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苏涵的眼睛已变得赤红,他冲上去,对着这个疯子的腹部就是几拳,病床上的人脸上绷着绷带,看不出表情,但他好一会没有声音,这几拳打得还是很痛的。
“苏涵,苏涵,你为了一个残废打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残废!是的,我其实是故意撞上去的,那个残废跟本没办法踩刹车,我觉得一定会撞上之后才装模作样踩了下刹车,还故意打了方向盘,让那个残废坐的方向能结结实实撞上去。是的,所以那个残废死了,我还能够爬出来!一个残废,他竟然说爱你,他竟然说可以为你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他也配,他以为就他一个人可以牺牲吗,我也可以,那我们一起撞上去,活着的那个就能得到你了,哈哈……哈哈……”
苏涵冷冷笑着,他已经得到他要的东西了,返身打开房门,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对门外站着,若有所思的青年说:“秦暮,他已经说了,去交给警察。”
病床上的人还笑着,苏涵觉得这个笑声,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了。这个地狱来笑声,要带走一个牺牲品才会停止,韩野做了他的替代品,韩野把他从堕落中解救出来,代替他走向了地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他不来这,就不会遇上这个恶魔,他不来这,韩野就不会死,为什么他要来这!为什么?
虽然苏涵收集了证据,那个疯子还是没有进监狱。因为他真的疯了,他进了精神病院。
知道结果后,苏涵在租住的屋内,久久凝望着韩野遗留下的东西,愧疚感越来越强烈,他欠韩野太多了,多得他还不清。这个结果他无法承受,他要找个对像把责任扔给别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受些。
“许琢!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害任何人,我是因为你才到这来的!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Chapter 25
许琢在和他的负罪感斗争,房间里仅有一瞬间安静。
男人转变态度,放轻柔声音,诱导般对许琢说:“你母亲生前难道不想让你好好活着?她难道没有说过想要看你娶妻生子?”
男人说完静静等着,直到许琢点头。
“那你就这样不爱惜生命?她会希望看到你身上少些什么东西?如果真的少个肾少只眼睛,你还会有妻子和孩子吗?”
“我会还你钱的!”信念已经垮了,许琢垂死挣扎着。
“你打算还几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还是打算让你的妻子和孩子一起还这笔钱?让她们和你一起受苦?我开的条件很合理,你不会少些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沉寂,沉寂的甚至可以听到门外俱乐部的音乐声。男人等着,即然要打猎,猎物的弱点他当然一清二楚,他现在只等着许琢的答案。
许琢痛苦地摇着头,被逼得走投无路,直觉得男人说得话里有些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先生!你不能随便乱闯!”
“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这里就是公共场所!我为什么不能进?”门外竟传来晏子青的声音。
许琢像要溺死的人突然找到根浮木,有了希望。男人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丧失,也有些恼火。
许琢听着从门外传来的声音,晏子青像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在找什么东西,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这个房间,门被打开时,许琢把头别开头不想让晏子青看到。
“薛木彦,你为什么要借钱给许琢,你给他的是几分利,你别想利用他!”晏子青在看到许琢,还有他和薛木彦那种暧昧的姿势后明显愣住了,本还很响、很有底气的声音瞬间便软下来,“你怎么在这?你们!”
“晏子青,你恐怕是和颜嗣威在一起呆久了,连我的地盘都敢闯了!”
“这和颜嗣威没关系,是我不想……我们能出去说吗?这里不太方便!”晏子青刚刚用尽了全力保持自己的气势,现在显出些疲惫。
薛木彦故做糊涂地说:“我不明白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好,如果你要明说,我就告诉关哥那批‘金鱼’在你的手上!”
“晏子青,你在说什么!”薛木彦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你恐怕很清楚我在说什么,那批名贵的日本‘金鱼’你难道还没消化掉!现在能跟我谈了吗?”晏子青沉着气说。
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薛木彦盯着晏子青的脸,琢磨着什么,见晏子青没有退缩的意思,薛木彦点点头说:“晏子青你有种!”便走出去。
“子青!”许琢担扰的叫住晏子青,他听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似乎正用手上的筹码较劲,薛木彦这个人恐怕不喜欢受人威胁,晏子青会很危险。
晏子青看了许琢一眼,那种失望的眼神,让许琢觉得自己做错了件大事,不敢再出声。
晏子青和薛木彦出去谈了很久,许琢将身上的衣服换回来,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这样的打扮,总像换了个人,会让他不安。
等晏子青再进来,只是谈谈对许琢说了句:“走吧!”
许琢默默跟着他,俱乐部里再没有人拦他们,薛木彦也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过。坐进晏子青的小车,他冷着脸,很生气,车子发动了几次都熄火。
“对不起子青。”许琢想要解释,但晏子青没有接话的意思,好不容易打上火,便抿着嘴开车,许琢只得把话咽回去。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个普通小区单位的门前停下。
“跟上来!”晏子青不带感情地说完后,走上楼去,许琢跟在后面,低垂着头。
那是个很小的房子,是套二室户,很干净整洁,窗户前摆着盆花,厨房里油盐酱醋齐全。
“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你不能老在外面胡混!找份工作,好好干,总能把钱还上的!这种生意你能卖几年?”晏子青的口气明显带着挖苦。
许琢猛抬起头,被晏子青误解让许琢感到很受伤,他一声不响退出去。
“你!都这个时候了还使什么性子,难道说住在薛木彦那会比较愉快!”
许琢没有听到似得,直往楼下走,被晏子青一把拽住。
“我看起来像是……我他妈的打算卖的是器官!”许琢背着晏子青,低吼道。“我讨厌钱,钱,钱!我看见钱就烦!我不想欠人任何东西,全都还了,我才会太平些。”
“许琢!薛木彦说你借了高利贷,还打算……,我刚进门的时候你们不是在……!”晏子青一拍脑门,“真糟糕,是我糊涂了!”
“子青,为什么别人的老妈都好好活着,只有我老妈年纪轻轻就死呢!她只有四十五岁!我难道没有责任?就我这样的能力,能赚多少钱?能给她什么更好的生活?其实只是我自己不想呆在家里罢了,赚钱给她更好的生活这都是借口!我用这个借口,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无视她的孤独,在她须要我的时候我在哪!薛木彦说的对,我确实是觉得老妈不比自己更重要!是我错了,如果小时候我能懂事些,她就不会那么幸苦,她一生都很节俭,她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她赚的那些钱全让我挥霍了,我就没让她放心过,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是个好孩子,有个坏丈夫又怎样。现在我失去她了,想弥补也没办法了!”许琢的情绪十分低落,说话没有重点。“不应该是这样的!”晏子青急忙说,“许琢,我不知道那家伙跟你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母亲得的是绝症,绝症你明白吗?为此你是不是还要去责怪医生?他们难道就没有责任救死扶伤?他们怎么能如此无能的让病人死了?许琢有很多事我们没有办法!有失有得,钻牛角尖是没有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的,只会让你更痛苦!”
“钻牛角尖?可能吧!”听晏子青这么说,许琢仔细回味下自己好像是有些过份执着在某些点上了,这好像是他的缺点,总会被一些不重要的事蒙蔽了眼睛,看不到真正重要的东西。
“薛木彦的话你不要相信,他只是在用激将法,这家伙就会些歪路子!”晏子青犹豫了一下,抬起手却什么都没做又放下了,接着用柔和的声音说,“最近事太多了,你需要静一静!这里我不常住,也没人会来,你可以放心。”
“这里看起来可不像不常有人住的样子!”
晏子青只是笑笑以代回答。
“你一个人住在这不闷吗?我陪你吧!”许琢回过头,有了些笑脸,像是平静了,他想到什么,忽然问,“子青,倒是你和薛木彦达成了什么交易?我不傻,薛木彦这个人恐怕不会喜欢被人抓住把柄,你不会有事吧!”
晏子青揉揉许琢的脑袋,宠爱弟弟的大哥哥般,口气里隐隐有些幸福地说:“你这个家伙!不用担心我,我好坏有个颜嗣威罩着,薛木彦还没这个胆子。”
许琢低垂着眼睛,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追问晏子青,他隐约觉得晏子青有事瞒着他,但许琢没有探究别人秘密的习惯,还是什么都没问。
Chapter 26
许琢暂时住到晏子青家里,两人分别睡在两间房间里,这个补素的二居室,应该是双职工家庭居住的地方。许琢小时候,曾到一个同学家里去玩,那个同学就住在这样的老式公房里,房间小小的,一家人却其乐融融,全家一起干活,一起吃饭,说说笑笑,母亲洗完水果,总是孩子先拿一块,父亲再拿一块,母亲最后拿,能有这样的默契,才像是一家人。许琢很羡慕,当时他还小,有些事还不太明白,天真的认为只要住在这样公房里,一家人就会很好。所以曾回家让许流萍把自家的房子卖了,去买这样一间老式公房,许流萍听后差点笑翻,只当许琢是开玩笑,现在他倒是梦想成真了,可也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当然明白身边没有所爱的人,再多这样的房子也完全没有意义。
这几天许琢的情绪波动极大,让他十分疲惫,一沾到床就睡着了,晏子青煮了碗面条,推门进来后,完全叫不醒许琢,只能将面条放在床边书桌上,晏子青看着许琢的脸,渐渐露出些痛苦神色,伸手将许琢刚被理平整的头发打乱。
一睡着就又开始做梦,总没办法得到最好的休息,许琢在床上辗转反侧。
“你怎么不去玩啊!”
一名小男孩在地上画着圈圈,听见有人对他说话,才抬起头羡慕的望了眼在儿童游乐园里玩耍的同龄人,又望了眼和他说话的更年长些的男孩子,逆光下那男孩像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
“我……!很羡慕你,许哥哥!有妈妈,有爸爸!”小男孩又低下头,接着画他的圈圈。
“小苏啊,你现在住在我家,那我家就是你家!所以啰,有什么好羡慕的!”许琢蹲在苏涵身边,和他一起画圈圈。
“你去玩吧!和我在一起多无聊!”
“你比我小都不觉得无聊,我也不无聊,画圈圈还能提升思维能力呢!”
“画圈圈也能提升思维能力?这个思维能力是什么?”
“不知道!?我们学校前两天来了几个日本人,就在黑板上画圈圈,还说能提升我们的什么思维能力!好像是能让人变聪明的。”
“那许哥哥,要多画几个圈圈,将来变得更聪明些!”小小的苏涵笑了,许琢也很开心。
“许哥哥,我不去了!”苏涵盯着脚尖。
“为什么?刚刚说好的!”
“我怕他们看不起我,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我们会骂我是野孩子的!”
“有我在,他们不敢!”小小的许琢拍拍胸脯,“我会化身成克塞号来保护你的!”
“克塞号,什么是克塞号?”小小的苏涵眨眨眼。
“嗯,这个……你没看过啊,那……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很强很强就行了!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跟我走!”许琢伸出手,苏涵小小的手握住他的,紧紧握着。
“嗯,许哥哥会保护我,那我就不怕了。”
“苏涵!”尚在梦中的许琢,无意识叫着苏涵的名字。
“老妈,你在干嘛!这不是你织给爸爸的毛衣嘛?”小小的许琢蹦跳着来到母亲面前,许流萍正拆着一件毛衣。
“老妈,这件毛衣你织了很久啊,再拆就坏掉了?怎么给爸爸惊喜啊?”小小的许琢急忙阻止母亲,“老妈,你哭了?”
“老妈,你为什么伤心!妈妈!”
许琢猛的床上坐起来,动静之大,连晏子青都听到了,他探头看过来,问:“做恶梦了?”
许琢点头。
“我听到你叫苏涵的名字,很多次?和他有关吗?”
“靠!”许琢捂着脸,“我睡着了胡叫,无意的。”
“无意识中说出来的才会是真心话吧!我帮你把面热一下,你吃些再睡!”晏子青似是随意说着,合上门出去。
竟然会无意识的叫着苏涵,许琢也很意外,他明明也有梦到母亲,为什么叫的会是苏涵呢!梦境那么真实,连一些小细节都历历在目,本以为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早该忘记了,许琢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把童年的事记得那么牢。
“秦先生,我听说这次飞越唱片要力捧一位新人,这个消息属实吗?”
“是的,不过不是一位,这次是一个五人的组合。”
“哇,这次是五位?那我们不是赚到四位,哈哈,开玩笑了,那秦先生能多透露些给飞越的粉丝们吗?我们可是很好奇是个怎样的组合!”
“我只能透露一点,这是我们飞越的一个新的尝试,也是为了飞越未来发展储备人才所做的尝试,这次从策划到作词作曲全部都由新人挑梁……”
电视里正播送着娱乐版的新闻,许琢开着电视发呆,住在晏子青家中有段时间了,他也找了份工作,没有人捣乱,许琢的工作也固定下来。
晏子青经常不在家,就算回家也会显得很疲惫,这种事虽然不说,许琢也猜得到他上哪里去了,干了些什么。所以许琢自觉的打扫整理房间,做完所有家务,这个家有个非常奇怪地方,衣橱里有一家老小的衣物,式样很旧可很干净,应该有人经常洗。但没有照片,完全没有这个家庭的记录,一个会把旧衣服都时时拿出来清洗的人,竟然不留照片!实在是很奇怪,好在许琢没什么好奇心。
电视节目已经变了,女主播正用所谓感性的声音说着:如果明天是世界的未日,今天你会想起谁?许琢从鼻子里哼笑出声,这种问题真是有够无聊,有些无病呻吟的味道。但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过:许流萍!子青!……还有苏涵,许琢无力的想,不管如何否认,他已经在许琢脑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时时闪现。这种矛盾让许琢很痛苦。母亲生病的关系,想去看他没有去成,想打电话问候下,写着电话号码的条子却留在了曾经的那个家里并没有拿出来,现在让许琢去拿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隐约听到有人敲门,晏子青有钥匙不会敲门,这个大楼隔音很差,所以许琢并没有动。直到敲门声越来越响,对门的邻居出来骂人,许琢才确定是在敲他的门,忙跑去打开。
Chapter 27
“子青你忘记带钥匙了?”许琢惊讶的看着门外站着的青年,他成熟了些,穿着灰色的休闲西装,当然是名牌,好像还高了点,已经要低着头看许琢了。想想就可笑,早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再次见面,许琢意外的发觉,自己很高兴,高兴的不由自主让开了门,方便苏涵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