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ia——齐放
齐放  发于:2012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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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暴怒而起,跑到厨房拿了把尖刀,用力戳进了旁边的一个木头砧板。那把刀就明晃晃的反射着日光灯的光线,赫然地陡立在砧板上,怪吓人 。

女人一见,害怕的眼神似在问:“你要杀人?你疯啦?”

何晓仪端着砧板走出来,把它放在了桌上。他一抹鼻子,假笑地说:“记住这把刀,上面曾流过血。你妈还不知道你跟我瞎混呢。”

那女人立刻就闭紧了嘴巴,一副内疚的样子抱紧了何晓仪。她当然是喜欢何晓仪,她想恳求原谅。

晚上他们睡觉的时候,何晓仪一直闷闷不乐。他女人感到奇怪,既然叫她来为什么却一点温存都没有,那来了做什么呢?黑夜里,忽然听到何晓仪问:“你喜欢我什么?”女人于是说:“聪明,有点坏,很帅,对我好。”

“那……”何晓仪有备而来地问,“如果一个男的,他既不聪明,又不坏,还不是很帅,更加没有对你好,你如果喜欢他,会喜欢他什么?”

空气里回荡着酸涩的苦味,可怜的女人瞪着天花板思忖了好久挤出了一点话:“除非……他……像你一样好玩。不过,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有的女人就是喜欢不聪明的,善良的,不帅的,很冷酷的……谁说得清楚?”

“这种女人是不是还很多?”何晓仪继续追问。

“像我们这种年纪大概不多吧,不过那些老处女就不晓得了。”

“嘿嘿,你还当你是小处女?说得好像自己很厉害。”

女人一阵委屈,拉住何晓仪的衬衣,娇作道:“那也是你害的嘛……现在又欺负我。”

何晓仪躺着,没理睬身边的人,只顾想着甄美妍为什么会喜欢陆野,而陆野不喜欢她为什么又不拒绝人家?按理,就算是甄美妍这种没有风骚韵味的怪女孩就算是送到自己嘴边也是没胃口要的。而陆野这家伙竟然就这么躺倒在乖乖女的石榴裙下?越要想下去,何晓仪就越是胸闷,他感觉自己就要失去什么一样,着急的很。

深夜凌晨,女友早已魂梦不知去何处,而何晓仪却被窗外细碎的动静惊醒了。他起身向窗外看去,没有任何影子。他自问:“难道是小偷?”

若不是毫无睡意,他可真不愿意去看外边究竟发生什么。就在他下地的时候,猛然的一声乐曲从电话机里窜出来。一切都静了,只有电话的催叫。何晓仪正要跑去接,那电话却断了。

“谁深更半夜地跑来骚扰民宅?!”他愤恨地蹲到了电话机前仔细看那个骚扰号码,吃惊地发现居然是陆野的手机!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赶快冲到阳台,果然看见陆野在自己的阳台下面招手。凌晨的灰雾里只能看得清那人的大致轮廓,但凭何晓仪的直觉就知道是陆野。何晓仪马不停蹄地穿衣、穿裤、淑口、洗脸,扔下自己半梦半醒并且正在梦呓的女友,就冲出了家门,径直下楼饶到了阳台下。只见这时的陆野只穿了件薄布汗衫,手里架着一个篮球,眼镜也没有戴。

“你真是慢。”

“你才有病!这时候叫我干什么啊!差点把我女人都吵醒了。”

陆野愣愣地,好久才说:“你今天又和你女人在一起?我看来又坏了你好事了。那么你现在赶快上去吧。”

何晓仪本来是欢喜地冲下来的,一听这话,立刻憋闷的气就堵上了胸口,他推推陆野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你是不是跟女人谈恋爱脑子进水了?你叫我上去?那我干吗还下来!你蠢啊呆啊!我都为了你大半夜的跑出来了,不给我一个交代就算完了?”

这排山倒海的一番话,说得陆野心凉:“你……大黑夜的,那么凶干吗啊?我还不是为你才那么说。去打篮球去吗?”

何晓仪僵立着不动,他想着陆野的声音是如此寒冷和寂寞,又想到他提出的要求,心里一个火热的冲动就答应了。他们谁也没有睡意朦胧,可就没有一个人理智地想到他们做着一件极其荒诞而莫名的事。

正要出发的时候,陆野转身严肃地对着何晓仪,模糊中只感到陆野浑身逼人的寒气,他开口道:“我的初恋没了。好伤心。”

何晓仪突然脑海翻滚——他很想狂笑。他忽然又想起来陆野说要好好教训自己来着的。

他们爬到弄堂对面的一个小学里,摸黑地估量了一下中意的场地就开始了球赛。何晓仪总带着轻蔑的步伐和陆野来往对攻,他要抢陆野的球也要防他的球,当然这对何晓仪来说实在是一件简单而无聊的事。陆野左右闪躲,很快却来到篮架之下,准备投篮。

突然何晓仪的手重重拍在陆野的脸上,两人顿时都大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陆野慢慢用手抚着自己的鼻口,血腥的味已经冲了他一脑门。一抹过后,何晓仪大惊看见陆野的面部全是暗红的痕迹。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花成这个样了?”陆野一拍地面,抱着球站起来冷冷说道。

“操。”何晓仪本来还有愧疚,这回全为了面子而变形了,“是你要和我比篮球。你怎么是我的对手。你控球,要不是我让你,你绝对都到不到篮架下面。刚才我只是受到了干扰,失误了。”

“你总是这样。还不是你要耍帅?在我面前,你还耍什么,我又不是女生,又不会对你尖叫。”陆野口气悻悻地说道。

何晓仪这回真是哑口无言。他一阵心痛和愤怒,差点要一拳打到陆野头上,他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陆野这么冷漠的人,为什么会有自己这么善良的人,他又想呕吐,把胸中的所有不快统统一吐而尽,然后甩头再也不看陆野。但是他做不到。他想跟陆野解释:刚才那一掌,其实是因为犹豫要不要盖帽才会迟了一拍下来。他害怕自己的盖帽到时伤了陆野,因为在黑暗里他的确不敢确信自己的手是不是在正确的位置。

但是,他不能解释。陆野不会相信。不仅不会相信,说不定还要挖苦他。

何晓仪怒目凝视着陆野的脸,发抖地克制自己心中邪恶的愤怒,压低了嗓音,沙哑地问:“还流血吗?”

“没事。继续打吧。”

“把球给我。你来防我。”

陆野镇定了片刻,照办,把球抛给了何晓仪,下一秒,真正的比赛就开始了。

何晓仪的篮球是长了翅膀的玩物,每次当它穿过篮网的那一刻,何晓仪都暗自强烈地告诉自己:没有人能阻止自己。

他们忘却了时间,忘却了黑暗,也忘却了任何声响,只有篮球不断地在指间和身体间旋转穿梭,然后球进篮框,时间停止片刻,接着又以急速开始下一轮。

已是深秋的黑夜了。他们却大汗满身,直到最后陆野体力不支地仰天倒在了地上,所有的杀气和狂飙才得以结束。

球滚远了。滚到了栏杆旁不动了。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被整个世界遗忘得一干二净。

何晓仪脱掉了衣服,把它扔在陆野身上。

陆野此时睡在冰凉的地上,寒气和热气在他心口打斗,他微微睁眼看了看天空:那是一个灰蒙蒙的,没有边际的,难看的天。他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发泄的,可到现在才发现发泄了一身汗与力气,郁闷仍然囤积在胸底,白白浪费一夜的睡眠。

“喂,干吗?要生病的。”何晓仪坐在他身旁,口气生硬。

“你笑我吧。反正我是累得说不动话了。”陆野奄奄地动着嘴唇,轻声吐着气说道。

何晓仪也看起了天,他的眼睛对光亮极其敏锐,发现了一颗星,他激动地推着陆野大喊:“这种天气竟然还有星星!”

陆野闭着眼,有气无力:“瞎说吧。”

“真的不骗你。”

陆野没有声音了。

何晓仪转身,看看他,见他没动静,竟有点怕他是死了。何晓仪越想越怕,立刻凑到陆野的身体旁边,靠近了拍他的脸。没动静。

当何晓仪的眼睛略过陆野脸上的血斑时,又是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他伸手去抹那些血斑,双眼铮铮地发亮,动作越发粗暴,但很快他发现那些血迹根本抹不掉。

何晓仪胸口哐啷作响,一阵凉气杀进了心房。他像是失去理智地疯了,想埋头用舌头去舔尽那些血迹。

“哇!”

这一下,让陆野尖叫而起。他慌忙地一把推开何晓仪的身体:“你!用不着这么来吧!”

何晓仪猛然一惊,发愣地看着陆野,心虚地舒了口气说:“原来你没死。”

“你干吗?”何晓仪拉着陆野的肩往自己身边拽,“刚才我是不是很恶心?你觉得恶心吗?”

陆野抵着何晓仪的手说:“没……没有。”

“哈!怎么可能!那你叫个什么劲!”

陆野缄默着把头转了回去。他刚才是感觉何晓仪的舌头在嘴唇旁边轻轻地碰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其实正在回想小时侯的事情。他想到小时侯何晓仪说“我喜欢你”,而且还特别补充说“真的没骗你”,正想得他心慌意乱、脸红耳热,何晓仪的舌头竟然就上来了,所以他叫了。他更加不敢去看何晓仪。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十分猥琐。

“喂!你干吗刚才装死啊?”何晓仪硬是揪住陆野的脖子问。

“那你……刚才干吗亲我?”

何晓仪一纳闷,忽然惊笑起来:“我亲你?!哈哈!你是不是想你女人了!谁要亲你!我又不是……”陆野马上盯住他,可他自己笑着笑着就低下了声去,什么也不说了。

“怎么不说下去了。”

“有什么好说的。你告诉我你干吗装死?”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一会儿摸我一会儿亲我?我的便宜都让你占足了。”

天有点亮了,何晓仪稍微看清了一点陆野的脸,依旧是,没有表情的,看不到底的样子,叫人不安。他不知能和陆野讲什么,他以为陆野会觉得刚才他很变态,却决没想到陆野以为自己是去亲他。他故意装变态地说:“我看见你脸上有只虫,所以我先去用手抓,但是抓不住,所以去舔它。我很喜欢吃虫子的。”

陆野安静而平淡:“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

他们之间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沉默的冷战。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天空。学校周围的野猫在草丛里对着栏杆旁的篮球温温地叫,来去又没了踪影。对面的小店,是卖面粉早饭的,这么早,竟已经开店准备了。马路上的树木是松散地竖立,偶尔有几个上夜班的行人迈着重步从树下走过。

天色又渐渐变了,可能到了三四点。何晓仪对着天,呢喃地说:“小时侯,有一次我们在弄堂里。也是这样。”

“我刚才,也在想。”陆野这时说话了。

可是他们心里都想着:物是人非,又或是时间埋葬了一切。

“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就为了在我的手下输的精精光?”何晓仪一直想知道这个莫名奇妙的晚上和凌晨,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野坐了起来,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脸发霉的表情嘀咕:“我有女朋友了。”

“切!”何晓仪努力地假笑,生硬地口气说,“你脑子没被枪开过?那你找她到床上去么。嘿。”

“我问过她了。”

何晓仪惊看着陆野,小心地问:“你问她……肯不肯跟你上床?!”

“我问她‘能不能碰你的身体’。”

陆野说的是实话。他想见何晓仪是铁定不相信的。何晓仪一直以为陆野真是什么好孩子,其实,完全不是如此。

何晓仪咯咯大笑起来:“原来你那么……狼子野心!姓甄的女人要恨你一辈子了!”

“谁说的,她害羞得什么都没讲。”

“啊?妈呀!这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好料!兄弟,我现在有点担心你了。”

陆野沉闷地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我当然搞得定她。但是我很郁闷。”

“不喜欢嘛,就不要乱上,你要是真想女人的身体,我帮你去搞几个有模有样的。”

陆野斜睨着何晓仪,不屑地说:“我不要。你的女人,我肯定不喜欢。”

何晓仪倒来了兴致问:“那你喜欢怎么样的?”

“我发觉我喜欢女人还不如喜欢你。”

陆野刚说完,何晓仪脸色骤然大变。

“你想活吗?”

“你那么敏感做什么?”陆野的眼神担心而异样,“你自己说喜欢我的时候怎么忘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他妈的!”何晓仪气得跳起来。

这样激烈的反映,是陆野万万想不到。何晓仪的反映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映。陆野看见他的脸都扭成了可怕的形状。

陆野也站了起来,整整衣服,缓缓道:“你想不起来也正常。”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让我陪你在冷风里吹了大半个早上?”

“是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要这样。”

何晓仪听到这才脑海里一阵清醒,他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和过分,但是他并没有不喜欢陆野来找他,相反,他喜欢。

这时,陆野突然叫住他:“何晓仪,你有事瞒着我。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瞒你什么。你真不够义气。”

“我瞒你什么?”

“你自己知道。不过你不想说,没必要非告诉我。我不会逼你。”

何晓仪心慌了。他到这时才明白:陆野永远是理性的,并且怀有不一般的心计,他小而深邃的眼睛好像能把自己都看透。

何晓仪跑到栏杆边把篮球抱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回来,然后对着陆野说:“我们走吧。再下去天要亮了。”他说不出更加肉麻的话了。

他们挑了个没有人的空挡,爬出了小学,很快冲回了弄堂里。

陆野和他道别的时候说:“今天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谁允许你以后不会了?”何晓仪抢过陆野手里的球,玩弄在手。

陆野默然的表情下露出了一丝隐藏的笑容:“把球给我,我要走了。我功课还没做完。”

“你答应我。”何晓仪夺着球,硬是不让。

“你……答应你。那么把球给我。”

何晓仪这才满意地把球高高抛起,一转身,轻快地跑进了自己的公房里。陆野走到他家的阳台下,站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他希望的结局:何晓仪果然跑到阳台来张望了几下。

站在阳台上的何晓仪心中也欣喜不止。他回到了卧室里,立刻躺到了地板上,感觉是那么疲倦和美好。虽然心里有气,也有担忧,但是这些对于他现在身体里的那种满足和充盈来说,根本不足为道。

很快他的女友就发现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把他叫醒,责备他晚上又梦游。

日子本就这么波澜不惊,陆野天天陪着娇人的女友,说不出的苦恼含在嘴里,却还要说好听的话。他以为甄美妍应该很纯情,没料到这乖乖女懂的知识还不少,动不动差点就要脱衣服了。陆野也就看在她这么明白“风情”的份上,一直努力好好待着她。

何晓仪依然自在潇洒地吃喝玩乐,偶尔也在上课的时候跳出来到讲台上炫耀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大家不得不佩服这冥顽不灵的人还真是有点斤两。

有时候大家在一起比成绩,何晓仪总是立志要超越陆野的千年老二的神话。女生就笑话他总是逃脱不了“聪明脑袋,白痴分数”的惨淡境地。可是这又算什么,何晓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陆野他才白痴呢。你们知道他整天花多少时间做题目吗?他妈的,我晚上打三个电话到他家去,从七点钟到十一点钟,他就没停地做题目,他妈声音还很恶心地跟我说什么:‘在等一会儿’,结果要我等到第二天饭都馊了为止。”这个时候,陆野只会拼命地点头说:“是的是的,我如果不做题目,比何晓仪的成绩肯定差。我真的很笨。”然后何晓仪还要在旁边得意地、用很特别的声音大笑。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俩兄弟又在互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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