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好得不得了,而且十五最粘卓连云,有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也没将卓连云当做外人,水最疼
的侄子自然就是他儿子一样的存在,兄弟俩感情好,他更省心。
这时候已经夜深,林悦掂量着之前已经跟那三人道过晚安,估计这时候墨影非不知去哪听墙角了,水绝流大概会坐禅练功
,而朱翎说不定正在研究医药,林悦就觉得没必要再去打扰,毕竟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决定独自回房里歇去
。
回去耍了一套拳,又洗个澡,再看一会书,林悦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闭上眼睛就想起司马易跟左冲亲近的情况,这
下别想睡了。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一通,林悦终于忍不住,决定要去找司马易说清楚。出门前他掂上了火神剑,他想起自
己取回火神剑才记起这么多事,准备拎去也给司马易试试,说不定就凑效。
翻过楚王府找了一轮,没人,林悦直奔皇宫。
进皇宫,林悦早已轻车熟路,毫无悬念就找到司马易所在。原想进去,屋内争执的对话却让他止步,悄悄倒挂在檐上偷看
。
“王爷,属下擅自派出请柬,属下知罪,但属下敢说这是全心全意为王爷着想。”左冲把额头重重往地上磕去,一声闷响
,宣示他的决心。
“闭嘴!”司马易冷声喝止。
然这并未让左冲停止发言,他豁出去了:“近日王爷行为举止反复无常,根本不似以前冷静睿智的王爷,属下知道问题症
结在于钱无尽,即使王爷如何掩饰,却是欲盖弥彰,一日不除钱无尽,王爷根本不可能真正冷静,请王爷下定决心,斩除
这祸根。”
“……”司马易默然注视左冲,好一会才沉声问:“左冲,你为什么认为我必须当皇帝?”
左冲猛地抬首,额上渗血的他,一脸惊讶,似乎不敢置信王爷会问这种问题:“这是王爷应得的,难道不应该争取吗?”
“是吗?我应得的?”司马易不透半丝情绪,只是淡淡地重复:“我也这么以为。”
“不是以为,是理所当然。王爷,你……不能听钱无尽教唆,他是存心妨碍王爷夺取皇位的,不要受他迷惑。”
“那我不当皇,对他又有什么益处?”
“当然,他是太子的人。”
司马易笑了,表面上答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可是他所知的一切又似乎扑朔迷离,更甚至牵扯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他开
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跌入玄乎其玄的囹圄,冥冥中依照命运的指引,不断重复错误。
想罢,司马易心中大骇,他不想林悦的影响已经这般大,明显逃避并不能为他解决任何问题。但是左冲说错了,症结不是
在于林悦,而是他自己。司马易了解自己,只要不想,就不会受影响,可惜……如今事与愿违。
“下去吧。”
“王爷?我……”
“下去!”
在严厉的喝令声下,左冲终归还是服从指令,他失望地瞅了主人一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这样好吗?利用完他,又这样待他。”
司马易屏息,转首打量那不知何时坐在窗台上的人,他毕竟是司马易,虚伪笑脸还是保持得十分完整:“林悦,你专程夜
访,就是为了给左冲鸣不平吗?”
“嗯,也不是,就是怪你支使我家水大侠为你卖命。”
“这是什么话?以水绝流的性子,谁能支使他?”
林悦失笑:“别给我装,你明知道水他看不惯左冲对我有敌意,绝不会放过对付左冲的机会,你就是故意利用水帮你打败
那个夷人嘛。”
司马易收起笑容,不再拐弯抹角:“那你要怎么样?”
“陪。”
“赔?”
“陪我上妓院。”林悦将火神剑背上,笑眯眯地向司马易伸手:“去不去?”
默然注视那只手片刻,司马易淡笑,语气听似平和却暗藏果断的决心:“去。”
既然起点是妓院,最后也在那儿解决,应该的。
第九十三章:他的行动
妓院这纸醉金迷的销金窝,只要砸得起钱,就买得到快乐。
问题是林悦忘了带钱袋,因此在这老鸨与龟奴甚至打手们对这白吃山大王敢怒不敢言的瞪视之下,林悦只好厚着脸皮问司
马易:“呃,有带钱么?先借个,明儿还你。”
“……”司马易原本沉重的心情被这一闹,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往怀里一摸,他记起自己还穿着原先的正装,身上根本没
带银两,于是只好轻笑摇首。
俩没钱的敢上妓院?要是平日,老鸨早就吼一声‘打’,立即免费赠送一顿胖揍,将这俩穷鬼扫地出门。可惜眼前这组合
,一个看上去穷凶极恶,另一个似乎身份尊贵,怎么看怎么像恶霸挟持了官家子弟,她怕惹上这煞神,就是小命保住了,
这楼也得关。
“唉,回家取银两吧。”
林悦摸摸脑袋,正要往外走,脚步才迈开就被制住,他挑眉睐向肩上的手,再睇向司马易,后者笑意盎然。
“既然来到,就没有必要再回去。”话罢,司马易抬手拔掉林悦发上的簪子,在林悦愕然的注视下将之递给老鸨:“这个
就足够。”
老鸨双手接过这只彰显矜贵身份的簪子,战战兢兢使人招呼去。
要了一间大厢房,叫上一桌丰盛酒菜,还找来楼中最红的几位姑娘,林悦这花酒喝的也不拘束,嘻嘻哈哈的跟几个姑娘调
笑,放得很开。司马易两侧各伴一个,又是斟酒,又是布菜,也照料得照到,但他始终挂着从容淡笑,接受侍候也显得慢
条斯理,这副稳重模样与林悦形成强烈对比。
“你呀,不是爱女人吗?美人在怀,还这样被动吗?”
闻言,司马易注视被酒意醺红的那张脸,轻笑:“爱,但也要看情况。”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呢?”林悦打了个酒嗝,笑问。
“你……要我来这就是喝酒?”边说着,司马易赏了一口酒:“恐怕这酒及不上你家中的好,而且人……也不及你家中的
出色。”
林悦又一杯酒下肚,大笑:“当然是不及,要讲灵气不及我的小凤凰,要讲美貌不及我的水大侠,就是技巧也未必有墨杀
手好。”
谈及家中三位,林悦眉飞色舞,又灌了两杯。
眼前这人意气风发,司马易却不以为然:“但你此时,不是喝得很欢乐?”
“嗯,这是不得不喝。”搁下酒杯,林悦重叹:“酒能壮胆嘛。”
稍顿,司马易淡笑,再要来两壶酒搁到林悦边上:“请。”
林悦睐一眼两只酒壶,再盯着司马易,说:“你也喝吧,至少要将你这一脸假笑给喝掉才好应付。现在?靠,就像一只刺
猬,让我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手。”
“下手?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司马易轻声问:“就因为一些梦境,一些可能发生在过去的回忆?林悦,如果真为
了这些,你也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咳,你说我自作我情,那你倒说说你这是为什么要跟我到这儿来?你再装13吧,装多了就不像了。”
这一回司马易只是微笑,端起酒杯静静喝着酒。
林悦眉头皱起,干脆掂起酒壶狠狠灌上两口:“就是这样,不知道怎样回答就用假笑忽悠过去,你究竟什么时候讲真心话
,什么时候撒谎,真是分不清。”
“你醉了。”
“要是不醉,喝这酒有屁用。我说,刚才你问左冲的问题,你的答案呢?难道你也觉得皇位给你是理所当然的么?所以你
就削尖脑袋钻进去?当皇帝有什么好?吃力不讨好。你爱管吧,我聘你当管家,把家族生意给你管个够,怎样?”
眼见这酒疯子要透露得太多,司马易示意闲人下去。
这楼里的姑娘们整天迎来送往,特别识得人情世故,她们心知这二位不像是平常的嫖客,得到指令就争先恐后匆匆离去。
待人都走光了,司马易正要说什么,却见到林悦醉薰薰地支着脸,强撑精神。蓦地,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候,这个人也醉得
连亲到谁都不记得。
“怎么?你说话呀,我在问你呢。”林悦又打了个酒嗝,眼皮子沉重地半开着,仿佛随时要倒下去。
司马易轻笑:“你要招我进你家中,就不怕那三位反对吗?”
提及家中三位,林悦瑟缩一下,嘿嘿地笑得那个叫心虚,嘴里也期期艾艾,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个……我现在就问你,如果你愿意,他们那边我会好好地解释,好好地做思想工作。”
司马易把这看在眼里,讪笑道:“你究竟是怎样当这主人的,就几个男宠也管不住。”
“男宠?他们不是男宠。”林悦不喜欢这种贬义说法,当下眉头蹙紧:“我跟他们……无非是爱上了,放不下,我说你究
竟是没有爱过,所以不明白。”
“我吗?”不知是不是喝了几杯酒,司马易这时却没有点到即止,记忆中那如花笑靥又清晰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爱,
但是的确曾经有人让我心动。”
“谁?”林悦迫切地问,心里微微发酸。
“是谁已经不重要,她也不在这世上了。”
“怎么……”
“你忘了我的传说?”司马易失笑,仿佛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般,语气轻松似闲话家常:“关于我在冷宫中烧死的传言…
…大火是真的,不过死的不是我,而是与我感情甚笃的青梅竹马绿意,也就是当时的莲妃。玄青帝对我有所忌惮,他意图
利用莲妃陷害我,最终她却选择助我,甚至为此葬身火海。”
林悦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呃,对不起。”
听到这道歉,司马易淡淡扫去一眼,不以为然:“事情已经过去七年有多,差不多忘记了,也没必要道歉。”
“是吗?”林悦不敢苟同:“真的可以忘记?真正伤心的事情,想起来也可以不伤心吗?”他不这么以为,即使只是梦见
黄帝就义,他已经悲愤交加,即使此时想起心中仍会隐隐作痛。伤心事,真的可以轻易忘记吗?
“你是怀疑我?”司马易轻笑:“至少她在我心里是特别的,因此才留下她的亲儿——现今的小皇帝。”
听到这样劲爆的内幕,林悦瞪圆眼睛,不敢置信:“但你要夺他的皇位呀。”
“是我让他坐上去的。”司马易语气淡漠。
“这完全是两码子事情,你如果争了皇位,要怎样处置他呢?”
“我自有安排。”
“太乱来了。”林悦再也没有听过更荒唐的事,他又狠狠灌一口酒,骂道:“在我看来,你根本是在引火自焚,你知不知
道自己应付的人有多厉害?!”先不论如何处置小皇帝与昔日情谊,就以那破军星君的性情,恐怕司马易死前要先被整脱
一层皮。
“不知道,你要告知我?关于太子党的一切。”
没想到这人还有心情套话,林悦气得七窍生烟:“我告诉你,上天铁了心不让你当这皇帝,你怎么努力也是一场空,收手
吧。”
“你知道我不信鬼神。”
“你!你就是不信鬼神,但连日作的梦你也该注意了吧?把那些当做警醒,你不应该好好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吗?别一味排
斥,试着接受。”
然司马易并不配合话题:“你要我来就是为了旧调重弹?林悦,如果我会听你的劝告,两年前就听了。”
“你!”林悦快要被气疯了,到如今,这厮独行独断的功力倒是长进不少。可是这人不听他的,他又能怎样?林悦气得直
把烈酒当成开水,猛灌着下火,却不想酒精催化之下心火更盛了,直气得牙龈咬出血来。
一切都没有逃过司马易双眼,但他不动声色,指腹滑过杯沿数回,他终于道出心中疑惑。
“林悦,即使那梦境属实,但你已不是赌神,而我也非紫微星君,你怎么就执着于我?”他以为,要不是这人纠缠,今天
就不会乱他的心,至此甚至愚蠢得与这个人在此谈论这般无稽的事情。
林悦被堵得瞠目结舌,一刻间说不出话来,其实至今他与司马易之间除了记忆就什么也不剩。为何执着?是因为过去。如
果司马易不是紫微星君,不是黄帝,今天他会不会就一剑将人宰掉呢?
即使不至于狠心成那样,也该不会挣扎至此吧。
林悦清楚自己,道义、良知什么的,在现实与利益冲突之下,皆可抛之。就如同两年前墨影非与水绝流受伤的那一段时间
,他没少对危害己方的人下杀手。
杀司马易,没有做不到,只有愿不愿意。
乘着林悦沉默,司马易暗暗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他跟林悦出来是要彻底解决问题,以后再也不能为这人动摇,由始至终
他了解自己必须要得到皇位,那是清晰的,始终不被遗忘的念头,深植心头,不断暗示,不断提醒,凌驾于所有一切。林
悦却令他产生疑惑,这是一个意外,但也不是不可消除,只要找对法子。既然连青梅竹马都可以忘记,何况这认识不过几
年的人?
林悦突然解下背上古剑,递给司马易:“这是我很久很久以前,还是祝融时候用的剑,你看看。”
抬首注视这张因醉酒而涨红的脸,司马易怀疑林悦是不是醉得胡言乱语了。对凝片刻,抵不过这醉汉的犟劲,也只好接过
古剑。轻轻解开包裹剑身的布条,一柄古剑现于眼前,精致造功让司马易叹为观止,直道工匠巧手。
“好剑。”
“是吧,很好的剑。”林悦支着脸,一边灌酒一边呢喃,语调略略模糊:“是火神的剑,我以前是火神——祝融,你是那
个黄帝。”
“……”司马易蹙眉,关于神话他略知一二,心中狐疑,他故作淡漠地随口问出:“哦,这祝融与黄帝又是怎么回事呢?
”
林悦咧嘴傻笑:“祝融那傻子暗恋他家陛下吧?可惜白忙活,最后那人根本没将他当作一回事。”
醉鬼讲故事,糊糊涂涂地说着,没有分寸可言,记得什么讲什么,从祝融到赌神到林悦至钱无尽,从黄帝到紫微星君到奈
河桥上孤魂到如今司马易。林悦絮絮叨叨,除了饮酒那停顿,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了。
最后……
“玉帝要我杀了你,杀你呀,时间还有三年不到……”话落,整个脑袋砸桌面上,醉死了,人就这样滑到地上,呈大字型
呼呼大睡。
司马易始终静静地听,直至此时他默默注视醉死过去的人,拎起剑走过去,唇角笑弧渐深,直至失声大笑。仿佛听了一件
很值得嘲笑的蠢事,笑声充斥厢间,丝竹声透柃而来,却仿佛隔了千重山,衬得笑声更加诡谲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