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嫁人,十年不晚(第一卷 下)——鹭草以南
鹭草以南  发于:2012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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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彦是知道这个的,他在古逸给的资料中看见过,谭玉染以前的情~人叫迪非,是个模特,从资料上的照片可以看出,迪非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可程七彦却从未把他跟那个骑手从头盔中露出的犀利双眸联系在一起过,果真……他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冰嫣的死,与谭玉染有着必然的联系,即便不是他所为……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恨谭玉染……”

程七彦冷笑,他清楚季蓝手里是有那个砝码的,他颤声问,“那……我失忆是怎么回事?”

季蓝已经快奄奄一息了,她的嘴唇青紫,眼神却明亮异常……“难道谭玉染没有跟你提起过吗?他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哈哈哈……他亲自执刀为你做的手术,把你有关他的三年的记忆封存起来……后遗症就是,你经常会头痛欲裂……”

季蓝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响起,头开始疼痛起来,熟悉的感觉,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这不可能……”程七彦把手指插在发丝中,用力抓扯着。

“因为那个时候,你误以为害死你妻子的人是谭玉染,所以恨透了他,他干脆让你失忆,为了再一次的开始……从你在婚礼上喝醉被他抱回酒店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为你编织的谎言……”

谎言……原来,所谓相爱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为了他伤害了所有的亲人,为了他受尽世人指责,到头来只为圆他的骗局……

一切的痛苦源头,就躺在自己枕边,却还指望他能与自己并肩承受,多少次质疑,却被他的看似真挚的行为抚平。

可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不能被就此否认,那样真实的存在着,而朝夕相对的他却是个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人,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心底生寒。

季蓝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开始抽搐,她艰难的移到程七彦身旁,把枪重新放回了他手中。

程七彦眼神呆滞的盯着手枪,整个人仿佛已经失魂,季蓝摆弄他的手,把手枪握好,他抬头,黑发凌乱的遮挡在眼前,程七彦的眼睛慢慢有了聚焦,他看着季蓝,这个害死自己妻子的女人,堂而皇之的以复仇为名毁掉他生活的女人,终于……寻找了七年终于出现,是为了为什么呢?

杀了她!为了杀了她?

程七彦握紧了手枪,指着季蓝的心口,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催促道:杀了她,快开枪啊……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杀了她。

“呵呵,你不会用枪?……我,教你……”季蓝把程七彦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对,握好了,就这样……用力扣动,那样你的仇人就魂飞魄散了……哈哈哈哈……”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突然间,门口传来轰然一声。

季迟撞开门站着那里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惊恐。

季蓝看见弟弟出现在眼前,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她将拇指按住程七彦的食指,然后用力一按,程七彦的食指将扳机扣动……枪响起的一刹那,血滴飞溅了程七彦满脸,他恍然回神,季蓝竟然用他的手,杀了她自己……

“姐姐——”季迟一声惊呼,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从程七彦怀里夺过季蓝已经瘫软的身躯,“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季迟用脸蹭着季蓝尚存余温的美丽脸庞,眼泪滑过脸庞,可潜意识却不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恍惚的想阻止季蓝胸前的伤口奔涌出鲜血,可血弄的到处都是……却一点也没有止住。

“姐姐……姐……你不要吓我,姐……”季迟用力摇晃着季蓝,那么多声呼喊,却再也没有平日里温柔的回应。

声嘶力竭的哭了一会儿,季迟擦干眼泪,失笑道:“去医院……对,我们去医院,姐姐你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

季迟把季蓝的身体从地上抱起来,直奔外面大叫着仆人备车。

程七彦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条腿……是的,一条腿!

季蓝那条近乎于完美的高仿真假腿,上面还穿着高跟鞋,现在她人被抱走了,可腿却永远的遗落在了这里。

程七彦抹了一下脸上的鲜血,一声嘶吼划破夜空,他抱着头跪在了地板上。

第126章:绝不迷失

不大的房间里,装饰简单,却透着雅致清新的气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书香味很浓,房间中央还有一道白色的隔帘,里面有一张躺椅,躺椅上睡着一个男人,他洁白的衬衣上染上了血迹,显得醒目而惊心,可以看见男人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薄唇发出细微的呢喃,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心神。

谭玉染放下隔帘,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背靠在墙壁上点燃了一根烟。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洛克·冯随后出来,小心的带上了房门,神色凝重的看着谭玉染。

“谭,你确定要这么做?”洛克·冯非常质疑的耸耸肩,希望谭玉染能打消之前的念头。

“有何不妥吗?”谭玉染抱着双臂,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指节分明,骨节圆润,如上好的白玉打磨而成。

洛克·冯解释道,“你得知道,如果一个人突然承受一段莫须有的记忆,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导致他心理无法接受而崩溃,以至于精神失常。”

这话无疑是让谭玉染做好一个面对糟糕结局的准备,可他似乎已经决定好了,况且,季蓝已经做好了铺垫,只要把之前的段落衔接起来,就可谓天衣无缝,不然,岂非白白浪费了季蓝的命。

“我决定了,不会再更改,洛克你有那个能力避免一些不好的情况出现,对吗?”谭玉染微笑着说,一如他内心对自己所设下的陷阱的自信。

洛克·冯摇了摇头,“好吧,我尽量,祈祷你的朋友不是个精神脆弱的家伙吧。”

洛克·冯转身走进了房间,谭玉染看着阖上的门扉,担忧的闭上了眼睛,手里燃到一半的香烟被折断,火星落到了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灼伤皮肉,而那疼痛却丝毫引不来他的关注。

他给季蓝最后的一个使命,就是帮他撒一个谎,这个真假参半的谎,现在深深的凿刻在了程七彦的心里,而他三年的记忆,却仍旧是遗失的世界——谭玉染给了洛克一个剧本,让这个国际上首屈一指的催眠大师在程七彦梦中构造出那个故事,将失去的三年取而代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梁换柱。

果然,这个世上,一切都可以是假的,人心是假,感情是假,包括脑海中的世界,也有可能是别人为你打造的牢笼,一所逃不出去的海市蜃楼。

程七彦站在了梦与醒的边缘上,潜意识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引导着他,召唤着他。

……那个声音说:你愿意娶莫冰嫣为妻,并且发誓此生只忠于她,无论贫穷、疾病,还是痛苦都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程七彦说。

我也愿意……美丽的新娘说。

一对佳偶站在牧师的面前,幸福从足底流窜到发梢,甜蜜溢出心间,他们给出了此生最为神圣的承诺,程七彦为妻子戴上镶有心形钻石的戒指,然后掀起她纯白的头纱,吻上她的唇。

用吻,打上爱的烙印。

缠绵的一吻持续到亲友的欢呼声响起为止,他们的唇分离开,味蕾却依旧留有对方的甜美味道,程七彦缓缓抬起眼帘,然而,对面的却不再是他的新娘,而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他有着和妻子一样的精致的面容,美丽的如同上帝精雕细琢的宠儿,带着像神袛一样的耀眼的光环。

程七彦胸口一窒,朝后退了一步,可视线却不曾从男子的脸上移开。

周围响起了喧嚣的声音,亲朋好友在质疑,到场的人在唏嘘,程七彦与他一同站在牧师的面前,像是被世界孤立,被命运玩味的目光审视打量。

程七彦节节后退,男子步步紧逼。

七彦,七彦!男子温柔呼唤,朝他伸出了手,程七彦仿佛被他的笑靥吸走了魂魄,迟疑,心动,然后失足跌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程七彦把手伸过去,握住了男子的手。

怨愤之声不绝于耳,指责像咒语一样盈满耳畔,程七彦惊慌失措。

七彦,跟我走。

程七彦没有了退路,教堂门口有明亮的光,男子拉着他冲出了教堂——直觉那里是光,可走向那里并不意味着得到光明,一切不过是被诱~惑所产生的错觉。

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的女人跌坐在了地上,看着丈夫的身影与他人消失在教堂门口,她扯断了脖颈上的项链,圆滚滚的珍珠像梦的碎片,满地跳落。

被缠绕着进入一个悱恻的幻影世界,程七彦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纱帐上枝叶繁复的花纹,如同手脚都被妖娆的它们柔情又不容逃脱的捆绑起来。

火热的欲~望填满了身体,理智与多余的心绪被消磨殆尽,一同抵达覆灭的顶峰,纱帐因为激烈的交缠而抖动起来,在迷离醉眼中摇曳个不停。

喘息,如同一声声长叹,呻~吟是从疲累的心里压榨出来的尖叫。

纱帐滑落,覆盖在了交叠的两具身躯上,仿佛欲~望的尘埃,轰轰烈烈后,无声的落定。

镜头突然转换,程七彦看见一辆豪华轿车的座位上,谭玉染与自己正在交换戒指,如同把所住心门的钥匙交予了对方,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感觉无比陌生。

突然,一个女人穿着婚纱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泪眼朦胧的看着这边。

冰嫣!

程七彦呼喊着妻子的名字,挣脱谭玉染的怀抱跳下车子,在川流不息的世界寻觅她的身影,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切,都放慢了步伐,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感受到的,女人缓缓倒下的身躯,血花侵染了她洁白的婚纱——我恨你,所以杀了你的妻子,而谭玉染爱你,所以我把你毁了,这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原来,是这样。

自己好像在一个房间里,不,应该说是空间,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空间,无处不在的自己,程七彦不停转身,可是不管转到什么方向,什么角度,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身影。

自己是什么样的呢?背叛者的模样?是他背叛了妻子吗?

那三年的记忆居然就是这样的,他逃避的原来不是记忆,而是可耻的自己!

他握紧手心,感受到了自己的温度,不,我就是我,何时需要用其他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质疑一切,却从不怀疑自己。

他是程七彦,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痛会笑,会流泪会情动。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定位,这莫名而来的记忆,他不需要!

“啊——”程七彦挥出拳头,打碎了那四面八方包围他的镜子,让那些虚假的自我消失。

他还是他,他站在一片空白中。

……

谭玉染被屋内响起的吼声惊动,他起身站在门口,为里面的情况担忧。

不一会儿,洛克·冯从里面出来,“呼……”他无奈的长吁一声。

“出什么事了吗?”谭玉染关切的问。

洛克·冯摇了摇头,“你放心,你的朋友很好,只不过,我失败了……”

“失败了?”谭玉染不确定洛克·冯指的是什么。

“是的,我失败了,你朋友的精神太强悍了,我很顺利的将他催眠,然后对他灌输那些信息,引导他去接受,可你朋友的心理防御非常牢固,他拒绝接受我提供的那段记忆。”

谭玉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洛克·冯继续道:“他刚才突然冲破了催眠状态,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想你的朋友平常应该是个敏感的人,他对外界的感触都装在了心里,但却极少有东西可以动摇他心底最深处的信念,相信自己的人,要比那些质疑自己的人更容易得到快乐,谭,听我说,如果他……或者说你们可以试着放弃那段记忆,也许你和你朋友会比现在开心许多。”

“放弃……”谭玉染喃喃自语,那可能吗?

第127章:怎能放弃

七月初七的夜晚沁凉如水,而程七彦却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自己三十岁的生日,这一晚太长久,久到让人觉得会永远长眠在惊悚的梦魇里。

整整两天后,程七彦打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眼皮,意识尚未清晰,他仰躺在床上静静的转动眼眸,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房间,过了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声……是,在家里。

程七彦捂着混沌不清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动,沉淀在脑海中的那个梦被激起了涟漪,全部浮现在眼前,他焦躁的了甩甩头。

“谭……玉染。”程七彦含糊的叫道。

屋内空空,无人回答。

程七彦下床,脚步无力的迈开,整个人恍若失神一样赤~裸着身体穿梭在各个房间,“谭玉染,谭玉染……”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烦躁的踢开一间间房门,可每次都是失望。

没有找到谭玉染,程七彦颓然坐在了饭厅的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背,梦,那的确是梦,不然打碎那些镜片应该是会受伤的。

“七彦,你醒了?”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又每次都能带来更新的认识。

程七彦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谭玉染,“你死哪儿去了?”

“我在厨房给你做汤,心想你也快醒……”谭玉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程七彦是否有反常的地方。却不料程七彦紧紧拥住了他,这是他很少会有的举动,谭玉染反抱住他,不露痕迹的问,“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程七彦觉得,一个大男人以这种理由靠在别人的怀抱中,未免可笑,但他真的很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侵占了他。

“呵呵,都说了是梦嘛,过去了啊,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程七彦扯住谭玉染的衣领,有些神经质的问,“昨晚季蓝死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谭玉染平静的回答,他扯下桌布把程七彦赤~裸的身躯围起来,“我到季蓝家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神志不清了,我让医生给你打了镇定剂,所以你一觉睡到现在,梦肯定是假的,你也不会相信,对吗?”

“是,梦是假的,可季蓝跟我说的话是真的吗?她说我和你早就认识,她还说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失忆手术,你怎么解释?”程七彦握起谭玉染的手,“这双拥抱我的手,它曾经沾过我的血,对不对?”

他们神情复杂的对望了一会儿。

谭玉染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道:“对不起七彦,我只是不想看你太痛苦,却没想到那样会伤害你……我在避免,一直都在避免这样的局面出现。”

“那让我痛苦的到底是什么?不管有什么伤,它都是慢慢愈合的,而你却把它整个去除了,”程七彦摇头苦笑,“这让我不得不质疑。”

“只有将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删除才能放下一生都将背负的痛苦,我想我们能够有重新开始的一天,相爱难道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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