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个白色的房间里，当机的大脑开始运转后，苏涵明白他得救了，现在在医院。

“许琢，许琢！”苏涵住的是个单人病房，他找不到许琢，就又开始担忧。

“你醒了！”谢磊走进来，拉开窗帘，帮苏涵打开窗。

苏涵就像看到救星，焦急的想下床。

“这是颜嗣威先生的医院，我的正职是这里的医生。我知道你担心许琢，他还活着，就是吸入的有毒气体太多，没你那么好运，现在还昏迷着！”

“带我去见他！”苏涵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他见不到许琢，是不会干休的。

谢磊没办法，只得扶着他去特护病房。

许琢躺在病床上，很平静，他只是睡着了，会醒过来的。

“我能呆在这吗？”

“这是特护病房，按规定你不能呆在这，不过你可以经常来看看他，和他说说话，或许他会早些醒过来！”谢磊很同情苏涵，他把秦暮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后，就折过去接许琢，到那就发觉苏涵抱着许琢，两个人虽然都晕迷着，但苏涵一脸满足，充满希望的微笑着。苏涵身上多处被烧伤，谢磊记得他走时，苏涵身上并没有这么多烧伤，只有一个原因，能让他身上突然多出这些伤口，那就是在他走后，苏涵又回去了，回到火场，去救许琢。能使人放弃生命也要救的，那就只有至亲的亲人和至爱的恋人了。

苏涵的手被包了多层纱布，身上也有些地方让纱布包了起来，行动很不方便，但其实很多事也用不着他做，有义工。

苏涵要做的就是和许琢说话，说什么呢，说什么都很傻的样子。看着在床上依旧晕迷不醒的许琢，怎样才能让你醒过来，说些什么你才会觉得快乐。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象许多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苏涵永远不会忘记，他最初见到许琢时，许琢唱着哼这首歌，许琢喜欢哼这首歌，他应该很喜欢这首歌。千言万语不能表达的，苏涵只能唱出来。

虽然他这样个大男人在病房里给另一个大男人唱儿歌，显得很白痴！只是有个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苏涵，他这样做，许琢很快会醒来的。

一连三天，除了两人检查身体时，苏涵几乎都在许琢那，唱歌给他听。

“苏涵，你出来下！”谢磊招呼苏涵。

谢医生看上去很严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苏涵走出去，忐忑不安的等着谢磊说话。

“苏涵，我要说件不太好的事！”谢医生翻开手上的记录，沉默了一会，让苏涵做好心理准备，然后说，“因为你们送来后就晕迷了很久，所以我给你们都做了全身检查，怕有什么不易发觉的内伤，你的身体很健康。”

“许琢呢！”苏涵插话道，出问题的是许琢吧。

“许琢家里有人得过癌症吗？”

苏涵眯起眼睛，头脑里瞬间一片空白，癌症！是癌症吗？

“许琢的母亲就是得癌症走的！可这有关系吗？癌症不是不会遗传的吗？”苏涵抓住谢磊猛烈摇晃着。

谢磊挣扎开，说：“癌症是不会遗传，但是因为得病原因与生活习惯有关，一家人生活习惯有时是相同的，所以得相同或相似癌症的机会就会大很多，我遇到过一家夫妻两人得同种癌症的病例！”

谢磊一口气说话，苏涵呆滞的不再动了。

“是癌症吗？”好一会儿，苏涵才好像回过魂来了。

“刚开始是发现他的胃里有个阴影，切片后才发觉……，他最近有说过胃不舒服吗？”

苏涵闭上眼睛，缓缓点点头，说：“对，他说没胃口，他最近瘦了很多，我以为只是因为胃不好吃得少罢了。”

“对不起，苏涵！”

苏涵捂住脸，有什么东西，模糊了眼睛，濡湿了手掌。

16

谢磊说要给许琢动手术，可他还晕迷着。

自从知道许琢得了癌症，苏涵更是不愿意离开他，只有五年，他只有五年的时间来补偿这个人，他只有五年的时间来爱这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他要好好珍惜。

“这种病不能拖，要马上进行手术。但是你也看到他的情况了，现在手术有很高的危险性。”

“要想控制住病情，不仅要靠治疗，还要病人保持愉快的心情，所以如果他醒了，暂时先不要告诉他。”

“得这样的病将来会很麻烦，又不一定能痊愈。诚实的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化疗很贵，对普通家庭来说是个很重的负担。他将来又没有办法太过劳累，所有负担都会压在你的身上。”

“治疗时，他还会很痛苦，你把他从火场背出来，不是想让他再次经受痛苦的吧！”

“你好好想想，还要不要治疗，如果需要的话，来找我。”

谢磊的话在苏涵耳边回荡，许流萍得的就是这种癌症。苏涵模模糊糊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许流萍时，那个原本美丽的女人，已经变成了具骷髅，凹陷下去浑黄的眼睛，头发几乎掉没了，无法走路，吃什么就吐什么，这样活着很痛苦，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看着许琢慢慢变成这样，还能保持着平静的心态。

将来的生活，苏涵也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那么钱给许琢治疗，和从大火里把许琢背出来不同，那时死亡可能就只有一瞬间，恐惧还可以克服。但这次，他可能要反反复复面对许琢处在生死边缘，能不能承受，会不会逃避，现在还可以选择！

听到敲门声，谢磊放下桌子上的文案，抬起头，说了声：“请进！”

苏涵推门进来，眼圈发黑，证明这个人昨天晚上没睡好。

“你想好了？”谢磊并让苏涵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

苏涵大口喝着茶，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手术吧！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他去死。痛苦什么，我会和他一起承担。”苏涵定定的注视着谢磊，“只是也请你们尽力而为，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决定了？”谢磊试探着问，“这样的话，可不能半途放弃啊！”

苏涵摇头说：“我可能无法向你保证什么，我既然把他从火场里背回来，就不会让他再次离开我的，我能做到！”

“可照顾病人很麻烦，要很耐心。不是空有匹夫之勇可以办到的。”

“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我会学着有耐心，麻烦的事我会学着习惯。我可以改变！”

谢磊略微一楞，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轻易就相信了苏涵所说的一切。手术被安排在一个星期后进行，被推进去的时候许琢依旧没有醒。

苏涵焦急的等在外面，主刀是个年长的医生，看上去很有经验，应该不会有事，手术会顺利的。

一小时，二小时，苏涵绞着手，来回在医院走廊里踱步子。他不敢离开，甚至不敢到楼下倒杯水喝，生怕手术会随时完成，生怕医生找不到他。

手术灯终于暗了，许琢被推出来后，苏涵急忙上前拉住医生，问：“他还好吗？”

“很好，肿瘤已经都切下来了，因为肿瘤比较大所以切掉了他四分之一的胃。以后少喝酒，少吃点刺激性的食物。”

“都切干净了？”

“是的，都处理干净了！”

苏涵舒了口气，据说癌症如果切除不干净，极易复发，切干净了会好一点。苏涵谢过医生，匆匆回特护病房照顾许琢。

每天早上，苏涵起来，先帮许琢擦脸，再帮他清洁口腔。中午帮他活动身体。晚上帮他擦身，唱歌给他听。

时间一天天过去，许琢开始有了反应，有时会轻轻抓住苏涵的手，有时会微笑，谢磊说许琢很快能醒过来。

幸福来的就是如此突然，那只是个平凡的早晨，天气并不晴朗，甚至还下着雨。没有鸟儿唱歌，没有金光闪耀。

苏涵如平常一般走进病房，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正看着窗外。听到有动静，他回过头，见到苏涵后，露出了微笑。

苏涵手中的毛巾、牙刷全掉在地上，一时不敢相信，幸福的感觉从心脏到血管再从毛孔里挥发出来。苏涵缓步走上去，好像还是不敢相信，他伸去摸摸那个人的脸，感觉到那个人脸部肌肉的微小运动，忽然就失控的紧紧抱住那个人。

许琢！你终于又回来了！

许琢也问过苏涵，自己怎么会开过刀。苏涵记得谢磊说过的说，怕许琢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心情会不好，又不想对他扯谎，很是矛盾。

“许琢，等过一段时间吧，等你的身体好些，我再告诉你。你别去找医生，等你好些，我会亲口告诉你的。”苏涵难得用这样几乎是在央求许琢。

许琢不明所以，但看起来事情很严重，他也就认真的点点头。苏涵知道，许琢答应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在许琢看来，苏涵变得很积极，过份积极了。住院的这几天许琢完全都不用动，有时候哪怕是眼睛无意中扫到水杯，苏涵就会以为他要喝水，把水杯拿到许琢面前。吃饭苏涵喂他，打扫苏涵来，早上还是苏涵打水给了洗脸，端着盆等着他刷完牙，而且要不是苏涵两只手都端着盆，可以连刷牙的事苏涵都要代劳了。许琢差不多快以为，自己是不是再过二天要死了！

许琢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但苏涵带着伤日夜照顾许琢，劳累加上又不避水，他身上的伤口长期不见好。许琢终于忍不住把这不注意休息的家伙打发去睡觉，他自己则尝试着起身想活动下身体。

半个多月没下地了，许琢的脚不太利索，先站起来，站一会，慢慢挪动步子，扶着墙，小心前行着。还不错，刚松了口气，不小心前脚碰后脚，差点倒下来时，身体被人托住了。

许琢回头一看，淡淡的笑了，来人带着眼镜一脸斯文旧时读书人的样子。

“子青，你终于想到来看我了。”

晏子青微红了脸，垂下头，扶许琢走回床边，躺下。

“对不起，我一直不好意思来看你，我不算是个好朋友，动机不纯的接近你，害你差点丧命！又用卑鄙的手段搞垮了徐拓海的公司，变得和他们一样耍弄手段。现在又有什么脸面来见你。”

“子青，关于徐拓海的事，那天是我不好，我说的太重了。像他这样的人，一辈子耍手段算计别人，也早晚会被别人算计到。我其实是不想你变得那么有心计，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大哥哥似的子青，我有难时可以依靠你的帮助，我有问题时可以来问你。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什么的，我只要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好。至于再从前那些个破事，我们扯平了，我不打算再记得了，你也忘记吧！”

子青听完许琢说的话，显得极为高兴，笑得坦然多了。

两个好朋友，相互拥抱，聊着天到天亮。

许琢知道这家医院是属于颜嗣威的，本想让晏子青去问问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想起自己答应过苏涵等他亲口说，也就作罢。

17

可到许琢伤口长好，苏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快出院时，许琢终于忍不住问他。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病开刀的？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很麻烦吗？”

苏涵看看许琢，又低下头，很为难。他这幅摸样，更让许琢起疑，自己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

“那个，其实是……”苏涵终于想要说了，“是癌症！”

果不出苏涵所料，许琢当场呆住，一动不动。苏涵怕许琢受不了，不由十分担忧，真不应该告诉他。他的母亲就是得这种病死的，他知道这种病有多可怕，一定受不了自己也得相同的病。

“什么部位！”许琢两眼直视着前方，毫无生气的说，“是哪个部位出了问题！”

“胃！医生说……”

听到胃这个字，许琢的眼睛突然又有了些光彩。问苏涵：“病历卡！验血单在哪？”

苏涵不明所以，只是见许琢满屋子找东西，趴下又站起来的，怕他伤口绷开，急忙拿出病历卡。

“你要看什么？”

许琢摆摆手，让苏涵什么都别问，自己认认真真看着病历和验血单子。

“就这一张验血单吗？”

见苏涵点头后，许琢的神经突然全部放松下来，坐在床上，开始笑。

“怎么了！”不会是刺激太大傻了吧，苏涵警惕的看着许琢，犹豫着要去找医生。

“谁告诉你我得的癌症！”

苏涵把谢磊跟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许琢听。听完，许琢摇摇头，突然伸手在苏涵脑门上敲打着。苏涵捂着被打痛的脑门，后退了二步，看着许琢，情况好像不对，许琢不像是受刺激了，更像是出乎意料的——高兴！

“你真是笨死了！”许琢把验血单给苏涵看，“这个是很普通的验血单啊！癌症的验血单不是这个颜色的！”

“啊！”

“我得的就是个胃病！”

“可我问主刀的那位医生，他说的也是肿瘤啊！”

“肿瘤有良性、恶性之分的！”

寒！

“我那是良性的肌瘤！”

苏涵眨眨他那纯良的眼睛，许琢点点头，很好笑的注视着苏涵的反应。

“可你最近没胃口，还瘦了！”

“毕竟是胃里长了个东西，胃口不好很正常吧，胃口不好吃得少当然会瘦啊！”

“真的！”

“千真万确！”许琢还想指天发誓，苏涵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兴奋的反复说着：“太好了！你没事！”好像除了这两句，什么都不会说了。

许琢拍着那“小家伙”的肩，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算你不知道验血单，也不会看病历卡啊！”

“病历上面的字写得跟天书似的，比我以前见过的手写曲谱还乱！谁知道他写些什么，再说我怎么知道谢磊会骗我！”

“行行，你都有理！”

发觉许琢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好像是生气了，苏涵这才发觉自己又习惯性的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忙不迭道歉。

“这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没什么生活自理能力，鞋带有时候都系不好，除了会弹弹琴之外，真的什么都不会！所以我才需要你，你要照顾我，一辈子！”

许琢宠溺的笑道：“怎么，马上就开始耍无赖啊！你要是需要照顾可以请个保姆。”

苏涵猛推开许琢，正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只是开玩笑，我不是真的要你照顾我，我知道在一起是要互相照顾的。有时我做的不够好，但我会改变的，也许我改变的会比较慢，但我也会尽力。”

许琢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

苏涵凑过来，一股比刚刚拥抱更暧昧的气氛将两人包围。苏涵好像有点紧张，无意的舔了舔嘴唇。

许琢眯起眼睛，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苏涵耸耸肩，防无准备突然间被许琢抱住，唇舌纠缠，交换着甘美的气息。苏涵没想到许琢会这么主动，刚开始落了下峰，反应过来后立即开始“反击”。吻得越发激烈，两个人几乎都有些“恶狠狠”的。手也都不老实，从衣服里探进去，划过背脊带来一阵轻颤。

“你的水平提高了，不会是这些时间有和谁在练习吧！”苏涵轻喘着，在热吻的间隙说。

“都是你教的，真的当我学不会！”许琢的嘴唇移到苏涵的脖颈，“我是怕你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