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儿喜——元谋人
元谋人  发于:2011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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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这个国庆长假的十月一日在周日,算上周六,连休到下个星期五。胡不喜早就答应爷爷奶奶要回家去住几天,拖过了星期

天,周一无论如何要走了。他惦记着家里的一缸鱼,便打算每天乘一个半小时的车过来喂一喂,想到宁仲悦家那一墙的鱼

同样需要喂食,便好心地敲开隔壁的门,问道:“你国庆节回家么?我家就在本市,反正每天会来喂鱼的……”

宁仲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还是把你家钥匙给我,我来一起照顾吧。我不回家。”

胡不喜本来笃定这个悠闲的人会回家的,上次的备用钥匙也一直忘记还给人家,说是询问,其实只是知会一声,已经准备

好负责几天鱼群的饮食。这时候有点讪讪的,无意识地重复:“你不回家啊?”

宁仲悦还是淡淡地笑着,应道:“嗯。”

胡不喜把自家的备钥交了出去,茫然地回到自己屋里,想了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宁仲悦的亲爹亲娘是离婚了的,现在

看样子家庭成份为亲娘加后爹,恐怕有些生分。他亲爹似乎是外国人,外国人嘛应该是在国外,也不是想见就能去见的,

更有可能也组织了新家庭,没宁仲悦什么事了。

国庆虽然不是中秋,可现在大家几乎都把它当中秋来过,别人阖家团圆温情脉脉的时候,他却只能独对一室凄清——胡不

喜的心呐,一下子就酸了。

看到的书里好像说,幼年受过创伤的话,也有可能促成同性恋。

胡不喜进退维谷了:万一将来他告白,而我又不得不拒绝,他不是又要受一次伤害了吗?这样太可怜了!……

在忐忑不安中,胡不喜回到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还是那么精神矍铄。

午后,胡不喜跟着奶奶到后院自家开辟的菜地里拔了一根白萝卜。回到厨房,奶奶从冰箱里拿出一大坨羊肉,从上切下一

部分,切成小块,放进锅中煮。胡不喜则被安排洗萝卜,切之备用。

胡不喜看奶奶已经用完了那块肉,便准备将它重新放回冰箱,谁知道奶奶大喝一声:“且慢!这块都是今天要用的!”

胡不喜愕然,奶奶于是解释,前不久超市羊肉大减价嘛,她就去抢了很多,堆满了冰箱以及冰柜。现在怕坏了,正好胡不

喜回来,给他补补身子。可怜见的在外面一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我一直好好照顾自己的!”胡不喜嘟囔了一句。

奶奶慈爱地看了他一眼,充满权威地说:“一定得在家多吃点!”

胡不喜沐浴在慈祥的光辉下,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惶恐。小忧每次回家都被补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自己工作以来一个多月都

没得空回来看爷爷奶奶,现在似乎也要走上同一条不归路啊。

晚饭是全羊宴。

奶奶手段了得,整治出了一桌子的羊肉菜。

红烧羊肉炖萝卜,乃是将羊肉切菱形块,将白萝卜切牛舌块,羊肉煮至六成熟后放入萝卜,全部煮熟。熟羊肉挂上调配了

鸡蛋酱油的面糊,放进锅里炸至金黄,再与木耳笋片金针菇白萝卜一起放入锅中,收浓汤汁才出锅。

芝麻羊肉丝,是将无筋的瘦肉切成均匀细丝,用酱油料酒入味之后炸熟,拌上红辣椒丝,另佐以糖醋盐酒葱姜丝,起锅时

拌上熟芝麻。

冻羊膏是奶奶早就做好了的,晚饭时拿出来切片淋酱料即可。

另有一锅羊肉汤,是加当归党参之后煨出的。掀开砂锅盖子便香气四溢。

胡不喜向来是自己做饭自己吃的,他厨艺不错,不过终究没有奶奶的火候。这时候看到一桌美味佳肴,不禁食指大动,加

上爷爷奶奶在一旁又不停地催促他多吃点,于是不知不觉间,一桌的肉几乎都到了他的肚子里。

饭后胡不喜抱着滚瓜溜圆的肚子,和爷爷奶奶看看电视聊聊天。过了一会儿奶奶的朋友打电话来,于是奶奶便躲进里屋去

聊私房话题了。

“爷爷,要是有人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呢?”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胡不喜最终还是没忍住,跟爷爷问了出来。他也没有其

他可以商量的人。小忧虽然心里是待他很好的,比如小时候他被人家议论说是说谎的小孩,他还不敢怎么样,比他小两岁

的小忧已经跳出去暴打对方了——但实在有点不可靠。思前想后,还是只有爷爷这里可以咨询一下。

爷爷眯着眼睛,望着电视机里的文艺节目,听他这么问,便伸手摸摸他的头,道:“小喜啊,遇到自己真的喜欢的人了么

?”

胡不喜吃了一惊,意外而诧异,“不……不是啊,为什么这么说?”

“你原来也谈了很多女朋友啊,那时候没见你这么烦恼的。”爷爷明察秋毫,老花眼镜镜片亮闪闪。

胡不喜傻眼,争辩道:“我……我也很烦恼很痛苦的啊!”

爷爷理解而包容地看着他,不再就这个问题难为孙儿,“嗯,你是说现在有人喜欢你,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么?”

“嗯!”

“那就看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咯。”爷爷理所当然地说着,“你要是也喜欢她,那就两全其美天作之合啦!”

胡不喜小声问:“要是不可以……呃,我是说不喜欢,怎么办呢?”

“那就委婉地拒绝人家吧。”

“可是,您不是一直说要体贴别人的想法吗?拒绝他,他不是要很痛苦吗?”

爷爷呵呵地笑了,又摸摸他的头,道:“我的傻小喜,所以说要委婉地拒绝啊!你有权力做自己想要的选择,不能为了体

贴别人的想法就委屈了自己。你不是原来一直曲解了爷爷的意思吧?”他笑完,又轻轻叹了口气,“小喜,其实你一直是

个替人着想的孩子,爷爷原来说的话,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了。爷爷最希望的是你能开心过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胡不喜结结巴巴地说:“那……那要是很不符合家长希望的对象呢?”

爷爷笑咪咪,对孙子十分有信心:“只要你喜欢,那准错不了。爷爷一定支持你。”

当晚,胡不喜第一次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世俗问题,而是专心一意地思考,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宁仲悦。

翻来覆去思前想后,把“宁仲悦”这个人细细思量的结果是……他流鼻血了。

半夜三更的,胡不喜连拿大顶的招都使出来了,鼻血还是奔流如旧,止也止不住。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奶奶被吵醒,披衣

过来看动静。发现宝贝孙子居然流鼻血不止,奶奶也着急了。她劈手夺过胡不喜手里的棉花包,掏出棉花就狠狠往胡不喜

鼻孔里塞。奶奶下手可没有胡不喜自己弄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就搓个小棉花球堪堪堵在鼻口。奶奶大刀阔斧,摁住他的

脑袋一把接一把,几乎把半包棉花都用了,胡不喜觉得自己的鼻子就此水泄不通,里面由下而上充满了棉花。

胡不喜鼻头冒着白棉花,瓮声瓮气里也还是听得出余悸未消:“奶奶,为什么会突然爆鼻血啊?”

奶奶叹了口气,道:“晚上羊肉吃多了。你这孩子,身体一定是虚了,这么不经补!下回奶奶要循序渐进。”

胡不喜听说还有“下回”,心中一片黑暗。

之后观察了一下,经过强制压迫止血,胡不喜的鼻血终于不流了。虽然事后他总觉得自己的鼻孔大了两号,但爷爷奶奶都

安慰他依然玉树临风,他也就只好勉强自己相信这一点了。

过完吃了睡睡了吃的幸福假期,胡不喜回到工作岗位第一天就接收到了让他后怕非常的八卦。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奔回家,

他立刻扑到隔壁去找宁仲悦。

“宁大哥,幸亏我没再去做测试,他们原来打的主意肯定是要我背黑锅啊!”胡不喜现在还心有余悸。

宁仲悦泡上了一壶茶,拍拍他肩膀道:“好啦,吉人自有天相,你这不是没事么?他们自己狗咬狗抖落出来了些什么?”

胡不喜一边啃着苏式肉月饼,一边辛苦地回想:“我也是听人传言的,我们现在生产用的部分板子是从别的地方进的,大

概是三批电路板,设计上有问题,没法升级,但暂时的应用还是过关的。他们好像是拿了对方公司的钱,就放了水。现在

内部分赃不均还是怎么的,有人告上去了。反正这些板子都没法用了,还有部分产品要召回,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大发了。

”他说着,忽然又有点郁闷,“吴老师……唉,当时他们大概确实想让我背黑锅来着……反正我刚实习转正,说我没把好

关谁都会信的……”

宁仲悦替他斟好茶,安慰道:“现在没事就好啦,反正做了坏事的人总是落不了好的。”

胡不喜听他这么说,情绪稍微高了一点:“是啊,要不是他们内部不和,没这么快发现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本来还为人性的恶毒而感到难过,但想到坏人终究会得到惩罚,心里的正义感也就得了一些安慰。

正在这时候,宁仲悦家的窗户上传来了熟悉的笃笃的敲击声。两人转头去看,乌鸦小姐正在窗外轻轻扇动着翅膀。胡不喜

忙把她放进来,不等她开口便将今天发生的事用鸟语再度叙述一遍。

寒烟翠的反应却不似宁仲悦,一点也不惊奇,等胡不喜说完了,她瞧了瞧宁仲悦,见后者正诚挚地以面部表情表达“是非

见分明,善恶终有报。莫道天不公,只怨时未到”,与胡不喜相视,沧桑而感慨地叹气,喝茶。寒烟翠于是也叹了口气,

飞到胡不喜旁边,口气犹疑地说:“小喜,我听说寒渡和千越出事了。”

胡不喜闻言一愣,不知道乌鸦小姐是开玩笑还是说真格的。照理来说寒烟翠不会乱开这种玩笑,但如果是真消息,她的态

度未免又镇定了点。

寒渡和千越已经彻底恢复了,现在天气也不太冷,他们一向在外面飞翔,自力更生寻找食物,过几天回来一次,好让家里

人放心。宁仲悦也能监控到千越行踪。且千越这种鸟,只有他去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来欺负他的。这样能出什么事呢?这

里毕竟是大城市,寒渡难道还能再把自己的毛烫掉么?

……慢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上次不就是为了吃水煮鱼才险险丢命?!

胡不喜脑中闪过一个场景,于是一下子心焦起来:“他们,是不是吃了毒死的老鼠什么的?”

寒烟翠摇摇头道:“不是。其实我不能确定啦,是道听途说的,但是附近确实找不到他们俩了,所以想来和你们说一声。

我听另外地方的姐妹说,有人逮住了一只猎隼,正在找地方出手。猎隼你知道吧?就是漫画里面中东贵族人手一只出去打

猎或者说炫耀用的。我听那描述,怎么都不像猎隼,像是千越啊……”

胡不喜一听,连忙翻译给宁仲悦听,宁仲悦听到一半,那脸色就绿了。他对胡不喜说:“去我所里,找千越位置。”

胡不喜知道那个跟踪定位仪器在研究所里,二话没说便跟宁仲悦出发。

路上,他才知道人家千越其实是退役精英——警鹰(说警?镜框,多没气势啊~)!虽说不是隼吧,人家的神俊气质是

难以掩盖由内而外的,所以他曾干过几票漂亮的里应外合,配合保护组织和缉私警察歼灭走私团伙——就是先展示其高贵

的气质,吸引猎鹰的人注意,然后麻爪,被和其他的隼哥们一般捆翻,成功卧底进入集团内部。而此刻,他身上的跟踪仪

可以定位。

不过宁仲悦说,这招他也不敢多玩,毕竟万一追踪器失灵,千越恐怕就真的要去异乡打工了。再说那时候他并不能确定千

越能和人沟通,真的能理解计划含义,所以大体上还是冒了险的。

难道这次千越再次技痒,于是准备重出江湖?可是没和他商量过,私自卧底,要是他过很久才想起来去监控千越去向,那

时候大概黄花菜都凉了吧?弄假成真,早被卖到沙漠里去捉野兔了。

幸而研究所不远,10多分钟的车程。

胡不喜凑到屏幕前看时,发现宁仲悦的脸色彻底绿了。他有些不安地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宁仲悦叹了口,道:“在垒口区

,八成是真叫人逮了。那里全是楼,没野地,一般不会去那里玩的。唉,还算好,还在本市。”

胡不喜提出另外可能:“会不会是发现了他身上的追踪器,丢弃在那里?”

宁仲悦摇摇头道:“希望不是如此。那个东西很小,是他小时候就弄上去的了,现在在毛里,不仔细找根本看不出来。要

是那样也得去那里瞧瞧,找线索。”

胡不喜心急如焚,立时三刻便要过去找。宁仲悦想了想,让胡不喜等等,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两张胸牌和两身白大褂,旁边

还跟了个嬉皮笑脸的小姑娘,也是那一身打扮。胡不喜莫名其妙,接过胸牌,宁仲悦边替他穿白大褂边解释:“平白去要

可能要不回来,戴上这个防疫处的牌子就好办多了。”

胡不喜瞪着他:“……要干嘛?”

跟来的小姑娘戴上黑框眼镜,神情严肃地说:“监控禽流感呀!”

感情是打算去恐吓人家。

宁仲悦道:“小魏,也不知道到底情况怎么样,你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姑娘小魏浑身散发着去看热闹的急切:“还能怎么样啊,千越那种鸟,不会被不长眼的人宰掉吃的,肯定是要倒卖的,你

一个人去不好说话,总得有个敲边鼓的呀,防疫那块你不熟,编瞎话还是得我来。”

宁仲悦看了看旁边有些僵硬的胡不喜,叹了口气,道:“你借我衣服和牌子就行了。”

小魏噘着嘴,道:“多亏我没把防疫处的人落在这里的衣服和牌子扔掉呢……你朋友也一起去的嘛……”

胡不喜想解释一下,宁仲悦带自己去不是去看热闹,便说:“是因为我的乌鸦可能和千越在一起……”

小魏瞬间瞪大眼睛:“你养乌鸦?”

胡不喜连忙摆手,道:“不,不是我养的……”

宁仲悦无可奈何,妥协,“路上再说吧。”

小魏还算好唬弄,三言二语便被搪塞住。宁仲悦只捡必须说的交待了一下,关于寒渡受伤得到胡不喜的帮助之类的。小姑

娘听了连连点头,也就信了。

胡不喜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这个小魏在暗恋宁仲悦。不是他自恋,以他的外表,初次见面的女性,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怎么也要多看两眼的。

唯一目不斜视的,也就心有所属的人了。小魏满心满眼都只有宁仲悦,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电灯泡的嫌疑,刚才就应该顺水推舟退出才对。但为了寒渡的安危,他又不能成全小姑娘和宁仲悦独

处。

坐在面包车的副驾驶位置,胡不喜有点如坐针毡了。

长久以来,他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宁仲悦远比他死相的性格受欢迎。

到了大学末期,喜欢他的都是外系或者另外学院的女生,只远远看过他的桃花脸。身边有交往的女生,纷纷对他辟易远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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