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前传——面影
面影  发于:201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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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着他不放算什么!”吴嵘几乎要痛哭流涕地向这个静湖的君王哀求道。

“什么自由不自由的,你是爱情小说看多了吧!”许岩君露出让另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有留在我

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这安全你给不了他。我爱他,我就要把他留在我身边,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他的一切都只能是我

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摸着吴峥的头,眼神里尽是决绝。

“你光说爱他有什么用,你有没有问过他的想法、他爱不爱你啊!”吴嵘叫道。

许岩君扭头,用温柔到可怕程度的语气缓缓地问身旁的吴峥:“你爱不爱我?嗯?”

吴峥痛苦地望着他。来到这里之后他的情绪仿佛被恐惧所控制,根本没办法思考别的事情。不过亲生弟弟就在眼前,他心

里还有几份清醒——绝对不能让弟弟陷入危险中去。许岩君对其他人有多无情,他比谁都清楚。

自己是那么地想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可是许岩君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更别说他弟弟,还有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弟弟的朋

友的人。而且,即便能让他离开这里,就如许岩君说的那样,他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哪个安全的容身之处了。

“别害羞了,说你爱我啊!”许岩君笑眯眯地握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是不是……一切都是因为我?”吴峥勉强抬起头,嘴唇有些颤抖。“如果——如果我不在了,许岩君,你就不会再浪费

时间在这个地方、也不会为难我弟弟了吧?”

许岩君笑容一僵,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求求你,冲我开枪吧!”吴峥的情绪忽然兴奋起来,激动地握住许岩君拿枪的手,往自己头上拽去,嘴里还念

叨着:“我不想呆在这里……可是除此以外我这个同性恋也无处可去了……只要我死了,就什么都解决了!别人不会抓住

你的把柄,你也不能再用我来威胁我弟弟……这样就一了百了,多好!哈哈哈哈……”

纤弱的青年狂笑起来。

“开枪!别开空枪哦!快点冲我开枪!”他一脸期盼地催促许岩君。他的眼里满是希望的光芒,这是许岩君和他在一起的

几年里从未看过的。

吴嵘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顾可能的危险,冲上去抱住哥哥,哀求道:“哥,你别这样!”

和弟弟分开了几年之久,吴峥再次感受到血脉相连的触动,笑得更灿烂了。笑到最后眼泪都流了出来。

笑声逐渐变成了哭腔。

“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小嵘……我不想让爸妈和你担心的,我一直不想的,你们原谅我、原谅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

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吴峥紧紧地抱住阔别已久的弟弟,涕泪横飞。

吴嵘心里如被针刺般疼痛。别说哥哥,他自己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是留是走,是生是死,表面上是由许岩君决定的,但

是,走到如今这一步,并不仅仅是许岩君一人之意。是大环境造就了现在的一切。而这个大环境,又是由这个国家的人民

造成的。

许岩君似乎没有料到吴峥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他定定地看着吴峥。两只瞳孔里满满地映着青年痛哭流涕的脸。

心仿佛一下子裂开了。从当初决定带他离开永夜、把他安置在自己最安全的堡垒时,自己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让他

平安健康地呆在自己身边、呆上一辈子。他爱不爱自己,许岩君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只要让这个人永远不离开自己的视

线就可以了。生为思纠委主席之子,自己却是个同性恋,这一点从前并未让许岩君产生困扰。反正只要保住自己的权力,

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爱情。这是个无人敢站出来说话的时代。只有拥有权力,才有资格坐享天下。才能保护自

己最爱的那个人。这是他许岩君一直以来的信条。只要自己和吴峥幸福就够了,其他人是生是死,与他没有关系。他能做

到的,就是物尽其用。

自己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那个人此刻正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让他死。他说死了就解脱了。如此说来,他是

宁愿死,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吗。

许岩君的脑子里一下子变得空荡。

“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他盯着吴峥,几乎能猜到回答会是什么,又不想听到答案从那人

嘴里说出。

吴峥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着泪。

许岩君自嘲地笑了笑,扭头对安裕鹏说:“我的丑事都被你看见了。哎,既然他想死,那么我就陪他一起死吧。这些年下

来我也身心俱疲了,你以为我是真心想管静湖和永夜那些破事儿?我巴不得全世界都死绝了,就剩我和他,那样我们俩才

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在一起……嘿,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枪里还有子弹吧?给我们俩一人一枪,痛快点儿。然后嘛,我死

了,静湖还是静湖,能不能活着逃出去,就看你们俩的本事和运气了。反正跟我没关系。快点儿!”

安裕鹏黑着一张脸瞪着许岩君。

许岩君倒是很轻松,笑道:“你不是恨我嘛,一枪打死我你就解气了报仇了。来呀!”

“我只是猜,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和我老子当初和他情人自杀时的心情一样。”安裕鹏吐出这番话。

吴嵘听了身体一僵,眼前马上浮现出幼年安裕鹏直视那两个男人的尸体时的神情。

“我那时怎么也没法理解,和一个同性的家伙谈恋爱,又和他一起死,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安裕鹏继续说,“现

在看到你们两个也要生要死的,我觉得——怎么说呢,很——很可笑。”

许岩君也笑了:“或许吧。两个成年人这么闹腾,确实挺可笑的。不过大鹏,你不会理解,因为你没有真心地爱过一个人

。你更没有在这样的社会里爱上一个同性。所以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痛苦。不过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要告诉你一个

事儿——你不是极厌恶同性恋么,其实恐同的人群中有很多人本身就是同性恋。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自己也是同性恋的事实

,所以反而更加害怕——”

安裕鹏的枪口对准了许岩君的眉心。

吴嵘坐不住了,急忙护住哥哥,叫起来:“姓许的,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好了,不要拖累我哥!他还年轻,凭什么要跟着你

一起死!安裕鹏,你开枪吧,这社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家伙!他死了最好!”

安裕鹏闻言冷笑一声,说:“你错了。就算许岩君死了,静湖还是这个静湖。思纠委很快就会派人接替他,成为新的静湖

的主管人。然后该怎样还是怎样,政治犯、思想犯、同性恋,照样会被抓进这里来。什么都不会改变。”

吴嵘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大叫道:“难道就没有人、没有办法能改变现状吗!”

“你问问永夜那帮人啊。”安裕鹏不置可否地对他说。

吴嵘的身体垮了下去,不停地颤抖着。吴峥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看弟弟,又看看安裕鹏,再看看许岩君。听他们的对话,自

己好像错过了一些事情。这三年来他一直被困在这间房里,许岩君根本不给他任何接触外界信息的机会。这男人对他并不

算不好,在生活起居上可以说是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然而他扭曲的习性总让自己的内心止不住地产生恐惧。男人总是说

爱他,不过,吴峥实在不清楚,这样到底算不算是“爱”。

四人各怀心思,僵持不下。最后,许岩君先打破了僵局。

“大鹏,你们两个,我可以让你们走。不过吴筝,我是绝对不会放人的。要么你们俩现在滚出去,要么我们四个今天就拼

个你死我活。你自己选。”

17.

“你会那么好心放我们走?”安裕鹏扬起眉毛问。

“我就当你们俩没进来过我这间房。至于要怎么躲过外面那群人,你们自己想办法。你们俩能一路摸到我这里来,真是把

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俩有没有能耐活着出去。”许岩君又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那我要是杀了你呢?”安裕鹏看着他。

“你杀了我?那你得把吴筝也杀了。要不然,我死之后,他一个人,在这里,你以为他能有好日子过么?或者你们想带上

他一起走?像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还心理素质奇差的人,你们喜欢拖个油瓶,还是说你们干脆带上他为自己挡枪子儿?”

安裕鹏当然不想管吴峥的死活。但是看到吴嵘哀求的眼神,他不知为何,心里一下子感到十分疲惫。

“罢了,我当然知道从这里逃出去比我们闯进来更难。而且就算我真能活着出去,我的身份也还是个该死的通缉犯。许岩

君,这样吧,咱俩做个交易。”安裕鹏叹了口气道。

“哦?什么交易?”许岩君饶有兴趣地问。

“我——那个要怎么说——就地伏法,你们想怎么处置我都行。作为条件,你把这家伙放了,保证他活着出静湖,并且以

后的日子里不受打扰。怎样?”他指指吴嵘。

许岩君露出惊讶的神情。他没想到一向心硬如石的昔日同窗和部下竟会用自己的自由来换他人的自由。

“哦?你要是留下,就会跟其他犯人受一样的待遇哦——”许岩君最后提醒他。

“我这么辛苦跑来静湖,就是想找你讨个说法。现在我看到你为个男人寻死觅活的这个德行,已经没什么想法了。而且就

算我现在出得去,将来还不是要被你们继续追杀到天涯海角。我给你们省点心,也给自己省点力气。想怎么折磨我,都随

你便。不过我真的要说,这个愣头青,他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当初他还在永夜里劝那些人不要闹事来着。他来这里,单

纯只是想找他哥。”

吴峥也听出来,安裕鹏是在为弟弟争取一条生路。他马上接话道:“许岩君,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我会老老实实地呆在

这里,你放小嵘走吧!求求你!”

“哥,你别——”吴嵘慌忙阻止他,却被他捂住嘴,急切地劝道:

“小嵘,你快走!快离开这里!回去好好读书、孝敬爸妈,哥不能做的,都指望你去完成了……”

“哥——”

“别在我面前上演手足情深的戏码了!”许岩君不耐烦地打断兄弟俩的话:“要走就快点,这间房后边有条只有思纠委高

层才知道的秘密通道,我现在可以放你出去,不过出去之后就没人帮你,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他转身拉开了原本看起来应是窗帘的天鹅绒布,后面果然出现了另一扇门。许岩君在墙的某处摸了几下,道:“最

外面的那层电子门我已经打开了,限你五分钟之内滚出去!”

没等吴嵘缓过神来,吴峥就从他身后推了他一把,大声说:“快走,出去了就别回头,好好生活!”

吴嵘张开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了一眼哥哥,又望向一言不发的安裕鹏。最后他对许岩君说:“你是个很厉害的心

理学专家吧?希望你能给他进行心理疏导,帮他看看问题的症结所在。他……好像被以前的一些事情困住了,一直没走出

来。”

许岩君瞟了他几眼,暧昧地轻轻收了收下巴,算是点头答应了。

“安裕鹏。我希望能看到你从静湖被释放的那一天,”吴嵘转身背对众人,叹息般地说,“或许到时候我们能……能做个

朋友吧。”

“朋友?”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他好像笑了。

“不可能成为朋友了吧。毕竟你也说过的,我们之间,隔着那几千条人命呢。”

这句话让吴嵘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不过他忍住了,没有回头。

“那么再见了。”

说完,他听到背后响起机械声,面前的路变暗。是他身后的门关上的声音。

吴嵘很快就黑暗包围。他慌忙往前走了几步,两旁忽然亮起了灯。这灯大概和普通楼道里的声控照明灯一样吧。他不顾一

切地往前奔跑起来。

这条密道也像静湖的其他楼道一样九曲十八弯。其中一段路是仿佛无限向下延伸的盘旋楼梯。往下望去根本看不到底,只

见到一圈圈让人晕眩的整齐的螺旋。如果说静湖里那些房子就像人的脑细胞,那么这条密道则让吴嵘想起初中生物课上学

过的耳涡和半规管那一类的人体组织。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他气喘不止、胸口发疼时,终于见到了光明。

身后的门哗啦一声关上。然后外面有一层乍看上去与外墙颜色和质地无异的掩饰层无声地降下。就好像那个地方从来就不

存在过门一样。

外面是阴沉沉的天空,还有漫天的风沙。黄沙仿佛均匀地散步在空气的每一处空隙中,抑郁得让吴嵘几乎无法呼吸。四周

根本没有像样的路。隔上三五步就生长着枯黄的、多刺的、叫不出名字来的植物。

吴嵘突然意识到,现在他是彻底孤身一人了。身上没剩下多少钱,安裕鹏唯一留给他的那把手枪里子弹也已耗尽。从现在

起,不管再遇上什么样的困难,都没有一个能带他顺利脱险的安裕鹏了。自己空读十几年书,现在被放在这茫茫荒野之中

,连最起码的求生技能都没有。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吴嵘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目的地。他决心要到那里去。

一定要回去,到那里去!

下定了决心。吴嵘站在风烟滚滚的荒原上,顿时觉得浑身有了力量。

终于又来到了这片无人治理的荒郊野外。吴嵘凭着已经稀薄了的记忆,在茂盛的野草中摸索着寻找那个井盖。

从宁夏一路辗转回到家乡,这期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吴嵘自己心里最清楚。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毕竟人

生不可能次次都那么幸运,每当你最无助的时候都天降神兵来帮助你。不过,正是这段苦难的经历,让他在短时间内迅速

地成长了,成了一个虽不能说顶天立地、不过也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此时已是盛夏。明晃晃的阳光照在绿油油的野草之上。脚下传来隆隆的闷响声。这响声比之前他在永夜时听见的要大上不

少。

吴嵘终于找到了那个井盖。在那个雪积得很厚的寒冷的冬夜,他和安裕鹏还在这里聊过天。也是那个夜晚,永夜的几千性

命一夕之间被无情地抹去。

吴嵘使尽全力,咬牙掀开了锈迹斑斑的井盖。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忽然间,地下沉闷的隆隆声更响了。吴嵘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颤动。

不会吧,难道是地震了?他心里顿时慌了起来。正当他想夺路而逃时,忽然一股水花从井下涌了出来。水花之后是一股滔

滔洪流,那水势大得吓人,犹如一条挣脱了桎梏的龙一般破井而出,在原野上横冲直撞地流淌开来。野地上空都回响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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