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ia——齐放
齐放  发于:2012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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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我宁愿让你杀。”陆野脸不改色心不跳。

说完何晓仪依然躺着,一拳猛击到了陆野的胸口,这一记着实厉害,陆野的身体一阵憋闷,一口起差点没提上来,也不知胸肋是否安好无损。可他对于疼痛从来只会忍。他抬头撞见何晓仪怒火的眼睛,才明白:过去何晓仪那么多次捶自己的胸,根本都是手下留情,并不是自己的胸口无坚不摧。

“就因为我打赌打输了?你就要这样?!”

陆野透了口气,努力恢复平静,对准何晓仪的眼睛说:“不是的。我……从小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你就像住在我的心里一样。我是真心的。”

何晓仪突然把手伸了出来紧紧扣住陆野的手腕,陆野不清楚他什么意思。手腕已经痛得要脱落。

“我不做同性恋。”他换了口气,看来很痛苦,“如果你是女的……我会为你抛弃世界的。但是你是男的。我不要世界抛弃我。你要是逼我,我们就一刀两断。”

陆野的眉毛颤抖了一丝,他想了很久,才说:“没有关系。即使一刀两断,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我会对你比以前更好。我以前……是对你太不好了。我好几次就想告诉你了。但是没有机会。虽然今天你很不幸,也不是什么好机会,但是我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所以要我变成你老婆?哈哈?莫名其妙?”何晓仪怒笑不止,直到笑声被可怕的咳嗽打断。他破碎的衣服,太过单薄,恐怕也是受凉了。

陆野自己的体衣也单薄得吓人。他突然伸手环住何晓仪的上身,轻轻拢在自己怀里。何晓仪劣笑道:“你别现在来温柔。我又不是女人!”

“我以后会比对女人更温柔地对你。”

“别恶心,放开我。”何晓仪的声音硬了。

陆野乖乖地照何晓仪说的做,只是他轻轻吻了何晓仪的脸,把何晓仪惊得再也没说一句话。陆野告诉何晓仪今天他会留下来照料他,不回家里。何晓仪没有回答他,只是茫然的脸庞望着前面。

“你爸妈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不要再去想报仇的事情了。如果你想杀人,就来掐我、捶我吧。”陆野严肃地得下决心一般。

“开玩笑。我说过,你坚持要同性恋,我们一刀两断。”

“那你喜欢我吗?”

“呵呵。”何晓仪没有回答,陆野太难缠。

“你喜欢我的。这个没什么难为情的。我们就像原来一样不好吗?”

何晓仪静了很久,喃喃道:“以前……你在我心里……比天还高。但是现在,我绝对不做同性恋。”

“没关系,我们就是好朋友。我做了不该做的,向你道歉。”

“哈……”何晓仪强装欢颜,“吃的亏,我会讨回来的。我有仇必报。”

陆野很难过,耷拉着脑袋,像个承认错误的小孩。他们再也没说什么。

深冬的最后几天日子里,何晓仪好的很快,他毕竟是健康的。临近开学了,他和陆野之后的日子过的平静。除了,他帮陆野处理了一下那个严重的玻璃割开的伤口,其余时候,何晓仪再也不说别的话。陆野虽有苦闷,也只能放在心里。何晓仪没有性情大变,只是对自己不在如从前。

这是不是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很快他又觉得,何晓仪一向待他好,不会真的那么绝情。

开学了,就是新生活。何晓仪似乎没有受太大阴影,比过去更欢腾活跃,也更“变态”了一点。敏感的同学纷纷在背后议论,陆野和何晓仪是不是闹什么不和。最奇怪的是陆野比过去话更多更毒,经常挖苦人,让很多同学惊吓不小。譬如说班级里有一男一女好上了,这男生是个又高又瘦的傻子,但长得叫人捧腹,有一次,男生们往篮球场走去,看见那个女生——闷葫芦的心上人在附近徘徊,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看到这女的,没说什么;回来的时候见这个女生还踱步来去,他们就都激动了!傻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陆野奸笑着大叫:“你!小心身体!千万别激动!”还没说完就把手里的篮球砸到了闷葫芦的脑袋上,那脆弱的脑袋怎么承受地住那样撞击?傻子应声倒地,所有人扶着他,陆野一副内疚的样子低沉地说:“哎,叫你不要激动!那女生看着你啊!你要MAN一点啊!”傻子起身就给了陆野一记重拳,陆野的口鼻立刻喷血,可陆野擦着血继续说:“好了,现在别逞能了,她都已经走了?看,人家看到你MAN害羞得走了!”然后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回学校,傻子竟然自己也笑。不过,他们又怎么知道,这女生徘徊了这么久其实就为了多看陆野一眼呢?

何晓仪说得少了,每次陆野放毒以后,他只是就跟着疯笑。这就是他们的新经典模式:陆野严肃而刻薄地说笑话——何晓仪在一旁令人耳麻地狂笑。他们分工明确,更为默契。

不过,何晓仪不会乖乖当跟屁虫。举个例子,比如某天,体育课后,何晓仪自觉身体太脏了,有损容貌,便吩咐陆野去到处问女生借洗面奶。这对于一个男生挺丢面子,大家都笑话陆野,陆野只是还招道:“我是妻管严。”所有人都瞄了一眼甄美妍,然后似懂非懂地假笑点头。陆野心中暗笑:“此‘妻’非彼‘妻’。”借了大半节下课,终于到手,何晓仪夺了走就冲到厕所去了。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惶惶。

他们之间变得说不清理还乱。说话方面,何晓仪完全跟着陆野,做事方面,正好相反。

私底下,陆野给何晓仪写过几封暧昧的书信,打过几通暧昧的电话,每天都陪何晓仪回家,再说两句温柔地问候。何晓仪每次都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得人觉得羞愧难挡,仿佛自己对他行了坑蒙拐骗的卑鄙之术。陆野思念他,但这种思念和过去并没有多大差别,何晓仪是浸润他血液的东西,从来这是这样。

何晓仪的女友可担心了。开学以来,何晓仪一个女人都没碰,他把女人都抛到黑暗的角落里。有个爱他的女人不放心,亲自就来找他,何晓仪对她冷淡。女人紧张地把他从作业堆里拉出来。女人急得眼泪鼻涕一块泻下,何晓仪还是岿然不动。然后,何晓仪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他叫女人把衣服都脱掉,女人就一边委屈一边脱,何晓仪的表情还是漠然冷酷的。女人脱到一半,何晓仪就没兴致了:“不行。你走吧。”女人自然感到莫名。

“那……你难道要……”女人怕何晓仪准备报仇,她是那个班主任的女儿。

何晓仪不理睬她,只顾着写作业。女人就哭丧着脸跑出了他的家。何晓仪在昏暗的灯光下写着作业,头昏脑胀了。最近晚上,他总是过分委靡,无论是做爱还是睡觉都没有兴趣。他还老隐隐地感觉后面火辣辣地痛,其实早就不痛。报仇的念头像赶不走的恶魔一样盘旋在自己的心头,每每这么想的时候他就一夜心绞痛。这时他期盼陆野再来敲他家的窗,两个人再到黑夜里去痛快酣畅地玩。不过陆野不会来。

很快春游的野营活动就到了,这回要在营地住宿三天。七个人分到一个寝室,但却是和别的班级共享的。班长自以为是地帮何晓仪和陆野安排在一起,还是连着的两张床铺,结果何晓仪恼火冲顶。“名单呢?”他恶狠狠地去问班长。“上交了啊。”班长无辜可怜样。“我不要和陆野一道睡。”“啊?”呆得是周围所有人。

但是命运就是独断的。何晓仪被迫要和陆野同床共眠。

野营的日子不太好受,要走很多很多的泥地沙地,天气已经转暖许多,热得众人大寒淋漓,很多人体力不支倒下了。陆野在野营开始前的几天就腹泻不止,身体虚弱至极,何晓仪见他一天硬撑着没倒下,晚上回宿舍的路上捅了他一下问:“你别硬撑了。就你这身体。”

陆野直着脑袋,眼神灰灰的:“我很开心。”

何晓仪见他那般死气,忽然挑眉地嘲笑他道:“你别晚上一口血吐我身上!”

第一天晚上,大家都累得发麻,连原先计划好打牌吹牛到通宵的同志们都早早睡死了。何晓仪故意离得陆野远远的,心理阴影作怪。

“哎。”陆野半夜里轻声叫他,他们都没睡着。

何晓仪开着眼,却没答话。

“哎,别离这么远,我又不会做什么。这里是集体宿舍。”

“我这样舒服。”何晓仪不听。

“可是你这样要压到那边的人的。那边的人又不是我们班的。”

何晓仪静了一阵,终于挪了一小点。他们都不说话了,但也没睡。他们两个,都感觉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好像要把胸骨撞碎那样。

陆野的身体更热一些。与何晓仪共床,是天大的刺激。平时看到美女他都喷不了鼻血,反而在这时内火攻心。渐渐的,他们在混乱的情绪里睡着了,陆野在睡梦里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何晓仪的手,那只手汗淋淋,骨骼都蜷得很紧。

一大早,何晓仪就醒了。他小时侯在农村种菜的时候就养成早起的习惯。可他发现陆野的手,轻柔地盖着自己的手,早上刚清醒的时候,人没有愤怒的本能,他只是脸一红,赶快冲出宿舍洗脸。在外头清凉的早风里吹,他的头脑醒了,羞愤在他心里结着一股气,他真想立刻把陆野暴打一顿。

第二天的活动以文艺为主,又是歌舞又是电影,再到营地的游乐园尽情地玩一遭,这么一天就结束了。晚上是自由时间,门禁是九点。何晓仪一天都没和陆野说话,陆野心里憋闷极了。

一天的逗乐,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晚上每个宿舍都谋划着怎么通宵闹腾了。巡房老师一般只会在十一点和一点来两次,其余时候,只要轻声小心,保准安全。

熄灯以后,陆野原本想努力入睡,不料寝室里另外五个外班的家伙们闹得实在欢跃。而他唯一那点睡意也因为何晓仪的出门而荡然无存。何晓仪出去的时候身体摇摆不停,看上去像神志不清。梦游也不是没可能。

陆野跟出去,看见何晓仪是从后门溜出宿舍房的。不过外边都是铁门,就算出了这房,也只能在后院里溜达半会儿。陆野这么想着,一推门,就见何晓仪软绵绵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的背影是那么落寞和凄冷。

陆野也坐到台阶上,这时看见何晓仪在喝酒,刺鼻的味道直冲他而来。

“你胆子真大啊。你晚上都在喝酒?”陆野声音令人安定。

“啊……明天要下雨了……”何晓仪含含糊糊地回答。

陆野看看天,明明是晴空万里,凉爽宜人的天气,怎么就会下雨?他们又是在这样的晚上坐在一起,就和曾经的情况一样。只是何晓仪似乎醉得可怕。

“你干吗要喝酒?”陆野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心忧,这时的何晓仪看起来太奇怪了,他一天都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陆野已经猜不透他的心思。

何晓仪借着高昂的酒兴,脸通红通红,他转头慢慢望向陆野。陆野一惊,何晓仪的眼睛美艳至极,熊熊的欲火在里面在里面燃烧开来。

突然,何晓仪环住陆野的身体,酒气和汗气在夜里蒸发。何晓仪的身体发烫,全身都浸满了情欲的毒液。

陆野的冲动也无法止住,他捧着何晓仪的脸慢慢靠近了。他们在台下的阶梯上,在明朗的月下,热烈地爱抚和接吻。

他们甚至想要做爱。何晓仪撕开自己的衣服,贴站着陆野的身体虚弱地说:“我要你……”

陆野心里虽然疑惑,但何晓仪如此诱人根本令他无法自控。他压住何晓仪,用舌头亲吻他身体的每一寸如丝的肌肤。

正当他们的世界被情爱填满时,外人无情地闯入了。

门嘎吱一声大开,“你们!”巡房老师拿着手电筒尖声厉叫,光线如刺地扎到那两个缠在一起的身体上。

接着无数的人涌了出来,那一对对惊讶和嘲笑的眼睛统统对准他们。

这下,天塌地陷。何晓仪顿时醉着躺在陆野怀里不醒人世了。

巡房老师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她赶跑了所有看热闹的人,尴尬地把那两个人抓到办公室问话。办公室里有好几个老师,一个在看电视,一个睡觉,一个在写东西。四双变形的眼睛此时都像恶魔的魔爪,何晓仪刚醒,就开始呕吐。

老师们忙把何晓仪送到医务室,于是医务室的老师也加入清算他们的行列。

“哪个班的?”

陆野一个人,镇定自若地对着他们,漠无表情。

“五班。”

“怪不得,是个差班呢。你们说该怎么处置?你自己解释一下。我们这里都是女老师,你自己是说比较好,省得我们也害臊。”

陆野肌肉绷紧了:“不关他的事情。是我拉他出去的。是我的错。”

“拉他出去?你们在干什么?”

陆野抿着嘴没有说话。从小到大,他都是半个优等生,没有挨过老师多少训斥,更不用提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他知道世界要翻天了,生活要变样,从此没有安宁日子。

“你们……都是男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为什么要拉他出去?”

“变态的是我。是我要拉他出去的。和他没有关系。”

“先不谈他,他的问题比你还严重呢!喝酒!谈你,你强迫他的?”

“是我强迫他的。他不是同性恋。全是我硬要才那样的。”

老师还百感交集地盯着陆野:“你知道这是什么处分?搞不好要开除学籍的你知不知道?”

陆野一直低头咬着牙不说话。

老师也尴尬地挥手叫他回去,还说:“我等会儿要问他(指指何晓仪)。你自己想想吧,要不要跟你们班主任说,要不要上报。”

陆野忧愤地环视周围,又最后看看何晓仪,鞠了一躬才走。

老师们趁何晓仪身体依然没有恢复的当口都聚在一道哀叹,她们对这等荒唐事毫无主意。学生的名誉是要紧的,犯不着和学生的前途开玩笑,可是不给处分又不合校规。这不是一般的纪律处分,这关系到这两个人将来的生活。何晓仪在半朦胧状态中,听着老师和陆野的谈话,心里阵阵刺痛。他知道陆野连说了好几个慌。

“你喝酒?知不知这是违纪?”

“知道。”何晓仪醒过来,口齿依然含糊,他一副不合作的态度,连老师都不看。

“要给你记过。你怎么那么不在乎?”

“我不在乎。”

“你们这些孩子!乱来!你们到外面干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问我干什么。”

老师气得脸红嘴白:“你想你以后名誉一塌糊涂吗?要是上报到学校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是谁提出来的?”

“我。”何晓仪态度强硬。老师们全征住了。

“是你强迫他的?”

“呃。我喝醉了,好像是这样的。”其实他现在也醉着。

然后他不记得老师是怎么轰他出来的,他在宿舍里重重地倒下,看见陆野突然眼睛就湿润了。他一晚都背着陆野睡,而陆野的眼睛一晚都没合上。

第三天骄阳退却了,果真如何晓仪所说,下雨了。在营地散步的老师学生都被这突来的倾盆大雨淋得浑身湿透。

在那个之前,何晓仪一个人躺在昨天晚上和陆野在一道的院子里,不是悠闲地躺着,而是以此逃避罪责。他已经听到了同学们各种各样的流言和侮辱,他们鄙夷地、扭曲的脸,围绕着他,他越发憎恨。突然他的脸上感觉水滴的踪迹。接着他张眼就看见更多的雨水落进自己的眼睛。狂雨而至,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接受,到处都有人叫着:“下雨啦!快逃啊!”可他喜欢这感觉。老天也在惩罚鞭挞他,他觉得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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