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退婚! 下——苏苏白白
苏苏白白  发于:201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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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抬着脸,仰看着他。

他笑一笑,动手将甯王的那些书信收拢了起来,合一合,依旧放回了那抽屉里。

抽屉轻声地合上,那些往事,那些流年,便又重被关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以及这一幕中,如此淡然的赵传孙……

“小……叔叔?”

此一刻,突然很想问他,那些书信他究竟有没有看过?

若是看过了,怎么能够这样的冷静;若是没有看过……又何必不告诉甯王一声?

“你想问什么?”赵传孙似一眼看穿了我,眼底掠过一丝深浅,看着我笑问。

“小叔叔,”我看了看他,居然一鼓作气地问出了口,“在你眼里,甯王是怎样的一个人?”

赵传孙一怔,大约很是意外,我会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居然微微笑了笑,笑得极淡。

“他本是……”赵传孙顿了顿,又笑了笑,“一个极自由的人。”

小叔叔的回忆里,甯王曾是那个飞扬跋扈却自由自在的少年。

人生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是和那时的甯王;

人生第一次花街柳巷,也是和那时的甯王;

人生第一次伫立朝堂,也是和那时的甯王;

如果时间停在那样的时候,也许更好……

“他算是……”赵传孙淡淡地笑着,“……最好的……朋友吧……”

语气一点,落在最后那个“吧”字上,犹如天边千变万化的云,看得见,却捉摸不透。

“那现在呢?”我看着赵传孙问。

“现在……”赵传孙神色明灭,淡淡地道,“他变了很多。”

变了很多……我看着赵传孙,不由地猜想……他说的变了很多,究竟是如何的变了很多,是不是如果事情能够重来一次,

他或许会放弃赵家的一切,不让某人变化那么多呢……

“那小叔叔,”我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在自己掌心,突然地觉得有些冷,大约这仲春还是有些料峭罢,“甯王他还走吗?”

赵传孙勾起了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一动,“……会走的。”

我抬起脸,看看烛影中的赵传孙……不禁叹了一口气……

小叔叔啊小叔叔……你留下了别人十载流年……难道要那个人带着一个空壳子走吗……何况甯王的前途还是在边关战场上

……

“好了,”赵传孙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脸,“废话真多,那个白痴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找的帖找到了吗?”

“呃,没有,”我一愣,呆呆地看着他,他是真的如此淡然吗?

“你要找谁的?”赵传孙状似漫不经心地道,眼神却掠过那只紧闭的抽屉。

“王羲之的,”我随口诌道,“……兰亭序。”

“哦,”赵传孙微微一点头,信口说了一句,“人之相与,俯仰一世……”

看了我一眼,走到书架那里,随手抽出了那一本帖。

我接过贴,忍不住厚着脸皮追问了句,“什么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啊?”

赵传孙先是一愣,然而眼神微微地一眯,口气有些古怪,“你不知道?”

“呃,”我有些慌张起来。

的确是不知道啊,但是,被他这么一看,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像学里的老师有讲过呢?

“蠢材啊蠢材,”赵传孙啧啧摇头,眼神怜惜地看着我。

“呃……”我呆呆地瞪着他,“真的不知道啊。”

“我说,小蠢货,”赵传孙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知道也无妨,人前不要问,哼哼……”

哼完之后,他斜眯着一双凤眼看我。

我讪笑着接过了那本帖子。

恰此时,只听见有人轻声叩门。

赵传孙看了我一眼,便轻声“嗯”了一声,门应声尔开,是墨玉……

“相爷,二爷,”墨玉似乎忍住笑的样子,“老太太找二爷呢,我跟老太太说二爷在这里,老太太说让相爷一起过去……

共商大事。”

赵传孙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事?”

“相爷,请去了就知道,”墨玉笑笑,看着我们俩。

唉……我低了低头,偷看了一眼赵传孙。

赵传孙轻哼了一声,抬脚就先走了出去。

祖母所说的大事,还真的是兹事体大。

“祖……母?”我愣愣地张大了嘴,要死的心也有了。

赵传孙在一旁也不说话,抬着削尖的下巴,要笑不笑的。

“宝儿啊,祖母可是为了你好,”祖母语重心长地道,“你可不能辜负了祖母的一片啊……你说是不是?!”

祖母猛地转头,朝赵传孙猛使眼色。

赵传孙动了动嘴角,淡淡地道,“嗯,老太太说的是。”

“就是啊,”祖母高兴了,“这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这闵家的姑娘命薄,不能连累我们家宝儿一生一世啊,宝儿听

话,祖母这回可是把那些大人家的姑娘们都请了来了,各个都是好模样、好性情……”

“祖母……”我张嘴想打断,却根本插不上话。

“宝儿,你听祖母说啊,你也不用脸皮薄,就隔着屏风看一看,看准了,”祖母说得眉飞色舞的,“看准了啊,你就使人

悄悄地来告诉祖母,祖母就让你……你那个千刀杀的小叔叔……去跟皇上说,你想啊,这大好的宴席上,皇上自然不能推

辞,必然就当时指了婚!”

呃……祖母说得兴高采烈,我听得背后冷汗之流。

眼神一直瞄啊瞄地看赵传孙,只盼着他说一句,好救我出生天外。

祖母这主意好虽好,但是……实在是太凶险。

什么当场看准了,什么让小狐狸给指婚……这都是要人命的事啊。

赵传孙也不是没看见我一脸的垂死,却抿了嘴,站在一边微微笑。

……唉、唉、唉……连叹三声……

祖母啊,让小狐狸给我指婚,亏你想得出来。

那一夜,我睡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睡过去,就看见小狐狸在梦里问我,到底要不要给我指婚……我说一声要…

…他便冷笑一声……再说一声不要……他便干脆扔下我走了……忙忙地要去追,追到面前,那人一回头,却不是小狐狸,

竟然是赵传孙……再要去拉,却顿时消失不见了……

一夜乱梦啊乱梦,醒来的时候,却早已天大亮。

墨玉候着我起身,进来告诉我说,赵传孙他有事,叫我自己军机处去。

我哀叹一声,只好自己一个人坐了马车,往军机处去。

因马车上没有赵相爷,也没有当年的御前大公公刘飞刀拿着明晃晃的御赐金牌,因此只能到东角门,剩下那一路,只好我

自己一个人,结结实实地一步步走进去。

话说,人一旦时运不济起来,但是什么事都能遇到。

才走到一半,头顶突然聚起满天的黑云来,每一会儿,一阵妖风旋地一扭,劈头一声电闪雷响,兜头就是瓢泼大雨。

这雨凶狠,将人从外到里浇了个透心凉。

眼看着军机处还在百丈开外,我整个人却已经淋得七荤八素,滴滴答答,好像才跳出水塘子的落水鬼一般。

正失魂落魄间,一把油纸伞遮到了我头上。

我抬眼一看……小狐狸……

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呃……”

一时之间,我是不知道该说一声谢,还是先将那个什么事坦白了?

就这么,被小狐狸半道给劫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哪儿?”我新奇地四处看,却忍不住鼻子里一痒,“阿、阿嚏!”

小狐狸看了我一眼,忍了忍,别开了眼,淡淡地道,“……北海殿。”

北海殿……北海殿是哪里……

这皇城中,居然有这么一处从未闻名的宫殿?

“蠢材,”小狐狸有些恨恨地道,“这里僻静,你就在这儿洗,换了湿的。”

果然屏风后面,小狐狸已经叫人备下了浴桶。

满满一桶热水,热气腾腾。

“哦,”我点头,伸手就要脱去湿衣服。

小狐狸眼神一动,恨恨地道,“后面去脱。”

呃……我一愣,忙跑去屏风后面……

真是的,这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样吗?

“那你呢?”脱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了,伸出头去问。

小狐狸正坐在一张高椅上,见我伸出头来,微微地皱了皱眉,淡淡地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我看着他,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地就笑了。

他说……等着我……

我嘿嘿地缩回了头,喜滋滋地继续脱我的衣服,突然觉得这被雨浇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些快活地跳进了桶里,热水满满地溢过胸口,那叫一个舒坦啊。

舒坦归舒坦……

“小狐……”想要那么顺口叫一声,想想还是不太好,随即改了口,叫了声,“……皇上?”

“什么?”屏风外的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没什么,”我撩起水花,高兴地道,“你方才不吱声,我以为你走了呢。”

屏风外静默了一小会儿,我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没有,”小狐狸似乎极为忍耐地挤出了两个字。

“哦,”我心满意足地继续撩水花,只听见水哗哗地响,极为惬意,“……对了,我问你一句话……”

“问,”屏风那边极快地说了一个字。

“那个什么兰亭序,”我掬起一把热水,浇在自己脸上,猛吸了一口气,“……‘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是什么意思

?”

这次,屏风那边的静默比上次又稍久些。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哦,”我想了想,厚了厚脸皮说了句,“那天临王羲之,看到这两句话,觉得再好不过……就想知道……”

屏风那边,久久的沉默。

久到我又想确认,他还在不在……

“赵、小、猪,”听口气,小狐狸有些咬牙切齿,“你不知道什么意思,怎么就知道好不好……了呢!”

呃……我正要撩水的一双手,一顿,有些尴尬地僵在哪里。

却突然,小狐狸出现在了眼前。

“呃……”我抬眼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这人就过来……了呢?

小狐狸一张脸,冷艳中泛出一丝绯红,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一把擒住了我的下巴,要笑不笑,“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是

不是?!”

我想说……是……下巴却在人家手里。

“就、是、说,”小狐狸眯了眯眼睛,挑高了声音道,“跟你这种白痴在一起,一辈子荒废了都还不知道!”

呃……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唔……

冷不防,他就狠狠地吻了进来。

纠缠得七荤八素,才又放开……

氤氲水汽中,小狐狸暗哑了嗓音低声问道,“……要吗?”

“……要,”我轻声一笑。

一年只一春,春过了无痕。

这漫天柳絮,遍地春光,如何能够不要,如何能够让它空去了。

那日的事,就像是春日里的一场梦。

梦中春暖花开,莺声鸟语,梦醒后,却怎样都回想不起来。

小狐狸啊……与你这一场,难道是我在梦蝶吗?

“我说……”看着小狐狸犹自穿衣的背影,我系上了中衣,问了句,“我的那件袍子呢?”

今天那件湿透了,恰好那天盖在小狐狸身上那件,拿来替换不是正方便。

小狐狸穿衣的背影顿了顿,淡淡地回了一句,“什么袍子……不知道。”

啊……我愣了愣……

不是吧,一国之君,居然连我的一件袍子也要坑了去?

“就、就是……”想说那天盖在你身上的那件,待要说出口,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是那天那件啊!”

“赵小猪,”小狐狸突然回了头,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道,“……哪一天,哪一件?”

呃……我一愣,随即别开了脸。

也罢,不就是一件袍子么,就当肉包子打了狗了。

家里袍子也不缺这一件,碧烟虽然是天天经常问起,也不是第一回搪塞了……也罢,也罢,无妨,无妨。

只是……

“那我,”我抬了抬手,小狐狸的中衣,袖子也略长过了一些,“袍子也穿你的?”

“嗯,”小狐狸居然就那么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小狐狸的外袍……他居然也有平常的外袍,只是十分新,大约也没有穿过几回。

外袍比中衣更甚,我抬手,发现长过了半个手掌。

“长了,”我看着小狐狸说。

“没事,”他看着我说。

“我还得去军机处,”我有些为难,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自己的衣服啊,更不要说,军机处那个地方是个人眼睛都

雪亮的。

“嗯,”他淡淡地笑了笑,勾起嘴角,道,“那你说怎么办?”

呃……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就这么去呗。

“就这么去,”我认命地道。

“嗯,”他又笑了笑,似乎很是愉悦。

见我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又好心情地关心了一句,“又怎么了?”

我闭了闭眼,看来他此刻心情还算好……

这么说的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我有件事……要与你说……”小心翼翼地开了个头,我巴巴地看着他。

“说,”小狐狸大约是愉悦了,便一时大意了。

“那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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