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捧著水仍在激动,“老杨,我真没想到小宁会回来给我过生日,有多少年了,看来今天没去参加公司的聚会是对
的。”
杨远明不待接话,李延又嚷开了,“老杨,你觉没觉的小宁结婚後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话多了,也会笑了,看来还是
梅子的功劳大。”
“行了,行了,你兴奋也有个头行不行,这麽多年小宁面上冷心里什麽时候不惦记你了,哪回生日忘掉过,倒是你自
己每年碰到个节日就像只耗子似的东躲西藏。”
“谁躲了,我那是怕,老杨你觉没觉的过去的小宁又回来了,真的,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等郭宁趟床上抽到第五根烟,张梅终於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拳头砸郭宁胳膊上,“真要把人呛死啊,再抽,我把你踹
下床了啊。”
郭宁看了看一明一灭的烟头,没掐掉还是放嘴里吸了一口“梅子,你活这麽大最後悔的事是什麽事?”
张梅一只手狠狠地在郭宁身上掐了一把,“就是现在,昨晚在海南疯了一晚上没顾上闭眼,现在好不容易挨著床了,
困的梦都做了三个了,你倒好,还在这抽烟,你倒是知不知道老婆是需要体恤和关爱的,谁能经得你这麽折磨。”
郭宁盯著窗子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知道。”终於把烟掐灭了。
夏天的向日葵---59
醉酒真的太伤人。
这是武末末两天後的总结。
头持续著痛著晕著,要说那点酒精早随著汗液尿液都消失干净了,可武末末还是一点也打不起精神。
上班上到一半,又打了几十个没有结果的电话,看到严磊始终战斗高昂一派生机勃勃,他对严磊再没点嫉妒心这会儿
也嫉妒了。
有个能干的爹就是好啊!
这话他可不敢当著严磊的面说,严磊虽说大大咧咧,但要把他的功劳和他爹扯到一起去,翻脸是必然的。
可要说严磊真清高到不求他老爷子,打死他他也不信,就冲他第一次教他的销售方法也能说明问题。武末末喝著杯子
里的俨茶,想著人家的爹,再想想自己未见面就过世的爹,也不由得他不叹气不同人不同命。
好在那顿酒後陈头总算想起来武末末了,拿了个单子让武末末盯著,说那个企业下个月就有可能开标,前期关系已经
做的差不多了,他自己忙做不过来,让武末末先和人接触接触,还说打算带带他,如果这个单子成了可以算做他的一
半业绩。
武末末原本没有头绪一听自是感激万分,迅速把项目弄了个明白,是一家叫做大宇通信的企业,要新建二期的厂房,
整个量估算下来得有四百万的样子。
武末末一分锺没敢停听陈总的先去接触接触。和他接触的是一个姓李的主任,主管项目执行,是个体肥人虚的中年男
,武末末用从陈头那预支的公款请人吃了一顿饭,喝了两次茶,等李姓主任开始对武末末称兄道弟後倒也爽快,一口
一个没问题,说招标过程中他会安排的好好的,一准儿让武末末把单子做成,但隐隐晦晦说想办一张城南新建成的高
尔夫球场的会员卡。
武末末借著上厕所的功夫给严磊打了个电话,他真不清楚一张会员卡能值多少钱,他这几年从来不做什麽运动,郭宁
倒是偶尔的打打网球,高尔夫这级别就太高了,那种小白球是皮的是橡胶的还是别的成分他不清楚,更不知道哪有场
地,私下里以为一张卡撑死几千一万就够多了,这点小权利他还有。没成想从严磊嘴里听来的数字吓得武末末一口气
差点憋死过去,挂了手机转回了头就告诉姓李的他做不了主这麽大的事得他亲自跟他们的陈头商量。看著那胖男人一
脸铁青拂袖而去,武末末也一肚子气的回复了陈头,说那人胃口太大,这项目做不起。
陈头当即气的两手打颤连茶缸子都摔了,对著武末末披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骂的武末末一头雾水两眼发直,他是真
没想到销售就是这样明打明的要,照陈头的意思,那种敢要的最靠谱了,不要的才是没把你当自己人。
陈头一口唾沫星子摔武末末脸上。再去,就说可以,一定要赔礼道歉说你不懂规矩,他说什麽都应下来,做销售首先
要学会当孙子。
武末末灰溜溜的出来了。再约李主任,李主任阴阳怪气的拒绝了,还撂下一句话,你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有功夫了,想
请我吃饭的人排到後街上了,你想请我还没胃口吃,改天等我心情好了再说吧。
陈头赶紧再授意:松嘴了看到没,再跑,多跑几次,那种有点权的没有三五回那点面子是挽回不了的。
可武末末不干了,把手里的资料往陈头桌子上一放,“您培养别人吧,我是朽木难雕,甭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说
完就哈著腰出来了。
陈头长达一个小时的叫骂整整一层楼都可以听见,武末末装没事人一样大茶缸子一端神游去了。
挨点骂总比对著那个阴阳怪气胖男人陪笑脸装孙子好多了,就算每个月只能拿1800,那种主任,打死他也不想再沾边
了,非把自己沾臭了不可。
这之後陈头算是和武末末扛上了,要是武末末在办公室坐著,陈头会问这麽闲啊,等著天上掉馅饼啊,要是武末末出
去,问的更多,去哪了,联系了几家,收获如何?弄的一个办公室的都知道武末末成了陈头的眼中钉肉中刺坐坐不住
,跑跑不脱。
隔壁桌子的小张和小刘每天窃窃私语,武末末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说些什麽,那天陈头把单子给他就让那两人眼红的不
行,现在这个结果自是让他们心满意足了,倒是严磊出差几天回来看到武末末被孤立的状况走过来拍拍武末末的肩膀
,“走,中午哥哥请你吃好的。”
红焖大虾,素三样,再加点清爽萝卜条,总算把武末末自酒後就沈寂下来的胃口吃开了,两只手拨虾,拔得是上下翻
飞,迅猛快捷。
严磊看到武末末蔫了好一阵难得神采翼翼,不由失笑。
“末末,你还真改不了你的臭毛病,一见到虾就没命了。”
嘿嘿嘿,武末末笑得一脸白痴,“那是,还是你了解我,馒头都快啃不上了,还吃虾,好不容易碰到财东了,那还不
得朝死里吃把一年的都吃回来。”
“末末,做销售开始是难点,咱们每天都跟那些老爷们打交道,谁不碰几个钉子,你不能太把它当回事,脸面真的不
值什麽钱,等熟了,摸著点门道,事也就顺了。”
武末末点点头又连剥了两个,塞到嘴里,把手一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认识他吗?”
这张名片他是真的不想拿出来,可现在他就是铁板上的鱿鱼烤的外焦里硬,既然脸面不值钱,他还顾什麽虚东西。
严磊拿过名片眼睛一下亮了,“喻斌,咱校友啊!听说现在是设计院的一个什麽部门的头头管执行。哎,哪来的,这
人应该能顶点事,设计很关键,很多产品就是他们指定的,比直接找用户能省下很多事。”
“郭宁给的。”武末末嘴里不停,手也不停,还在剥虾。
严磊随脚就给了武末末一下,再一脸奸笑,“我就说你能忍著不找郭宁这棵大树,别不是公司从哪知道了你和郭宁的
关系才非把你从技术上调到销售上,要是他们知道放了你这麽好的资源好几年没用,估计陈头能後悔的心肝肺都移位
了,哎,我说你小子偷偷跑郭宁那里私会去了,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听说郭宁老婆挺厉害的,郭宁这次能提处
,估计就是他老丈人出的力。”
郭宁的继父是谁,武末末知道,被尊称为领导同志,以前看电视时偶而冒出来那张脸,郭宁会用最快的速度换掉他。
郭宁的老丈人是谁,武末末也知道,张梅的爸呗。干什麽的,还真不知道。
武末末点点头,“也许吧,晚上我打算约那个喻斌喝茶,看看有没有什麽突破,你要没事一起去。”
“我凑那个热闹干啥,小子,那可是条大鱼,紧抓住不放啊。”严磊拍了拍武末末的肩。
夏天的向日葵---60
武末末下了班就往回跑,他得回去换一身衣服,身上的这件汗味大得都熏人了。
紧赶慢赶挤在压缩罐头里倒了两趟车,刚进了家门,就见武平平趴在沙发上哭。
“怎麽了?”武末末吓了一跳,要说武平平这妮子平时没什麽让他佩服的,除了她坚强的神经。打小就不怎麽哭的人
,这会儿是怎麽了?
武平平不吭气,武末末也不能只顾著忙自己的事,拿来毛巾硬把武平平的头掰起来。
“到底怎麽了,大小姐,还有三天中考,你这是受哪门子刺激了?”
武平平抹了把眼泪抬起头,“小叔,我爸要和我妈离婚,两人今天当著我的面都打起来了,我爸把我妈推地上了,我
妈还把我爸脸上挖出血了,他们还一个劲儿的逼问我他们离婚了我要跟谁?”武平平吸了一下鼻子,“他俩要敢离婚
,我就不考试了,立马离家出走你信不信?”
武末末吓了一跳,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那俩人自回来後就开始闹,打打闹闹这麽多年了,有过消停的时候吗,这都
什麽时候了,女儿考试不要了,还闹!
“你吃了吗?”武末末问。
“吃什麽?你不回来,就没人做饭,我爸不会就不说了,刚气得出去喝闷酒去了,我妈一见也什麽话都没留摔门出去
了,出去就出去,好歹给我留个饭钱啊,你要不回来,我就得饿到明天早上。”
武末末一听,赶紧放下包,冲进了厨房,简单的弄了碗鸡蛋面端给武末末。“平平,小叔今晚还有事,你就先随便吃
点,你爸要回来给你爸说我晚上回来找他有事啊,让他先别急著睡。平平,小叔给你说,你别管他们,他们闹就让他
们闹去,他们就是想拆房子卖地也由著他们拆他们卖,但你可得首先把你自己的试考好了,能耐是自己挣出来的,谁
都别靠,听到没?”
打发了武平平,武末末飞速跑到自己的小屋,打开衣柜,在里面翻了翻,除了普通的还是普通的,以前没有经济上的
问题,武末末早被郭宁培养成了讲究的人,再加上郭宁也爱给他买,现在看著满柜子灰头土脸的东西,武末末叹气的
功夫都没有,从里面划拉出一件看著还行的衣服,那还是从郭宁那里带出来的那件衬衣,只不过原本要干洗的东西被
洗衣粉糟蹋的不成样子。
出了巷子,刚好一辆公交过来,武末末刚追了两步又停下了。坐公交不又得挤一身的汗,为了今晚还是再奢侈一回好
了。想一想这一个多月来,什麽东西都没弄出来,光出租费都搭进去好几百了,还不够他郁闷的。
赶到约定的茶餐厅,武末末看到时间已经超出了十几分锺,虚头搭脑的先探了头进去打量了一番,生怕人家生气先走
了。
远远看著角落里一个有点面熟的人坐在靠里面的沙发上看著手里的杂志,武末末想了半天也在记忆里划拉不出这麽个
人来,可就是看著面熟。到了前台问服务员,有没有一个喻姓先生的。服务员指了指角落,竟就是那个武末末刚刚打
量的人。
武末末颓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竟一点没印像,难不成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有过什麽不太深刻的交集。武末末
不记人倒一点不是吹的,不打上个三两次交道别指望他能叫出人名来。
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先把笑脸拉起来,武末末一低头,“您是喻工吧,我是郭处长介绍的他的小学弟。”
喻斌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开始还浅浅的笑,接著就咧著大嘴笑,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把武末末都笑郁闷了。
我又不是什麽笑点,见著我就笑成这样这不是埋汰人吗。
“武末末,这麽快就不认识了,没想到小学弟是你啊!”
“啊,噢。”武末末点点头,小心地坐下来,心里一个劲地在打鼓,这老兄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今天有的谈了。
“喻工,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名片。”武末末毕恭毕敬地递上了自己的身份,看到喻斌接过去拿在手上翻过来转过去
看了好半天,武末末不明白那上面有什麽好看的,就一公司名称再加上做销售的惯例,是不是经理名字後面肯定都有
个经理的字样,更何况那背後还什麽东西都没印有什麽可看的。
想是这麽想,武末末仍把笑容拉的很开,声音也放的很软,“我们公司是做低压保护的,这是我们产品的一些资料,
听郭处说你您在设计院里工作,各方面关系都不错,所以想请你帮帮忙如果有什麽企业需要这些东西能不能行个方便
------”
喻斌慢条斯理地把名片塞进随身带著的一个小小精致的名片夹里,再翻了翻武末末放在桌子上的一袋子资料,然後抬
起头看著武末末,突然收了笑容。“末末,上次我就觉得你眼熟,真的没想到会是你。”
“上次?”武末末迟疑地接了一句。
“就是你陪你侄女上课,我正好也陪我外甥上课,你不是还请我们吃了冰激凌。”
武末末愣了一下,拍了下脑门突然咧著嘴笑开了。原来是熟人啊,那不太好了。
武末末“叭”的拍了桌子一下,眼睛亮了十分不止,“弄了半天是你啊,刚费了我多少脑细胞,琢磨还不敢瞎琢磨,
猜还不敢瞎猜的,好了,这回是熟人了,帮忙找到你也不算------”武末末没说下去,其实他想到了郭宁,这样是不
是也不算白白被郭宁糟蹋一番,当然也不能算白糟蹋,只能说自己想撒野反被人给倒撒了那就是活该。
喻斌倒真的一点也不见外,看到武末末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也挺高兴。
“你一定把我给你的名片扔垃圾箱去了。”
“没。”武末末有点不好意思,“是塞出租车里了,你没接到什麽骚扰电话吧。”
“那到没有,不过我轻易不给人的名片竟然到那种地方去充斥废品去了,这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罪过,罪过!”武末末现在也有点不舒服,原来自己早就有张这麽个东西,现在还白搭上了
郭宁的人情,真不够他挌硬的。
“不知道有句话方不方便问?”喻斌问。
“问吧。”武末末性子有些自来熟,若不是他想打交道的人,三句话就说到头了,要是他想打交道的人,他可就完全
敞开了,他直後悔当初怎麽就没好好把握机会,愣是把喻斌这条大鱼当成烂虾处理了。
喻斌看了看武末末,说:“郭宁结婚了。”
这似乎不是问句吧。武末末刚还充满希望的脸立时黑了,“你什麽意思你?”
喻斌不是没有看到武末末脸上的变化,把自己刚才要的一壶铁观音倒了一杯放在武末末面前。
“我说咱们以前见过,你可能真的忘了,两年前郭宁曾经把你带到原点酒吧,我就是在那里见过你,我这人有点过目
不忘,这可不是什麽好习惯。”
“你?”武末末惊叫了一声,那个原点酒吧是什麽酒吧,不用说武末末也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什麽人,自己就去过一
次,现在就能碰上个见过面的,这世界还他妈的真小。
“别那麽吃惊,那天我可是寿星公,你和郭宁给我过生日倒把我这主人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