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袁佐栎将视线射向程潞。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啊，只是看这小丫头片子不爽而已。”

“说那种谎有什么意义？”

“也不全是谎言哦，”程潞拿出手机打开翻盖将待机画面给袁佐栎看，屏幕是一张十年前兄弟俩的合照，“至少待机画面和原意为你做任何事是真的，说实话，如果我去年就入学说不定真的会干那种事。”

听到程潞的惊天发言，袁佐栎顿了顿，半晌才问道。

“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啊，我们不再是兄弟了，我们只是前辈和后辈的关系，所以今后我会好好以后辈的身份追求你的。”

袁佐栎又顿了顿。

“我不需要同性的追求者，何况还是你。”

“那可真是遗憾，但是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一句话就放弃？”

这次，袁佐栎的脸上是真的露出了一抹苦恼的神情。

“你……性格好像变糟糕了。”

“我以为哥哥你会高兴，毕竟哥哥讨厌我，看见我变得惹人嫌了应该会高兴才对。”

袁佐栎只是盯着程潞，然后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程潞和被打晕的小书记爱丽丝都被隔在了门外。

“哎呀，看来你也不是哥哥的重要人物啊。”

程潞盯着倒在地上的可爱女生，咯咯地笑了起来。

之后，程潞忠实地履行了他的谎言，成为了袁佐栎的跟踪狂，原本程潞只是想摸清袁佐栎的作息时间和寝室具体方位，但是行动实施后，程潞却上了瘾，就像得了强迫症，一下子没看见袁佐栎，程潞心里就闹得慌。

简直就像毒品一样。

第32章

“啊，又是你这个跟踪狂！”

在程潞又一次尝试接近袁佐栎时，袁佐栎身后突然跳出一个小丫头。

程潞知道那个叫做爱丽丝的书记又来阻扰他了，自从他宣布自己是跟踪狂后，书记就加强了警惕，几乎天天黏在袁佐栎身边防着程潞，不过程潞并不把这个小女生放在眼里，所以他走上前嘻嘻哈哈地打招呼。

“哦呀，这不是调停部的书记吗？今天又跟着部长啊，我都有点嫉妒了。”

“呀啊！别靠过来啊，变态会传染的！别靠近部长！”

书记边喊边拉着袁佐栎往后退，那样子完全把程潞当垃圾看待了。

这个爱丽丝书记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嗓门，每次程潞出现她非要喊得所有人都向他们行注目礼才罢休，再加上程潞不屈不挠地纠缠，现在，有跟踪狂缠上了调停部部长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心理学部，而且这谣言大有向其他学部传播的势头。

对此，学生会还联合新闻部撰写了一系列负面新闻，这可是难得的丑闻，学生会当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击垮调停部的机会，程潞因为舅舅是校长的缘故，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流言中，就算有人问跟踪狂是谁，也被内部相关人员捏造说成是外校的人。

程潞一开学就翘课严重，他的名声在一年级是响当当的却没人真正知道他的长相，现在他没事就往二年级跑，记住他长相的人都以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外校跟踪狂。

但是纸毕竟包不住火，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不，绝对不能接受惩罚，如果被惩罚退学那真的不是好玩的，只要在适当时候收手就可以了，就像那些怪谈一样，流言总会随着时间被人渐渐淡忘。

不知不觉中，程潞跟丢了拉着袁佐栎跑得飞快的书记，不过程潞不慌不忙，经过近期的跟踪，程潞已经摸清了哥哥的作息时间，他还特地制作了一张表，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哥哥各个时间段可能在的地点，挨个挨个找去，程潞很快就发现了在调停部休息室中的袁佐栎。

很稀奇的是书记不在，更稀奇的是哥哥居然靠在窗边打盹。

将休息室的门反锁，程潞蹑手蹑脚走到哥哥身边，他发现袁佐栎眼下有一层浅浅的黑眼圈，手里也拿着厚厚一叠调停部的资料，帮袁佐栎收拾好这些资料，程潞见哥哥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就更加放肆地盯着他的脸看。

这是程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看哥哥的脸，十年，哥哥的侧脸早已褪去了幼时的稚嫩，变得有棱有角，程潞第一次发现，哥哥长成了一个非常帅气的人，本来哥哥小时候就非常讨人喜欢，长大后会变得吸引人也在情理之内，但这份魅力对同性也有效果吗？程潞从小就觉得哥哥身上有什么深深吸引着他，让他即使被讨厌也还是喜欢哥哥，这难道是……

就在程潞欣赏的正起劲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他回过头，发现小书记正站在休息室门外探头探脑，很快她发现了程潞，小丫头一看见他脸色就黑了大半，但碍于门被反锁，她只能用力拍着门。

程潞突然想小恶作剧一下，平时，这小丫头总是理所当然地随便触碰袁佐栎，虽然程潞知道这种黄毛丫头对他起不了什么威胁，但程潞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他连触碰哥哥的权利都没有，门外的丫头似乎开始开口喊些什么，只是程潞已经下定决心要恶作剧了。

程潞慢慢靠近哥哥的脸，然后张口咬住了哥哥的嘴唇。

嘴唇粗糙的触感让程潞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不能怪程潞，他从前只在书上看过接吻的技巧，也就是说，实践还是第一次，程潞瞄了袁佐栎一眼，哥哥并没有醒。

放下心来的程潞收回牙齿改用舌头舔哥哥的嘴唇，当程潞觉得舔的够湿润后，他将舌头伸进了哥哥微微张开的嘴里。

温度瞬间上升，程潞只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紧紧闭上眼睛，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脑容量不够用，对接吻完全没有实践经验的程潞来说，一下子要进行舌吻似乎有些困难。

明明先吻上去的是程潞，现在他却很没出息地想着打退堂鼓。

不知所措的程潞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他原本想看门外小书记有什么表情，但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带着凶狠红光的黑眼睛。

程潞一下子就愣住了，刚刚上来的温度瞬间降到零度以下。

那是哥哥的眼镜，袁佐栎正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中是从未有股的寒冷。

程潞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他就被迫与哥哥拉开了距离，与此同时，程潞感到全身一阵剧痛，后脑勺、脚背、手臂，几乎是同时遭到了猛烈的撞击。

程潞连痛都还没来得及喊就被人抓住衣领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悬空感令程潞一阵窒息。

“你……不禁个性变糟糕了，连胆子也变大了。”

程潞听见哥哥这样说，语气平静地令人害怕。

好不容易在剧痛中睁开眼睛，程潞足足花了五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首先，他看见自己在窗外，程潞为了理解这个状况就花了三秒，而当他接受了自己在窗外的事实，他又想起了调停部总部在五楼，然后，他又看见了哥哥仅用一只手就把他提了起来，哥哥什么时候力气变这么大了？最后，程潞试着蹬了几下脚，很可惜脚下什么都没有。

所以程潞立刻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是说哥哥发现他在吻自己后就仅用一只手将他从室内举到了窗外，在这个过程中，程潞的脑袋、手、脚全部撞到了窗棂，哥哥还算厚道，没有松手，没有直接把他从五楼丢下去。

一想到这里是五楼的窗外，程潞就不敢往下看，他只能紧紧抓住哥哥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臂，死死不放手。

到这时候，程潞也不忘跟哥儿聊上几句。

“哈……哥哥你力气真大呢，居然可以将人单手举到窗外。”

“闭嘴，不准叫我哥哥，之前觉得麻烦才没理会你那些小动作，结果你还得寸进尺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变成接吻魔了？还是说偷袭睡着的人是你的兴趣？”

“才不是呢……咳，因为是哥哥我才吻的啊……”

程潞只觉得悬在空中头重脚轻，呼吸困难，抓住哥哥的手臂的力量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减弱。

“我不是说过你是麻烦了吗？你还真是厚脸皮地贴上来啊。”

“哈……那真是……多谢哥哥夸奖……”

程潞现在总算是知道上吊自杀的痛苦了，整个人被提起来，无法呼吸，手使不上力，视野模糊。

“我说了不准叫我哥哥，真的是脑袋转不过弯来的家伙，你真的是……”

说到这里，袁佐栎突然住了嘴。

程潞虽然想问我真的是怎么样，但是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泪不由自主地不停往眼眶外冒，他觉得这应该是大脑因缺氧而产生的生理盐水吧，因为此时程潞并没有哭的理由。

短暂的沉默后，袁佐栎轻轻叹了口气。

“真无聊啊，当初要是没多管闲事做你哥哥就好了。”

接着，袁佐栎松手了。

“哎？”

程潞以为哥哥不会松手的。

再怎么说，要是现在松手程潞可是会死的啊……

……

对，没错，程潞认为哥哥不会松手的。

再怎么说，哥哥应该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程潞就弄脏了他的手。

但是事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程潞还想多和哥哥多说几句话，他想说刚刚那个是他的初吻呢，他还想说初吻给了喜欢的人他很高兴呢……

为什么，哥哥会松手呢？

啊，程潞突然想起来了，有种叫做正当防卫的东西，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是跟踪狂？大概有很多人吧，也就是说人证确凿，而他刚刚干了什么呢？他吻了他的哥哥，而且还没经过哥哥的允许，门外还有个小书记看见了，也就是说人证物证确凿，被性骚扰了，哥哥有足够的理由反抗，法律上规定正当防卫造成了犯人的死亡，当事人是不用付刑事责任的。

所以哥哥松手了，这就是哥哥随性又简单的杀人剧本。

程潞将视线投向身下，这里是五楼，他楼下的地方没有任何障碍物，现在程潞已经在半空中了，会发生奇迹的几率为零。

程潞会死。

于是程潞又哭了出来，不是生理盐水，不是加速度造成的泪腺崩坏，程潞只是因为意识到哥哥是真的想杀自己这个事实感到伤心而已。

从五楼开始坠落，程潞离哥哥越来越远，他看见终于破门而入的小书记冲进哥哥的怀里大哭。

程潞突然很生气，明明自己的生命只剩下几秒钟，程潞却花这几秒时间去嫉妒那个小丫头片子。

“不准哭，不准碰哥哥……那里是……那里是……那里是我的位置……”

程潞向哥哥伸出手，但是……

啊啊……距离太远了，真的太远了，完全抓不住，不论是哥哥还是自己的生命，程潞都抓不住。

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每次程潞向哥哥伸出手，抓到的只有绝望，苍白无力的绝望。

就在那时，程潞感觉哥哥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程潞疑惑地眯起了眼睛，然后，他看见了——他的哥哥在笑。

那个笑容——

那个不带任何杂质的，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个笑容！

那个哥哥居然用那个笑容对着和那个程潞笑。

“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程潞也笑了。

下一秒，程潞成功坠地。

丽丽霖学院建校第十八年，有外校跟踪变态狂欲图猥亵侵犯在校学生，被猥亵学生奋力挣扎反而杀死了跟踪狂，据说跟踪狂是大笑着死去的，笑声异常诡异，简直就是冤鬼的笑声，事件发生后一个月内，有大量学生称在半夜依旧可以听见这恐怖的笑声，但在一个月后，笑声便没有再响起。

以上，便是丽丽霖学院迟来了三年的第五大怪谈。

第33章

因为平凡，所以从来都不敢去奢望什么。

因为从不敢去奢望什么，所以十八年来，程潞只许下过一个愿望。

“我想……再看一次，哥哥的笑容。”

“但是，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程潞慢慢从血泊中直起身，他挣扎着想站起身，但是脚上的骨头似乎摔断了，所以他根本站不起来。

抬起头，视线却是模糊的红色，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全身漆黑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男人俯下身帮助程潞站起来，程潞因为重心的突然上移忍不住咳了几声，结果浓稠的血浆跟着一起喷了出来。

程潞慌张地想用手捂住嘴，但他将手举到眼前时才发现，十指全部向诡异的方向弯曲着。

程潞不禁痛心疾首的闭上了眼睛。

借着男人的助力缓缓站起身，程潞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模糊的视线这才稍微清晰了点。

但即使视线清晰了点，程潞还是觉得视线一晃一晃的，过了会，他才发现晃得是自己。

扶住程潞的人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都是因为你惹怒了哥哥，所以你才会死的这么惨。”

那是，程潞非常熟悉的，自己的声音。

这是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却从别人的嘴里说了出来。

程潞挣扎着抬起头，一张笑眯眯的脸闯进了他的视线。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而且程潞很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一样，程潞确定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镜子中的那张脸上笑容并没有褪去。

“我看到了哦，你被哥哥从五楼丢了下去吧？这还真是……听起来都觉得好疼。”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镜子中的自己居然会自发地说话。

“你都死过一次了，有没有想起你要做的事？”

程潞移开了视线，这一定是幻觉吧，镜子中的倒影没理由会讲话啊。

“喂！”脸突然被用力扭了过来，全身漆黑的程潞眼神凌厉地狠狠盯着全身血红的程潞，“要是你现在还没想起来我可是很难办的，真奇怪啊，之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漆黑的程潞甩手将血红的程潞丢在地上。

望着地上不管怎样挣扎都起不来的另一个自己，漆黑的程潞笑出了声。

“哈，真是难看的样子啊，难道说你是因为忘记了自己的本职才死得这么惨的？”

程潞张开嘴想发声，但他一开口，就发现喉咙疼得厉害，用手一摸才知道，他的喉咙被折断的骨头刺穿了，发不出人类声音的程潞只能嘶哑着低吼着。

漆黑的程潞不禁皱起了眉。

“真像野兽……既然你想不起你的职责，那么我就让你想起来。”

漆黑的程潞拽起血红的程潞，一路拖走。

程潞本来全身没块好肉，又被这样拖着差点手脚离身，就算喊疼，前面的人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快失去意识时，走在前面漆黑程潞突然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就算到了这里，你也完全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尽管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喊痛，但程潞还是执意地支撑起了上半身，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

起初程潞还以为流出来的血又糊了眼睛，但他擦过眼睛后，才发现那些红色的线条是画在地板上的线。

程潞实在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他只知道身边全是用红颜料乱画的涂鸦……不，这个味道，难不成是血？

“就算看到这个……还是想不起来吗？这可是我们的杰作啊，”漆黑的程潞蹲到血红的程潞身边，苦恼地皱起了眉，“我们花了多长时间才画出这个魔法阵的，你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为什么会失忆啊，是谁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