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把我当人吗？

是玩具吧。

所以一切只是他的游戏。他的谎言，伪装，他对我说过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都只是他的游戏！

而我的愚蠢，让这场游戏变得多么有趣啊……

他知道我爱上希雅的时候，他知道我爱上他的时候……是不是都在暗地里嘲笑过我呢？

我始终，是他的玩具。被他任意操控任意调教的玩具。

可笑的我，还在要求他的信任？要求他的……爱？

哈哈，真是有趣啊。

krantz开始放肆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我算什么？

我以为，我自己是什么？

你毁了我。是你毁掉我的，是你毁掉我的，是你毁掉我的……

如果你不存在……

如果我杀掉你！

Phoenix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眼时，又恢复那种仿佛调笑的声音。

“我给你一分钟。跟我走，或者，在这里就把你……”

我知道他所有的微小习惯。他说话时喜欢上扬的尾音，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他等待别人回答时沉静的眼神。

“把你杀掉。”

可是他现在用枪指着我。

就如同以前的无数次，威胁，欺骗，全部都是他对我的玩弄。

杀掉他杀掉他杀掉他！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全，部，都，是，玩，弄！

krantz咬住嘴唇，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冷，不只是因为恨。

因为兴奋。

我，会，杀，掉，他！

从口袋里把枪拿出来，对准他的心脏射击。一定会把他杀死，一定会把他杀死，让他死让他死让他死！

等待机会。

雨水被泥土吞噬，如同热度消散在空气里。

“krantz。”

Phoenix的声音很低很沉。他望过来的眼神，会让人有一种落水的无力和悲伤。

“我问你，如果……”

够了！

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全部都只是你的伪装，全部都是假的！

你只是在骗我，你只是在玩我！

已经够了。

所以结束吧！

……

枪声。

无数次，krantz想象过Phoenix的死。他的血液喷溅出来的样子，他痛苦绝望的表情。

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

是心脏。准确无误。黑暗里有红色汹涌蔓延。

krantz握着枪，蹲下来看着Phoenix的表情。

他为什么这么平静？没有丝毫痛苦，甚至很安心地闭了闭眼睛。

然后轻声道。

“……如果，我不用枪，你会跟我走吗？”

那是他刚才没有问完的问题。

没有说完的谎言。

krantz冷笑了下。

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你很快就要死了。

可是Phoenix望着他的眼神。有悲伤在一层层地蔓延出来，温柔绝望的悲伤。

他该知道这是无用的，我已经开枪了。他还要再装下去吗？

可是他的眼神。

不，我不会再上当的。

你会死的，很快。

krantz举起枪。这一次对准了他的眉心。

就像Phoenix刚才对他做的那样。

Phoenix微微喘息着。或许由于失去太多血液，他的脸色很苍白。

他没有闭上眼，只是沉默地望过来。

那个瞬间krantz想起很多事。关于自己，关于希雅，关于Phoenix。

不过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扣动扳机。

一声轻响。没有枪声。

krantz皱了皱眉，发现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即使，用了枪，你也不会……跟我走……”Phoenix轻轻地开口。声音忽然变得不知算是温柔还是……微弱。

“可是。”

“如果有枪。”

“你真的……会杀我。呵呵……”

即使用了枪你也不会跟我走。

可是如果有枪你真的会杀我。

krantz垂下眼睛，不想再去看他。

他知道Phoenix正在死去。可是已经不想看他一眼。

在我最恨他，在我杀他的时候。我都无比清楚地知道。

我，是爱他的。

我爱的。

……

还没有结束。

krantz深呼吸，强迫自己思考起来。

红的人马上就要追来，枪里已经没有子弹，身上没有钱。

他拿过Phoenix手里的枪，迅速取出弹夹。

然后忽然愣住。

里面居然……没有子弹？

krantz瞥了Phoenix一眼，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

难道说他太急于抓自己回去，连枪里有没有子弹都来不及检查？

krantz嘲讽地笑了笑，丢开那把枪。翻开Phoenix的口袋，想找他的钱包。

和钱包一起掉出来的，是两张白色的纸片。

雨水打在上面，一滴一滴透明干净。

是机票。

明天晚上七点去希腊的航班。

……

等林奇死了，我们去旅行。想去哪里？

跟我走。

如果，我不用枪，你会跟我走吗？

即使用了枪，你也不会跟我走。

可是，如果有枪，你真的会杀我。

……

一瞬间的恐慌。

就像世界突然彻底地黑暗下来，一切光芒被夺去。彻底彻底，陷入黑暗。

并且预感光芒不会再出现了。那样的预感。

再望向Phoenix时，他已经闭上眼睛。

雨水打落，看上去像是有泪水划过他的脸庞。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给人看见？

krantz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说的是跟我走，而不是跟我回去。

他是要……带我离开……离开红，离开这里，去我想去的地方……

他不是在逼我回去。不是要杀我。

他是要带我走。

他……没有……骗我……

不是……欺骗……

可是我已经不相信他。

我……杀了他……

……不，真相不可能是这样，不可以是这样……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krantz呆呆地望着Phoenix失去血色的脸。张了张嘴，冰凉的雨水就落进嘴里。

他已经……死掉了……

是我误会了他，不是他在骗我……

我误会了他……我杀了他……

Phoenix……

你现在，彻底，毁掉我了。

我该怎么办。

Phoenix，你毁掉我了。

雨水的冰冷已经蔓延至全身。血液似乎冻结，不再流动。

我已经坏掉了。我的身体，我的心脏，都已经坏掉了。

连呼吸都抽痛。失去声音，失去思考的能力。

Phoenix……

我杀了你了，我终于杀了你了。

我也杀掉我自己了。

……

用力奔跑，逃离。

胸口的剧烈疼痛，吸入肺部的冰冷空气。全身的麻木感觉。

……

敲开夏宁远家的门时，krantz抬起眼睛。失神地望着他。

“夏，宁，远……”

第60章：恨（碎片 31）

你有多恨他呢？

还是更恨这一个，杀了他的你自己。

Krantz抱着膝盖坐在卫生间的地砖上。夏宁远已经帮他换过衣服，带着阳光味道的白色干净衬衫。或许他也已经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那把枪。

……

那个人死掉了。krantz杀的他。

方死掉了。不，不是Phoenix。只有krantz才被允许那样叫他……不是我，不是Krantz。

可是krantz杀了他……他杀了他……

忽然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Krantz张了张嘴，抬起手背把眼泪擦掉。

krantz，你现在很痛苦是吗？继续沉睡下去吧，在我们的身体里……你不敢面对的事情，都由我来面对好了。

你不敢面对，杀了他的你自己。你不敢面对你自己。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我还在你身边，我们一直都会在一起……死也是……

Krantz拿起那把掉落地上的水果刀，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望着镜中沉默流泪的自己。

我们把一切结束好不好？我们……不会再有痛苦了……

他望着自己的眼睛。微微红肿的双眼，深深流淌出绝望与哀恸。

结束吧。

Krantz闭了闭眼，把刀尖抵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用力，割下去。

因为心脏麻木了吗，没有想像中的疼痛。

他睁开眼，看着腕上那个可怖大巨大伤口。血液，断开的血管，浅色的神经……把手垂到水池里，血很快顺着下水道消失不见。

头部钝钝地痛起来。krantz在挣扎。

不，让我来结束。

报复的快感。

眼泪继续地流淌着。Krantz微微笑了笑，用指尖沾上自己的血，在镜子上轻轻地写字。

好痛苦

他死掉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恨你

你明明爱他的

胸口压抑几乎无法呼吸。

身体还记得方的抚摸，他的吻，所有温柔粗暴的动作……我们的身体还记得，可是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Krantz用力地割着自己的手腕，好让疼痛更加剧烈。他知道krantz会痛的，会很痛的……他要他痛，让他明白自己有多痛。

可是……

他的手忽然顿住。手指松开，刀就叮地一声掉到了水池里。可是krantz，我同样深地爱着你。我们是一体的，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他伏在水池上，闭眼感受眼泪流淌。

嘴角依旧微微扬起。那是已经习惯了的笑容。无论多痛都要保持下去的笑容。

指尖触及镜面的冰凉。

你看我们在死我们正在死

就要死掉了没有痛苦不要再痛苦不要再忍受

不要再哭不要再绝望

很快很快很快很快

我们永远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

……

是的，现在我们坠入的，是同样的黑暗。是我所熟悉，而你所陌生的黑暗。

那里很冷，没有光，只有我们自己。

可是不用担心，我们会在一起。

第61章：悬崖（正文 27）

悬崖。深渊。

吸入所有光线的黑暗。我站在明亮的边缘，朝下俯视。

感觉背后有一只手轻轻搭上我的肩膀，松松握住。有时觉得他在把我往下推，却又像在拉我回来。

“那个时候你没有跳下去，陪我一起。”

“将来你会吗？”

“如果，是sech。你会吗？”

……

kz……

我无法回头。一直记得他的声音，如今又这样温柔低沉，宛若哭泣地响起在耳边。

如果是sech，我会跟他一起跳下去吗？

我向深渊底部望去，看见sech仰起脸，沉默地望着我。他缓缓伸出手，然后说。

我的小宁远，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抬起脚步，朝深渊更近一些，近一些。

“决定是无法改变的。宁远。你决定了吗？”

肩膀被用力握住。

我淡淡地笑了笑，推开他的手。然后跨出最后一步。

坠落。没有终结地坠落，越来越快，却仿佛离sech越来越远。

黑暗包围过来。

我知道kz还在那里，在我跳下来的地方。他会否以怜悯的眼神望向我？

真正让我恐惧的，不是即将的粉身碎骨。

而是sech的身影渐渐模糊不清。

毁灭……

我的身体一震，猛然间睁开眼睛。忍不住地喘息着。

房间里填满了清晨微蓝的光芒。

是梦吗……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还被sech握住。背后的温暖，是他的胸膛。

转过身去看着他，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上去并不老。岁月留下的唯一痕迹，是他额上的细微皱纹。他会很好地打理自己，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发现一点沧桑。如往的英俊，睡梦中的表情似乎也有帝王姿态，拥揽我的动作带着掠夺意味。

我总是很早醒来，喜欢看着他慢慢睁开眼睛，问我不多睡一会儿吗。

结婚已经快要六年，很多事情都变成了习惯。

所以我会的吧。

……如果……sech死掉。

我也会毁灭自己的吧。

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sech慢慢醒来，眯了眯眼睛，疑惑地问我。

“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深呼吸，对他笑了笑。忽然瞥见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花。

“……下雪了。”

sech回过头去望了望，把手盖在眼睛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你睡下不久就开始下了，现在外面应该积起雪了吧。”

“这里不常下雪。”我淡淡地笑了笑，坐起身望着窗外还在飘落的雪。

“你好像很喜欢？走，出去看看吧。”sech把衣服递给我，忽然吻吻我的脸颊，在我耳边神秘地说，”今天是情人节，给你准备了礼物。猜是什么？”

我穿上衣服，想了想。然后摇头。”是什么？”

sech笑了笑没说话。

吃早餐的时候他突然披了外套跑出去。过了一会儿我走出门，正碰上朝回走的他。

“藏在院子里了，到处找找看？”sech微笑地望着我。

……突然觉得他像是一个正哄着儿子的父亲。

笑了笑，走进院子。

雪已经停了。昨晚或许下得很大，院子里已经堆满了雪。踩上去都是柔软。白茫茫的一片，树木都被勾勒出白色的边缘。

我踩在雪地里，翻弄着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喷泉边没有，长椅后没有，台阶下没有。

“一点线索都不给我？”

sech笑了笑，把我压在墙上。”要线索，拿点东西来交换吧？”

“……嗯。”我闭了闭眼，等待他吻下来。温暖的气息靠近，快要触到嘴唇时，我抓起一把雪，突然塞进了他的领子。

sech叫了一声，扯着衣服把雪倒出来。抬起眼笑着骂我时，我已经跑开了。

……接下来变成了雪仗。

累到不行回到家里，已经是快要中午的时候。我坐在沙发上喘着气，sech坐在我身边喝着茶，突然回过头怪异地看着我。

“怎么了？”

sech沉默了一下。”……结果你还是没找到礼物。”

……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我拿过他的杯子喝了口水。”到底放在哪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去拿回来吧……”

小小的正方盒子，上面扎了粉红色的丝带。sech把盒子在快要睡着的我面前晃了晃，笑着说。

“看看是什么？”

“嗯。”我拆开盒子。一个银色的小铃铛，是个挂件。把铃铛拎起来，我皱了皱眉。”戴在脖子上？”

“对。是给猫戴的。”sech摸了摸我的头发，”小东西，喜欢么？”

我瞥了他一眼。”不戴。我是猫？”

“不行。”sech眯了眯眼，”现在就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