垩鬼 上——蝶影
蝶影  发于:2011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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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发现都太慢了,他们爵爷早已不是当初宠他疼他的慕容聿,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对他们爵爷充满敬爱的魍魉。自从他被他们爵爷毁容后,很多事都变了,很多事都无法回到从前了。

既然无法回到从前,那未来呢?他和他们爵爷能有未来吗,还是他们的情份就尽止于此?慢慢地低下头去,望着湖水里头那张彷佛被拼凑起来的畸型脸庞,漆黑双眸却是明亮无比。

一颗透澈液体顺着脸颊啪地一声落在湖水上,激起了小小涟漪。

原来自己真喜欢他们爵爷,真喜欢那个脸蛋美丽无双性子却稀奇古怪的慕容家爵爷。

***

仰望着慕容府耸立的红漆大门,他终究是回来了。

在湖水边待到日落西下,魍魉的思绪还是一团混乱,他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做才好。回去?不回去?他们爵爷真是丢了个大难题给他。

事实上他想回去,回到那个有他们爵爷的地方,可他们爵爷临走前的威胁还言犹在耳。魍魉并不敢怀疑他们爵爷话中的真实性,他们爵爷的个性他比谁都还清楚。

那怎么办呢?他并不想离开他们爵爷,慕容聿几乎成为他生命的重心,他没法想像没有他们爵爷的生活。或许可以不用再承受他们爵爷的喜怒无常,可也绝对不会快乐。

挣扎考虑了许久,魍魉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了,打断腿就打断腿吧,反正他这条小命早就属于他们爵爷的,他若真害怕之前受他们爵爷荼毒时他早就逃走了,无需等到现在。

他是在他们爵爷手中重生,要死,也要在他们爵爷手里。

正当魍魉还怔怔伫在大门前时,一个瘦小黑影忽然快速窜过,转眼间就来到他面前。

凭着本能反应,魍魉伸手就去掐来人喉头,他的动作快狠准,可来人也不简单,硬是偏头躲过他那招,见状,魍魉神情淡然依旧,只是手腕一翻,来人终究还是落在他手中。

「自己人也打,被爵爷知道了,肯定有你好受。」

见来人尖酸刻薄地阴阴笑着,虽然被人按着要害却一点也不紧张,魍魉只是面无表情地放开手,望着眼前这张陌生脸孔。

「不认得我是谁了?」尖锐嗓音再次响起,依然是那种阴阴的语调。从魍魉眼中的陌生他确信魍魉肯定不知道他是谁。见魍魉依旧没反应,来人又阴阴一笑道:「难怪爵爷看得上你,怪人配怪人,绝配。」

稍微皱了皱眉头,别人怎么说他他都无所谓,可讲到他们爵爷就不行。

「甭不高兴,我们爵爷本来就是个怪人,他自己也承认的。」来人眯着本来就不够大的眼眸阴森笑道。

脸上神情没变,可魍魉眼神已渐渐变冷,他容不得任何一人说他们爵爷的不是,不论是谁。

感觉出魍魉眸中蕴藏的犀利目光,来人又露出那种令人不舒服的诡异笑容尖锐道:「快进去吧,爵爷在恼着呢,说要把你的屋子烧掉。」

倏地皱起眉头,魍魉有些错愕,烧他的屋子?来人趁着他错愕的那一刹那阴笑着转眼又不见了人影,简直像只鬼魂。

魍魉实在没想到他们爵爷会这么绝裂,不准他回来就算了,竟然连他的屋子也不留?魍魉承认他有点受伤,可他硬是压下那些受伤情绪,没表情地迅速往慕容府内走去。

垩鬼-19

一片火红光芒倏地笼罩慕容府一角,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禁停下手中工作,着迷似地望着一缕缕黑烟从那片火红中窜出,美丽极了。甚至有人低声在笑,笑说魍魉不知又怎么惹火他们爵爷,竟气得他们爵爷要放火烧了他的屋子!?

当事人也在笑,笑得绝艳,笑得妩媚,笑得风情万种。眼角笑,眸里笑,嘴角也笑。可大家依然看得出那个站在一片火红附近的慕容爵爷怒气不轻,因为他的笑容太灿烂,反而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聿的确是在恼,虽然要魍魉不准回来的就是他,可从日正当中到日落西下,依然看不到魍魉人影的他还是恼了。明知魍魉死心眼,他说一魍魉就不会说二,魍魉不敢回来也是在意料之中,可慕容聿就是不高兴,无法找当事者发泄,只好将目标转向与当事者有关的事物。让人从厨房提了几桶油和一只烧得通红的木柴,油一倒,木柴一丢,眼前破旧的屋子随即一片火红。

正当他「愉悦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时,耳里忽然传来略嫌急促的脚步声,几不可闻,可耳力极好的他还是听到了。

印象中,身旁能有如此轻功的只有四人,一是夜迷、一是梧桐、一是自己,一是……唇角才微微扬起,那人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魍魉并没注意到他们爵爷就在一旁,他只是发傻地望着烧得正烈的屋子正以惊人速度化成灰烬。

一路上魍魉其实已有不好预感,尤其当他从远方看到自己屋子上方不断冒出黑烟时,心更是愈来愈往下沉。

闻言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望着自己唯一的栖身之处即将消失,魍魉有种昏眩感觉。

没家了……真的没家了……

赶尽杀绝吗?

他们爵爷的心,真狠!

完全忽略后头有双美丽眼眸正瞧着他,魍魉目光忽然一闪,想起了有个重要东西还在屋内,他想也没想就往屋里冲去,却在身子即将被火舌吞没时被人拽了回去。

「你做什么?」慕容聿不想承认在看到魍魉着魔似地往火焰里冲时心着实跳了半拍,可从他发冷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他有多生气。

「东西……还在屋里……」魍魉无意识地用力想拉回自己的手喃道。

「什么东西?」不为所动地抓着魍魉手腕,稍微缓和自己有点失控的情绪,慕容聿一个慵懒眼神,又是大家所熟悉的慕容爵爷。

「我的东西。」魍魉似乎还没发现跟他对话的人是他们爵爷,语气坚决。

「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你的立场?」见魍魉双眸失神,慕容聿笑得嘲讽地暗地使力扯了一下魍魉的手,然后就听到「啪」一声,骨头分离的声音。

手腕传来的剧烈痛楚总算让魍魉稍微回过神,可他却不顾一切地拉扯自己的手,绝望眼神全放在已被烧得焦黑的小屋上。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魍魉相信只要他现在冲进去,还来得及将重要东西拿出来。

见魍魉竟不顾手残废的危险这般使劲拉扯,慕容聿眸色微沉,正要出声时,魍魉已转向他苦苦哀求道:「爵爷,拜托你,放开我。」

见状,慕容聿笑了,可这次笑意却没传到眼底,懒声道:「谁是你爵爷,你已经不是我慕容聿的人,出现在这做什么?」

「爵-」见慕容聿目光冷冽,魍魉却不肯改称号,只是小声道:「爵爷,失礼了。」然后倏地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袭击慕容聿肩头。

可慕容聿是何等人,虽然魍魉的袭击在他意料之外,可他还是从氛围中嗅到一丝不寻常。

勾唇一笑,慕容聿竟不躲也不避,就这么任由魍魉手掌击上他肩头,魍魉也没想到他们爵爷竟然文风不动,心里一惊,硬生生在碰到那片衣裳时倏地收回内力,气血逆流,反而伤了自己心肺,当场吐了满口鲜血。

然后魍魉就感觉到自己被封了几个大穴,伤了心肺的剧痛顿时减缓,那手法快速俐落,不是他们爵爷还有谁。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你以为刚才那一击伤得了我吗?」慕容聿将唇凑到魍魉耳边软呢笑道。

魍魉当然晓得自己比起他们爵爷还差一大截,何况他又是他们爵爷教出来的,想要青出于蓝,似乎还有那么一段距离。所以那一击只是想来个出其不意,逼他们爵爷放开他,谁知……

「傻魍魉,本爵爷都不要你了,你还这么为我做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改变心意让你回来吗?」

慕容聿话一说完,魍魉整个人也随即双脚发软,因为透过他们爵爷肩头望向后面,魍魉只听到劈滋劈滋几声,支撑屋子的木梁全被烧得只剩一小段而掉落,然后屋子就像叠高的棋子瞬间倒塌下来,成了一堆焦炭。

魍魉瞬间有股处于真空中窒息的绝望!

慕容聿没忽略魍魉脸上彷佛失了魂的茫然,可他只是随手将魍魉骨头分离的手腕接上,然后推开魍魉,懒懒地瞥着他道:「走吧,别让本爵爷叫人来赶你。」

「我不走。」魍魉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喃道。

倏地扬起唇,慕容聿眸色深不可测地瞅着魍魉道:「滚,本爵爷没什么耐心陪你耗。」

「我不走。」魍魉依然发怔着眼神空白道。

看着以前从不敢悖逆他的话的魍魉,慕容聿倒也没动怒,只是勾唇一笑,瞥了被烧成焦炭的屋子一眼,嗓音又恢复以往的软呢哝声道:「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你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魍魉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眼中一亮,从满堆焦炭中,他注意到一个圆小光滑的物体正发着虚弱亮光。

他的东西!

魍魉欣喜地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往前冲去,动作迅速敏捷,可下一刻他随即颈后一痛,眼前涌来一片黑暗,然后就没了意识地软倒在后头人的怀里。

「什么时候学得这般任性了,差点拉不住你。」慕容聿先是瞧了瞧自己的手侧,然后看着怀中因为昏过去而显得份外乖巧的魍魉,唇角微抿,低沉笑了。

***

白桦没想到他会被带到这里来,虽然已经料到李炎的身份,可亲身体验的震撼还是比预期的大。

「真是富丽堂皇啊。」琢磨了许久,白桦最后只啧啧地绷出这句话。

「你喜欢可以一辈子待下来。」李炎笑得温柔地看着白桦道。

假装没听到他那句话,白桦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一路上他们躲过夜迷无数次,每次都能在夜迷赶到之前离开,白桦除了继续佩服李炎外,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还有哪里比这里还安全吗?料那人也找不着这里,就算真上门了,你想他有办法轻轻松松闯进吗?」

知道李炎说得的确是事实,可他这样的作法给人无限遐想空间,白桦不想李炎有任何一丝误会,看着他平淡道:「我终究是要走的,这里终究不会是我的家。」

他想告诉李炎,会跟他来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并不代表什么,可李炎却依然用他柔死人不偿命的嗓音道:「桦,如果你愿意的话,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白桦也说得坦率,反正他已经先将话说在前头,他相信李炎是个君子,不会做出强迫他的事。

「桦,这就是你吃亏的地方,明明如此聪明,却又如此天真。」李炎抿唇微笑道。

天真?多久没有人用这词形容他?白桦不禁露出一个古怪表情,煞是不服。

「多好,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天之骄子,也是人家捧在手心上宠的人,还没被抹灭掉天真,多好。」李炎微笑道,低沉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白桦直觉地将李炎口中宠他的人联想到他们爵爷,在他们爵爷放肆的宠爱下,自己做事的确随心所欲,无需瞻前顾后,可说他天真,那魍魉岂不就是白痴?

不过李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你是在跟我暗示你并非我想像中之人吗?」白桦微挑眉问。

「你想像中的我是如何?」

「你-」发现自己差点被诱拐说出来,白桦扬唇道:「原来你也爱耍这种小把戏。」

「桦,和你在一起,实在是件十分愉快之事。」李炎愉悦笑道。

「对我来说可不是件好事。」白桦摊开两手耸耸肩道。

「这种扫兴话就别说了,这里的主人暂时不会回来,你先安心住在这里吧。」李炎依然笑得愉悦。

「这里本来有人住?」白桦挑了挑眉后道:「我随便住进别人房里没关系吗?」

「放心,他不会介意的。」李炎的笑容有些神秘,然后又补充一句:「如果是你的话。」

虽然对李炎那抹微带神秘的笑容和最后那句话有些不放心,可白桦也没继续追问,只是想着离开这里后下一站他还能去哪儿?都怪夜迷太锲而不舍,扑了那么多次空竟然还没放弃!?

不过跟着李炎大江南北地跑的确是种乐趣,李炎很懂得生活,他让自己觉得不是在逃亡,而是在游山玩水,这种让人心安的简单日子一向是他的渴求,可惜在水灵儿闯进自己和夜迷之间后,这种简单的生活反而成为了奢望。

见李炎只是若有深思地瞅了自己一眼后就要出去,白桦忽然喊住了他:「李炎-」

「嗯?」李炎微笑地转身过来看着白桦。

静静地瞧着笑得温和内敛的李炎,白桦轻声道:「不要给我机会误解你是真喜欢我,否则有一天我真撑不下去,我会以为你可以当我的避风港。」

白桦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对李炎说这些,只是忽然有种感觉,然后就说了出来。

微笑地走到白桦面前,李炎伸出手,轻轻抚着白桦的脸颊道:「桦,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李炎并没解释什么,可白桦却懂了他的意思,原来这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瞒他!?那自己防备了这么久,不是被当笨蛋了?

「果然如此吗?」白桦有种松了气的感觉,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为什么你看起来有些惆怅?」李炎手心依然贴在白桦的脸颊温柔道。

「为什么一开始要误导我?」

那些若有似无的情愫,那些令人心动的承诺,难道从一开始就是谎言?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地起了疑心,李炎还要这么继续戏弄他?

白桦想自己应该要生气的,可想想自己本来就不希望李炎来招惹自己,现在晓得李炎爱的并非男人,他着实安心不少,只是还是有种闷闷的感觉充斥在胸口。

「我误导你什么?」李炎却忽然像是装傻似地问道。

「你不爱男人不是吗?」白桦平缓道。

李炎但笑不语,可他的沉默却等于间接承认白桦的话。

「为什么说喜欢我?又想我爱上你?你觉得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事实上白桦并不真的认为李炎是在耍他,他只是想要个理由,合理的理由。

「我是喜欢你,我说过的不是吗?」李炎依然保持他如沐春风的微笑道。

没错,李炎的确是说过喜欢他,他还说他可以爱千千万万的男男女女,可他只喜欢自己一人,等他爱上自己了,自己也只会是那千千万万之人之一。

那时他其实对李炎对于爱与喜欢的解释并不以为然,可反正他已经挑明自己最爱的男人永远不会是他,所以就懒得和他再争辩,不过白桦还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你说过永远不会欺骗我,这不算欺骗吗?」白桦扬唇地瞧着李炎道。

可李炎只是笑得坦然道:「桦,从我遇上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谎言。我是不爱男人也从没爱过男人,可我喜欢你,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你,想让你跟着我是真的,想你爱上我也是真的,你不相信吗?」他是真的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感觉。

「李炎,你把我搞混沌了。」

「你又为何在意?」李炎若有深意地瞅着白桦,唇角有着淡淡笑意。

白桦发现与这个男人说话,自己似乎只有挨打的份。

「桦,你的反应可以让我解读为你有一点为我动心吗?」李炎温柔问道。

「你想太多了。」白桦只是微笑地看着李炎。他是有些眷恋李炎带给他的安心感觉,可不代表他会再让自己的心容下第三人,装他们爵爷和夜迷就够了。

「桦,你值得我等待,这点我从来没怀疑过。」

「一辈子吗?」白桦忽然说道,眸中有着明显的挑衅。

「桦,你太贪心了,我可以等你一辈子,可我不可能不要求回报。」李炎笑叹道。

「我还是不懂。」白桦摇了摇头。他依然不懂为何不爱男人的李炎却说喜欢他,就像他不懂不爱女人的夜迷为何会招惹上水灵儿。

「桦,世上哪有绝对?」

望着李炎恬适地笑着,白桦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世上哪有绝对。

如同他曾一心一意相信他和夜迷可以永远,可夜迷却让两人陷入了无法进退的窘境。

白桦不禁笑了起来,如果不爱男人的李炎也能爱上自己,或许有天他也会爱上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子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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