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会产生副作用,除非教育的内容或者是方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苏沉照大学的时候专业性质是师范类,现在朱厚熜当然很希望能够从教育入手。一来这方面他比较熟悉;二来,这也算是
学以致用了,让他觉得上了那四年的大学起码还是有用的。除此之外,教育的作用也的确是很大的,教育是直接对国家的
下一代建设者起作用的。精神培养和文化熏陶,有时候能够很有力的影响一个国家的发展趋势和生存状态。
比如欧美文化的东进,对于中国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可以说是直接造就八零后和九零后的一大因素。即便是日本,韩国这
样叫着要保持自己民族文化传统的国家,年轻的一代不也照样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朱厚熜很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大学时上课,教授放给学生们看的幻灯片。在日本京都街头拍到的照片,一个个看起来不过十
三四的小女孩,穿得让班里二十出头的大学女生都觉得脸红。那可不是在现代都市东京,是日本最富文化气息和民族传统
风格的京都。
还有一个让朱厚熜至今记忆犹新的例子,前苏联。记得当时是在上马基课,教授很沉重的说,苏联虽然解体了,但是社会
上整体还是安定的,稳定的,没有动乱,也没有战争——这就是因为他们的民众整体素质高,教育水平高。可惜了。
这句话让苏沉照一直记到现在已经成为朱厚熜之后的这么多年。教育能够决定一个国家人民的整体素质,而民众的素质,
又决定了这个国家将如何发展,将走向何方。
再好的改革措施,再好的规划方案,最终都是要依靠人民的。所以教育至关重要。朱厚熜觉得,即使不能达到全国人民没
有文盲的目标——这是连新中国都没能达成的——起码也要让民众知荣辱,明事理,守法纪。
可是,教育,本质上是一个花钱的事业。电视上曾经报道过义务教育每年要投入的巨额资金,朱厚熜还是有印象的。新中
国可以负担得起,但是大明朝可负担不起。人口虽然没有那么多,但是生产力水平却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再加上贪污腐败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光明正大,如果真的推出了义务教育,那就一定需要先整风,搞一搞廉政风暴,然后
才能让这个措施实行下去。否则,投入再多,只能是养肥了那些蛀虫们罢了,朱厚熜可不愿意干这样摆明了是扔钱的事情
。
而如果收费,那和明朝现在的教育又有什么不同?不就还是私塾,不就还是官学么?教育的普及永远都只能是空谈和妄想
。
所以这么看起来还是需要先发展国民经济了?朱厚熜寻思着,手中的笔无意识的在纸上划来划去,一大张好好的雪浪纸就
这么浪费掉了。
说起来,虽然朱厚熜能把安陆搞得还像那么回事,可那毕竟只是一个小地方,小城市。现在朱厚熜面临的可是整个一个国
家,不论是工程量的大小,情况的复杂程度,状态的多变,不定因素的多少,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安陆可以相比的。
再说了,中国不可能由简简单单的商业撑起来。中国是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工农业如果不能发展起来,要实现经济振兴着
实是很难的。
最关键的还有心理压力。安陆的试水,如果不成功那也就算了,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最多也就是他自己赔了,再挨当地老
百姓的口水罢了。可是现在他面临的是一个堂堂皇皇的大明朝,幅员辽阔的中华帝国。如果真的不幸失败了,那就不是一
点两点的损失了,严重的话那将会是亡国的灭顶之灾。
把国民经济搞上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但是具体要怎么做,从哪个方面入手,这还需要仔细的想,认真的推敲。制定
一个完备的计划,准备好应付各种风险和失败,考虑到能够对经济产生影响的一系列因素。这些都有了准备之后,才能说
,正式的实行这个改革。
有人说,戊戌变法即使没有慈禧太后,也多半会是失败的,就是因为光绪皇帝他们一群人,其实就是空想家罢了。没有完
备的规划,就贸然的开始了改革,即使能够成功,也是侥幸而已。朱厚熜对这个看法不置可否,但是他必须承认,这个说
法有值得他借鉴的地方。
明朝开始有了资本主义萌芽,朱厚熜也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但是资本主义就真的能够在中国发展起来么?先不说中国思想
当中重农轻商的理念,单就经济危机这一项,就能够让朱厚熜望资本主义而犹豫好长一段时间的了。如果没有避免经济危
机的办法,朱厚熜大概是不会放任资本主义发展的。
而中国始终都是一个农业大国,在这个时代,商业终究也是个辅助罢了。人口众多,并不只是意味着劳动力多,战斗力强
大。这还意味着,需要养活的嘴巴很多。
粮食问题始终是困扰着中国的一个大问题,即便是后世已经有了杂交水稻,高产小麦,三农问题不也同样也仍旧是中国关
注的焦点么。
到了朱厚熜这里,他当然也不能摆脱掉这个问题。现在的明朝,不要说奔小康,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吧。
所以想到这里,朱厚熜有些沮丧的发现,似乎他的一切设想都是空的。在他能够保证全大明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之前,考
虑经济体制改革,教育普及或是政体改良,都是不现实的。
那么。似乎需要从农业入手了?这终于算是和他的专业挂上钩了,也有他能够发挥才能的地方了。朱厚熜兴致勃勃的拿起
笔,却发现手下的纸已经墨黑一片,完全不能用了。身边站着的宦官机灵的换上了新纸,他这才提笔写起来。
苏沉照是个应试型人才,变成了朱厚熜,他也不可能忽然之间就拥有了强大的动手实际操作能力。只不过,农业这一块儿
,基本上理论指导他做到了就可以了。实际操作,还是要靠农民伯伯们呀。
朱厚熜相信中国人民的智慧,即使只有小小的提示,他们也是能够揣摩出符合现在国情的方案措施的。
间作套种对于现在的农民们接受起来可能还有些难度,不过或许上试验田会起到带头和示范的良好作用,这个他可以设计
出更详细的计划。
轮作也是增加产量的好办法,只是需要提供种子,同时,北方的很多农民对于种水稻并不怎么乐意,而且他们或许也的确
不会。
高产的粮食品种需要大范围推广,现在土豆已经传进来了,但是种植的人还并不多,玉米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不过记得
西北很适合种这两样作物,外加还有红薯。
棉花同样是非常重要的农作物,可惜新疆现在不是明朝能够插手的,朱厚熜记得新疆很适合种棉花的,现在也只能望着那
边的大片疆域流流口水了。
冬小麦的问题,朱厚熜只记得当初俄国的科学家是用了鹅观草和小麦杂交,才产生了高产的小麦,或许让人研究一下,试
着杂交几代,就能有结果了。
至于杂交水稻,朱厚熜真的是没辙了,他对于杂交水稻一点也不了解,大概也只有在南方多种几季水稻比较现实。
或许经营几年,就可以划分产区,然后各自种植适宜的作物了。有些地方是很好的油料产区,但是并不适宜粮食作物的生
长,这些情况都要考虑到。
朱厚熜在纸上写着,把他能想到的地方一条一条都列出来。今晚可以让王守仁进宫一趟,把这个交给他,他自然能选择适
合的人,在更换年号之后上书。到时候朱厚熜只要顺水推舟,准了这个折子,王守仁便是掌管户部的,把政策变为现实绝
对不会是虚言。
或许他能够再补充一些什么?朱厚熜想起了当年那个总能举一反三的王先生,在思想理论上他能做到这一点,就不知道在
农业生产上他有没有什么见解了,这些年他算是一直在基层工作,也应该有一些心得体验吧。
第十一章:宫闱腐败
看着纸上写好的东西,朱厚熜感觉还是比较满意的。更加理论和现代的东西,在现在的小农社会已经是用不上了,也不一
定就适合,所以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旁边的太监很是伶俐,看着朱厚熜搁下了笔,就马上接了过去,洗好挂在笔架上。
洗笔是朱厚熜的一个小毛病,从现代带过来的,学画国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在安陆的时候,朱祐杬派去服侍他的小太监
过了很久才算是形成了习惯,在他搁笔之后就洗笔。可没成想,这才来了京城几天,这么一个挺眼生的太监就这么机灵的
会洗笔了。
果然是做了皇帝之后待遇不同啊,你看我在安陆的时候就没有人这么巴结着。朱厚熜冷眼看着那个殷勤的太监,心里暗笑
。
那太监洗好了笔,眼巴巴的看着朱厚熜。大概是觉得他年少,期待的眼神也不是很收敛。
朱厚熜轻咳一声:“嗯,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名叫张永。”那太监满脸都是笑,答话道。那声音倒也不是多谄媚,但就是让朱厚熜听着觉得不舒服。
不过……张永这个名字也真是很耳熟啊。再加上,这个人看起来也比较眼熟。朱厚熜想了想,似乎见过他几次,每一次都
挺会往眼前凑的,也挺会抓住时机讨好。只不过他之前一直都忙着跟杨廷和较量,不怎么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这才一
直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如今是什么职位?”知道了名字,再问问地位好了,这样也知道他所谋求的是什么。
“回皇上,奴婢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哈着腰,仰着头回道。
啊?司礼监掌印太监?这已经是做到头了。朱厚熜看着那个长相一点儿也没有特色的太监,那他还求什么?难道是为了稳
固现在的地位?
不过这么说起来,担任着这个职务的张永,朱厚熜好像想起来当初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好像当年罢免了王守仁官职,
并且想在他回家路上谋杀他的,就是这个张永了?要不是他,大概自己也不会能够阴错阳差的拜在了这么一位名师门下。
而王守仁,如果没有这么一段,估计今天也走不到这一步了。(猫:张永兄很冤枉,那是刘瑾,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一位仁
兄,现在被记性不好的小熜熜把这个罪名记到张兄的头上了)
这么说来,他和王守仁都得感谢这个张永咯?想必他也没少撺掇着那个死皇帝堂兄干荒唐事,说不定先帝的死还有他一份
功劳呢……
这么想着。朱厚熜越发觉得这个太监的举止让人心烦。哈腰屈膝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不是显摆着他张永自己个
儿高,蔑视他朱厚熜的身高么?
于是朱厚熜慢慢地对着那个太监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以后这些事,有黄锦来办就好了。你是司礼监太监,管好你
自己的事才是正经。”
张永带着一点不安退了下去,换上黄锦,也是有些忐忑的走进来。朱厚熜没有搭理他,在他看来,张永身为司礼监太监,
也算是位高权重,现在的黄锦虽说是皇帝近侍,又是从安陆跟过来的,却也得罪不起。卖他个人情也就卖了,只要没有下
次。刚刚他已经警告了张永,现在也没必要再警告黄锦了,看他的表情也是知道害怕的。
达到了警告的目的也就行了,朱厚熜没有再理会那些身后的挤眉弄眼,传下来口谕,然后专心致志的等着王守仁过来。
可谁知,口谕还没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当值的小太监就进来报,王守仁求见。他不是内阁成员,不必随时在西暖阁当
值,那这样问题就出来了,他这回怎么来的这么快?难不成他本来就准备过来说点儿什么事儿?
王守仁走进来,坐下的时候眉头仍旧是皱着的,不知道在烦心什么。朱厚熜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纳闷,有什么事情能让这
位先生怒形于色呀?
“先生,朕今日有些事情要交付先生去办。不拘什么时日,总是在过了年办好便妥当了。”朱厚熜刚开口,他要的茶这时
候被那个张永端上来了,他随手接过,心里开始不满。明明说了,让他不要再往跟前凑了,怎么又来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愿意在王守仁面前再说什么。一来,这总算是家事,不好明明白白的摆在臣子——同时也算是老师——
的面前;二来,现在还有正经事要说,教训这个张永,等王守仁走了之后有的是机会。
当下朱厚熜拿过了那张写着兴农政策的纸给王守仁看:“朕自觉这些法子应当都是有些用处的,两三年内必有成效。只是
先时王师傅也曾说过,如今田地多为土豪据占,平民百姓倒是无地可耕,这倒是要王师傅好好计较一番,想个对策了。”
王守仁应了,接过那张纸,看了一遍,皱着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开一些。他抬头笑道:“皇上虽未曾见过农事,却也对此道
颇有认识,倒是难得。臣看皇上列出的这些条条款款,竟都是好的,就便交付有司,对民生兴农必有所大益。不过皇上需
记得,农事桑科,此为小道,皇上切勿因此而废正业。”
之后他的眉头又拧紧了:“只是皇上所言,土地的问题……一时之间臣倒是别无他法。那些土豪乡绅,多又有功名在身,
倒是不便处置……依臣所见,还是宜徐图之。”
也就是你没有办法咯?朱厚熜有些无奈的叹气,总不能学习雍正,抄家了事吧?
不过对于一些品性败坏的地主们,大约抄家也是应该的。不是说京畿就有好几个么?朱厚熜想着,不算这辈子,上辈子他
也是个无产阶级呀,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阶级仇恨和阶级矛盾他也是了解的。再加上朝中的那些贪官污吏,占的土地面积
估计也是不小的吧?朱厚熜想着和王守仁商量一下这件事,却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厚熜看着他犹豫的表情,还有一直垂着不往站在他身后的张永那里看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于是他稍稍侧首:“张永,
你退下吧。这边的事情有黄锦便好,用不着你。”
张永终于有些不甘愿的退下了,朱厚熜顿时觉得心里少了一只苍蝇。忍不住就期待起,王守仁会跟他说些什么。
前世的那些小说电视剧里面,只要屏退左右,基本上就要开始讲秘密了。这也怨不得朱厚熜这么八卦,实在是被电视剧毒
害了。
可是王守仁仍旧是迟迟不发言,似乎他觉得他忧愁的眼神就能传达给朱厚熜他希望表达的内容,让朱厚熜感受到他的心声
。
然而事实上他们之间距离心有灵犀当真还有十万八千里,于是朱厚熜只好先开口问了:“先生,你今遭进宫求见,想要说
什么事情么?”
王守仁有些犹豫,直到朱厚熜忍不住想对他说,我现在已经屏退左右了,你有什么惊天大密都可以放心的说了,他才终于
开口。
“臣今次,实是有些犹疑不定。这件事,若真办了也是件好事,但是,如今已近年关,宫中诸事繁忙,臣又觉得,此事实
在不应当在这个时候烦劳皇上。”
“哦?究竟是个什么事?先生且说来听听。”朱厚熜不得不表现着十分有兴趣的样子,引导着王守仁说下去。
“宫中内监,实在是……有许多的贪鄙不堪。”王守仁说着,脸上的表情仿佛那些太监就是在贪污他自己家的银两,“受
贿索贿,亦是成风。臣昔年在江西,亦曾被那位……张永公公讨要过银钱,只是彼时臣实在穷困,只得找了个法子,撵走
了他,不曾给他好处。然我大明岂止有一个张永?又岂止有两个守仁能拒权阉于门外?是以,臣以为,宫闱需清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