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东方千江
东方千江  发于:2011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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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风雨极大,河岸的水汹涌绵连,像想把所有东西带走似的,穷尽办法往上潜卷.江边的居民纷纷避难到内陆,只有他往凶

险的地方走.
因为他的船在那,即使他的船已残破不堪.但那条从祖父时代延续下来的船,就算空空荡荡也载满了除了王家人之外看不到

的家信.
王二浑身湿透且冒著冷雨寻找著那成了汪洋般的江水,视线极差的让他找的万般辛苦.在河岸边绕了良久,才好不容易寻到

了远方被枯枝拦阻的小小船影.沿途他滑倒了不下数次,灰头土脸的终於接近了船身.
寒风刺骨,他不顾安危的下了水想把船牵到较安全的河口.正当他下身浸满冰冷江水推动著船尾的脚刚想移动,却硬生生的

抽不起来,他急的满头大汗.风势没有减缓的趋势,水位一盪就是几十公厘.没办法,他连上半身也探进水里,想知道困住他的

为何物.但是江水污浊他只喝到满嘴滥泥.他将手往水底里拨弄,最後拉出水面的却是一只白皙人手……
他有点被吓到了,震惊了几分钟,才忽然想起再大风雨来临前一天,村里了的阿花审请他去收尸的事情,那日不巧客人多,本

想隔日再去却已经暴雨急降,原本冲到的地方早就找不到那些尸体了.
他带著愧疚的心蛰伏到现在,早上时忽然想到要去看他的船是否还安稳的栓在江边.不料船身轻盈,在将边的船只他的船是

第一个被冲走的.
他来不及补救,只好开始寻找.许是命运牵引,让他再度寻获这些流尸……幸好这些尸体都冲的不远,他一下便找著了.
四具尸体他一个铁定扛不走,他只好把尸体都放在船上,藉著水力辛辛苦苦找个避风港.
那一夜,他累的一夜没睡,浑身湿冷.体力用尽,却打心底不想放弃这些浮尸,最後他撤掉疆绳,任著水流带他远走.
早晨了,阳光洒落在他脸上.他才看清楚他找到了一个美丽河谷.
狂怒似的风暴像幻梦,紧接而来的鸟语花香,芬芳青草.像在吃笑他昨日辛苦.
习惯了白做工,他把自己稍稍打理好.就开始去清洗那四具尸体,看著他们身上坑坑疤疤,有些是利器所伤,有些是流石撞击.

於心不忍,他知道这麽做无济於事,但还是在河谷捡了些草药敷上,至少比较不会不堪入目了.
弄著这些琐碎的事,不知不觉天又快暗了.疲累的身躯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他思量了会儿,打算明天在埋,今天就做到这里

了.
就著些乾草,他迷迷糊糊入睡.
一大早醒来,却多了四张茫茫然的脸孔望著他不知所措.
[嘿,地府会不会长的太漂亮了?]墨发如瀑,可惜容貌尽毁,修长的身段就算一身伤痛仍姿态优雅。涂满草药的脸居然还能恣

意笑开,彷若就算上天下地都能有他安居之所。
[梦婆汤在哪里?]四位之中稍稍比较幸运,受伤面积叫小,看的出他长的该是斯文之像。他一脸阴郁的冷声劈头就问,眼底是

愠怒寒光。不可思议,明明他一身单薄却能令王二这个粗神经的人给活生生心惊了下。[不要告诉我没卖……缺货……]
[奈何桥呢……]身受重创最深,全身上下无一完好,只有一息鼻息尚存和微微争开的眼证明他还活在世间。却是最固执,被

激流冲击也不愿刀剑离手的紧握著刀柄。[阎王敢收我,我就把桥拆了……听见没?]
[黑无常……你的血好喝吗?]黑衣少年睁著赤色瞳眸望著他似笑非笑,即使半坐在地上还是狂妄的很。
[地府?这里只是一个河谷……]王二面对著四双由茫然瞬间便恐吓的眼睛,感到无所是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麽,他只能把

他知道的有限讯息予以告知。
[河谷?……我怎麽会在这?]四人又再度茫然的看著王二,对自身莫大变换的处境很质疑。[我不是死了吗?你是谁!?]虽然是

由那位剑不离手人人问出口,但其他人也是抱持相同疑问的。
[王二……我是船夫……]王二有点被质问的感觉,他战战兢兢的答。
[有何目的?]
[把你们埋了……]阿花审说的啊,奇怪那四人的脸色听他说完感觉都更不好。他指指旁边他挖好的大坑洞,本来打算今天动

工的。
[你居然要把我和这几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家伙丢同一个坑里……懂不懂怜香惜玉!我价值不匪耶---]
[地方不错,还算风景宜人……]
[你果然是来暗杀的,休想动我一根寒毛!……]
[嘻嘻嘻嘻……我最喜欢人肉了……]
[真是,好歹给我洗个香喷喷的澡,洒点玫瑰花瓣,请个孝女来哭哭我的红颜薄命,怎麽可以这麽草率呢?你就不怕被我的仰慕

著罩布袋拖到暗巷○○XX吗?这可是会被怨恨都……]
[真衰,没死成,我本来想研究梦婆汤的……枉费我忍受巨痛故意身亡……你这白痴,猪脑袋干麻要就我?看在起死回生用的

草药上,你交出秘方就不为难你……]
[哼,想看我的丑态你就尽管看吧,我绝不会出卖我绝峰剑庄上下的,什麽朝廷的龙涎珠玉,我什麽都不知道!……放马过来吧

,小人!奸臣!]
[哈,留著我可是後患无穷喔,想跟几百只妖怪作对,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赔!除非你有破妖剑,以凡人之身,也太痴心妄想……]
[至少让我换一件衣服嘛,死人钱也省,不道德……]
[你用的药草还不错,那采的?制作过程是什麽啊?是祖传偏方吗?……]
[干麻可怜我啊,哼!我才不需要你同情!]
[肚子有点饿,你的手借我咬一下……]
四张嘴巴,叽叽呱呱。王二呆愣著,不知回应哪边才好,急的满头是汗。只能由著他们各讲各的,各自有不同的结论。终归夕

阳又西下仍毫无建树,返航无期。

船夫10

一袭金边青衣的男子,伫立在杨柳湖畔,望著远处湖面上的点点精致画舫,若有所思.
前几个月的事情还鲜明的留在脑海里,他亲手叫一个多年跟他身边的手下,一个貌似女人的男子於死地。
他美丽的黑发浸在这湖光水色中,一如他的名字,他似乎到哪都能看到他了。
他曾说:[我们都被水包围,我们在水的怀抱中,因为水能相连。]
水湘濂,像一种咒语似的。玩这种文字游戏,还真相梦想当女人的你。
他不住轻笑,更觉得一直计著这句话的自己莫名其妙。
他只是一个复仇者,在千千万万个谋策的人当中,他并不特别。因该说,他没想要过与众不同。报仇有很多方式,他选了个最

普通的。
杀无赦。
宁我负人,不愿天下人负我。
骄者必败,他选择大隐隐於市,把血腥拉到悄然夜幕中。白天,他可是一等良民,三等贤臣。
所以他现下无所事事,只好胡思乱想。
想他那个,最有趣,也最悲惨的棋子。
[主子,还要继续找吗?]属下月烟以单膝跪地,惶恐的询问。
[继续,还有疑问吗?]游戏提早结束了,让他实在有点空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也许确定了以後就不会在放在心上了,虽

然这并不会构成什麽威胁……但他不容许一丝不确定因子。
手染鲜血无数,看尽繁华喧嚣。名伶天下皆是,终会曲终人散。
你啊,凭什麽比较特别?
[连如玉阁都没辄,看来你这次是靠到大靠山了……,不愧是卖笑的,变节变的比翻书还快!]他知道他没死,因为红莲的灯光

没灭。
抽刀断水水更流,你一直都是如此违逆我。
[传令下去,要在一个月没找到人,提著头来见我!]
[是!]获得指令,月烟不刻多留的在树林间消失踪迹。只留下卢梦袭一个人再度陷入烟水迷雾中……却不知他是自愿溺水的

人。
[王二,你发烧了!]云觉攸话一落,马上拍案底定。不让王二有任何挣扎的机会,让他原本想跨下床铺的脚,硬生生的被推了

回去。
[我……我没事啊!]王二红著脸辩驳,这点小风寒,他虽不是历经风霜,但也是经年累月风吹雨打,耐热耐磨的,没必要如此大

惊小怪。
[怎麽会这样呢……今早出去明明还好好的。]水湘连怜惜著,拧著他私藏的天蝉丝绸手帕,敷到王二额上。
[什麽东西……好软好软。]闭著眼,舒服的轻喃,王二迷迷糊糊的问。
[没什麽,你好好休息。]比起王二,这条手巾算的了什麽呢?不过一百二十两,要告诉王二铁定让他病情加重。不行不行,这

是我的一番美意。
[可是,我想我休息够了……]碗筷没收,他的”朋友”们都还没喂呢!
[不行。]魏傲殷发现准备偷跑的王二,马上又把他的肩头按回去。[你要担心船运的事情,我明天帮你去。现下,你给我好好

躺著。]他记得王二有个熟客,每逢月中总要下水南行。在王二之前与其父就是旧识,论情论理,推托不得。
[但……这太麻烦你了!]还有,他会驶舟吗?
[让他去吧!王二……粮食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负责的。]秦煌幽高兴的说,近日他向附近的猎户学会了打猎,正筹无用武

之地呢。
[煌幽…… ……]他本来连洗碗的不会呢。
[王二…… ……你说过你不会死!]泪眼汪汪的瞧著他,桓儿鼻头红红的。
[呸呸!说什麽不吉利的话!王二才不会有事。]抚著越来越圆滚的肚子,水湘连蹙起眉十分忌讳。[王二乖,你的宝贝们饿一

餐……不……!.我帮你喂嘛!躺好躺好!]
[好了,王二该休息了,你们都出去吧!别打扰了王二,生病的人可经不起折腾。]云觉攸头痛的下起逐客令,把一群吱吱喳喳

的人全数赶出,也不理会一双双的哀怨眼光。可除了云觉攸是从医的,其他人只会动刀动剑,不然就抛针引言,留等於没留

。一干人恨恨的听从指令,乖乖滚出门外。
[呵,终於清净了。]云觉攸新泡了壶茶,搬张椅子就坐在王二床边。
[觉攸……你不去休息吗?]看著他第四次伸手去探了探他的前额,王二有感而发。
[你快睡,我会在一旁待著。要你夜里烧著,脑子更钝了怎麽办?]云觉攸说,专注於他药箱里的瓶罐和药草。
[我没事的,娘每次在我生病时都说,觉得很热,就用棉被蒙著,等汗水发一发,隔天病就好了。]
[我可是大夫,真用这种方法治愈你,可真砸了我的招牌。]如果他出自蒙古他就这麽做,但他出自东林宫,药到不除,跳河自

杀算了。
[你会累的。]王二担心。
[不会,我是大夫,大夫和一般人不一样。]况且,是他自己要这麽大费周章。
[是大夫就不会累?]
[东林宫的医者,没有修止的时候。]总是马不停蹄的,为著一个不相识的人拼搏。
[好辛苦……还好我父亲是船夫,虽然辛苦,到还不至於这样子…… ……]这麽麻烦的家业,一定会败在他手上。
[父亲啊…… ]他漠然思索。
[觉攸也是继承家业的吗?]
[是。]
[东林宫是个什麽样的地方?]王二好奇。
[……烟波上有红霞 ……一年四季,满山满院的药草。湖边有毒蛇盘据……水瀑旁的秃石可提炼出含霜结晶。宫外有十里

迷雾阵,外人不可轻入……冬天北边的山会有落雪……我总是在夜晚偷偷去掘冰晶……]他垂首著思考。
[我不记得我的父亲的样子,不记得我父亲的名字,但村里的人各个都比我熟捻。他们天天念著,父亲的名言。]对他来讲,却

是怨毒的咒语。
[啊……没关系,我`我也不记得我母亲的名字,那笔划好多……我记不得,父亲又不会写……娘就是娘……记不得的爹……

也是爹……]王二脑袋混沌的说,眼睛就快阖闭。
[觉攸在这里当懒惰的大夫比较好,我也会包扎,也会看小病……有人来求医,我可以帮你……]
[你觉得我什麽人都会看诊?]
[对阿,我生病时你帮我……我的小鹿腿断了,老母鸡生病了……你都有帮我……还有蟒蛇小花……云豹狗狗。]他们没离开

我,我真高兴。
语毕,王二就甜甜的墬入梦乡,留著云觉攸的剪影在窗上,看顾著王二整夜。
[你不知道吗?东林宫医者,绝无菩萨心肠……]

船夫11

[宝宝,不乖喔!你踢的娘好疼…… ……]以手环形的揉抚像小丘般凸起的薄肚,水湘连在房里渡著步子。
[小家伙,就爱闹脾气,等你一出来,就打你屁股!别学你爹,学学王二多麽良善,娘也会比较疼你。是女的就要有好脾性,是男

的就要保护娘,怎麽欺负娘…… ……]夜越深越胡思乱想,偏偏又被肚里的宝宝折腾,难怪人家说,父母和子女是前世相欠债


水湘连念著想著,不禁苦笑。
死过一次,前尘往事就像潮水,也会月牵涨汐。
他自幼家贫,难得生的一副好相。家里兄弟姊妹众多,他自然落的被贱卖的命运。
第一次进了栖霞楼,那里富丽堂皇,金雕铝刻,还以为来到了瑶池。每天每夜操琴弄歌,有饭好吃,有柔软的衣裳,他好生快乐


生平头一遭化了红妆,披起轻罗,长袖善舞,一时技惊全场。从此夜夜笙歌,全城为他一笑掷金千百,耦臂枕人无数,欢场无真

意,一夜便消散。
他心里豁达,并非女人般怨尤。反而笑看红尘,人生乐趣在助人妻离子散。
民间还有像是预言:[国为何亡?为无水而荒。]
女人忌妒我,男人为我如痴如醉。他就像是一罈会醉人的水,取之不竭。
那日,他一身素衣前来,花下万两金银,却只跟我对饮整夜。之後他日日来,对奕,品茗,聆音,高谈阔论。他醉了就舞起剑花,

逆光旋身,轻掠过河塘而去。
人生如梦,假假真真,他要收买我也费神费力。我笑他於痴,他笑我重情。交给我的无味金蛇丹毒,我无异议的收了下来,放

入林员外的花酿里,隔日他心裂而死。
牡丹花下魂无数,早让人视为寻常,还有人笑他得了报应,无常徵召去了。
事後他依旧待我如友,却比我还若即若离,毒液从不间断。他无情,我无心。我知道倾心於他的佳人众多,仍面不改色。
他不是我见过面貌最好的人,但似孤虹令我映像深刻。我是水,他不愿作旦幕,映著我金辉蓬碧。却成了江边鲮蛇游移在我

心。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他见识广博,搞不好对我也是演戏而已。]别想了别想了,我一个人难过什麽呢?
水湘连望著窗外,坚定著看著。
天还昏暗著,鸡未啼鸣。
烟水弥漫的江边已有船夫等候多时,一顶斗笠,一件蓑衣,手握亮晃晃配刀。
没看错的话,撑船用的篙似乎被他弃如蔽徙的扔在岸边。陆续想搭船的人都自动绕过了这馊怪异小船。
[奇怪…… ……]年轻商人在岸边徘徊多时,左等又等。遍寻不著那个老实憨厚的大个儿,里著实惊讶。看著别家的船都载

满了客人,人走的差不多。他再不上船可会误了时辰,但又做惯了那家的船,交情至深到月中不会个面心理会不舒坦的地步

。祖父以来皆是如此。可他的合夥人还远在他地等著他签合同呢!
正当他苦思之际,没发现到江边就只剩他一个客人,而那个令人感到诡异的船夫也如释重负的走向他,不幸的是他不知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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