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觉得好累,许琢竟然睡着了。
Chapter 22
真安静,苏涵躺在床上能清晰听到厨房里锅碗碰撞的声音。
“你醒了?我做了些早点,昨天我看你在整理课本,我想你大概是要去学校。”
苏涵不得不说,他很感动,韩野总能知道他需要什么,在他累的时候送椅子,需要早餐的时候送早餐,了解他的习惯,跟本不用他说,韩野就能把所有的事做好,就像知道他的思想一样,会跟着他连动。
苏涵从床上起身,在韩野细心照顾下,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学校读书了。快临近毕业,就算他大能,考试能平安过关,缺勤太多也够他喝上一壶。所以韩野猜对了,他确是想到学校去报个到。
“吃完再去吧!”
看着韩野真诚期盼的眼睛,苏涵坐下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走时韩野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了句:“放心吧,你已经没事了。”
知道这是那个敏感的孩子在喂自己吃定心丸,苏涵也很感激,他拥抱了韩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慰这个孩子,告诉他会没事的。
一到学校,先去说明请假原因,给了些病假单,医生的方子之类的,当然这些东西除了医生签名和医院印章是真的,其它都是胡扯,也不知道韩野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徐拓海那边估计也帮了忙,说了不少好话,苏涵没受什么为难,只是被告知既然已经没事,接下去要好好学习,准备毕业考之类。
苏涵特意兜了个大圈子绕过教员休息室,不管那个人在不在,这只是不由自主的自我保护行为。
下课铃响过后,班长走过来告诉苏涵:高老师找他,说是要谈谈苏涵主课缺课的事,让他去下办公室。
一股寒冷的气息从心中蔓延到四肢,苏涵不住地瑟瑟发抖!不想见那个人,苏涵匆匆提了东西,就往校外跑,有些紧张过头,苏涵小心翼翼放不开手脚,特别是感到有目光在注视他的时候,他立即敏感的捕捉到了目光的主人,那个人站在教员休息室门前,看似在休息透气,自然随意,目光却牢牢跟着苏涵。
他看见了,他知道自己要跑!苏涵像是被钉在实验桌上的青蛙,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有人经过他身旁对他说:你怎么在这?不是说高老师找你吗!
很多人转头看他,不管是不是有意的,这些目光都给苏涵有很强的压迫感,他硬着头皮走进教员室。
不出所料,在教员室被纠缠了很久,苏涵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租住的地方。韩野没有睡,一直在等他。苏涵走进房间,关上门,终于把所以有不安隔绝到了门外,苏涵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韩野吓了大跳,推着轮椅来到苏涵面前,紧张地问:“你遇到他了,他果然还是不肯放过你吗?”
苏涵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一定要离开这,我会回去的,我不要留校,也绝不会和他在一起!”
韩野听到留校后,先是惊讶,随即镇定下来,吃力的离开轮椅,跪在苏涵面前,抱住他,轻抚着他的背,语气坚决的说:“一定会的,你一定可以离开这,放心吧!我也会帮你,我会帮你。”
苏涵反抱住韩野,他的人生一直在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他太累了,需要个人让他感到安慰。
许琢有时好像明白他的痛苦,有时又好像不明白,有时明明关心他,有时却又表现出厌恶,他住校的这三年,许琢从没有来看过他,电话也没打过,许琢离开家,也没关照他什么,就这样消失了,全然没有牵挂,在许琢心里,他倒底算是什么!是不是他太过一厢情愿!
“许琢,我需要你时,你就不能来看看我!”
苏涵更用力的抱紧了韩野,汲取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
地板有些冷,许琢再次醒来时还打了几个喷嚏。那二张纸片,一张是五万元支票,一张写着俱乐部的名字和地址,还真是信任他。
坐起来后,没有舒适的感觉,反而比睡前更多了份全身酸痛。可惜还有事要办,磨磨蹭蹭的踱去见晏子青。
晏子青在办公室,见到走进来的许琢,他脸上顿时像春风拂过一般。“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一直把工作留着,你可以随时回来工作。”他笑着问。
见到晏子青,许琢自然就笑了,把支票递给他。
“不用那么急着还。”晏子青拉开办公桌抽屉,刚想把支票放进去,眼角瞟见支票下面的签名,微微皱起眉问,“这些钱,你存了多久?”
许琢没想到晏子青会问这个,凭直觉回答:“没有多久,我只是想把你的先还了。”
“我记得你上次说还借了别人的钱,上哪借的?”
“呃,以前……借了很久所以再慢点还也没关系。”
“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有办法能借到钱,还用拿我的钱?别骗我,许琢,如果你有什么麻烦,这钱大可以晚点还,我不急着用钱!”
虽然没想到晏子青那么敏感,让许琢费力多编了些谎话,可有人关心,能为他着想,还是让他心里热热的。
“哈哈,真是骗不了你,是以前老妈问别的亲戚借过一笔,因为老还不出,所以后来那些人也就不愿意借钱给我了,我才只能问你借。”许琢耸耸肩,又编了个谎话。
晏子青的表情,许琢看不明白,不知他信还是不信。
许久后,晏子青才说:“许琢,现在你一个人生活,没有人管着,是好事,也是坏事。你自己要小心些。”晏子青并没有纠结在钱的来路上,只是怕他学坏,那说明这个谎是编圆了。许琢悬着的心被放回去,开始直钩钩的盯着晏子青猛看。
晏子青“哧”的声笑出来,问:“你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角了?”
“没有。”许琢认真严肃的说,“我觉得该造个金屋子把你藏进去!”
“说什么呢,你还想金屋藏——”娇字没说出来,晏子青的脸就红了,“你这个家伙,在这等着我。”
许琢笑得弯下了腰,现在也只能在晏子青这放松下。
又磨着聊了会,直到太阳垂下脸,许琢才不太情愿的离开,他前脚刚关上门,晏子青就收起笑脸,忙拎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后,听着话筒里的盲音,他的脸越来越阴沉。
Chapter 23
许琢到乐夜后才知道,那里除了交际花外,还有牛郎,老板真是厉害,男女的生意都不落。
待者似乎已经受到关照,许琢进去连话都没说就被带到一个化妆间,有整面墙都是镜子的那种,许琢随意坐下,闲得无事,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留得很长,几乎把眼睛遮住,衣着也很邋遢。母亲死后,他就不再理发,任头发越留越长。好像想这样把自己藏起来。
许琢正在发呆时,进来一个人,笑得很温和,来到许琢身边,冲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薛先生请来的造型师,你姓许吧。”
许琢收回思绪,冲来人点点头。先不管那个薛先生是谁,问题是他请造型师来干什么。
“许先生,我要开工咯。”造型师摆出他的吃饭工具,各种剪刀刀片一字排开,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许琢看看造型师,指指自己问:“你是在跟我说话?你来干什么?”
造型师笑着把许琢按在坐位上,让他正对着镜子。
“呐,我呢就是来帮你,嗯……整理干净的,先把头发剪掉些,好吗?”造型师问,服务行业的关系吧,这个人倒是很能让人安心。
造型师现在要做的事,就像拆掉许琢保护自己的屏障,让他暴露在阳光底下,可他已经害怕光明了。许琢遮住自己的头发,刚刚看到剪刀他就紧张,像要上刑场一般。
发觉他有些胆怯,造型师疑惑地问他:“许先生怎么了?只是把头发理掉些,我保证会很漂亮,你不用担心我的手艺!”
这就不是手艺的问题!许琢立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除了不剪头发,其他你随意!”
造型师瞪大眼睛,很可爱,结结巴巴的说:“不剪头发?可是不剪的话……!”
许琢倔强地说:“我不想剪!”
“怎么了?”许琢面前镜子上,显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形,这个男人的声音很耳熟。
“薛先生,许先生他……!”造型师应该还是新手,对处理这种事没什么经验,犹豫着不知怎么说好。
许琢的眉心拧了起来,他想起这个声音就是在黑屋子里,和他说话的男人。男人越走越近,在镜子上清楚显出了他的脸,和声音极相配的一张脸,坚毅的眼神,紧抿着的薄唇,显出这个人要是下定决心做事,恐怕没那么容易退缩。
男人走了许琢身边,俯下身体,在许琢耳边轻轻说:“你连理个发都会害怕,明明什么都干不了,还夸海口说可以把你拆开来卖?”
许琢咬着下唇,太过小看他了,他绝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他自己欠的债他一定会还,剪个头发而已,明知是激将法,因为自尊心许琢也得往里钻。男人拍了拍许琢的肩膀,招呼立在一边的造型师,让他开工。
造型师讨好的对许琢笑笑,还做了个OK的手势,许琢闭上眼睛,任造型师打理他的头发。
闭上眼睛后,感觉特别灵敏,许琢能感到头发碎屑掉下来,还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直盯着他。
“好了!”造型师的声音很骄傲,很兴奋。
没有其他的声音,奇怪的就是没有其他声音。
许琢睁开眼睛,镜子里的自己被剪了个很干净的发型,眉毛也被修过,完全不是他的风格,感觉整个人都变了。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把椅子坐下,眼睛深沉,十分严肃地看着他。
造型师有点尴尬,兴奋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还有衣服,让他穿上。”男人以命令的口气说。
造型师不敢怠慢,立即拿来衣裳,灰蓝色夹白色条纹的修身衬衫,是高档货,中看不中用,不见得多舒适,活动也不方便,让许琢穿的话没多久就会坏,所以许琢身上都是一些棉制,利于活动的宽松衣服,这样的高档货他碰都不会碰。把他弄得不像自己,这就算造型设计?
“没事了,你走吧!”男子瞥了一眼许琢,几乎是咬着牙说:“这样就可以了。”
造型师收拾掉自己的东西,拎着工具箱,临走还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许琢。
等到化妆间里没有其他人了,男子一步步走向许琢,许琢抬头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样”
话没说完,许琢就惊讶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脸,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来,男子强硬的堵住他的唇,辗转着亲吻了一阵子,又纠缠着重重的咬着,许琢被咬得有些痛,还尝到一丝腥甜味,出血了。这个人是不是想把他的嘴唇咬下来!许琢用尽全力,终于将男子推开了一些,努力别开头,嫌恶的说:“我不买淫!”
男人没说话,只是伸手用指甲刮着许琢的脸,传达给许琢的却是他的憎恨,太奇怪了。
男人盯着许琢的脸看,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许久后,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愉快的勾起嘴角笑起来,许琢则从头冷到脚,他就像只被猎人捕获得猎物,现在猎人看来已经想到怎么处理他的猎物了。
男人说:“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是商人,你欠了我的钱,既然钱还不出来,我就拿我觉得有价值的东西,这很正常!我不想把你拆开卖,那太浪费这张脸了。”
“你别想!”许琢不假思索的拒绝。
“别那么固执,你我各取所须罢了。你难道认为少个肾或者少只眼睛会更令人愉快。”
“是!”许琢毫不犹豫的回答。
Chapter 24
男人眯着眼,缓缓说:“你难道还不明白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母亲的死也没让你明白?这样的理想主义,可是会害死很多人。”
“她没教育过我,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许琢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又笑了,这次好像笑得很开心,说:“你难道从没想过,你的母亲为什么要委屈在那个家里,任情敌的儿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她为了你可是失去了一切!”
许琢的内心有些动摇,他低下头想要逃避什么。
男人不可能放过他,又说“你难道没有想过!在她生病时,你做了些什么?你花了多少时间陪她,你又花了多少钱为她治病?她比你那充满理想主义的自尊更重要了?”
许琢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手紧紧握着桌边,青筋突起。
“你难道不是在任她自生自灭,在她快要死的时候才想起要挽救不觉得太迟了吗?”
“别说了!”许琢猛得抱住头,像个漏了气的皮球,已然没有刚才那么坚决。以前现知道,现在品尝了孤独的滋味,才真正明白,与其想着赚很多很多钱这些不实际的东西,不如多陪陪母亲,她当时总是会胡思乱想,不就是因为孤独吗!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从没有在行动上表现出对她的记挂,什么想赚钱让母亲离开徐拓海搬出去,那都是借口,说服他自己的借口,以这个崇高的借口为由,他可以明正言顺的逃避,不回家,无视母亲的孤独。他既然责怪徐拓海、责怪苏蔓、责怪苏涵,然而呢,最应该被责怪的应该是他,他才是母亲的儿子,让母亲幸福是他的责任。而他只是一味透支着母亲的爱,直到她死,他都没有真正为这个女人做过什么!他明白,对母亲他有愧!
男人很自信,猎物已经受伤,再补一刀就可以收获了。
许琢的挣扎苏涵不知道,他正被痛苦包围,眼前像是有雾一般,迷迷蒙蒙,他疾步往前走着,医院的走廊笔直往前笔直往前,没有尽头,他已是欲哭无泪,那个前几星期还在安慰他,告诉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人,给予他温暖的人,现在已经冰冷的躺在医院某处。
“混蛋,混蛋!”苏涵低声咒骂,也不知是骂他自己还是另有其人。他踢开特护病房的门,立即返身把房门锁掉,把叫叫嚷嚷的护士锁在门外。
床上躺着的人看上去受了重伤,到处都包着绷带,可他看着苏涵的眼神,是那么病态,那种疯狂的炽热让人畏惧。
苏涵冲上去在他的的胸口狠狠捶了一拳又一拳,这个伤员被打之后反而笑了,笑得很大声很痛快。
苏涵气的嘴唇发颤,他吼道:“为什么要害死他,为什么要害死他,他是无辜的,他只是想帮我!”
“无辜的?他想从我身边把你带走!他幻想着你,这就不行!”苏涵想不到他伤成这样,竟然还有那么大力气,咆哮着吼道。
苏涵冷酷的盯着这个魔鬼说:“你这是谋杀!”
“谋杀!我可是踩刹车了!那是场意外,意外你明白吗!”床上的人笑得狂妄而神经质,笑完之后他却又用温柔到能滴出水般的眼神看向苏涵,说,“你知道吗,在开学那天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无法控制,几百个新生,在我眼里就只剩下了你!”
苏涵一点没有感动的意思,反而冷冷说:“老师猥亵自己的学生,你不觉得恶心吗!我要去告发你!”
“你不会的,告发我,你也完了!你要是有这个决心,早就去告发我了。”
“不!为了韩野……就算要我身败名裂,我也要惩罚你!让你生不如死,”
苏涵这次下定了决心,十分坚决,病床上的人听后,那种神经质的疯狂又回来了,他冷笑着,犹如地狱中回来的恶魔,用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阴冷声音说:“我做过最不正常的事,就是爱你。苏涵,我会永远爱你,永远!那就让我们一起玩完吧!哈哈哈哈……苏涵,你知道吗,车祸发生之后,刚开始韩野只是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血过了一分钟后,才慢慢流出来,韩野死得很安静,他连哼都没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