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样？”

郑浅深吸口气说：“我跟她去登记结婚了。”

郑聿十几秒後开口：“理由呢？”

听到这样的问句，郑浅无意识便勾起嘴角，“为了不要她做未婚妈妈，对方是无法对她负责的人。还好我已经到了22

岁。”

“嗯？你便这麽大方？”

“因为我可能无法给谁全部的爱，不想辜负任何人，不如帮白薇，况且我从来很欣赏她。”

这时停顿了很久。

“你怎麽知道？怎麽能如此轻易地断定未来的事？我是想看你有美满的家庭的……”

“四年，或者七年，或者更久的时间，一直在试，不过结果不太好呢，索性不去在意了……爸，你只是要我幸福吧？

那麽我保证选的是对自己最好的。”

郑聿不再言语，起身离开，淡淡抛下句：“能让你高兴的话，我不干涉。”

白薇在法国读完硕士後便带女儿回国了。

郑浅说要在她童年的时候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概念、一份完整的父爱加母爱。不要为她的未来留下任何心理阴影的隐

患。

郑浅毕业後没有再考博士，因为他想学的还有很多，拘泥於学生的视角不如以教师的身份继续喜欢的研究。本有机会

在南大留校，却有丝丝缕缕的不舍，最终回到自己的城市，选择了一所硬件设备不错的普通大学。

应聘没有什麽困难，毕竟这一领域，南大的招牌很好用。郑浅後来经常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没追求，小时候那麽拼命地

事事做到最好，如今反而淡泊地甘愿做普通人，要等N年後拿到“教授”的头衔才能好听点。

後来又想开，说不定就是曾经过於追逐最好，透支了将来的精力。况且，当时是带著对郑聿的过分尊崇在拼，而现在

只是希望他需要的时候对他说：不要自责，我理解。平淡的关心，平淡的陪伴，只因给自己订了一生的期限而刻骨铭

心，他骨子中的寂寞必须有人去打破……最放心便是亲力亲为。再者，此时的课题才是真心喜欢的东西，少时盲目地

逼迫著自己达到的出色有何意义？偶尔写个短篇的案件，安心地做大学教师便是惬意的人生，如此，爸他也会乐见呢~

几年之後再见到白薇，一股成熟女性的气息浑然而至，带著些法国式的浪漫情调。但她不喜欢法国，说去了之後就明

白了，完全不是中国人憧憬中的“艺术圣地”，只是一个国家，繁华些、公民素质却不见得多麽高雅的国家。

郑浅看著白薇怀中还在沈睡的女儿，伸手轻轻碰碰她的脸，对白薇说：“我会做称职的父亲。”

带著她见郑聿，“爸，你好。我是白薇。”

第一次见面，相互的笑容没有杂质。

又是一年春节假期。郑浅看到郑聿的书房门半开著，他本人正支额小憩。

郑浅走进去，看著他面前那本书，是诗集，而摊开的那页是叶芝的《当你老了》……不由自主抚上纸面。

郑聿已开口：“浅？”

霎时，仿佛时光回溯，流转到某年某月，某个相似的场面，不过是浅惊醒，轻唤的一声：“爸？”……

郑浅隔著椅背从他的肩两侧抱住郑聿，轻轻说：“爸，当你老了，我守护你……从前总是那麽强势，当你老了，或是

累了，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好啊。”轻轻地笑，眼角只有不甚明显的细纹。

直到看著浅的背影离开，郑聿才向後倚去，闭上了双眼。

细细想去，才恍悟从接纳浅开始，竟是十年过去了。是啊，最近会有些对岁月的恐惧，直到浅进来，说了那句话，突

然就安心了。

其实，浅从来都是让自己安心的存在。

从当年那一瞬的渴望，渴望那个年轻而优秀、可以明亮地笑的少年陪伴自己，包容自己，带自己逃离那道被自己划出

的禁锢。

而浅真的做到了，从何时起，终於感觉到自己身上竟然能散出温暖的气息，能发出没有阴霾的笑……那些是从18岁就

丢失了的早已不会奢望找回的东西。之後，回到现实，回到总经理的现实，必须做到冷硬，不能有破绽，不能有信任

；那些恐惧的挣扎叫嚣却不再鲜利，或许心中已开始接纳自己了？因为有人告诉自己：“不是你的错。”有人毫不怪

罪地心疼著自己……

浅在身边，何其幸？

後来某天，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听到浅说结婚了。最初的震惊後，是心疼，浅的意思很明确，他不要真正的婚姻，他说

他给不起别人幸福。

虽然浅早已是最在意，无可替代的人，甚至想到将他交付给别人就强烈的不舍不甘，却在见到浅笑著说不需要家庭时

心疼……而後又懂了，这对他而言便是最好的结果，浅是善良的，何必逼他负谁？浅又是负责的，会是尽职的父亲，

绝不会像自己一般让孩子受那麽多委屈……而让他高兴很简单，只要自己快乐，只要自己依然在意。有这样珍贵的人

重视到甚於他自己，还有什麽权利不满！

那麽，浅，等我累了，便要你保护我休息了……

看著女儿带著甜笑入睡，郑浅也心情愉悦。

白薇收拾好蛋糕和生日礼物的那些玩具，走到阳台。郑浅还对著天边出神。

“你喜欢孩子吧？即使为了那个神秘的人放弃结婚，那不会遗憾没有孩子吗？”

郑浅回过头看著她，俊朗地笑了：“谁说的？我有女儿啊！”

白薇瞬间就感动了：“郑浅，认识你，我很幸运。”

“是吗？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啊……”说著，眼神又飘向远方，“白薇……我是不是也可以告诉你我的故事呢？那是…

…不长也不短的故事吧，但我希望它不要结束，我要另一个主角长寿到我陪他离开……”

─END─

番外 蔷·薇

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已经对“情”绝望了，所以身体只是一种所有物，拿来做交易又何妨？

还很年轻，那又怎样？世界本就不公平，我的不幸在更不幸的人面前不过如此，起码我还健康的活著。又何必再抱怨

，何必矫情地故作无奈？真正清高的人再无奈也会洁身自好，做不到便不要扭捏作态！我承认，我不是那麽清高的人

，我很现实。

我对自己的外表有自信，是的，我就是有本事达到华丽却不俗豔、清雅却不平淡；就是有本事用成熟的心演绎出纯情

、用单纯的手段达到狠辣！还是那句话，世界本不公平，所以能成为这一行的红人也没什麽可惊讶。

在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环境中我已适应的如鱼得水，黑白两道都有死党。那些男人也有他们的寂寞和空虚，不是指身

体，所以我很用心，很注意在该动情的时候鼓励，能像朋友般存在永远比徒有其表的女人稳定，更何况我很有其表！

直到那天在酒吧，一群贵族公子在庆祝谁的18岁生日，他看到了我，一见锺情。

我笑笑，这样的情况太普通了，我是很好的一见锺情对象，也是很好的419对象，所以我并没在意，但他拒绝了，他显

然没有想到我是这样的职业。笑，所以说我就是有本事不沾脂粉糜烂气息~

但他惊讶过後并没有鄙视，我看得出来那不是所谓绅士风度的虚伪而是他真的没有瞧不起我。虽然这不重要，反正瞧

不起也很正常，若还在乎别人的讥讽我怎麽能混到现在，况且那些伪君子真小人们过得还不如我，这已经是对他们的

报复了！

然後就是温柔却坚定的追逐，一个月整。我沦陷了……多可笑，已经绝望的人竟然硬生生被他唤出希望来，而且，就

一个月，一个比我小接近5岁的男人或者说男孩。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清明、善良，还有完全平等的地位。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心理上竟然已经很自卑，一直以为很潇洒

，却简单地被大男孩点破，不是我自欺欺人，而是真的不知道！果然浸染的乱了，思想也乱了，留下的清晰只是自我

感觉……

接著，他18岁生日，那天我仿佛回到了什麽都没发生的少女时代，失忆般纯真地玩了一整天……在做了这行之後，人

生中仅有的一天发自肺腑的愉悦！

没错，仅有的，仿佛失忆。

但我不可能再维持这样的心态，一整天，我的极限。

即使不愿，但我只能承认我已经不再会“爱”。

我爱他，爱他，真的深爱上了。

我相信他也爱我，相信他在承诺未来时的心。

但我不相信时间，他现在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将来可以不去履行。这不算反悔，因为所有的承诺都是他现在给我许

下的，这一刻他真、的、可以做到所说的一切──这、一、刻。而将来，不在誓言的范围内。

所以，我要他记住我，永远记住我！

爱？

我不敢在托付给它，我更相信──恨。

所以，一个月後，在他为了我不惜与郑家长辈对峙的情况下，我做了很疯狂很变态很没良心的事，就是为了要他记、

住、我！

呵呵，我成功了，我知道我绝对成功了，因为我甚至有了他的孩子。

既然做了，就要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虽然本不是为此，但能赚又为何不赚？所以我开了很划算的价钱。

他肯定以为我的目的就是钱吧，那很好，那就跟该恨我了，如此拜金又无情，恨我吧，永远不要忘记我！

本计划还他底片的，可我竟然有了他的骨肉……所以，聿，抱歉了，我要用它再威胁你一次……

是啊，对待孩子时，我终於像一个真正的、普通的母亲，我要他幸福！不掺杂我们这一代的任何情绪。所以我用了所

有心血把浅抚养到6岁，让他有温暖的幼年、温暖的母爱……

亲爱的，我就要把你交给爸爸了，那个妈妈深爱著的却选择深深伤害的人！跟他在一起，你会有最美好的前途，务必

要幸福，我用我的生命为你祷告，即使人生必须要有痛苦，你最後一定可以微笑！

我是狠心的人，说要他记住我就不择手段的让他忘不了我，说不见再和你见面就是毕生不见……永别了，亲爱的小浅

！

高二新来的数学老师，长的很不错，嗯，主要是属於我喜欢的相貌类型。

後来是为何开始注意他呢？因为他讲课不好= =

但是很用心呢，从出勤的时间就能看出来，基本跟学生一样。要说因为他是新来的所以积极也没错，但跟那群老教师

们混了两个月还没变过，那就是为人认真了。

还有因为我讨厌有些人推卸责任的习惯。譬如前任课代表，成绩下降只怪老师不去自我检讨。怨老师也就怨了，最不

该拿自己的职务耍脾气。我是很懒没错，所以什麽班干部都躲著不干，可你已经没逃掉就得咬牙撑住。因为不喜欢老

师而辞职？说实话我鄙视。

所以，老班後来让我顶上，咱就接了，上数学课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或许只是想对得起他的努力……然後便被吸

引了。他讲课最动情的时候眼神是特别灵动的，看得出来平时也因为教学成果不好压抑了性格……

总之，并没有什麽导致质变的事件，但慢慢就发现自己对他非同寻常的在意了，而且挡不住反而愈加汹涌。

就去探消息，结果竟然是他已婚！完全看不出来啊！接著便转向祝福了，不是清高只是很单纯地希望他幸福就好。

後来极不厚道地骚扰了郑浅。熟悉後发现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可惜最後都没擦出火花。他提过他有喜欢的人，甚至多

次表示他无法认真对我而道歉，那时候其实心里真愧疚啊，明明我也是借他掩饰。

好在这孩子就是聪明，看出来了，然後就挺知己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多数很高兴。

高三时，没有悬念地换数学老师了，我甚至某个晚上为此哭了一场，绝对第一次为了和某人的离别而流泪。却没想到

学校的办公室改形式，每一科在一起，不按年级分了，然後送作业时候依然经常见面，不知不觉就混熟了，因为不再

是直系师生，关系反而更近，互相交换了手机QQ之类的，有空便联系下。

那段日子太幸福了，他是我喜欢的人啊，能让他多留些记忆我便满足。

高考之後，聊过几次天，我便去他空间看了看，却发现高考最後一天的日期，他写的日志──关於我。

他说高二时就对我印象深刻，不是因为我是课代表而是因为每节课的眼神那麽专注。那时候，我就是他的动力，至少

有一个学生在认真对待他的努力，那麽就算只为这一个人也要尽力……高三时，发现跟我聊天很愉快，心里便将我默

认为忘年交了。

直到有一次过节，陪亲戚喝多了，醒後他妈妈严肃地问他XX是谁，他才知道梦中叫的都是我的名字，才意识到，他对

我已经超出了师生的关心。之後，留意了我的举动，终於确认我对他亦有异样情愫。

所以，在我高考结束之後，他决定写下这些……

我开心、开心、开心！怎麽可能不？

但是我知道他有妻子，所以从来没有正面回应，他也没有正式提过。

几年的大学生活间，我们就这样保持著联系，不时表现点暧昧，毕竟我喜欢他啊！能理智地拒绝回应却无法对他说的

话无动於衷……是真的喜欢！

等临近大学毕业，看到了他新的日志。

他说他要停止对我的思念，他要在心理上也对妻子一心一意，他说他太过分了，不仅对妻子不忠还在无法对我负责的

情况下暗示，他一直在道歉，说请原谅他耽误我，请原谅他的轻率。

我苦笑，其实是自找的，如果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也许就没事了。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很普通的女生，还算有思想，却

把这件事办的这麽砸！

同学聚会那天，终於时隔四年後看到他本人……大家真的是玩的很尽兴，之後他约我单独聊聊，本是为了彻底撇清关

系却没想到气氛越说越暧昧……那晚其实是我邀请的，算是烙下伤痕，记住自己当断不断的错误，提醒不要再犯。他

也算是祭奠，和彻底断了与我再联系的可能。

错误……延续到新的生命。

想了许多天才坚定了留下他的决心，即使要面对社会舆论的指责。但我不想把自己的行为搞成一夜情一样（即使事实

如此，但於我而言这是一场华丽的落幕），再把一个生命随意抹掉……後来用做了好多种对未来丈夫的设想，却发现

无法接受任何一种想象。我八成是感情洁癖，想想当年郑浅那麽好的男生都入不了心，还怎样找更完美的人？

这时，我曾经引以为傲的果断才重新出现。惟一便惟一吧，我的爱，一生投出一次即可。即使别人做不到，即使听起

来柏拉图般不现实，可我要我做到！

特不巧又遇到郑浅，让他看到我憔悴的样子。但是对这个我一直当是知己的人不想隐瞒，说出来也的确舒服多了。最

出意料的是他居然劈头来句：“我们结婚吧！”

太受惊吓了，但被他说动心，还是同意了……事实证明我今生最大的幸事就是认识郑浅，我相信他能对我女儿视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