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生子 一)——千里孤陵
千里孤陵  发于:2013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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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疏急了,回手推他一把,易缜晃了晃,反而更缠上来,没轻没重的就想伸手去摸他肚子,一面笑道:“宝、宝宝……”

秦疏怕他手下没有分寸。易缜虽醉了,也不是现在秦疏的力气能比的,却是怎样都推不开。也顾不得难堪,只得唤人:“青岚。”

青岚果然在外面,不便跟进来。闻声出现在门口,朝屋里看了一眼,连忙垂下眼去。

秦疏一手横在身前,拦着不让易缜胡闹。冷冷道:“侯爷醉了,把他扶回屋里去睡。”

青岚犹犹豫豫,朝易缜的方向看了看,似乎在等易缜的意思。

秦疏看出他的心思:“侯爷醉成这样,明天你只说是他自己回去的,他不会知道。”

谁知易缜却听明白了这句话,把脸往秦疏那边凑了凑:“我不回去睡。我要在这儿和、和你睡觉……”他不光是说,手中还抓着秦疏肩头的衣服,往两边一撒,只听噗啦一声,将秦疏身上所着的中衣衣襟扯开。

秦疏骇然,一时又惊又怒又怕,脸上先是涨得通红,片刻间却血色尽退,变为雪白一片,哆嗦着手拼命想把衣襟掩起来。青岚在一旁也是惊得呆住,下意识上前两步,猛然醒悟眼下这情景不是自己能看的,更不是自己能过问的,又生生停了下来。

所幸燕淄侯撕开他的衣服,却没有做点什么的打算,就着扯开的衣襟,把脸埋在秦疏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安静下来不动了。半响听他微微一声叹息,竟像是十分满足,全然不顾还有青岚在场。

他无知无觉,青岚万万想不到险些瞧见不该看的场面,脸色乍红乍青,也是十分的不自在。秦疏更是羞愤难当,只恨不能立时杀了这人。偏又不敢惊动了他,更做出别的事来,忍得十分内伤。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始作俑者却像是有了一分的清醒,抬起脸看向青岚,十分不愉快:“你在这儿做什么?出去!”

青岚也顾不得秦疏乞求的眼神,慌忙告退出去。走到门口又站住,有些迟疑,然而想了一想,回头向秦疏道:“侯爷伤势初愈,不宜并饮酒,只是今天……侯爷的心情实在不好,你多担带些。”

秦疏转眼去瞧一味死缠上来的易缜,那人脸上眉开眼笑的,一付纨绔子弟调戏良民的德行,看不出那儿心情不好来。这时细看,却见右边眉稍处青紫了一块,倒像是挨了记老拳似的。

秦疏微微一愕,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如此对他。青岚似是十分确定易缜不会如何,不等他再问,转身快步出去,走时还不忘将门合上。

“你身上好香……”这边易缜手脚并用的缠上来,把秦疏按倒在床上,眯着眼嘿嘿笑,往他身上乱闻,手也不甚老实,直往他衣襟里伸。像是神志不清,说话偏又有点明白。“我什么都不做的……我就是摸摸宝宝,你放心……”

秦疏敌不过他的力气,又怕出个万一,只好僵着身子闭目忍耐,暗恨手边没个花瓶砸下去。

易缜的手顺着胸口滑到腹部,动作小心了许多,除了摸摸,也没有别的出格举动。

秦疏在这个三月中反而是清减的,三个月的身子原本看不出也摸不出来,只是原本结实的小腹如今仍旧平坦,只是柔软了许多,若不是这番变化,有时连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可自己琢磨和让别人碰触是两回事情,易缜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这感觉也足够毛骨悚然了。

“宝宝……”易缜还想把脸凑过来亲一亲,秦疏侧头躲开,他也不在意,顺势就把脸埋在秦疏肩头发间,只管呵呵笑,呢喃着:“我喜欢宝宝……也喜欢你……孩子都有了……以后我们一起好好过……”

秦疏冷着脸:“侯爷你喝醉了。”

易缜闻言,努力睁开眼来瞧秦疏,果然连眼神都不太清楚了,搂着秦疏只是笑:“我不会把你交出去,谁来也不给……”

秦疏心下一动,推他:“你说什么?”

易缜却再也不提,满口心肝宝贝的乱叫。秦疏听得既不耐烦又嫌恶。知道青岚必定没有走远,杀念一起再起,到底顾忌着自己无依无凭不得脱身,这才强捺下来。又挣不脱他,只得由着他胡说八道了大半夜才算消停。

易缜第二天醒来,稍微有些宿醉头疼,却还能第一眼就认出身处何地,本能的往身边摸去,不想扑了个空,一惊之下醉意全消,从床上猛然撑起身来。

见到秦疏裹着一床薄毯,闭目靠在不远处躺椅上。大约真是睡着了,平静安详。

易缜心里落下一块大石,面色却渐渐沉下来,盯着秦疏瞧了一阵,过去连人带毯地抱起来。

秦疏两脚悬空,顿时清醒,惊道:“放我下来。”两手却不由自主的搂住易缜脖颈,生怕跌下去。

易缜微微一僵,手上动作却柔和了许多,径自将人抱到床上,又拉被子盖好。

被子里还留有他的体温,秦疏不由得往里缩了缩。待想明白,却又十分不自在。

易缜就坐在床边,把他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面目阴沉,跟昨天夜里一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语气冰冷:“我怎么在这儿?”

秦疏微微皱眉,想要翻身背对他,被易缜一把按住:“我在问你话。”

秦疏吃疼,也没有力气反抗,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挣出来:“侯爷喝醉了,自己过来的。”

易缜微微一怔,仔细想想,觉得是有这么回事,细节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似乎自己还说了不少的话。

“我都说了些什么?”

秦疏神色微微有一丝异样,把嘴巴抿得紧紧的,下决心不予回答。

易缜见他这模样,只怕自己昨天也没什么好话,颇为暴躁的起身踱了几步,转身朝着他疾言厉词:“酒后失言的话,无论是什么,都做不得数。”

只见秦疏神情一松,露出一抹讥诮:“侯爷说过的话,几时作过数?”

易缜被他一堵,脸色一沉,然而想想从前确实骗他不少,强捺下来没有发作,近前两步,算不上温柔的给他压实被角。酝酿一阵,使自己语气尽量平淡一些:“再过几天,你就随我一起回京去。”

秦疏要想一想,才能明白回京是什么意思,果不其然,睁大眼睛就要挣着坐起来。

“我不去!”

易缜心情也不怎么好,前几天端王亲自登门要他处置秦疏,硬被他一口回绝,却不想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千里之外皇帝的耳朵里去。龙颜震怒。信使还没到,先飞鸽传书一通申饬。令他严办此事,召他回京。此时还容秦疏好端端的,易缜已经算得上是抗旨了。等到真正的圣旨一道,无论如何得回京。

带秦疏回去,怕圣上会为难怪罪,然而将秦疏留在这里,不说这人念念不忘逃跑。皇上虽在千里之外,但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个人也轻而易举,更是他担心的。从私心里来说,他也想把这个人放在自己身边。

然而这些打算不便当着秦疏的面说出来,当下只得冷着脸:“去不去由不得你。”

秦疏看着他的冷脸,想一想自己身份,激动去了大半,茫然地怔在那儿半响才垂下头去。

易缜又瞧着不忍:“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梁相的?见一面是不能的,不过有什么话要说,我托人给你带回去。”他见秦疏脸上失落愤然,很想说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事,皇上耳目众多,只怕接触多了反而给家里惹麻烦。

秦疏想想,倒也有这个担心,却不愿多搭理易缜,背过身去冷着声音道:“多谢侯爷,我没什么话要带回去的。”

易缜一番好心受此冷落,也是堵的慌。他原本就是脾气多好的人,然而看看秦疏背影,偏偏发作不得,忍了半天,摔门出去。站在院里又盯着门出了会神,直到属下有事找到这来,这才匆匆出去。

第47章

不出几日,中书令上卿杨澜带着圣旨到了桐城。

明面上顾及天家体面,绝口不提他沉溺声色一事。只令燕淄侯和端王陪太子回京,一并将泽国降臣破军一并入京。

端王算是受燕淄侯连累,只能同祝由两地分飞,所幸祝由也有意在京城里设几个商号,稍后也会进京,这才心气稍平。却也不耐烦和易缜同路,先一步走了。

易缜拖到六月初,不得不动身。

他一向骑马,此次为着秦疏,破天荒的令人备下马车。

“破军是人犯,侯爷有意优容,看在旁人眼里只怕不妥。”杨澜此来,陛下还有些额外的吩咐。见易缜这么安排,当下出言拦阻。

“谁说专门给他坐的,难道我骑马骑厌了坐马车也不行?”易缜道。

“侯爷自己坐也就罢了。”杨澜道。“听闻侯爷前几日遇到刺客,所幸并无大碍。只怕破军在一旁,打扰了侯爷休息。任由这人行动自由,一路上还得提防他不愿上京,玩出花样来。”他是暗中领了皇上旨意的,明面上说得恭恭敬敬,却不等易缜答话,转头让人将备上的简易囚车带上来。

“慢着。”易缜沉下脸来。“本侯让他伺候惯了,你把他关起来,难道要换成大人你来服侍本侯不成?”

这话里意思十分暧昧,杨澜一僵,他也是见过世面的,尤自能够一笑置之:“这人留在侯爷身边,只怕还做出什么事来,让人不大放心。”

易缜不耐烦:“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他如今也没有力气逃跑。”

“侯爷说的是。”杨澜附合着笑道:“不过人总得绑上。”

易缜心下微怒,然而也不好反驳。

杨澜去查看一遍,见收拾妥当就准备动身。他自作主张,秦疏被带过来时,令人将其双手绑上,又吩咐众人严加防守,特别要仔细马车周围的动静。

易缜气恼,然而只怕杨澜行事大胆,多半是皇上要试探他的反应,眼下他若是出头,只怕皇上越发的要对付秦疏。只能咽下这口气,上车去瞧秦疏。那人这么些天下来,似乎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不再激烈反对。此时只是神色木然,像是没有听进去什么,平平淡淡一张脸对着他,倒没有露出别样情绪来。

易缜不知为何放了些心,也知道背井离乡,离愁别绪并不是轻易就放得下的。打量秦疏一阵,把他的手拉过来,那绳索勒得紧,已经磨破了一些皮肉。易缜光瞧就觉得疼,将绳索解开一些,只是松松的套在上头做个样子。

秦疏瞧他一眼,活动着手腕,扭头从窗帘的缝隙里朝外看去。易缜也坐到榻上,他就朝旁边挪了挪,让两人间空出些位置。

易缜把他拉过来面对着自己:“杨澜不怀好意,一路上避着他些。”

秦疏默默点头,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易缜不乐意,摇摇他:“说话。”

秦疏只得开口:“是。”

易缜这才满意,忍不住想住他身上摸。秦疏本能的要挡,手举到一半,颓然的又放了下去。神色是无可奈何的顺从。

时值夏日,衣物单薄,身形上还不大看得出,然而手心那种温暖圆润也令人十分充实。

易缜不由得笑了笑,抬头看去。秦疏眼角掩着一抹凄凉,不愿同他对视,漠然转开脸去。

易缜一怔,把姿态放得端正了一些,见秦疏身边放着个小包,似乎是方才带来的。随意翻了翻,上面不过是两套随身的换洗衣物,想起确实没让人准备他的行装,只能到时拿两套自己的给他凑合一下,另外却是那天的小玩意,竟然一件不落的全带在其中。

他只当秦疏带着这些东西,果然是十分在意他的孩子,暗暗高兴,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阵,实在欢喜的很,把秦疏拉过来默默的搂在身边。一面想着大概得再找些药膏来,最好到京的时候连疤痕也看不出,好让圣上也哑口无言。无论如何,也不想怀里这两人有任何闪失。

秦疏微微僵了一下,并不挣扎。虽满腔的不情愿,然而此去前路茫茫,唯一能够有所依凭的,只是这人对这孩子的一星半点怜惜。他把这些想透,别的都逐一忍了。只求腹中胎儿无恙,别的要怎样都随他去。

两人各怀心思,反而能够默默依偎着走了一段路。易缜才改为骑马。

军中干粮都是按人发放,简单还在其次。秦疏一路颠簸,身上始终是不大爽快,送来时又有些饿过了头,便是一小半也没有吃完。

易缜看见桌上早已冷硬的半张饼。当时也没说什么,第二天的口粮仍是照旧,只是此后就常常让人送些小点心进来,说是给太子备办剩下的。

他担心杨澜暗中为难,只是不同秦疏道破,多半时间陪在车上。好在秦疏分外的安静,若没有必要,绝不会下车到处乱逛。杨澜虽想找岔,然而十分幸运的没让他寻到机会。

如此走了十几天,早过了泽国地境,渐渐深入北晋腹地。这日午时就到了北晋两卒陪都之一的邺安。一行人也不再扎营,早有事先打点好的客栈安置。

秦疏一路都不曾睡好,好不容易安稳些,连饭也没吃,一睡并睡了几个时辰。直听到房间里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这才将他吵醒。

易缜正坐在床边,见他睁眼,笑道:“起来换身衣裳,吃点东西,我们出去逛逛。”一面回头吩咐其余人下去。

房中竟多了一扇屏风,里头正腾腾的冒着热气。易缜没有分毫回避的意思,秦疏也无可奈何,只是慢慢走过去。里头果然有只盛水的浴桶,旁边还另备了一套衣服。

易缜留在这儿倒不是有意给他难堪,只是怕他不小心摔了什么的,让别人来照料的话,心里又有一点不是滋味,只得亲自守在这儿。听着里头轻轻水响,也稍微心猿意马了那么一会。不一会水声止住,传来悉瑟的穿衣声。

秦疏半天才出来。北晋的着装宽大飘逸,同泽国很有些不同,身形看起来并不明显。易缜端详了一阵,总觉得有那儿不对,把他扯过来骂了声笨蛋,解了衣襟处几个盘扣重新系上。

秦疏听着他报怨,有些苦恼的看着他忙碌,忍不住轻声道:“侯爷嫌麻烦,当初就不带我回来多好。”

易缜听到了,瞪了他一眼,手中仍旧忙碌。亲自替人着装,这还是他平生第一回,做得分外的认真。帮秦疏把衣服整理好了,这才微微叹了口气:“整天坐在车上也不嫌闷?你不闷它也闷了。以后你想出来看看,也没有这么容易。”

秦疏抿着嘴不说话,已经被易缜拉着出了门,说是走走,仍旧是坐了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后隔着几步,照旧是青岚带着几人若无其事的跟着。

邺安做为陪都之一,房宇巍峨城墙高耸,街面繁华远非桐城可比。一条条整齐的街道在傍晚的夕阳里,透着股庸懒的舒适让秦疏暗暗吃惊。

这已经是自己地盘上,秦疏再不可能有帮手接应,横竖没办法走脱。易缜有意让他见识北晋的风物,自己心里也有些事,仅当做是散心,马车一路慢慢走来。这人也是习与为常的惯例,见到各种吃食,非要拉秦疏下去买一些,然后全塞在秦疏手上,他心满意足地瞧着。两人都是寻常穿着,倒像是那家的兄长带着弟弟出门,并不惹人注意。

秦疏多少也知道这人的性子,顺着便没事,更为自己和孩子日后打算,也不能够再一味陷在感伤里,强打着精神应付。然而这毕竟是异国他乡,他孤身一人,少不得心下茫然若失,升出身如浮萍的惶惶不安来。

易缜见他心不在焉,顺着他目光往窗外一看,笑道:“那是金合欢,你要是喜欢,我去摘一枝下来。”

秦疏当然知道是金合欢,邺安这地方不比桐城到处花团锦簇,难得的突而见到一旁满树盛开的花朵探出墙头,随意多看了两眼。正要说不用,易缜已经跳下车去,走出两步,回过身来朝他招了招手,意思还要他一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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