶上的唐涵。
弋倾文闻言淡淡一笑,竟不理会唐涵言语中的笑讽,径自将一坛子醇酒喝了个尽。唐涵也抱着酒瓶子跃了下来,却在看到弋倾文那样子时眉心一跳。只见弋倾文此刻满目春情,眼角斜挑唇角勾笑,衣衫凌乱前襟大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白液干涸过后的斑斑点点,一股浓重的,只有在交欢过后才会有的味道从他身上传来,甚至还能隐约瞧见那片白皙的胸膛上赤红的咬痕。
见唐涵的目光放到了自己身上,弋倾文回眸便朝他看去,带着放纵而慵懒的轻笑,那艳然绝丽的风情,只怕换个人便要被那一看看得神魂颠倒。
然而唐涵毕竟是唐涵,却见他嘴角抽了抽,不知这人放浪形骸至此,竟连梳洗都无,更是衣服也不换便就这么走了出来。
“这词很好,不是么?”弋倾文轻轻道,“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他声音温柔淡然,混着眼下安静飘渺的云烟,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像风一样被缓缓吹散开来。唐涵从未见这样的弋倾文,周身都围绕在一种安静的气息之内,连平日里的那份纵情尖锐都慢慢地淡去不少。
唐涵转开了眼不再看他,丢开手中的酒瓶便道,“比之前日你在武林大会试会上,那长词一阕赞风析,又如何?”弋倾文那天风华绝艳,锋芒毕露,一首诗词更是惊艳绝伦,如今武林中还有谁人不知,更何况是唐涵。弋倾文却不以为意,宽大的衣袍一拖一带,整个人纵身一跃而上,长身玉立在画舫顶棚。他目光深远,遥遥望向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来夕去的人海中,远方的人向你挥挥手……弋倾文面朝长空,迎风独立,发丝于身后飘飘荡荡,隐隐带出一股肆意的潇洒。
凝神片刻,弋倾文张开眼,突然对唐涵问道,“你为何不出手?”唐涵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反问道,“我为何要出手?”唐涵横坐在栏杆之上,屈起一腿,手搁在膝盖一副悠然自得的做派。
弋倾文敛起眼角,“这几人,是唐门的人。”唐涵一听,冷笑道,“不错,不过你如今也算半个唐门的人。”他用了半字,便是他不相信弋倾文会全心全意相助唐门,而这两日弋倾文一直按兵不动正好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即便弋倾文再如何表明身份,但他曾是倾风楼楼主的事实早已深入人心,根本不会因他一朝放弃而有任何改变,唐涵不是不知道,倾风二十四杀眼下足有四杀暗中相随,一个霜降,另外两个分别是白露和谷雨,还一个不知身在何处,以唐涵的功力只能隐隐感觉到有这么个人存在于他们周围,但确切方位并不清楚。
弋倾文不是楼主?那倾风楼的杀手时刻保护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会是监视?简直笑话。
此刻弋倾文却是笑了一笑,“嗯”了一声后才道,“那我现在说想要动手,唐涵你待如何呢?”唐涵竟然也“嗯”了一声,“那便瞧瞧来者是谁吧……”说完,他眼神一变,语声带笑,笑声却森冷堪比冰霜。
“出来吧!”只听唐涵沈声冷冷一喝道,“你们已经跟了两天了。”
第九十三章
唐涵话音一落,前方已有一个人影一跃而下。却见那人一身宝蓝的衣衫,身材略显消瘦,五官清淡至极,薄唇刚毅,下唇右角处有一粒猩红的血痔,衬得一张脸清寒无情。他身姿颀长,此刻堪堪站在唐涵面前,那冷漠的神情和唐涵有一拼。
“呵,几年不见,”唐涵瞥了他一眼,似乎他的出现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慢慢扯出一记笑,不冷不热,“唐允,你出息了……”唐允跟随唐络离开唐门已有两三年,两人从前都师从唐洵,不过唐洵偏爱唐涵,对唐允总有几分冷落,久而久之,唐允便被唐络揽了过去,自那时算起差不多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两人再没见过,如今故人照面分外眼熟,即便眼下唐允手里端着把出了鞘的剑,唐涵仍然面带微笑。
唐允一声不吭,抽出长剑一剑指向仍旧坐着不动的唐涵,“废话少说,动手吧。”唐涵眉头微蹙,问道,“理由?”
这时弋倾文凉凉一笑,声音从画舫顶上传来,“人家既然要和你动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是不是还要看看生辰八字算算今天谁吉谁凶?”唐涵哼了声,却说道,“我唐涵动手向来师出有名,你莫名其妙提着把剑冲过来就要我和你拼死相斗,也未免太儿戏了。”他说完一撩衣襟跳下了栏杆,动作潇洒利落,伸手将眼前那把正对着自己的长剑拨开了点,“我平生最讨厌别人拿剑对着我,唐允,别做些不像你做的事。”
唐涵这一拨看似轻巧随意,实则已破了方才唐允的剑气。高手过招最在乎起手式那一份威吓,唐涵与弋倾文三两句便将那份气势给说没了,无疑略略挫了下唐允的锐气。
唐允双眼微微眯起,手腕一转剑背于后,冷冷说道,“唐涵,你知道你最令我讨厌的地方是什么吗?”唐涵长眉一挑,“哦?说来听听?”言语中似对唐允之所以这般厌恨自己的理由极感兴趣,连平日里毫无表情的脸都开始变得有表情起来。
“等你死在我剑下我便告诉你!”语毕,唐允突然旋身,手中长剑一剑朝唐涵刺来,唐涵敛眉顿足退后,悠悠避开,口中仍旧喃喃道,“我说过,我平生最恨人拿剑指着我……”慢慢从怀中套出两柄弯月状的飞刀,“何况还是两次!”说完朝那唐允扬手一挥,“刷刷”两声,两把弯刀脱手而出,速度极快,一刀门面一刀下盘,刀光在月下显得异常冷冽,寒气逼人,唐允长剑纵身避开一刀,一脚踩在另一刀刀面之上,借力回踢,弯刀于空中旋飞而去,唐涵双手一接交错横于胸前。
两人静默无声彼此对望,方才一招电光火石,难分上下,此刻眼中都显出了寒意,似都在心中重新打量对方。
这时弋倾文突然在上面“啊”了一声,出声提醒道,“你们要打便打,别惊动了睡着的人,你二人皆出自唐门,门主此刻睡得正熟,实在不宜打扰。”说着幽幽叹了口气,“下手都轻着点吧。”
弋倾文不说还好,这一说之后,却见那唐允双眼爆出一丝怒意,低声喝道,“谁认他是门主!”弋倾文“咦”了声,即刻轻飘飘的一句问了下来,“那你认谁是门主?!”唐允扬声便道,“自然是唐……”声音戛然而止,唐允突然收住了口,心道一声好险,方才差点说漏了口。他胸口缓缓升起一股凉意,这个弋倾文看似每句话都是无心之言,然而这人只说了两句,第一句却已破了自己的剑气,第二句更险些令自己中计,眼中冷光一闪,竟不管眼前的唐涵,纵身跃出船外。
弋倾文原本好好地呆在上头听这两人唱戏,陡然见一个人影从下方窜出直逼自己门面,吓了一跳,于是轻咬下唇悠悠念道,“喂,我不过说了一句,你若不高兴听,不听也就是了……”他言语含笑,明眸红唇,只朝右踏了一步,这一步毫无所奇,就像弋倾文平平常常地走了一步,然而待唐允定神一看,弋倾文整个人竟因那一步,直接退出了自己的攻阵,手中长剑刺的根本就不是地方。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弋倾文继续被打断的话头,“你的对手,在后面!”话音才落,唐涵两把弯刀已经追了过来,唐允侧首避过,“当”地一剑架开,唐涵飘身站在了他的身后,唐允前方有弋倾文,后身则是唐涵,局面顿时成了一对二,弋倾文见状笑出了声,“你们打你们的,我看我的。”说完径自退至一边,双臂抱胸,姿态甚是悠闲。
唐允冷冷盯着弋倾文,而弋倾文也微笑地望着他,好像这场比斗他有多期待似的,神情无丝毫不悦。唐允沈下了脸,却不知弋倾文打的什么算盘,但既然弋倾文一再避开锋芒,眼下唐涵又在背后,自己确实也不可能两面相顾。沉思片刻,唐允半阖着眼,心下有了计量,转过身面朝唐涵。
唐涵双手握刀静静站着,长眉舒展开来,好像就在等唐允这一回身, “想通要先和我决一生死了?”他上前一步,左手弯刀回旋一记捏在食中二指之间,淡淡问道,“如今的你,又能挡下我几刀呢?”唐允眉间闪过一丝恼意,拈了个剑花,一招“雨落飞燕”朝他直刺而去。唐涵嘴角勾起,短刀相格双手大开,顿时刀光剑影四起,两人身形在画舫顶上如蜻蜓点水,碟绕云间,这般打斗竟激不起船身丁点摇晃,弋倾文一手托着下颔慢慢看着,两人比斗之间,风中有一丝细不可闻的香气渐渐弥散了开来,弋倾文凝眸深深一闻,嘴角渐渐掠开一抹轻笑。
此刻唐涵一刀飞出,纵身越出剑光,唐允闪身退开锋芒,唐涵突然转身一刀击向空中未收回的一刀,只听“叮”地一声,两半弯刀刀尖勾于一起,旋出数道光晕,白芒一瞬直射唐允胸口。唐允竖剑于胸,左手拈住剑尖略略一弯,竟直接用剑身震开那一记杀招,弯刀盘旋着在空中荡开“嗡嗡”之声,唐涵飘身而起,长袖一卷将两柄弯刀收在了手中。
望着唐涵那极洒落的双刀在握,后又傲然一笑的风采,弋倾文不禁半眯着眼,淡淡吟道,“寒空落光魄冷月,薄情照颜负晴天……唐涵唐涵,这魄月寒刀握于你手,到底是没有负了这句好诗。”一句江湖人尽皆知的诗句念完,弋倾文极其难得地赞叹了一声。
寒空落光魄冷月,薄情照颜负晴天。唐涵手中那一把如月形的弯刀便是名如其诗的“魄月”。所谓东吹西宁岁月流静,西宁气候长年偏寒,这“魄月”与倾风二十四杀小满手中的“寒冰刃”同出自西宁一处极寒之地。这两样兵器走的皆是阴冷之路,前者中刀血流不止,后者中刀毒发身亡,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魄月”锋芒毕现寒冷赛过寒月,而“寒冰刃”却是将毒敷在了刃中,形同匕首,但却都是一般的毒辣。
唐涵静默片刻,双手十指略略一分,顿时“魄月”叉分开,转眼指间已握了四把。唐涵右手缓缓抬至眉心,平心静气地说道,“唐允,多年仇恨便就尽了于这一招吧。”此招过后,必要有人血溅当场,他此刻言语之间竟似有一丝微微的惋惜,仿佛在对着二人的童年轻声道别。
唐允长剑握手,沈眉敛息,深深吐纳出一口气,方才一剑正对唐允,点头轻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理应如此。”说完手腕略一轻挥,一股凌厉的真气荡于剑身,一招“长河落日”直直朝唐允劈去。
二人刹那间长剑弯刀,你来我往于画舫顶头一阵酣斗,虽说手使兵器不同,但到底出自同门,唐门的内家功夫阴柔至极,一招一式都透着邪魅,唐允唐涵又是同辈,自小相伴练功,对彼此的武功路数心中是一片透彻,一时之间难分高下,拼了个势均力敌。
唐涵左手两把弯刀“当”一声架住长剑,唐允振臂一转绕着那两把弯刀直接朝侧拖曳,“呼啦啦”一声,“魄月”闪开一阵锐利的寒光,唐允这一拖剑竟直接将弯刀套在了剑尖,一个大转身挥手而去,唐涵右手“魄月”即挡,一刀再一刀,顺势收回,左手又出两刀,空中顿时四把“魄月”盘旋着飞速击向唐允。唐允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凌空一记劈空掌打在“魄月”刀身,堪堪止住双刀去势,随即长袖运劲,一股灼热的真气挥开,逼开紧接而来的另外两刀。四刀刀势用尽,唐涵双手一挥,四刀瞬间一分为二,手中八刀竟同时出手朝唐允射了出去。“魄月”尽出之际,只见寒光四射,仿佛于空中爆开万道光辉,竞相逼月,当真应了那句“寒空落光魄冷月”,唐涵这一出手已是将真气凝在寒刀之上,但闻风中阵阵兵器的嗡鸣之音,迫人的压力朝四面八方震开,弋倾文即便站在了十余步开外也未能幸免,却见他长袖轻轻一挥,便将那股灼热的真力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